谁怜异乡寂寞如雪?归国海员梦碎灭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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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籍海员刘杰威为了追上喜欢的女孩郑丹,营造虚假家庭背景。闪婚闪育后,这段充满欺诈的婚姻处处埋雷。为了赎罪,刘杰威一直低位。然而,生活在家乡事业在远方的困境,让他无法做到朝夕陪伴,夫妻矛盾终至无法调和。最终,一则视频令他向爱妻全家举起了屠刀……
  风光婚礼背后:“高级”海员另有猫腻
  2015年春节过后,江西籍海员刘杰威将一对儿女托付给姐姐刘露后,随上海一艘国际航运公司的货轮外出打工。其间,刘杰威随船路过南美洲的阿根廷、秘鲁等地时,会给妻子郑丹发信息,告诉她自己会好好挣钱,让她过上好日子。两人每周都会视频,聊聊孩子情况,关系不似从前剑拔弩张。在刘杰威看来,是那则离婚缓冲期协议书起了作用。
  刘杰威1982年出生在江西省景德镇市的一户贫困家庭。大专毕业以后,刘杰威一直跟随老乡在上海打工。因收入一直不理想,除去赡养父母和生活开支外,所剩无几。在朋友的介绍下,刘杰威受聘于上海市一家国际远洋船务公司,在船上担任厨师,常年在南美洲打工。收入高了,但是因长年在外漂泊,刘杰威连女朋友都没有,这成了刘杰威父母心中的一块心病。每次回国,家里都会给刘杰威安排相亲,但对方听说他是个厨子都不想见面。刘杰威长相俊朗,身材魁梧,穿上西装后十分有派头,后来媒人介绍时会添油加醋说他是国际货运船上的高级海员。
  在媒人的点醒下,刘杰威开始“包装”自己。
  2007年国庆前夕,刘杰威回乡入住了景德镇市一家豪华星级酒店,还租了专车司机送他参加亲友聚会,浑身上下透着成功人士的潇洒。10月3日晚,刘杰威急着去参加同学聚会,匆忙间将房卡遗落在客房里。晚归后到前台找服务员拿钥匙开门,当班服务员名叫郑丹,比刘杰威小四岁,长相甜美,刘杰威对她一见钟情。两个年轻人当即加了QQ好友。刘杰威的空间多是世界各地的旅游景点定位,他的身份也被坐实。据郑丹的妹夫魏建华回忆,郑丹连江西省都没出过,回家后向家人将刘杰威吹嘘了一番。其实刘杰威空间里的图片都是发的别人拍的,他基本没逛过。两人热恋后,刘杰威还跟郑丹讲述自己所在货轮在索马里遭遇海盗的经历,这让郑丹更是崇拜。
  郑丹的父母在当地经营一家木材厂,母亲丁晓青当家。郑丹妹夫魏建华经营着一家饭店,丁晓青多次表示,希望未来的女婿经济条件好,长相英俊。为了追到郑丹,刘杰威隐瞒了自己家境贫寒的现状,告诉郑家人其父母均为生意人,家庭条件好,现已移居南美洲;自己则毕业于大连海事大学,是一国际海轮上的二副助理,年薪二十余万。
  不久,郑丹怀孕。刘杰威高价租用了一辆奔驰轿车去郑家提亲。因为刘杰威长期在南美洲一带海域工作,所以他对南美洲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刘杰威向他们描述了父母在南美洲家的富裕生活和各种趣事,其间,他甚至还时不时飙英语。看着刘杰威举手投足之间透露出的富家子弟的样子,郑家父母当即同意刘杰威与郑丹的婚事。但丁晓青要求刘杰威在本地买婚房,并举行豪华婚礼。婚礼现场,刘杰威委托主持人告诉亲友,其父母在国外经商,无法赶回。
  2008年,郑丹生下女儿刘敏。刘家父母仍未露面,郑丹和父母不由得提出质疑,刘杰威则以父母喜欢男孩为由掩饰过去。次年郑丹又生下儿子刘鑫,这件事终于包不住了。刘杰威向妻子坦白了自己的真实家境,还有为了娶她用光了所有积蓄,并欠了近20万元外债的现状。
  据魏建华回忆,郑家父母得知真相后,如五雷轰顶:他们没想到,精心选出的乘龙快婿竟然出身农村。一家人纷纷指责刘杰威骗婚,支持郑丹离婚,夫妻俩关系恶化。
  无奈之下,刘杰威只好将农村父母接到市区带孩子。为了养家,他在一家大型酒店当厨师来赚取微薄薪水。同时,他不停将自己和孩子们的图片发给郑丹。在刘杰威看来,自己确实有错在先,婚前虚报了自己的经济状况,因此夫妻不睦,所以他想弥补。郑丹不理他,他就当是赎罪。
  據刘杰威父母回忆,后来郑丹虽然回到了家,但与儿子之间的关系却不像从前。刘杰威对郑丹百依百顺,家里的大事小事都由郑丹说了算,但郑丹仍然闷闷不乐,二人的夫妻关系降到了冰点,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每次郑丹都会提离婚,最后都是刘杰威低三下四主动求和、家里的家务事抢着干才暂时作罢。
  其间,郑丹向妹夫魏建华抱怨:刘杰威虽然一心弥补,但他只能回到海上当厨师拿高工资,在景德镇找不到工作;如果丈夫外出,她需要独自在家养两个孩子,还要负责房贷、外债。一想到这里,她就头大,因此更加怨恨刘杰威欺骗自己的行为。魏建华见多识广,常常安慰她:“生活在老家,事业在他乡,这是当代很多年轻人面临的问题,但是你们此前有过隔阂,长期两地分居也不利于家庭。”
  卑微赎罪低到尘埃:谁怜异乡寂寞如雪
  2014年春节期间,刘杰威与郑丹因琐事发生争执,郑丹再次跑回了娘家。为了躲避丈夫,元宵节后,郑丹不顾刘杰威的哀求,拎着行李跟着妹妹郑梅前往浙江省瑞安市一亲戚企业当客服。
  此后,刘杰威多次打电话给郑丹,但郑丹从不接;他用其他手机号码给郑丹打电话,郑丹只要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当即挂断。年底,一年未见的郑丹回到了家。看着郑丹给儿子女儿买来的新衣和各种玩具,刘杰威十分高兴,他以为郑丹回心转意了。没想到,郑丹当晚向刘杰威提出离婚,态度异常坚决。刘杰威不同意,郑丹再次住回娘家。
  刘杰威天天去丈母娘家求情,发誓一定会多赚钱,让郑丹和孩子过上让人羡慕的幸福生活。郑丹和娘家人都不相信,妹妹郑梅更数落他没钱骗婚害了姐姐一辈子。刘杰威见妻妹如此贬损自己,要爬上楼顶跳楼自证清白。他的激烈举动让郑家人颇为后怕,刘杰威走后,丁晓青提出刘杰威性格有点极端,一家人只好坐下来商量权宜之计。
  为避免扩大矛盾,丁晓青提出,让郑丹假装与他签订一个三年的离婚缓冲期协议,约定在三年内刘杰威与郑丹互不干涉,刘杰威需还掉婚前外债再好好相处,让彼此都有个喘息的机会,真实目的就是坚持分居三年。原来,丁晓青有位朋友就是因为跟老公分居三年,第一次起诉到法院就被判决离婚,听说按照相关规定,夫妻分居三年即可离婚。郑丹同意了母亲的建议。   次日下午,丁晓青便把刘杰威叫到郑家,让刘杰威在打印好一式两份的“三年离婚缓冲期协议书”上签字,并要求双方严格遵守协议内容:刘杰威负责还债和家里开支,郑丹外出打工,让孩子过上幸福生活。郑丹则向丈夫道歉,说自己脾气差,以后会与家人和睦相处。刘杰威受宠若惊,连连答应郑母的要求。据刘母徐菊芬回忆,儿子回家后将这份婚姻护身符锁在了保险柜,并嘱咐家人谁也不能动。2015年春节过后,刘杰威重新出海打工。
  据刘杰威所在货轮同事讲述,刘杰威出海后,不管多脏多累的活,都抢着去做。为了多赚钱,刘杰威忙完厨房事宜后,会主动加班当搬运工,只为赚取小时费。外国海员佩服之余都叫刘杰威“拼命刘”。
  海上航行的日子枯燥而辛苦,最可怕的就是孤独与寂寞,有时还会遇到危险。刘杰威常年在海上航行,历经过各种艰难险阻,好几次遭遇狂风恶浪,差点船毁人亡。
  有位海员同事对刘杰威印象十分深刻:为了多挣钱,刘杰威还开了小炒灶台。海员买来的食材让他加工,给他每份20元的加工费。空闲之余,他就从岸上买来大量的海虾进行清洗和曝晒,制作成美味的虾干,他说那是妻子郑丹的最爱。在国际货轮上的同事看来,刘杰威简直是苦行僧,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2015年8月起,刘杰威拨打郑丹电话时,对方总显示忙音。2016年1月,刘杰威熬到完成劳务合约,拿着30多万元酬薪回国。刘杰威下船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妻子郑丹,可没有人接听。回到景德镇后,刘杰威还清了外债,还将房子重新装修,并购买了一台代步车,只为迎接妻子回家,开始新生活。
  据魏建华回忆,2016年春节,郑梅回家过年,刘杰威上门找岳父岳母了解郑丹的去向,但是岳父岳母均称不知情。春节,刘杰威领着一双儿女去拜年。其间,刘杰威再次恳求岳母丁晓青说服妻子,让她放弃离婚,早点回家团聚。丁晓青不顾众亲友在场,直接冷漠地予以拒绝,还当着一对外孙的面把刘杰威带去的礼物扔出了门。这期间,刘杰威还向魏建华确认:听说郑丹在外面有了新的男友,二人早已同居且有了孩子。这事郑家人都知道,因此郑丹一直要求离婚再嫁。
  2016年5月,郑丹终于回到景德镇市,一见面她就提离婚请求。刘杰威强忍着怒火,像往常般哄着妻子,送了一枚从南美洲带回来的金戒指给妻子,还给她6000元红包。郑丹收下后,告诉刘杰威自己在外打工身份证丢了,想要户口本办理身份证。刘杰威看着妻子收下了自己的礼物,以为她已经与自己和好如初,便想都没想就将户口本交给了妻子。据刘杰威母亲徐菊芬向警方叙述,刘杰威回家后抱着一对儿女告诉他们,妈妈即将回家了。
  归国梦碎灭妻门:执拗护家一地血腥
  据刘杰威案发后向警方供述,5月5日郑丹突然打电话告诉他,她已经向户籍所在地乐平人民法院起诉离婚。几天后,郑丹返回浙江宁波。刘杰威跟踪到妻子出租屋,看到了郑丹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和视频,刘杰威气得跳起来。妻子出轨的男人叫苏青,贵州人,在宁波经商,郑丹在自己出国时就跟苏青在一起了,两人还生了一个儿子,儿子现在苏青贵州老家,两人正等着郑丹离婚后结婚,给贵州的儿子办出生证明。
  2016年7月20日,刘杰威再次来到岳母家,将自己去宁波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再次表明希望妻子回归家庭的立场。丁晓青直接摊牌,让他离婚,要求他赔偿女儿郑丹的青春损失费。当时,魏建华在场,他只能再次充当和事佬,不让岳母和姐夫起更大的冲突。
  据办案民警案卷资料显示:2016年8月初,刘杰威主动给郑丹微信留言,答应同意离婚。郑丹看到信息后,买了车票,并告知刘杰威自己的车程。刘杰威专门找朋友借了一辆摩托车。
  8月9日下午1时许,郑丹从客运站下车,执意去妹妹郑梅家暂住。刘杰威将她送到郑梅家,再次表示想挽回婚姻。兩人再一次起了冲突,郑梅也与姐姐郑丹一起骂刘杰威骗婚骗色。刘杰威听到姐妹俩的咒骂,十分恼火,他觉得如果郑梅没有带妻子外出打工,就不会出现苏青这号人,郑丹也不会出轨。他认为郑梅就是破坏他婚姻的罪魁祸首。争吵中,刘杰威被郑梅推搡出家门。离开郑梅家时,刘杰威意外发现大门锁坏了,掩住仍可打开。于是,刘杰威带着两人签订的离婚冷静期协议书原件再次进入屋内,要求郑丹回家。可郑丹冷冷地看着他,郑梅更是冷笑说那就是骗他的,还将协议书撕得粉碎。
  案发后,刘杰威的姐夫周小泉向警方透露:当晚刘杰威看着两个孩子睡熟的脸庞,坐了很久。刘杰威常年在海上工作,遭遇过各种艰难险阻,几次死里逃生,抗压能力极强。回家后,他甚至写下详细谋杀计划。可惜,案发后他们才发现。据周小泉回忆,晚上8时许,刘杰威在前往妻子家前曾给他打电话,叙述自己的不幸。在刘杰威看来,虽然他通过不正当手段追到妻子,但一切出于爱。可妻子压根就没有看上他,甚至不顾一对儿女。他觉得郑家人市侩精明、机关算尽,必须一锅端。周小泉知道妻弟委屈,以为妻弟说的是气话,再三安慰他后挂了电话。
  晚上9时许,刘杰威拿着事先备好的刀来到郑梅家。进入客厅后,他发现郑丹正在客厅看电视。他想跟郑丹理论苏青的事儿,但穿着睡衣的郑丹一脸冷漠,催他次日去法院办好离婚调解协议。两人正吵着,突然,郑丹的手机响了,是苏青发来的视频请求。郑丹看了刘杰威一眼,直接按下接通键。视频里,苏青抱着一个男孩,让男孩喊“妈妈”。刘杰威看着妻子肆无忌惮地在自己面前与情人视频通话,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愤怒,拿出刀从郑丹背后残忍地砍了两刀,郑丹倒在地上大声呼救。
  郑梅闻声想报警,刘杰威快步上前打掉郑梅的手机,直接用刀捅向郑梅胸口,郑梅没能逃过一劫。事后,刘杰威坐在郑梅家客厅里面抽了一根烟,想起岳母丁晓青的嫌贫爱富和嚣张跋扈。他怕岳母知道两个女儿被杀害会去刘家闹事,会伤害自己的父母和孩子,决定杀掉岳母丁晓青。
  随后,刘杰威把妻子郑丹的手机放入自己口袋,打开门,又骑上摩托车赶往岳父岳母家。随即,刘杰威又残忍地杀害了丁晓青。郑父起身下床,刚走出卧室门口,即被刘杰威赶过来一刀捅进心脏,倒地身亡。刘杰威发现卧室大床边放着一张小小的婴儿床,里面有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正熟睡着。刘杰威犹豫了几番,转身走出郑家,关上了大门。
  案发后,刘杰威再次打电话给姐夫周小泉,在他的规劝下,刘杰威用郑丹的手机打了电话投案自首。临走时,刘杰威把熟睡的女儿刘敏叫到身前,告诉她爸妈要去国外工作,让她听姑姑姑夫的话带好弟弟。
  2017年9月,江西省南昌市中级人民法院二审了此案,法院认为被告人刘杰威故意持刀非法剥夺他人生命,致四人死亡,其行为已构成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刘杰威被执行死刑后,为了两个年幼孩子的身心健康,家人向孩子们隐瞒了父母已死的消息。姑妈刘露还将两个孩子接到南昌市自己家居住读书。他们告诉两个孩子,他们的爸妈在南美洲定居了,而且生了个孩子,外公外婆前去照顾。然而,2年后,这个善意的“谎言”被揭穿了。
  2020年5月,江西省南昌市西湖区。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的吴老师突然接到辖区派出所的电话,学生刘敏因打架斗殴被他人报警,联系不到刘敏的家长,故要求老师速来派出所配合处理。放下电话,吴老师很是诧异:12岁的刘敏成绩优异,是学校的三好学生,怎么可能跟同学打架?看到班主任吴老师,刘敏突然掩面大哭起来。原来,同学听说了她家的情况将真相揭穿了,刘敏不相信,和同学打了起来。
  事发后,虽然经过调停警方不予立案,但刘敏终日以泪洗面。虽然学校安排了心理老师对刘敏进行心理辅导,但父母的悲剧还是给她留下了一生的阴影……
  (文中除罪犯外,其余均为化名,相关信息做了技术性处理。)
  [编后]刘杰威残忍灭妻门罪不可赦!然而,他的悲剧也折射出跨国务工人员的困境:选择出国打工赚快钱,就要面临“事业在远方,生活在老家”的两难境地。动荡的生活,狭窄的交际圈,使他们缺少诉说的途径,在漂泊与孤独中忍辱,常常逾越了他们心理承受的疆界,从而酿成悲剧。
  编辑/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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