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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结果性导向
在生活中,我们做任何事,总是在求一个结果。可凡事期许以过高的期望,往往伴随着失望,我们似乎都忘记了过程的意义。因此我们对另一种人生观充满好奇——不以结果为导向。米兰·昆德拉在《庆祝无意义》中告诉我们,认识到生命是无意义的,有时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做一件事情的意义不啻结果,能够享受过程的人,才能更好地享受结果。
周作人说“我们于日用必需的东西以外,必須还有一点无用的游戏与享乐,生活才觉得有意思”。无用的装点让人可以稍微放松一些地去生活。这个时代的主流声音往往告诉我们的是,人生需要清晰的目标、没有结果的事情不值得付出……反之,如果不抱着那么强烈的目的或者确定的目标去做一件事情呢?这也是这里想讨论的一种状态。
像一种漫游的状态,但又并非无所事事,而是换一种形式思考,以一个漫游者的眼光发现隐没在平凡日常里的趣味和不一样的世界。
我们采访了一些自由职业者,他们当中有作家、开店的编辑、擅于捕捉街头场景的摄影师,围绕主题探讨了人生是否需要设定明确目标、奔着结果去做一件事,他们也分享了对写作、摄影,以及自己正在做的事情、现实生活与理想生活这些话题的看法。
贺伊曼:和馆子House198的故事
位于静安区进贤路上的House198是一间集合餐馆、咖啡馆、酒馆于一体的馆子,独特的带点儿复古的空间设计菜式,以及温暖的清新氛围,透露着店主人的喜好品味,吸引了很多文艺时髦的年轻人。
店主人贺伊曼从事自由职业已经有好些年了。五年多前,她辞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开了这间叫做“馆子House198”的店。开一家店是贺伊曼读大学时候的一个想法,也是她在那个年纪认为的所谓“自由的样子”。在上海换了几份工作,开店的念头始终没有沉底。有一天心血来潮去看了房子,因为有眼缘,就定下来了。
开一家店远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轻松和容易。它考验人对人际关系的处理、统筹,以及面对突发状况的解决能力,有很琐碎的事件要去处理,没法儿逃避。“一个人开店只能自己解决,不然麻烦像漏雨的屋顶一样永远横亘在那里。”与此同时,贺伊曼又很开心,她常常能从在馆子里工作的年轻人身上感受到很多正能量,给她信心。与三四年前觉得开店很累、并没有成就感、“不过如此”的心境相比,贺伊曼现在感受到了所谓开店的意义。她见识到了很多人的奇妙的生活,在馆子里发生过的平凡而温暖的事件。“人群来来往往,留下痕迹,真是很有意义的事。”贺伊曼说,“活到快三十岁,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平凡人,也曾因为觉得自身能做的很微渺而沮丧。但那种沮丧感今年逐渐消褪了,想明白了,人还是要做一点能影响别人的事吧?不管用什么方式,用你能想到的、能做到的某种方式。”
在一些不可避免的沮丧感之外,贺伊曼一直在按自己的节奏奔跑。写文章,摄影,做过编辑,开店,兴趣广泛。她希望在开店以外还能做点别的。
贺伊曼并不觉得当下的生活就是理想中的样子,不会感到很满意,也不会失望,顺其自然就好。她觉得,人一旦进入理想生活,离平淡或者失望也不远了。对于人生来说,她是一种漫游状态,不觉得到了某个年纪必须去完成某件事。“时间标刻太傻了,年龄、身份,那都是人类的戏法,不想被套进去。”现在的贺伊曼比从前更清晰和坚定。
Q&A
对于人生我真的是漫游
CHIC:平时的生活状态大概什么样?
贺伊曼:平时基本上带着电脑去家里附近的咖啡馆,处理ONE App的编辑工作,和一些店里的琐事。每周会去自己的餐厅几次,问问营业情况,看看店里的大家。也时常在家里看电视,搬了大一点的房子以后打扫卫生的时间也多了起来,逗室友的猫也是常有的事。朋友间的聚会很频繁,吃饭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一件事。这一年会腾出一些时间写小说,两三个月会出门旅行一趟。
CHIC:当时辞职开店自己也不知道结果会是什么吧。我们的主题是“非结果性导向”,想讨论做事情不一定要奔着结果、期待啊去做,还蛮有意思的。
贺伊曼:我确实是不太预计结果的人,只看当时的心情如何,到底有没有想做的冲动(可能和爱一个人是类似的?)。其实也可以理解为,“做”与“不做”就是我心里的结果,我看中的不是事件的发展结果,而是心绪的归属。最重要的东西当然是先做了再说!至于未来到底怎么样……其实未知才最有意思吧!
CHIC:刚开店那会儿通常要应对哪些现实的回题!怎么很好地经营下去、营利?
贺伊曼:管理员工,和邻居的相处……其实就是人际关系的处理和统筹,以及面对突发状况的解决能力,都是非常大的考验,因为此前我在公司没有任何管理经验,社交能力也是弱项,开店以后都不得不去慢慢练习。
作为老板一定要思考营利问题,也要为员工负责任,没人愿意在负营收的店里工作吧,何况我很喜欢我的员工们,我非常开心能有那么多那么好的年轻人来到这里工作,就算辞职以后也时常回来看我。他们给我很多正能量,也让我觉得应该一直努力下去,让馆子越来越好。
“我那时候还觉得开店很累,并没有让我收获成就感,觉得‘不过如此’。现在我想收回这句话,我是感受到了所谓开店的意义的,”
CHIC:那些菜名很有意思,怎么想到给每道食物定下这些名字的!推荐西道喜欢的菜。
贺伊曼:开店也是一种创作,店里的方方面面其实都透露着经营者的喜好品味。我自己其实是个蛮随意,喜欢轻松氛围的人,所以有些菜名我都是凭第一感觉起的。没有太多限制,谁规定一定要如何如何吗?
我喜欢金枪鱼黑米粢饭糕、墨西哥鸭肉小卷饼和炸红薯角,哈哈。
CHIC:你應该是一个蛮愿意去尝试新鲜事物的人啊,兴趣广泛。
贺伊曼:我应该是对很多事情抱保持好奇的人,包括很多人,他为什么做这件事,有什么样的心路历程,我很多时候也很好奇,想听听他们背后的故事。只是大家都太不喜欢讲自己的经历了,这时候就需要喝两杯!全然放松才能够真诚地开始聊天。只是我对很多事三分钟热度,很容易放弃。我曾经放弃过写作,放弃过摄影,进入一种真正懒散的状态。这两年有了些觉悟,能放弃的爱都太肤浅了,我为自己的浅薄感到愧疚,打算重拾它们。坚持真是美德啊!
CHIC:和三四年前比,心境上有什么变化?
贺伊曼:我那时候还觉得开店很累,并没有让我收获成就感,觉得“不过如此”。现在我想收回这句话,我是感受到了所谓开店的意义的。馆子马上五周年了,对于上海的餐厅来说,可能五年才算是真正存活过,这五年我认识了几十个员工,很多人来这里交到人生重要的朋友,也遇到爱的人,很多人给我很大的帮助,让我见识到他们奇妙的生活。还有很多客人在这里经历人生重要的节点,有客人在怀孕时喜欢喝某一个饮料,后来推着婴儿车来的时候还喝那一款,这些都让我觉得能搭建这样一个空间,人群来来往往,留下痕迹,真是很有意义的事。
CHIC:会从日常生活的哪些事物中汲取一些能量?
贺伊曼: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会让人沮丧,但还是有很多发光的时刻的。人性的光辉还是会时常闪现的,那是可以激励我很久的能量源。人和人的相处,人和环境的相处,也时有动人之处。还有自然之美,让人感到庄重的同时也体会松弛。
今年在南非看草原的落日,动物从身边走过,在火车上看比月光还闪亮的群星,那时候觉得很多事都不重要,人不需要很多无谓的社交、物质和欲望。又因为松弛觉得很多事都没什么,可以无所顾虑地、勇敢而坚定地去做点什么。
CHIC:会经常和自己较劲!
贺伊曼:现在不了。唯一还想对抗的是自身的懒惰。我觉得自己简直太懒了。
CHIC:现在的生活是自己的理想生活了吗!我想每个人对理想生活的定义不一样。
贺伊曼:不能这么说吧。我基本上不会产生对目前生活很满意的状态,但也不会感到失望,觉得顺其自然吧。对于人生来说我真的是漫游,不觉得到了某个年纪必须完成某件事,时间标刻太傻了,年龄、身份,那都是人类的戏法,不想被套进去啦。当然也可能我没达到理想生活只是因为缺一个男朋友!哈哈哈。
CHIC:旅行的时候是漫无目的一点,还是会做好攻略?
贺伊曼:以前会做好攻略,这两年常常说走就走,看看能随机遇上什么,司能是内心更希望惊喜出现吧。但其实认真做了攻略和随机旅行的感觉是很不一样的,各有各的快乐,攻略旅行的快乐来得更扎实一些,随机旅行也存在着遗憾失落的可能性。我下次还是想做做攻略再出门,记忆也会留存更久。
贺伊曼
编辑、摄影爱好者、综艺爱好者,开了一家叫馆子House198的餐厅。
旅行途中
沈书枝:南方、自由和日常的意义
从小在南方乡下生活的经历,对沈书枝来说就像始终有那么一条小小的河流在生命里缓缓流动。在南方度过的整个童年、少年以及青年时代,塑造了她的情感与性格,成为生命的底色,直到今天仍然影响着她。“但当你还在乡下,作为一个小孩、一个少年生活着的时候,是意识不到这些的,只有离开以后,隔着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才得以渐渐窥见那些普通的日常生活深处的意义。”沈书枝说。
从大学毕业到读研究生,沈书枝已经渐渐地写下了很多关于南方生活的经历与记忆,内容从纯粹对家乡风物的依恋渐渐转向人情故事,记录过去生活的温柔与痛苦。
今年是沈书枝搬到北京生活的第七年,她也经常会回去。今年出版的《拔蒲歌》是沈书枝来到北京以后写的散文,大部分内容仍是关于她从小长大的皖南地区的风物、人情。书分成三部分,一部分检点从前乡下常见的野草花树,于回忆中摭拾一些喜悦亲切的情感,安抚成长后渐远渐不可得的遗憾。一部分是关于南方种种的吃食,是对地方风土的一种记录与表现。最后一部分写少年心事,以及这几年她在北京租房、安家的经历。她用文字记下普通生活里那些令她难忘的东西和一些情感寄托的所在。
回想过去的经历,沈书枝觉得自己是偏散漫一点的性格,很多时候并没有什么计划,虽然常常觉得一些遗憾。写作是一件自己喜欢的事,让她可以获得安慰和满足感,并且抵抗焦虑。找到了要走的那条路,令她才不再那么彷徨。散漫的性格带给她更多自由,不会过分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我想正因如此,直至如今我都可以说是一个漫无目标的人吧。接受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接受自己可能无法成为一个很成功的人的事实,就坦然了一些。”
散漫的性格带给她更多自由。不会过分勉强自己去做一些不喜欢的事情。“我想正因如此,直至如今我都可以说是一个漫无目标的人吧。接受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接受自己可能无法或为一个很成功的人的事实,就坦然了一些。”
Q&A
自然抚慰人心的力量强大
CHIC:你从南方搬到北京生活好几年了吧?现在是自由职些?
沈书枝:2019年是我到北京生活的第七年,说来都吓一跳,想不到时间过得这样快。我之前一直从事图书编辑的工作,一年多前才从公司离职,开始同时写作和照顾小孩这两件工作,应该算是半自由职业,因为照顾小孩这件事真的很耗费时间和精力。
CHIC:在南方生活的成长经历对你影响好像非常深刻,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想写下它们的?
沈书枝:我是到大学毕业以后,才渐渐开始写下它们,而真正写得多起来,已经是读研究生的时候了。一开始纯粹是对家乡风物的依恋,后来渐渐转向人情故事,想记录下我们过去生活的温柔与痛苦。
CHIC:有哪些场景是一直记得的?
沈书枝:过去曾经爱过而如今已离开杳无音信的人,曾给予我的温柔。
CHIC:我们的主题是“非结果性导向”,想过论做事情不一定要奔着结果、期待啊去做,你怎么看,有没有一些生活体会?
沈书枝:我可能是一个非常散漫、没有计划、情感导向又强的人。因为这种性格,给自己带来了很多麻烦。痛感最大的应该是大学毕业时,那时候我想考研究生,但又没能提前做好计划认真复习,最后没有考上,工作也没有找(在大学时,也没有积极为将来找工作而准备什么实习经历)。而那时周围的同学大多要么找好了工作,要么考上了研究生。后来几年里,我勉强做着收入菲薄、成就感也低的工作,心里又想继续去学校读小路上的人生当然难以称得上欢悦,也无法功利地认为是为后来的人生提供了经验教训,它只是生命的一个组或部分,使我们成为今天的我们。书,就这样有时上班、有时辞职,瞒着家里人偷偷去学校复习,度过了灰暗的三年,才终于重新考上了研究生。
小路上的人生当然难以称得上欢悦,他无法功利地认为是为后来的人生提供了经验教训,它只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使我们成为今天的我们。
这件事给我很大的教训,这些年来,每当回想起自己所浪费的时光,心里往往觉得遗憾。但我也并没有因此就变得更有计划性,事实上硕士毕业时我又陷入了同样的困境,不同的是后来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才不再那么彷徨了。
CHIC:对于人生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是会制定计划目标清晰的人吗?
沈书枝:偶尔一年结束时,我也会给自己写下一些新年计划,但往往并没有努力去执行。到年底再看,这些目标里的一大半都不会实现,因此计划了也没有什么用。但有时候还是会有一点好处,一年不能实现,第二年将未实现的整理整理,再重新制定新的目标,几年下来,不知不觉中,也可以慢慢完成一些事情。
回想过去的经历,我常常想,因为自己随意散漫、毫无计划的个性,走过了许多幽暗多歧的小路。但人生哪里有一张明白的地图,清晰指示该走向哪一条路,才是最有效、最光明的坦途呢?小路上的人生当然难以称得上欢悦,也无法功利地认为是为后来的人生提供了经验教训,它只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使我们成为今天的我们。
沈书枝
80后作家,皖南人。爱植物与自然,有散文集《拔蒲歌》《燕子最后飞去了哪里》《八九十枝花》。
CHIC:你觉得在當工社会保持专注是一件容易的事吗!
沈书枝:可能我们需要做的只是断掉WiFi和4G!
CHIC:那你从日常生活的哪些事物中汲取能量?
沈书枝:写作和看花。如果写出了一篇自己喜欢的东西,尤其是较长的、过程里花费了很大精力的,完成时满足感也往往最强。在照顾孩子的间隙里,倘若有一两个星期不写东西,我就会感觉非常焦虑,一定要做一点自己的事——也就是写作——来安抚自己。
我比较喜欢植物,以前很喜欢和朋友们一起去北京郊区爬山、看植物。这两年因为小朋友很小,无法出门,春夏时也要经常去公园里看一看,或是带着小孩回到乡下过一段时间。自然抚慰人心的力量可谓强大。
CHIC:有没有想到一些和我们主题有关的文学、电影作品。
沈书枝:《不求上进的玉子》《小森林》。
CHIC:有哪些重要的作家影响过你?
沈书枝:我在乡下长大,小时候读到的书很少,直到念大学的时候才开始较为系统的文学阅读。我很喜欢沈从文的小说和散文,大学时学着写过一些受他的影响很深的小说。后来转向写散文是受周作人和废名的影响,我之所以喜爱乡土、风物,可以说是从周作人那里获得启蒙。废名则使我意识到小孩子童心的难得,后来我写到过去时,便常常留意到小时候的我是怎样的看法与心情。汪曾祺的散文和小说我也很喜欢,每当不知道该怎么写的时候,读一读他的书,总能感觉情感又流动了起来。 CHIC:旅行的时候是漫无目的的一点,还是会做好攻略?
沈书枝:我比较懒惰,旅行也喜欢待在一个地方慢慢看,而不是紧赶慢赶多看几个景点。不过基本的交通、住宿之类的攻略还是会提前做一下,以免到了陌生的地方出现意外的麻烦。有时候遇到喜欢的地方,不妨就多住两天,哪怕只是呆着,什么也不做,就很好啊。
冯立:黑色气息来自现实本身
冯立的很多作品都来源于街头,就像他说的,用一种直觉的方式,感觉来了就拍下它们。街头并不是他的全部。对他来说,街头更容易接触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演出的后台,比台上的演出更为精彩。像雷蒙德·钱德勒所说的那样,“街道上尽是比夜晚还要黑暗的东西”。
在中国西南的那些城市里,成都给大多数人的印象一直是闲适和安逸的,一大批优秀的摄影师出生生活在这里,其中就有被称为“中国最好的人像摄影师”的肖全,他们引领了中国当代摄影的一批新浪潮,常被称作自由摄影师、新锐摄影师的冯立也是其中一位。
从2005年到现在的14年里,冯立一直在持续进行着他唯一的系列——“白夜”的创作。“白夜”对冯立而言并不是一个时间上的概念,而是因为他一直只用闪光灯的方式拍摄。他游荡于城市之中,本能地用一种直觉的方式观察那些熟悉的人、物和景,并且直截了当地用闪光灯照亮那些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瞬间。
这些被闪光灯切割后的场景最终被转化成为凝结在时间中的某种诡异和出人意表的东西。“用闪光灯其实只是技术上的需要,我需要随时随地的拍摄,那一瞬间不受其他条件的约束,不用考虑现在是顺光逆光,我需要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把这一瞬间凝固下来。闪光灯是最好的方式。”冯立说道。冯立的很多作品都来源于街头,就像他说的,用一种直觉的方式,感觉来了就拍下它们。街头并不是他的全部。对他来说,街头更容易接触到更多形形色色的人,就像是演出的后台,比台上的演出更为精彩。像雷蒙德·钱德勒所说的那样,“街道上尽是比夜晚还要黑暗的东西”。
冯立的照片大多也都是幽暗的,记录下的那些场景图像呈现一种暧昧危险的黑色气息,有人称之为荒诞的、尖锐的,但冯立自己并不认同。他觉得作品里面呈现的这种气息,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现实本身,又或者是外界与内心的镜像耦合。现实的场景与内心情结互相映照。“白夜”系列所有的照片都没有任何注释和说明,观者也无法确定时间,策展人苏文评价说,“冯立的全部天才、敏锐和技巧,都展现在了和他日常生活紧密结合的这唯一一部作品中。”
他用镜头直击当下发生的日常,危险的黑色气息中也高度展现了现实主义的诗意。
Q&A
我相信一旦理智就变得无趣
CHIC:你自己一直在拍《白夜》系列,你说过过去或者将来都只拍这一个作品,它足够承载你想表达的东西了?所有的照片都没有注释。
冯立:是的,基本上就这样拍下去了。就像生活一样,一如既往。既然是照片,就让照片自己去说话好了,答案也好,问题也好都在画面里了。
CHIC:坚持用闪光灯拍摄似乎也成为你的个人风格了。
冯立:用闪光灯其实只是一个技术上的需要,我需要随时随地的拍摄,那一瞬间不受其他条件的约束,我不用考虑现在是顺光逆光,我需要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把这一瞬间凝固下来。所以闪光灯是最好的方式。至于说这种效果成了一种风格,那么在此之前已经有无数的知名的不知名的摄影师这样尝试过了。之所以能够形成自己的风格,我想还是因为个人独特的眼光吧。
CHIC:你出門一般都会带相机吗?
冯立:我在家都带着相机。
CHIC:拍摄主体更多的是人。
冯立:我照片里面确实很少没有人,我对人充满了好奇,因为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因人而起的。
CHIC:你有很多作品都是在街道上拍的,说到街头摄影,就想到美国的薇薇安·迈尔在街头拍了很多照片,你们的风格不太一样,或者说试图表达的内容不同。
冯立:我看过薇薇安的纪录片,尽管很多人对她还有很多争议,不管怎样,我还是很愿意看到这种一生只做一件事情的故事,哪怕是偏执的、没有结果的、毫无希望地做下去。
CHIC:摄影需要对生活中发生的一切有一种独特而敏锐的观察能力,你的大部分照片是幽暗的,有人称之为荒诞的、尖锐的(你自己说过不认同),跟我们主题讨论的那种不确定性、漫游的状态相像,那种黑色的气息是你个人内心情结的映射?
冯立:艺术家在做作品的时候都需要这样的能力吧,至于作品里面呈现的这种气息,我觉得更多的还是来自于现实本身吧,或者说是外界与内心的镜像耦合。我自己并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待我的
冯立
摄影艺术家,生活在成都,是一位善于从平常中发现特别之处的拍摄者。他发现了现实中诡谲的一面,把平常的生活场景以非平常的方式进行呈现。2017年,凭借“白夜”这一系列作品获得了集美·阿尔勒发现奖,并于2018年在法国阿尔勒摄影节举办个展并且应邀驻地拍摄了《阿尔勒白夜》。近年来,作品先后被美国纽约时报、美国LensCulture、英国摄影杂志、White Review UK、瑞士ELSE杂志、新周刊等采访报道。
照片,我总是对下一照片充满好奇。
CHIC:你提到过后来看森山大道、荒木经惟等人的作品,因为觉得他们的个人状态和作品状态是一致的,所以生活中的自己也像拍摄的作品那样?
冯立:我相信一旦理智就变得无趣,所以我更愿意做一个感性的、有趣的人。
CHIC:某些作品中透露出一种悲观主义和焦虑,但也非常诗意。现在觉得自己是不是一个悲观主义者?
冯立:现在这么说可能有点矫情,但我确实找不到开心的理由。
CHIC:对于是不是拍摄自己喜欢的题材,带不带什么功利性去拍,商业和个人兴趣两者之间对你来说,困扰吗?
冯立:摄影是我唯一还有兴趣去做的事情,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至于照片好不好卖,有没人喜欢,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目的。
CHIC:经常出门旅行吗?
冯立:我很少专门的出去旅行,因为旅行一旦成为目的,对我来说也变得无聊。
CHIC:最近有没有什么难忘的拍摄经历或者国内外个展计划?
冯立:基本上我每次拍摄都是难忘的,今年有很多展览和拍摄的机会,感觉将是很忙碌的一个本命年。
“摄影是我唯一还有兴趣去做的事情,我很享受这个过程,至于照片好不好卖,有没人喜欢,对我来说从来就不是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