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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
张老太骨折痊愈出院，老伴张伯皋在酒楼订了个包房，安排全家吃饭庆贺。
派出所当片警的大儿子张大龙，在所里加班处理完一桩斗殴纠纷都到了，小儿媳妇黄飞虹还是不见人。小儿子张小龙是当老板的人，时间自由，早早地就来点了菜，这时正不自在：“不用等了，叫厨房出菜吧。”
张伯皋一瞪眼：“干吗不等！你妈住院这么久，飞虹可没不耐烦，人家服侍你妈的时候，你们在哪儿？”说得张老太连连点头——大龙媳妇要上班，还要照顾家中小孩，服侍婆婆的事大都由全职太太黄飞虹代劳了。
大家嘴上无话可说，肚里却“咕咕”直叫。小龙只好走出包房打电话，压低声音又有些气急败坏地告诉黄飞虹：“大家都在等你，你来不来自己想清楚。”后来还是张伯皋亲自打了电话，黄飞虹才姗姗而来，来了也不到小龙旁的空位上坐，直接在张老太身边插了座坐下。
张大龙起身向黄飞虹敬酒：“感谢黄总百忙中照顾老娘，替大家解了难分了忧。祝黄总越活越年轻，年年发大财！”
黄飞虹也不起身，瞥了张小龙一眼，随便喝了口饮料：“我一个下岗工人，啥都不多时间多，也别祝我发财，祝你兄弟发财是正经，我不过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罢了。”
吃完饭，大龙瞅到个机会将小龙拉到一边：“你媳妇怎么回事？”
小龙愤愤道：“还不是前些天在医院侍候老娘久了有怨气，说她有事做的话也不会被这么支使。最近缠着我要我出钱给她开家餐厅，我不答应，就跟我闹脾气。”
茶楼的旧账新账
就在大龙淡忘开餐厅的事时，小龙找到他，要他出面帮忙租房。大龙见小龙终究拗不过老婆，心底颇有些鄙视：“她以前又没涉足餐饮这行当。能行吗？”
小龙说他考察了很久，本地投资实业亏的多，但做餐饮只要上了规模上了档次，投资回报率还是很高的。再说黄飞虹这次拉了个合伙人，就是省城赫赫有名的桂枝香酒楼老板的侄儿，到时加盟桂枝香，借用它的管理系统和厨房系统，包管亏不了。大龙认识不少做餐饮的老板，一想也是，便问要租哪里的房子。
小龙说：“江南春茶楼。”
说起来，江南春茶楼的老板是黄飞虹以前厂子里的同事，知道大龙和房东熟，曾央求黄飞虹找大龙帮忙压低房租。后来茶楼老板为了表示感谢，要送大龙干股，大龙不好意思，便凑了十万块钱当了个小股东。
那老板见大龙不收干股反而要当实打实的股东。也不推辞。后来大龙发现老是有人举报茶楼聚众赌博，就要求退股，茶楼老板不是说暂时没钱就是说亏本不同意。大龙忍痛割肉少退了三万元才了事，本想带队去查赌泄愤，又怕人说公报私仇，一直隐忍未发。之后他一直在心中嫌黄飞虹多事，而对这个江南春茶楼更是想起就不舒服。
但当大哥的到底拗不过兄弟。何况大龙两口子都是拿月薪的，钱不经折腾，少不了要当了老板的小龙时不时给点钱贴补贴补。
大龙便将房东叫出来，先胡吃海喝了一顿，接着打业务麻将。这场业务麻将是张大龙打过最窝囊的一场，以前是闭着眼也能赢，这次不能和房东的牌，还要本能地放小龙一马，偏偏手气又背，频频给房东放铳，一场麻将下来输了三四千。大龙忍着肉痛拍着房东的肩膀说：“上次欺负你亏了房租，现在一次都还给你了，人情嘛，我是不欠你的了，这房子我可租定了。”
茶楼还有两月才到租期，小龙又要大龙想办法让茶楼提前交房，要抓紧装修赶上升学宴的档期。张大龙若是为了自身利益，本不屑干这等小人勾当，但看在亲兄弟份上，只好让同事到茶楼查赌。茶楼老板经不住折腾，又托黄飞虹来说情。
张大龙对黄飞虹说：“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补他些钱让他走人不就得了？我现在假装卖了你的人情，他以后还不是会知道是你干的？”黄飞虹说：“以后知道了也没啥，他以前拉你入股就是要让你罩着他，最后还不是坑了你三万块钱？”
张大龙想，卖人情是你，得罪人是我，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占尽了。
黄飞虹像知道他心思似的，顺着人情的话儿，又让大龙“去卖个人情”，拉他小舅子入股。张大龙没懂起。小舅子是食药监局的，要帮忙直接叫人好了，用得着拉他入股？
黄飞虹胸有成竹：“那不一样，他不入股，有事了那叫求他帮忙，他入了股，有事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挂名股东的代价
张大龙让老婆出马搞掂小舅子。这位食药监局的小舅子，眼中所见都是一些餐厅饭馆开开停停，心中没底，只投了五万元。大龙老婆有意自己出五万凑足十万，大龙点头又摇头，当时他就想跟着凑点股份，见黄飞虹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明说了。
多年来张大龙一直偷偷摸摸做些生意，不过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眼光也不够准，总的说来是亏的比赚的多，和他兄弟张小龙比起来相差何止以道里计，人家张小龙很早以前就是当地最大的建材老板了。张大龙但凡投资差钱，做生意亏本，都会厚起脸皮找弟弟开口，惹得老婆骂他瞎折腾，不如直接找小龙入股算了。
这次由张大龙媳妇出面，给黄飞虹汇报说她兄弟只肯出五万块，问差的钱怎么办。
黄飞虹说人家怕赊本也没法子，做生意最怕就是跟亲戚朋友合伙，有钱赚啥都好说，蚀了本比仇人都恨你。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堵上了大龙媳妇的嘴，让两口子隐隐有些不快。过了两天，张大龙就换了说法提醒黄飞虹，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得承认他有投资，这样才好名正言顺地往酒楼带生意。名义股东的事，黄飞虹倒是第一时间应承下来了。
于是张大龙就在朋友圈里放话说自己投资的酒楼即将开业，就有好事的起哄要通知所有亲朋好友聚拢来喝开业酒，张大龙只是名义股东，不敢喧宾夺主，连连推辞。谁知开业那天，真来了七、八桌酒肉朋友，还真要凑份子钱随喜，搞得张大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张大龙只好拍胸脯说大家能来捧场是给他面子，份子钱免了，这顿饭算他张大龙的——眼看又要“出血”。众人纷纷不肯，大龙只好建议AA制把餐费结了。 在恭喜发财的祝福声中，张大龙被一众狐朋狗友灌得七荤八素，当场人事不省，被抬往医院打点滴。大龙媳妇忍不住抱怨，又不是你的生意你拼什么命灌酒？黄飞虹这酒楼真是折腾死人！
出院后张大龙找黄飞虹结账。黄飞虹说几桌酒钱已经从份子钱中扣除，还剩了两万多，却绝口不提退份子钱。张大龙又提醒道：“那他们凑钱的礼单还在不？把礼单给我，以后好还人情。”
黄飞虹一拍手，说：“哎呀，一张烂纸条，留着干吗，早扔了。他们来朝贺酒楼开业，以后自然是酒楼还他们人情。”
张大龙当时就想发作，这种份子钱你也贪得下去！不过想想亏欠小龙甚多，黄飞虹定是知道实情，他只得忍气吞声，权当还了小龙的欠账。
餐位费风波
桂枝香酒楼很快打响了名头，张大龙也觉得面上有光，不过朋友圈中提起他是酒楼股东时，张大龙反倒谦虚起来：“哪里哪里，我只是沾了小龙的光，各位要是请客办事。可别忘了捧场。要是不在桂枝香摆席，请我也不去。”
派出所里有个协警老汪要给儿子办喜事，看中了桂枝香要张大龙打折，大龙当然满口应承。可是在老汪选的吉日订席的有好几拨人，酒楼接纳不开，黄飞虹和大龙商量，要老汪另找餐厅办事。大龙在老汪面前夸了口，当下就拉长了脸：“规矩都是人订的，钱一辈子也挣不完。我也给你们桂枝香拉了不少的生意。
这张脸皮总值点钱吧？”话说到这份上，黄飞虹只好妥协，不过打折不行，变通之道是老汪可以自带酒水。
不曾想在结账时，老汪发现按人头每人收了两块钱的餐位费。前台收银员说这是收的每个人吃的米饭钱，老汪就说哪有到馆子包席吃饭还要另算钱的，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吃了饭。
张大龙正在闹酒，找不着正主了，找到前台，自然要收银员免了餐位费。收银员不肯，怕自己赔，大龙骑虎难下要黄飞虹过来给个说法。不知道黄飞虹是为着接了这单不痛快还是真有事，就电话里解释了一句餐位费其实是按人头收的服务费，收银员说错了，却迟迟不露面。老汪直说算了算了，大龙越发尴尬，要自个儿掏腰包把餐位费结了，被老汪拉住。这一嚷嚷，反而惹来众人围观，喝多了的客人有的还开始起哄。
等黄飞虹出现，反怪张大龙见机太晚，让顾客看了酒楼的笑话。张大龙一阵郁闷，想自己一心往酒楼带生意，却白捡了一顿数落。
年夜饭
话说时光飞驰，转眼就是年关。张家除夕夜团年，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传统。
张大龙请示张伯皋是否早点订座，谁知张伯皋反拿不定主意了。原因是桂枝香生意火爆，年前的餐位都已经订得爆棚满座。还是黄飞虹想了办法解决问题，在年三十晚等客人翻台走人坐第二轮。
张大龙一家去得早，无奈酒楼人满为患，去了也无处落脚，只得出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龙想着，老爷子视若性命的照相馆也给腾出来当冷库了，心急火燎地让自己来帮忙搬家，喜滋滋地说可节约一大笔钱呢。这钱，老头不肯要，白白便宜了黄飞虹。
直到晚上九点钟，张家的年夜饭才正式开席，张伯皋老两口都没有脱下桂枝香酒楼的制服。因为黄飞虹说年底有钱也请不到人，于是两位实心眼的老人家就亲自去帮忙了，还是白打工呢。大龙只觉心酸大过愤怒。你开个酒楼，连老头老娘都要剥削，有这么算计的人吗？小龙管不好自己媳妇，他这个当大哥的就要在席上好好发作一番了。
开席了，黄飞虹首先站起来，举杯感谢张家二老：“要不是妈住院，我也不会想到开这酒楼。小龙在外找钱，我在家闲着没事做，闲人才了解闲人的无聊。爸爸要不是相馆生意差，也不会和妈吵架，不吵架。妈也不会住院……”张家兄弟这才知道，老妈不是“不小心”跌倒摔到手腕的。原来，老爷子照相馆生意差，又舍不得关，回家常没事找茬。张老太忍不住多念叨了一句，两人拌起嘴来，张伯皋一怒之下失手将老伴推倒。
这会，张伯皋一脸不好意思，忙说，这下就好了，在酒楼帮帮手，日子过得有趣得多。张老太正心情愉快，只哼了一声。
黄飞虹吞干杯中酒，斟满，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张大龙：“这杯酒敬大哥。以前对不起大哥，让大哥投资茶楼亏了本。酒楼做起来，大哥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本想一开始就拉大哥入股，不过投资这么大，大哥家中也不是很富裕，真要亏了，连累大哥破财我也过意不去……”大龙还在发愣，老婆已经接过了红包。只见红包背后当初在茶楼亏的本，朋友送的份子钱，打麻将输的钱都列得清清楚楚。
又听见黄飞虹说，还有该给爸妈的房租、工资都折成大龙的股金。总计是十万元，“这是分红，大哥你拿着。反正爸妈也不要我们的钱，我跟小龙也不缺钱，爸妈这一股账，就交给大哥处理了。”
张大龙连忙站起来，全忘了刚才准备教训人的念头，心里滋味很是复杂：“大过年的，不要这样煽情好不好，来来来，大家干杯！”
张老太骨折痊愈出院，老伴张伯皋在酒楼订了个包房，安排全家吃饭庆贺。
派出所当片警的大儿子张大龙，在所里加班处理完一桩斗殴纠纷都到了，小儿媳妇黄飞虹还是不见人。小儿子张小龙是当老板的人，时间自由，早早地就来点了菜，这时正不自在：“不用等了，叫厨房出菜吧。”
张伯皋一瞪眼：“干吗不等！你妈住院这么久，飞虹可没不耐烦，人家服侍你妈的时候，你们在哪儿？”说得张老太连连点头——大龙媳妇要上班，还要照顾家中小孩，服侍婆婆的事大都由全职太太黄飞虹代劳了。
大家嘴上无话可说，肚里却“咕咕”直叫。小龙只好走出包房打电话，压低声音又有些气急败坏地告诉黄飞虹：“大家都在等你，你来不来自己想清楚。”后来还是张伯皋亲自打了电话，黄飞虹才姗姗而来，来了也不到小龙旁的空位上坐，直接在张老太身边插了座坐下。
张大龙起身向黄飞虹敬酒：“感谢黄总百忙中照顾老娘，替大家解了难分了忧。祝黄总越活越年轻，年年发大财！”
黄飞虹也不起身，瞥了张小龙一眼，随便喝了口饮料：“我一个下岗工人，啥都不多时间多，也别祝我发财，祝你兄弟发财是正经，我不过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罢了。”
吃完饭，大龙瞅到个机会将小龙拉到一边：“你媳妇怎么回事？”
小龙愤愤道：“还不是前些天在医院侍候老娘久了有怨气，说她有事做的话也不会被这么支使。最近缠着我要我出钱给她开家餐厅，我不答应，就跟我闹脾气。”
茶楼的旧账新账
就在大龙淡忘开餐厅的事时，小龙找到他，要他出面帮忙租房。大龙见小龙终究拗不过老婆，心底颇有些鄙视：“她以前又没涉足餐饮这行当。能行吗？”
小龙说他考察了很久，本地投资实业亏的多，但做餐饮只要上了规模上了档次，投资回报率还是很高的。再说黄飞虹这次拉了个合伙人，就是省城赫赫有名的桂枝香酒楼老板的侄儿，到时加盟桂枝香，借用它的管理系统和厨房系统，包管亏不了。大龙认识不少做餐饮的老板，一想也是，便问要租哪里的房子。
小龙说：“江南春茶楼。”
说起来，江南春茶楼的老板是黄飞虹以前厂子里的同事，知道大龙和房东熟，曾央求黄飞虹找大龙帮忙压低房租。后来茶楼老板为了表示感谢，要送大龙干股，大龙不好意思，便凑了十万块钱当了个小股东。
那老板见大龙不收干股反而要当实打实的股东。也不推辞。后来大龙发现老是有人举报茶楼聚众赌博，就要求退股，茶楼老板不是说暂时没钱就是说亏本不同意。大龙忍痛割肉少退了三万元才了事，本想带队去查赌泄愤，又怕人说公报私仇，一直隐忍未发。之后他一直在心中嫌黄飞虹多事，而对这个江南春茶楼更是想起就不舒服。
但当大哥的到底拗不过兄弟。何况大龙两口子都是拿月薪的，钱不经折腾，少不了要当了老板的小龙时不时给点钱贴补贴补。
大龙便将房东叫出来，先胡吃海喝了一顿，接着打业务麻将。这场业务麻将是张大龙打过最窝囊的一场，以前是闭着眼也能赢，这次不能和房东的牌，还要本能地放小龙一马，偏偏手气又背，频频给房东放铳，一场麻将下来输了三四千。大龙忍着肉痛拍着房东的肩膀说：“上次欺负你亏了房租，现在一次都还给你了，人情嘛，我是不欠你的了，这房子我可租定了。”
茶楼还有两月才到租期，小龙又要大龙想办法让茶楼提前交房，要抓紧装修赶上升学宴的档期。张大龙若是为了自身利益，本不屑干这等小人勾当，但看在亲兄弟份上，只好让同事到茶楼查赌。茶楼老板经不住折腾，又托黄飞虹来说情。
张大龙对黄飞虹说：“你就直接告诉他，你补他些钱让他走人不就得了？我现在假装卖了你的人情，他以后还不是会知道是你干的？”黄飞虹说：“以后知道了也没啥，他以前拉你入股就是要让你罩着他，最后还不是坑了你三万块钱？”
张大龙想，卖人情是你，得罪人是我，天底下的便宜都让你占尽了。
黄飞虹像知道他心思似的，顺着人情的话儿，又让大龙“去卖个人情”，拉他小舅子入股。张大龙没懂起。小舅子是食药监局的，要帮忙直接叫人好了，用得着拉他入股？
黄飞虹胸有成竹：“那不一样，他不入股，有事了那叫求他帮忙，他入了股，有事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挂名股东的代价
张大龙让老婆出马搞掂小舅子。这位食药监局的小舅子，眼中所见都是一些餐厅饭馆开开停停，心中没底，只投了五万元。大龙老婆有意自己出五万凑足十万，大龙点头又摇头，当时他就想跟着凑点股份，见黄飞虹不提，自己也不好意思明说了。
多年来张大龙一直偷偷摸摸做些生意，不过脸皮不够厚，心不够黑，眼光也不够准，总的说来是亏的比赚的多，和他兄弟张小龙比起来相差何止以道里计，人家张小龙很早以前就是当地最大的建材老板了。张大龙但凡投资差钱，做生意亏本，都会厚起脸皮找弟弟开口，惹得老婆骂他瞎折腾，不如直接找小龙入股算了。
这次由张大龙媳妇出面，给黄飞虹汇报说她兄弟只肯出五万块，问差的钱怎么办。
黄飞虹说人家怕赊本也没法子，做生意最怕就是跟亲戚朋友合伙，有钱赚啥都好说，蚀了本比仇人都恨你。
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彻底堵上了大龙媳妇的嘴，让两口子隐隐有些不快。过了两天，张大龙就换了说法提醒黄飞虹，说要是有人问起来，得承认他有投资，这样才好名正言顺地往酒楼带生意。名义股东的事，黄飞虹倒是第一时间应承下来了。
于是张大龙就在朋友圈里放话说自己投资的酒楼即将开业，就有好事的起哄要通知所有亲朋好友聚拢来喝开业酒，张大龙只是名义股东，不敢喧宾夺主，连连推辞。谁知开业那天，真来了七、八桌酒肉朋友，还真要凑份子钱随喜，搞得张大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张大龙只好拍胸脯说大家能来捧场是给他面子，份子钱免了，这顿饭算他张大龙的——眼看又要“出血”。众人纷纷不肯，大龙只好建议AA制把餐费结了。 在恭喜发财的祝福声中，张大龙被一众狐朋狗友灌得七荤八素，当场人事不省，被抬往医院打点滴。大龙媳妇忍不住抱怨，又不是你的生意你拼什么命灌酒？黄飞虹这酒楼真是折腾死人！
出院后张大龙找黄飞虹结账。黄飞虹说几桌酒钱已经从份子钱中扣除，还剩了两万多，却绝口不提退份子钱。张大龙又提醒道：“那他们凑钱的礼单还在不？把礼单给我，以后好还人情。”
黄飞虹一拍手，说：“哎呀，一张烂纸条，留着干吗，早扔了。他们来朝贺酒楼开业，以后自然是酒楼还他们人情。”
张大龙当时就想发作，这种份子钱你也贪得下去！不过想想亏欠小龙甚多，黄飞虹定是知道实情，他只得忍气吞声，权当还了小龙的欠账。
餐位费风波
桂枝香酒楼很快打响了名头，张大龙也觉得面上有光，不过朋友圈中提起他是酒楼股东时，张大龙反倒谦虚起来：“哪里哪里，我只是沾了小龙的光，各位要是请客办事。可别忘了捧场。要是不在桂枝香摆席，请我也不去。”
派出所里有个协警老汪要给儿子办喜事，看中了桂枝香要张大龙打折，大龙当然满口应承。可是在老汪选的吉日订席的有好几拨人，酒楼接纳不开，黄飞虹和大龙商量，要老汪另找餐厅办事。大龙在老汪面前夸了口，当下就拉长了脸：“规矩都是人订的，钱一辈子也挣不完。我也给你们桂枝香拉了不少的生意。
这张脸皮总值点钱吧？”话说到这份上，黄飞虹只好妥协，不过打折不行，变通之道是老汪可以自带酒水。
不曾想在结账时，老汪发现按人头每人收了两块钱的餐位费。前台收银员说这是收的每个人吃的米饭钱，老汪就说哪有到馆子包席吃饭还要另算钱的，再说也不是每个人都吃了饭。
张大龙正在闹酒，找不着正主了，找到前台，自然要收银员免了餐位费。收银员不肯，怕自己赔，大龙骑虎难下要黄飞虹过来给个说法。不知道黄飞虹是为着接了这单不痛快还是真有事，就电话里解释了一句餐位费其实是按人头收的服务费，收银员说错了，却迟迟不露面。老汪直说算了算了，大龙越发尴尬，要自个儿掏腰包把餐位费结了，被老汪拉住。这一嚷嚷，反而惹来众人围观，喝多了的客人有的还开始起哄。
等黄飞虹出现，反怪张大龙见机太晚，让顾客看了酒楼的笑话。张大龙一阵郁闷，想自己一心往酒楼带生意，却白捡了一顿数落。
年夜饭
话说时光飞驰，转眼就是年关。张家除夕夜团年，是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传统。
张大龙请示张伯皋是否早点订座，谁知张伯皋反拿不定主意了。原因是桂枝香生意火爆，年前的餐位都已经订得爆棚满座。还是黄飞虹想了办法解决问题，在年三十晚等客人翻台走人坐第二轮。
张大龙一家去得早，无奈酒楼人满为患，去了也无处落脚，只得出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大龙想着，老爷子视若性命的照相馆也给腾出来当冷库了，心急火燎地让自己来帮忙搬家，喜滋滋地说可节约一大笔钱呢。这钱，老头不肯要，白白便宜了黄飞虹。
直到晚上九点钟，张家的年夜饭才正式开席，张伯皋老两口都没有脱下桂枝香酒楼的制服。因为黄飞虹说年底有钱也请不到人，于是两位实心眼的老人家就亲自去帮忙了，还是白打工呢。大龙只觉心酸大过愤怒。你开个酒楼，连老头老娘都要剥削，有这么算计的人吗？小龙管不好自己媳妇，他这个当大哥的就要在席上好好发作一番了。
开席了，黄飞虹首先站起来，举杯感谢张家二老：“要不是妈住院，我也不会想到开这酒楼。小龙在外找钱，我在家闲着没事做，闲人才了解闲人的无聊。爸爸要不是相馆生意差，也不会和妈吵架，不吵架。妈也不会住院……”张家兄弟这才知道，老妈不是“不小心”跌倒摔到手腕的。原来，老爷子照相馆生意差，又舍不得关，回家常没事找茬。张老太忍不住多念叨了一句，两人拌起嘴来，张伯皋一怒之下失手将老伴推倒。
这会，张伯皋一脸不好意思，忙说，这下就好了，在酒楼帮帮手，日子过得有趣得多。张老太正心情愉快，只哼了一声。
黄飞虹吞干杯中酒，斟满，掏出一个红包递给张大龙：“这杯酒敬大哥。以前对不起大哥，让大哥投资茶楼亏了本。酒楼做起来，大哥出了不少力，帮了不少忙。本想一开始就拉大哥入股，不过投资这么大，大哥家中也不是很富裕，真要亏了，连累大哥破财我也过意不去……”大龙还在发愣，老婆已经接过了红包。只见红包背后当初在茶楼亏的本，朋友送的份子钱，打麻将输的钱都列得清清楚楚。
又听见黄飞虹说，还有该给爸妈的房租、工资都折成大龙的股金。总计是十万元，“这是分红，大哥你拿着。反正爸妈也不要我们的钱，我跟小龙也不缺钱，爸妈这一股账，就交给大哥处理了。”
张大龙连忙站起来，全忘了刚才准备教训人的念头，心里滋味很是复杂：“大过年的，不要这样煽情好不好，来来来，大家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