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岗女工狂骗6000万:爱我吧,我是大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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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丽波原本生活得平淡幸福。但因为一次初中同学聚会,一切瞬间改变。在聚会上,她邂逅当年暗恋的同学曾强,意乱情迷的她为博得曾强的好感,竟脱口而出:“我开了大公司,当了老板。”不料曾强随即提出到公司参观,为圆谎,她只得借钱租了一间高档写字楼做办公室;曾强表示要到她手下做事,她只好注册了一家皮包公司;曾强质疑为何一直无业务可做,她又冒险开始非法集资……
  就这样,因为一句不经意的谎言,她的人生一步步堕入深渊,终于无可救药——
  2008年7月,新疆克拉玛依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宣判,以集资诈骗罪、合同诈骗罪,判处李丽波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判处曾强无期徒刑。两人不服提出上诉,2010年底上级法院维持原判。该案涉案金额高达6714万元,这也是新疆有史以来最大的集资诈骗案。
  再见初恋,
  一句谎言催生“女老板”
  2004年8月的一天,李丽波接到初中同学的电话:“下周末我们班毕业十周年聚会,你可别忘了,说什么都得来。”不等李丽波答话,同学又神秘地补了一句:“曾强也会来。”“是吗?他来他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李丽波嘴上说着,脸却不由得一阵发烫。
  李丽波1972年出生于克拉玛依市一个普通家庭,从小长相一般,但能歌善舞、聪明伶俐,而且胆量还特别大。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每次遇到那个叫曾强的男同学,却会万般拘谨。曾强斯文内向、清秀帅气,是学校很多女生暗恋的对象。情窦初开的李丽波也是其中之一。每次见到他,她都会脸红心跳。她想了很多次要和他表白,每次话到嘴边又慌张不已。
  初恋大都如此吧,隐秘、羞涩、卑微,像手心里握着的那滴汗,凉与热都只有自己感知。
  初中毕业后,李丽波到冷冻厂当了一名工人。这期间,她曾多次打听过曾强的消息,得知他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恒元制药厂工作,她感到自己和他的距离越来越大,人生就像两列错过的火车一样,再也不可能有交集。怀着几分无奈和惆怅,她与同事张峰谈起了恋爱,1998年两人结婚,次年生下女儿张玲子。女儿活泼可爱,丈夫也算体贴,李丽波也就渐渐沉浸在这琐碎温暖的岁月里。但好景不长,2002年,冷冻厂改制裁员,既无学历、工作也不算特别出色的李丽波,成了首批下岗对象,由于张峰收入也不算高,女儿开销又越来越大,夫妻俩开始经常为琐事争吵。
  挂掉同学的电话后,李丽波一夜未眠,想想曾强不仅脾气好,而且不论长相,还是工作,样样都比丈夫强,她就不由得哀怨而自责——为什么那时候不大胆一点,主动一点,把曾强追到手呢?
  “只是现在都晚了,算了,别胡思乱想,我已经生儿育女,他也结婚了。”想着想着,李丽波又劝自己。
  但8月21日,在同学聚会上亲眼见到曾强时,李丽波的心又躁动起来。岁月似乎没有在曾强身上留下任何沧桑,反而让他平添了成熟与稳重,看上去更帅气,也更有魅力。但曾强情绪不高,神色中似乎有些忧伤,他告诉李丽波:“现在竞争太厉害,我们那制药厂说垮就垮,我成无业游民了。”“你也下岗了?”李丽波脱口而出。曾强有些惊讶地说:“难道你也下了?”
  “是啊,不过我是主动走的,我现在在开一家公司……”李丽波鬼使神差般说道。说着她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怎么会撒这样的弥天大谎?是因为自己本身就很虚荣?还是因为太在乎他,怕他看不起?但既然开了头,她也顾不了那么多,滔滔不绝地把话题继续了下去:“我这公司运作得还不错,年利润两百万以上吧,不算很好,但也能混口饭吃……”
  当初身边毫不起眼的追随者,现在竟然如此出人头地,曾强不由得对李丽波刮目相看。接下来的聚会时间,他都陪在李丽波身边,喝酒聊天,寸步不离。聚会散场时,他问李丽波:“哪天你有空?我想去你公司看看。”
  “随时吧,只要你方便。”心上人竟主动提出要看望自己,李丽波激动不已。
  直到回到家里,她才逐渐清醒过来:曾强要是真的来了,自己拿什么给他看?这个心血来潮的谎言,该如何收场呢?无论如何,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丢脸。想到这里,李丽波瞬间打定了主意:干脆租个写字楼的高档房间当公司。
  说干就干。2004年10月中旬,李丽波通过中介,挑中了龙华大厦的一套两室一厅。这套房子虽不大,但装修非常豪华,里面老板椅、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平板电视等等一应俱全。但对方告诉她,房间要租就必须半年,租金每月五千元。李丽波本来只想短租,但转念一想,半年就半年吧,就当是“爱情投资”。可三万块钱并不是小数目,自己手里并无半点积蓄,一时半会到哪里去筹呢?李丽波一番斟酌后,打通了姐姐的电话,称她托关系搞了一批热能耗材料,转手就能稳赚一万多元,让姐姐一定支持她。姐姐尽管也不富裕,但出于对妹妹的信任和关照,还是二话没说,将三万元打到了李丽波的帐户上。
  就这样,李丽波当上了“女老板”。11月初,曾强如约来到公司参观,李丽波特地让他坐在带按摩功能的老板椅上,让临时雇来的工人给他泡了杯香气四溢的龙井茶,又摁开了对面墙上五十寸的大平板电视,体验着这种从未经历的“奢华”,曾强惊讶又激动,他对李丽波说:“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能干!”“现在看出来也不晚。”李丽波意味深长地回应。曾强没有再说话,白净的脸上漾起腼腆的红晕。
  弄假成真,
  一个谎需要不断的谎言支撑
  这次之后,李丽波多次约曾强喝茶、吃饭,让她高兴的是,他每次都满口答应。
  李丽波哪里知道,曾强其实并不喜欢她,只是不得已而为之。下岗后为了谋生,曾强曾经摆过水果摊、服装摊,可生性羞怯的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他也曾试着去一些单位应聘,但好的单位聘不上,聘得上的单位要么是报酬低得离谱,要么是工作累得受不了,最终也都以失败告终。就在他彷徨无措时,没想到天上掉下个女老板,身价不菲,还对自己有情有意。
  曾强决定紧紧抱住李丽波这棵大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木板。
  2005年3月底,李丽波再次约曾强出来吃饭。那晚,多喝了几杯的她,带着醉意把头倚向曾强怀里。不料曾强像触电似地把身体连同椅子往后一缩,李丽波一时重心不稳,差点跌倒在地,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而回到家里的曾强,则陷入了焦虑中。真正要和李丽波走到一起,他还下不了决心。特别是看着妻子熟悉的笑脸、听着她温软的声音时,他就一遍遍警告自己,绝不能对不起妻子和家庭。可不久后发生的事,让他动摇了。那天他清早出门后发现没有带自行车钥匙,于是又返回家中去拿,怕惊醒妻子,他蹑手蹑脚地进了客厅,这时候却听到妻子在卧室打电话说:“您能不能再借我两百块钱,孩子要买校服,都哭了好几回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孩子爸去年就下岗了,我前几个月也下岗了,还没敢告诉他……”怪不得这段时间妻子动不动就说在休假!曾强的双脚像被粘住了,迟迟迈不动一步。
  贫贱夫妻百事哀,这样下去不仅他们两口子难过,连孩子也跟着受罪。相比之下,那所谓的背叛又算得了什么?只要他的心始终在这个家就行了。就在那个瞬间,曾强作了决定。
  李丽波内心又何尝没有挣扎。就在两个月前,姐姐找她讨要那三万块钱,她只有推托着说:“上次受骗上当,钱全赔光了。”而前几天,李丽波为讨好曾强,用贩卖自行车赚得的三百块钱给他买了一个ZIPPO的打火机,回家后却发现张峰突然从抽10块钱一包的雪烟,改成了抽两块五一包的红梅烟。她有些心虚地问丈夫为什么,他回答:“再过几个月就到夏天了,我想攒钱买台空调,你和女儿都怕热,省得你们又睡不着。”丈夫虽然粗鲁,但对这个家庭却很负责,李丽波不由得又感到强烈的不安。
  可这所有的迟疑犹豫,所有道德和理智的堤防,都抵不过曾强的一句情话。2005年4月初,曾强破天荒约李丽波出来看电影,那部电影改编自名著《漫长的婚约》,写一对相爱的男女被战争分开,女主角得到未婚夫阵亡的通知,但仍不惜一切代价、坚忍不拔地寻找爱人的故事。当历尽千辛万苦的女主角,终于穿过昏暗的走廊,迎来迟到的婚礼时,电影院一片啜泣声,李丽波感同身受,也不由得热泪盈眶,这时曾强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温柔地替她擦拭眼泪,然后在她耳边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失踪了,你会不会也这样找我?”
  “会,当然会。”李丽波急切地、激动地答道,两人在黑暗中紧紧搂在一起。当晚,他们就在电影院附近的酒店开了房,跨越了最后的防线。缠绵过后,曾强搂着李丽波说:“我现在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如我去你公司帮你吧。”“好。”李丽波满口答应。
  和情人依依不舍地告别后,李丽波犯起了难:公司只是租来的几间办公室,连个工商注册证都没有,曾强来了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不如索性弄个皮包公司,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他在一起。
  2005年5月初,李丽波再次以生意周转为名,向一个要好的朋友借了3万元钱做注册资金,在当地工商部门注册成立了众惠商贸有限公司,并招聘了6名员工。5月21日,曾强来公司报到上班,晚上两人在常去的酒店订了间包房庆祝。酒足饭饱后,李丽波偎在曾强怀里,轻轻地唱起了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那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不知道会不会也有爱情甜如蜜……”暧昧的灯光里,两人再次火热相拥。
  我只在乎你?
  痴情女人到底在为谁买单
  但曾强很快就发现,公司既没有运作资金,也没有经营项目,所有员工每天都无所事事。“我们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曾强多次焦急地问李丽波,李丽波总是说:“不急,到时候你自然知道。”
  李丽波比曾强更着急。到底要干点什么才好呢?一件事情启发了她:6月初,她把那3万块注册资金还给朋友时,为表示谢意多给了朋友1千块钱,朋友笑着说:“这么高的利息,不如你再借几个月好了。”
  “是啊,我为什么不专门向社会集资呢?只要许以高额回报,就会有人不断送钱过来,公司盘活了,到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李丽波眼前一亮,豁然开朗。
  李丽波立刻通过各种渠道,向外发布信息,称众惠公司业内信用良好,投资稳赚不赔,“利息按月兑付,一年内本息翻倍”。有两个朋友经不起她的死缠烂打,试探性地分别借给她2万元,结果两人连着三个月都按时收到了高额回报。“她那公司真的不错,钱放着也是放着,不如借给她吃利息吧。”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众惠公司的名声愈来愈大,资金也像滚雪球似地越来越多,短短两个月,集资额就高达500多万元。
  直到这时,张峰才知道妻子居然成了女老板。他很惊讶地问:“你怎么不声不响就开了这么大的公司?”李丽波神秘又不屑地一笑:“我的事你就别管了,你享你的荣华富贵就是。”曾强也对众惠公司的经营方式心存疑惑。实在憋不住的他追问李丽波:“这不就是非法集资吗?发现了会不会坐牢?”李丽波却不以为意地一笑:“只要我们一直在履行与客户间的协议,就不能说非法。”
  然而更多的质疑声却又接踵而至。很多清醒过来的集资者开始追问:“众惠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凭什么能长期支付这么高额的利息?”情急之下,李丽波一咬牙,决定做几笔“大生意”,一来显示公司的实力让集资者安心,二来吸引更多人前来投资。
  2006年初,李丽波和新疆某系统工程有限责任公司签订供货协议,从该公司拉走62486盒月饼,价值一千多万元。月饼到手后,李丽波专门租了个大仓库存放。这些月饼她从来不卖,只是每次来了有投资意向的“大客户”,就带到仓库来参观。她还特意雇请大批工人,把月饼搬来搬去,以显示公司业务红火。由于月饼存放时间过久,到后来过了保质期,全部发霉变质了。供货公司多次催她付货款,她都以货物质量有问题、严重滞销为由,拒绝支付。
  此后,她又依葫芦画瓢,先后由自己或曾强出面,和七家企业签订了供货协议,购得总计价值2982万元的货物,这些货物也都被存放在仓库里,成为李丽波行骗的工具。
  2007年初,为证明公司实力,李丽波信口开河地表示,自己和克拉玛依市公安局长很熟,市公安局上千万元的办公大楼,都是众惠公司承建的。当天中午吃饭时,她又特意当着客户的面,用免提打通了“局长”的电话,其实那边只不过是她事先安排好的人,两人在电话里“大哥”长,“小妹”短的,叫得亲热得不得了,还用家乡话谈起了公安局建筑工程的事。见李丽波如此神通广大,客户当即将两百万元注入到众惠的帐户上。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李丽波的落网,不是由于受骗群众的检举,而是因为自己向警方报案。2007年底,李丽波拉走了新疆爱家超市集团有限公司383.76万元的货物,该公司一直向李丽波催要货款未果。老板情急之下带人来到克拉玛依,将李丽波强行带到宾馆要钱。深夜时,李丽波打110报警。在公安局接受调查时,警察问李丽波:“他们为什么绑架你?”李丽波答道:“他们找我要几百万货款,但我在外面还欠了好几千万,没钱还他。”几千万?这不可思议的数字触动了警察敏感的神经,遂展开调查。2008年1月20日,公安机关以涉嫌合同诈骗罪将李丽波刑事拘留,随后曾强也被抓获归案。到此时,李丽波与曾强一伙已非法集资6714.34万元,案发后尚有4620.84万元无法归还。
  等待李丽波和曾强的将是法律的制裁。曾强被捕后后悔不已,将所有责任全都推到李丽波头上,还表示自己从未爱过李丽波。而令人叹息的是,直至此时,李丽波仍然执迷不悟,仍然一遍遍在看守所的高墙里,反复哼唱着她和曾强的定情歌曲:“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并面对检察官的讯问装疯卖傻。直到得知曾强的供词才如梦初醒,嚎啕大哭,竹筒倒豆子般招供了所有涉案事实。
  李丽波因为一个爱的谎言,一错再错地误入歧途,最终堕入深渊。从表面上看,这都是因为她太爱曾强所至。而仔细分析起来,这爱却并不纯粹。李丽波爱的,不仅是曾强本人,更重要的是曾强眼中“完美”的自己。而事实上,人生没有捷径可走,我们付出多少辛劳和真诚,便要接受与这份付出相称的生活,而不能抱有不切实际、平地登天的幻想。否则泡沫再华丽,也终有破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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