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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康生活成了中国人最实在的一个梦想的时候,已经先期“达标”的白领阶层的生活方式,也就具有了“范本”的意义。
今后20年,是中国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时期,据预测,届时中国城镇中等收入群体所占比例将达到37%至38%。
其实,在我们周围,已经存在一个先期进入小康生活的群体,即白领阶层。即使在经济还比较落后、居民收入相对较低的西部,找出属于这个群体的人也不是件困难的事。
那么,这个群体是由从事什么职业的人构成?其高收入的获取途径是什么?怎样支配这些收入?消费方式有什么样的特点?他们对当今社会出现的消费热点有什么影响?带着这些问题,本刊记者在西部几个城市进行了调查。
马龙:我花钱因为我喜欢
消费首先取决于是否喜欢,是否有价值,然后才考虑价格。
乌鲁木齐。
采访对象:马龙,工程师。
马龙在一家制造通信产品的公司从事技术管理的工作。与其它行业比,这个行业的收入是较高的。马龙年收入10万左右,由月薪及年终奖金组成。
马龙说,他的生活消费基本取决于是否喜欢,是否有价值和意义,然后才会考虑价格因素。
马龙穿着随意,但却讲究舒适。这两年应酬增多,才考虑买一些得体的衣服,一两件足矣,每件花费一两千元,其实还比不上在运动装上的花费。“我对运动装(鞋)的要求是很高的,首先是舒服的材料,然后是颜色和样式,都必须满足条件,最终也只能从那些所谓的‘名牌’中选,大约一年花5千左右”。
花在吃上的费用明显多些,主要是不开伙。午饭、晚饭都在外面吃,可能是小饭馆,也可能是大饭店,难说,周一到周五,每天平均不到50元,周末和节假日会多些。
现在马龙是与人合租一套230平米的跃层,租金每月2000,分摊到自个儿头上是每月400元。“买房是肯定的,打算买两套,一套小的在市区,一套大的在郊区(要环境好的地方)。肯定会考虑贷款买,一次把这么大一笔钱全投进去,资金占用太多,不划算”。
马龙平时爱看书,每月总会买几百块钱的书,专业书多一些。他喜欢摄影,对摄影器材投入较大,买了一套5万多的设备,好几十斤,背着出去挺累,但感觉挺好。
旅游是马龙的另一个爱好。“有时是借出公差的机会,绕道去一些自己喜欢的地方,逢大假,会跟旅游团出游,但也会考虑自助游的方式,特别是有了女朋友之后。国内目前只有两三个省没有去过了,以后会考虑去国外转转”。说这话时,马龙的语调是轻松的。
陈玉萍:车不过是代步工具
兰州律师界买车的人中,她不是第一;而买高档车,她可能名列前茅。
兰州。
采访对象:陈玉萍,律师。
按照事先的约定,记者在基隆大厦右边的小巷口坐上了陈玉萍驾驶的一辆黑色本田雅阁。车再次发动,涌入繁华的张掖路。刹车、换挡、加油,她开车的动作轻柔、敏捷,不动声色,就像当律师前她给患者号脉一样娴熟而自信。
这辆车是陈玉萍去年买的,连办所有手续在内,花了近31万元。其实,买车的想法她三年前就有了,但一直没有买,不是怕露富,而是怕人说这个人“颠不停”(兰州方言,意为不知天高地厚)。西北不比南方,当许多同行还在骑自行车或乘公交车办案时,她不敢先行一步,招摇过市。特别是面对那些无依无靠被侮辱和伤害的弱势人群,当他们为维权而痛哭流涕跪倒在面前时,她的心里真不是滋味……直到她被选为全国青联委员,成为兰州市“十大杰出青年”后,这种观念还根深蒂固。
兰州律师界买车人中她不是第一,而买高档车的,她可能名列前茅。有车的好处她体验最深。没车时,一上午可能只能跑一个地方办事,有了车则可以到三四个地方,效率大大提高了。可以说,她下决心买车完全是繁忙的工作逼出来的。再一个原因与求学有关。《律师法》修改后,要求从业人员学历要达到本科以上,尽管这些年收入颇丰,但她还愿先行一步,两年间她不但完成了“专升本”,而且又开始攻读硕士研究生,学习的地方距市区遥远,车为她提供了“升级换代”的动力。车不过是提高效率的代步工具而已,她这样认为。
对于房子,她已有安排,准备买一套更大一点的,最好是复式楼。由于紧张和压力,她说房间小不行,小房间一定要打开窗户,不然就透不过气来。她已看了几处,还没有最后决定。
有时,她也会约上几个同性同行离开嘈杂的都市,到乡下过几天宁静、散淡的生活。
李刚:孩子的教育是家里最大的一笔投资
通缩好几年了,教育费怎么就不见往下掉?
成都。
采访对象:李刚,工程师;王虹,副教授。
下午2点,茶室人不少,但还算安静。
李刚的妻子王虹就坐在旁边,她在大学教书。李刚坐下后解释说,你问的这些问题,大部分要经她手支出去,再说女人心细,记得住。她的说法更有“权威性”了。
王虹说,居家过日子,少不了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我们一家,凑齐在家里吃的只有晚餐。早餐,喝一袋牛奶,再弄几片面包,或夹火腿、或夹果酱,几分钟就对付了。中午饭,李刚和孩子都是在外面解决,就我一个,偷懒还来不及呢,就到食堂吃。晚饭可以从容些,来不及时,会到楼下超市买配好的菜,很省事的,半个小时,饭菜就全上了桌。不过,到周末,我们一家肯定会到外面的饭馆吃一顿,比如,李刚在外面吃了什么好菜,或哪儿又开了什么新餐馆,或最近又流行什么新菜式等等,我们都会去尝尝。通常控制在150元之内。有时吃家常菜,四五十元也就够了,主要是借机放松放松,有一个不同往日的气氛,并不在意吃了些什么。
家电、家具等耐用消费品的花销在家庭开支上占的比例不是太高,像我们已经结婚14年的家庭,房子在5年前就装修了,花了4万,全部电器换过,花了1万,换家具又是1.5万,用个七八年,没一点问题,每年分摊下来占年收入的9%左右。
孩子的教育费用,占的比例可不小。小学6年,给学校缴赞助费是8000元,平均每年1300多元;学费近400元;校外学英语,一年学费1500元;学奥数、打乒乓球又快600了,还有文具等用品,加下来能占一年收入的6%。“据说,现在培养一个大学生,要花12万,到我的孩子上大学时,花的肯定不止这个数。都说我们面临着通缩,教育费怎么就不见往下掉?现在,孩子成了我们家最大的一笔投资了”。王虹笑着说。
昭:“充电”给了我自信
为了职业的稳固,为了在求职上有竞争力,“充电”便成了一些年轻白领业余生活的一部分。
西安。
采访对象:昭,建筑电器造价员。
早春的暖阳,透过客厅那扇大落地窗照进来。经过白纱窗帘的过滤,阳光不那么刺眼的亮。
客厅里除了沙发,就是对面的那个低低的电视柜,上面摆着一台29寸的电视机。电视机上方那面墙,做了一个造型,两道长短不等的木条,涂成鲜亮鲜亮的明黄色,一下子让房间,和在房间的人的心情都豁亮了起来。
昭的工资并不多,只有600元。“指着这点钱够干啥用?吃饭穿衣就全用完了。工作5年了,也建立了一些关系,在外面接一些活,这样下来,平均一个月能有2000块。这些钱有一半我得攒起来,马上要结婚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这套房(使用面积60平方米,两室两厅)是从未婚夫强(马上要结婚)单位买的,总价15万。单位要求先付10万,其余可分期从工资里扣。凭我们俩儿的积蓄,显然买不起。先付给单位的10万,是强的父亲出的,其余5万,就要从强的工资里扣了,10年扣完。这样算来,未来10年我们供房每年要花5000元。装修房子大约花了近3万,不过是最简单的装修了。这部分钱是我两家父母给的。”
昭与强都是生于70年代中期的独生子女。要成家了,像购房这样的大开销,双方父母都不会袖手旁观,肯定会资助的。
说起结婚费用,昭说大约还得3万多。“这都是最基本的开销。电视机、洗衣机、冰箱、空调这些最常用的电器,总不能没有吧?使惯了的,没有了会不习惯。还有家具,没1万也下不来;还有,买衣服、照婚纱相旅游度蜜月……不敢再算了。买房、装修已经花了双方父母不少的钱了,结婚费用就尽量用自己的积蓄吧。工作这几年,多少攒了点钱,差不太多了。”昭的语气并不很肯定。
昭从不吝惜在“充电”上的花费,这些年下来,平均每年有1000多元。“刚进单位时,必须考电器预算员的上岗资格证书,要不班能不能上都是个问题”。按现在的行情,一个资格证书考下来,参加学习班的费用、买书的费用以及考试费用,杂七杂八,就是1000元。“现在,一旦企业不行了,首先遭遇失业的是员工,说实话,我从心底里有一种不安全感;再加上还想找更好的工作,总想多学点。现在,我手中有了4个证书了。这几年造价员找工作还算容易,再过3、4年,就吃不开了,那时,职业前景好的是造价工程师,眼下,全陕西也就百多个。明年,我就能考造价工程师了,现在光买书就花了一千多了。我有这样的自信,上午公司说要裁我,下午就能找到工作。这都是我前些年在智力投资上的作用啦”。
昭说这话时,多少有些得意。
陈月良:但见收入增,不见存款长
别以为我有了房子就不用买了,其实买房才是我的真正目标。
昆明。
采访对象:陈月良,设计师。
陈月良大学毕业已经有六年了,当初学的是工业设计,现在,他把自己的生活也设计得井井有条。
“跟刚工作一两年那会儿比,花费大了许多。随着工资曲线的不断上升,消费曲线也在不断上升,增加了许多以前没有的开支项目。而且,先是吃得比以前讲究了,再后来穿得也讲究了,还得买电脑、买书、给自己充电,现在,和女朋友交往,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很多人猜测他存折上的数字一定不少,因为他用不着买房子,在银行工作的女友单位里早已分了一套两室一厅。可他却悄悄的告诉记者:“说实话,我手上的现金并不多,换来的是一些平安保险的寿险单和一些股票。”去年,他年终奖是5000元,按比例应缴纳税金850元,单位就用这5000元给他投了10万元保额的保险,受益人是他自己。这里还真是有一笔小九九呢:如果三年之内不出意外则保费退还个人;如出现意外则按投保金额赔偿。如果把这笔钱存在银行的话,三年的利息肯定没有税金高,而买保险却让他多了一笔保障。“等婚后有了孩子,我会给他买少儿险,让他可以在上中学、考大学、创业甚至结婚养老等重要阶段处处受益。”
“别以为我现在有了房子就不用买了,其实,买房才是我的真正目标。现在买一套30万元的房子,过一段时期,可能会升值为40万甚至50万;若将房子租出去,不消几年便可收回成本,以后便是净赚。而且房子是固定资产,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泽荫后代,何乐不为?”而在他看来,把现金存入银行很不划算,利息不多,还失去了其他收入的机会。
处于“创业期”的小陈,还用手头上的“余粮”买了点儿股票,“我从不贪心,所以,至今还没被套过”,他快乐地说,“等以后买了房子,有了租金收入,再加上我们两个人的工资,应该不少了啦。闲来无事种种花,养养鸟,练练字什么的,嘿嘿……”
樨瑶:美丽是件奢侈品
浪漫、舒适和悠闲的情调,会使人上瘾。
兰州。
采访对象:樨瑶,杂志社美编。
兰州甘南路酒吧一条街的一间咖啡屋里,笔者见到了樨瑶。和惠特妮·休斯顿的嗓音、柔和的灯光、抽象的油画一起洋溢的是这个单身女人自信的微笑和婀娜的身姿。
樨瑶是一家杂志的美编。每月工资有一千来块,杂志中一些由她单独完成的插图如漫画、摄影作品,会给她算稿费。如果一期杂志尤其封面设计得格外好,得到广泛好评,她或许可以领到一笔不小的奖金。工作之余,她有时还会接到一些挣点外快的活,比如给企业设计产品包装。平均而言,她每月的收入徘徊于两千元。这样的收入,在兰州已经算是很高的了。但上班5年了,樨瑶非但没给父母交过一分钱,自己的银行帐户上也总是鸡零狗碎,寒寒碜碜的。
“除了去保龄球馆玩玩,我大多数业余时间是在书吧、茶吧、聊吧、酒吧、陶吧里泡,喝咖啡、品红酒……”
“这些地方价格不菲呀。”笔者说。
“当然,坐上几个小时,两杯咖啡,花六七十块钱,好几天的生活费呀!刚开始也心疼,但这种浪漫、舒适和悠闲的情调,会使人上瘾的。莫说现在工作的灵感,即使人的感情也是寄托在这样的场合中。”樨瑶看着笔者疑问的眼神,娓娓道来,“是有一些入不敷出的感觉。女人的用度能惊吓胆小的男人。平时用着价格不菲的兰蔻、羽西不说,每周在美容院做皮肤护理如同上班一样准时,脸上的局部护理已不能满足我们对美的理解,最新的由内而外的美容方法SPA、五感疗法才是我们心仪的”。
樨瑶挣的工资有近一半都花在了服装上。因为喜欢打扮,曾引起过一些人的反感。“我的顶头上司就质疑我的工作能力,在他的眼里,不讲究穿着的人才会认真工作。我不想辩论,只是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的能力。杂志四任美编中我是最棒的,能给杂志注入一种独立不倚的情调、风格,这是社内外都承认的。”
“既然服饰美容已花费不小,那泡吧的费用呢?”
“起初,更多的钱是由男人来掏的。张爱玲说,女人年轻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不计其数的男人。”樨瑶坦然地说,“但是,去年以来我有固定的男友,几乎是AA制,谁挣得多时,谁多掏点。所以,我的夜生活大打折扣了哦!”
调查提示:给小康一个“范本”
当小康生活成了中国人最实在的一个梦想的时候,已经先期“达标”的白领阶层的生活方式,也就具有了“范本”的意义。白领阶层是当代社会引领时尚、刺激消费的一个重要群体,虽然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活方式,但其中的一些共同点却是显而易见的。
调查发现,这个群体较高收入的来源,并不仅限于薪金。与一般工薪阶层比,他们普遍拥有某些技术专长,或兼职获得一部分额外收入;或投资,有投资收益;或工资以外,有较高的业绩提成等等;
他们的生活质量明显较高。食品支出约占总支出的30%左右,与一般市民差不太多,不同的是他们消费加工食品(餐馆就餐、半加工品、速冻食品等)的比例较高;
在衣着消费上,有品牌意识,以中档为主,不排除会特别留意在换季期间,买打折的中高档服装;
基本上都有了自己的住房,或购买商品房,或购买单位出售的公房,属卫厨齐全型;
电视、冰箱、空调、洗衣机等家电都有了,即使是新组建的家庭,这些配备也都像婚床一样必不可少;
通讯、教育、旅游等方面的支出比例略高于平均水平,且通讯费用增长较快,曾经被视做“奢侈品”的手机,主要家庭成员人手一机是最平常不过的事,已换过两三部手机的也不在少数。教育消费上,呈现两种态势:年轻的舍得给自己“充电”花钱;有孩子的,投在孩子身上的就更高;
至少收入的30%用于银行储蓄、投资股票或买商业保险。
毫无疑问,白领阶层已经和正在创造的生活方式,正是中国人未来小康生活的一个缩影。反过来说,中国小康社会的建立,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白领阶层的壮大并成为中国社会的主体力量。当然,没有人会对中国实现小康社会产生怀疑,但这一天的来临,也绝没有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容易。所以,在结束这次调查的时候,不妨借用臧天朔的一句歌词:我们等待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