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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伯特尔·奥尔曼是当代美国辩证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他对辩证法的反思，一方面受西方传统哲学的影响，另一方面又与我国学者有共通之处。前者主要体现在研究出发点、立论基础、重视语言等方面，后者体现在辩证法的应用方面。这种复杂性要求我们在辩证法的研究中，尤其是在借鉴西方学者的研究成果时，不能只关注其个别论断，而要从整体性出发，充分考虑东、西方传统哲学的差异性。
〔关键词〕伯特尔·奥尔曼，辩证法，传统哲学
〔中图分类号〕C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11）04-0040-03
一
伯特尔·奥尔曼是美国纽约大学政治学教授，也是当今西方辩证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一书中，对辩证法在马克思学说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全面、系统的反思。他认为：辩证法是理解马克思学说的关键；辩证法的基础是内在关系哲学；抽象在辩证法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辩证法的理解中存在一些固有缺陷 〔1 〕 （P140 ）。伯特尔·奥尔曼的上述思想，一方面反映出他深受西方传统哲学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不局限于西方学者中的某些流行观点，而是非常重视辩证法的实际运用，这与我国学者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共通之处。
首先，奥尔曼之所以选择辩证法作为研究出发点，就是因为辩证法在马克思、恩格斯去世之后，成为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学说争论最为激烈的领域之一。能否正确理解辩证法成为马克思学说传播的最大障碍，这一大背景深深影响了奥尔曼。特别是盛行于美国20世纪七八十年代马恩在辩证法上的“对立论”更是其直接对手。“对立论”的代表人物是莱文、卡弗等“马克思学”学者。莱文在《辩证法内部对话》一书中，明确指出马克思认为辩证法只是一种社会分析方法，恩格斯则承认自然辩证法，把辩证法与自然界融为一体；马克思只承认历史唯物主义，恩格斯则建立了辩证唯物主义，从而将马克思主义歪曲为形而上学的一元论。与莱文的“极端对立论”相比，卡弗则持“温和对立论”，认为“青年恩格斯思想发展领先于马克思” 〔2 〕 （P 9 ），恩格斯在许多方面所阐述的思想比马克思要稍微领先一些。当然，不管是“极端对立论”还是“温和对立论”，它们之间只是一种内部分歧，差别在于是“褒马贬恩”，还是“褒恩贬马”。对于这种理论背景，奥尔曼说，在近几十年里，有这样一个日益成长的学术团体，它认为在这两人的思想中，尤其在辩证法领域，存在着重大差异。我不同意这种观点。每当恩格斯的论述对我特别有帮助时，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们以达到我自己对马克思主义，包括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解释，同时我也会果断地鼓励读者们这样去做。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奥尔曼明确反对“对立论”的观点，但是对于坚持“对立论”的学者所提出的问题他并没有忽视，而是力图给出自己的解释。
其次，奥尔曼的立论基础并没有离开西方学者的黑格尔主义情结。用黑格尔解释马克思早在恩格斯的时代就开始了。恩格斯晚年非常重视黑格尔，他认为黑格尔是一位“最伟大的天才”。我们可以看到，恩格斯在自然科學的基础上使马克思主义体系化的倾向与黑格尔创造体系的做法非常相似。列宁后来的著作也非常重视黑格尔的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列宁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了哲学，他花了大量的时间认真细致地研究了黑格尔，作了长达300页左右的笔记。在《哲学笔记》中，列宁说：“不钻研和不理解黑格尔的全部逻辑学，就不能完全理解马克思的《资本论》，特别是它的第一章。因此，半个世纪以来，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是理解马克思的！！”同样，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也非常重视黑格尔的作用。按照麦克莱伦的观点，卢卡奇是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中认真评价黑格尔在马克思思想形成中的作用的第一人，他重新恢复了马克思主义的黑格尔维度 〔3 〕 （P166 ）。在对待黑格尔的问题上，奥尔曼并没有离开他的前辈所开创的道路。他认为，从马克思早期的大量研究笔记来看，马克思深受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尤其是黑格尔的影响。当然，这并不是说，奥尔曼与其他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之间没有差别。按照他的说法，卢卡奇、萨特、列斐伏尔、科西克、戈德曼和马尔库塞似乎也认识到了马克思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批判中并不包括内在关系哲学，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依据内在关系哲学建构他们对辩证法的解释是正确的，也没有人将内在关系哲学用作解释马克思与众不同的运用语言的方式前提。他这样做了。
再次，奥尔曼对辩证法的研究受到当代分析哲学的影响。分析哲学本质上是要利用逻辑的技巧对科学语言和日常语言进行分析，并试图通过这种分析指出命题的意义和哲学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奥尔曼不像分析马克思主义者走得那么远。例如，美国分析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乔恩·埃尔斯特就曾用分析的方法论证否定之否定规律的不正确性。他说，否定之否定规律可以精确地表示为P、Q、R三个相继的阶段，它们要满足如下特征：（1）它们是互不相容的；（2）从P直接到R是不可能的；（3）从Q返回到P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第一，这一模式不是在过程本身当中发现的，只是在对它们的一定描述中发现的。一个既定的过程可能在一种描述下展现这种模式，但却不能在另一种描述下展现它。第二，这种模式似乎不会同样适合所有过程，某些过程在任何一种有趣的描述下似乎都不会展现它。” 〔4 〕 （P34 ）因此，否定之否定规律只是一种常识，而不是普遍的变化模式。奥尔曼反对这种纯粹分析的方法，就像分析马克思主义者所做的那样，但是他又不能摆脱分析哲学的影响，尤其是当代分析哲学家对语言作用的强调。奥尔曼就曾借鉴语言分析的手段，重点阐发了马克思对研究和叙述之间差别的论断。他说：“辩证法不仅是马克思观察世界的方法，也是他研究的方法，以及用来叙述他的发现的组织风格和一系列形式。” 〔1 〕 （P161）马克思用辩证法进行叙述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从许多不同的角度进行的；二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通过探索它在不同时间和不同环境中具有的不同形式来进行的。” 〔1 〕 （P167 ）
最后，奥尔曼非常重视辩证法的应用，这在某种程度上与我国学者的研究有共通之处。我国学者思考的重心同样是沿着马恩共同开创的道路前进的，即如何用辩证法来指导我国的具体实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发表了《实践论》和《矛盾论》。改革开放后，我国的辩证法研究在提炼出系统与要素、有序与无序等一系列新概念的时候，又开辟了社会主义社会辩证法这样的新领域。奥尔曼反对西方学者中流行的“关注马恩在辩证法上的关系”的范式，在他看来，研究辩证法是为了更好地说明马克思主义，是为了更好地批判资本主义。为了让人们更好地应用辩证法，他引入了“关系观”和“过程观”，即我们需要既把每一个社会要素当作与周围要素的过去和未来形式有内在联系的要素来看待，又把它当作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形式有内在联系的要素来看待。在“关系观”和“过程观”的指导下，正确运用辩证法有四个步骤：一是分析，从系统的角度寻找资本主义在现实中的各种联系；二是历史化，寻找上述联系在过去的最主要的前提条件；三是展望，将主要的社会矛盾从过去开始，经由现在，向未来进行思考，一直达到它们在未来得到解决时的状态；四是再组织，在现在寻找未来得以产生的前提条件。上述四个步骤，需要不断地进行重复，以此达到认识的不断升华。
〔关键词〕伯特尔·奥尔曼，辩证法，传统哲学
〔中图分类号〕C0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11）04-0040-03
一
伯特尔·奥尔曼是美国纽约大学政治学教授，也是当今西方辩证法马克思主义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在《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一书中，对辩证法在马克思学说中的地位和作用进行了全面、系统的反思。他认为：辩证法是理解马克思学说的关键；辩证法的基础是内在关系哲学；抽象在辩证法中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辩证法的理解中存在一些固有缺陷 〔1 〕 （P140 ）。伯特尔·奥尔曼的上述思想，一方面反映出他深受西方传统哲学的影响，另一方面也体现了他不局限于西方学者中的某些流行观点，而是非常重视辩证法的实际运用，这与我国学者的研究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共通之处。
首先，奥尔曼之所以选择辩证法作为研究出发点，就是因为辩证法在马克思、恩格斯去世之后，成为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学说争论最为激烈的领域之一。能否正确理解辩证法成为马克思学说传播的最大障碍，这一大背景深深影响了奥尔曼。特别是盛行于美国20世纪七八十年代马恩在辩证法上的“对立论”更是其直接对手。“对立论”的代表人物是莱文、卡弗等“马克思学”学者。莱文在《辩证法内部对话》一书中，明确指出马克思认为辩证法只是一种社会分析方法，恩格斯则承认自然辩证法，把辩证法与自然界融为一体；马克思只承认历史唯物主义，恩格斯则建立了辩证唯物主义，从而将马克思主义歪曲为形而上学的一元论。与莱文的“极端对立论”相比，卡弗则持“温和对立论”，认为“青年恩格斯思想发展领先于马克思” 〔2 〕 （P 9 ），恩格斯在许多方面所阐述的思想比马克思要稍微领先一些。当然，不管是“极端对立论”还是“温和对立论”，它们之间只是一种内部分歧，差别在于是“褒马贬恩”，还是“褒恩贬马”。对于这种理论背景，奥尔曼说，在近几十年里，有这样一个日益成长的学术团体，它认为在这两人的思想中，尤其在辩证法领域，存在着重大差异。我不同意这种观点。每当恩格斯的论述对我特别有帮助时，我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们以达到我自己对马克思主义，包括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解释，同时我也会果断地鼓励读者们这样去做。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奥尔曼明确反对“对立论”的观点，但是对于坚持“对立论”的学者所提出的问题他并没有忽视，而是力图给出自己的解释。
其次，奥尔曼的立论基础并没有离开西方学者的黑格尔主义情结。用黑格尔解释马克思早在恩格斯的时代就开始了。恩格斯晚年非常重视黑格尔，他认为黑格尔是一位“最伟大的天才”。我们可以看到，恩格斯在自然科學的基础上使马克思主义体系化的倾向与黑格尔创造体系的做法非常相似。列宁后来的著作也非常重视黑格尔的作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列宁重新把注意力转向了哲学，他花了大量的时间认真细致地研究了黑格尔，作了长达300页左右的笔记。在《哲学笔记》中，列宁说：“不钻研和不理解黑格尔的全部逻辑学，就不能完全理解马克思的《资本论》，特别是它的第一章。因此，半个世纪以来，没有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是理解马克思的！！”同样，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也非常重视黑格尔的作用。按照麦克莱伦的观点，卢卡奇是马克思主义思想家中认真评价黑格尔在马克思思想形成中的作用的第一人，他重新恢复了马克思主义的黑格尔维度 〔3 〕 （P166 ）。在对待黑格尔的问题上，奥尔曼并没有离开他的前辈所开创的道路。他认为，从马克思早期的大量研究笔记来看，马克思深受斯宾诺莎、莱布尼茨，尤其是黑格尔的影响。当然，这并不是说，奥尔曼与其他西方马克思主义者之间没有差别。按照他的说法，卢卡奇、萨特、列斐伏尔、科西克、戈德曼和马尔库塞似乎也认识到了马克思对黑格尔唯心主义的批判中并不包括内在关系哲学，却没有一个人看到依据内在关系哲学建构他们对辩证法的解释是正确的，也没有人将内在关系哲学用作解释马克思与众不同的运用语言的方式前提。他这样做了。
再次，奥尔曼对辩证法的研究受到当代分析哲学的影响。分析哲学本质上是要利用逻辑的技巧对科学语言和日常语言进行分析，并试图通过这种分析指出命题的意义和哲学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奥尔曼不像分析马克思主义者走得那么远。例如，美国分析马克思主义的代表人物之一乔恩·埃尔斯特就曾用分析的方法论证否定之否定规律的不正确性。他说，否定之否定规律可以精确地表示为P、Q、R三个相继的阶段，它们要满足如下特征：（1）它们是互不相容的；（2）从P直接到R是不可能的；（3）从Q返回到P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第一，这一模式不是在过程本身当中发现的，只是在对它们的一定描述中发现的。一个既定的过程可能在一种描述下展现这种模式，但却不能在另一种描述下展现它。第二，这种模式似乎不会同样适合所有过程，某些过程在任何一种有趣的描述下似乎都不会展现它。” 〔4 〕 （P34 ）因此，否定之否定规律只是一种常识，而不是普遍的变化模式。奥尔曼反对这种纯粹分析的方法，就像分析马克思主义者所做的那样，但是他又不能摆脱分析哲学的影响，尤其是当代分析哲学家对语言作用的强调。奥尔曼就曾借鉴语言分析的手段，重点阐发了马克思对研究和叙述之间差别的论断。他说：“辩证法不仅是马克思观察世界的方法，也是他研究的方法，以及用来叙述他的发现的组织风格和一系列形式。” 〔1 〕 （P161）马克思用辩证法进行叙述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从许多不同的角度进行的；二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通过探索它在不同时间和不同环境中具有的不同形式来进行的。” 〔1 〕 （P167 ）
最后，奥尔曼非常重视辩证法的应用，这在某种程度上与我国学者的研究有共通之处。我国学者思考的重心同样是沿着马恩共同开创的道路前进的，即如何用辩证法来指导我国的具体实际。在新民主主义革命时期，毛泽东发表了《实践论》和《矛盾论》。改革开放后，我国的辩证法研究在提炼出系统与要素、有序与无序等一系列新概念的时候，又开辟了社会主义社会辩证法这样的新领域。奥尔曼反对西方学者中流行的“关注马恩在辩证法上的关系”的范式，在他看来，研究辩证法是为了更好地说明马克思主义，是为了更好地批判资本主义。为了让人们更好地应用辩证法，他引入了“关系观”和“过程观”，即我们需要既把每一个社会要素当作与周围要素的过去和未来形式有内在联系的要素来看待，又把它当作与自己的过去和未来形式有内在联系的要素来看待。在“关系观”和“过程观”的指导下，正确运用辩证法有四个步骤：一是分析，从系统的角度寻找资本主义在现实中的各种联系；二是历史化，寻找上述联系在过去的最主要的前提条件；三是展望，将主要的社会矛盾从过去开始，经由现在，向未来进行思考，一直达到它们在未来得到解决时的状态；四是再组织，在现在寻找未来得以产生的前提条件。上述四个步骤，需要不断地进行重复，以此达到认识的不断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