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克的记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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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生活变得支离破碎,唯有自己的记忆才最可靠,可当记忆也变得支离破碎,那么这记忆的点点滴滴该怎样去重新汇聚?
  该如何评价他好呢?他是一个天使,他有着天使般的面庞和无可挑剔的球技;他又是一个魔鬼,有人说他脾气臭,有人说他爱耍大牌,总之,他的性格充满了矛盾,他的职业生涯也从来不缺乏争议。10月2日,米夏埃尔·巴拉克正式宣布退役——从起点开姆尼茨到终点勒沃库森,17年的职业生涯的种种回忆都写在他略显沧桑的脸庞上,36岁的他纵然坚韧依旧,却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自从上赛季末离开勒沃库森,巴拉克至今仍未找到下家,尽管有传言说他会去美国,会去澳洲,甚至会来中国,但是刚强的日耳曼人还是选择了退役,带着浓浓的悲情色彩。“36岁的我回顾自己漫长而又精彩的职业生涯,这是我小时候做梦都不敢企及的高度。过去几个月没有足球的日子告诉我,现在退出的时机已经成熟了,我为我翻开生命中崭新的篇章感到高兴。”作为德国足坛曾经的领军人物,他从不缺乏荣誉,但是他所付出的远远大于他所得到的;他从不缺乏赞誉,但是他身上的争议却总是掩盖了他的光芒。我们不禁感到迷惘,巴拉克,究竟是怎样的一名球员?
  电影《记忆碎片》讲述了一个失忆人,靠瞬间闪现而又立马消逝的记忆去探寻真相的故事。我们不妨也来回忆一下巴拉克职业生涯的那些经典碎片,它们最终会堆积成一个什么样的巴拉克?
  记忆碎片
  绝杀奥地利
  2008年6月17日,奥地利维也纳恩斯特·哈佩尔球场。
  巴拉克职业生涯的经典进球或经典战役太多太多,这场欧洲杯小组赛难以称得上最经典,但是现在看来却足以浓缩巴拉克辉煌的职业生涯:不服输-不惧重压-一锤定音。
  2008年欧洲杯是巴拉克作为德国队队长参加的最后一届大赛。在经历了2002年的世界杯亚军和2006年的世界杯季军后,勒夫拿起教鞭的日耳曼铁血战车显得更加朝气蓬勃,2008年欧洲杯王冠成了巴拉克以及德国队虎视眈眈的目标。小组赛最后一场德国队死磕奥地利,尽管赛前人们普遍看好德国,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作为东道主之一的奥地利绝不会让德国人轻松晋级。比赛的进程也印证了这一点,一向刚强的德国人在东道主面前突然没了脾气,比赛完全进入了奥地利人的节奏。
  但是,面对重重压力和场上不利的形势,队长巴拉克及时站了出来。下半场刚开始,拉姆为德国队赢得前场任意球的机会,巴拉克二话不说便是一脚标志性的重炮轰门,皮球直挂死角。此球没有任何弧度,速度和角度俱佳,堪称“蛮不讲理”型进球的典范。就这样,在全面被动的情况下,巴拉克一脚定乾坤,将德国人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1∶0的比分也保持到了最后,这也成为巴拉克留给国家队最后的美好回忆。此后,德国队在巴拉克带领下一路杀进决赛,只是在决赛中输给了西班牙斗牛士。
  17年辉煌的职业生涯,这样一脚定乾坤的镜头对于巴拉克来说还有很多很多,在勒沃库森,在拜仁,在切尔西,在德国国家队。从技术特点来看,巴拉克有着良好的大局观和传球组织能力,他经常利用自己出色的向前传球意识撕开对手的防线;他有着一脚势大力沉并十分精准的远射技术,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我们见到过太多类似绝杀奥地利这样的重炮奇袭;他有着力拔千钧的头球能力,身高接近1.90米的他冲到对方禁区内攻城拔寨是家常便饭。作为前腰,他的得分能力和组织能力都如此出众,仅有的劣势在于他的速度不够快,但是他的技术特点完全可以弥补这样的短板。看起来,他是那样的完美。
  上帝当然不会辜负他的完美。四次德甲冠军、三次德国杯冠军、一次英超冠军、三次足总杯冠军……还有无数次入选各种年度最佳阵容。虽然有很多人总是戏言巴拉克拿了多少亚军,但却忽略了他同时也有过诸多冠军荣誉。2002年世界杯后,在卡恩逐渐老去后的那段日子里,巴拉克甚至被称为当时德国足坛唯一的世界级巨星。是他,独自撑起了德国国家队的门面;是他,孤身一人率领拜仁在欧冠中对抗当时如日中天的AC米兰。他职业生涯所创造的辉煌无需赘述,此时,深深印在我们脑海里的巴拉克,是坚韧不屈而又攻无不克的。
  他是不死战神。
  记忆碎片之
  温布利之殇
  2010年5月16日,温布利大球场。
  志在双冠的切尔西在足总杯中迎来黑马朴次茅斯,最终蓝军凭借德罗巴的进球击败对手,首次加冕双冠王,但是在庆祝的人群里,人们并没有见到首发上场的巴拉克。比赛第38分钟,朴次茅斯中场普林茨·博阿滕的凶狠犯规导致巴拉克脚踝受伤无法坚持比赛,赛后的诊断结果也令所有人感到遗憾:休战两个月。在距离前往德国队世界杯训练营报道还有一周、距离世界杯开赛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刻,巴拉克轰然倒下。
  这原本该是他的最后一次世界杯,而在勒夫的调教下,这支年轻的德国队已经趋于成熟,这本是巴拉克作为队长帮助德国队捧得大力神杯的最佳时机。悲情的阴霾再一次笼罩在了巴拉克身上,纵然已经习惯了被命运捉弄的“巴拉熊”自己已经看淡这一切,但没有人不为他感到扼腕叹息。其实,纵观巴拉克的整个职业生涯,这样的遗憾已经不止一次地上演过。从开始,到结束,悲情色彩便始终缠绕着巴拉克,挥之不去。
  1999-2000赛季德甲最后一轮,对阵翁特哈兴只要不败便可夺冠的勒沃库森最终却以0∶2败北,将冠军拱手让给拜仁。而“药厂”的第一个失球正是来自巴拉克的诡异乌龙,他将对手的传中球垫进了自家大门。赛后,将头深深埋在自己怀里的巴拉克坐在场边,已经是泪流满面。赛后他回忆道:“我只回去防守过这么一次,却就进了个乌龙。”上帝跟当时还年轻的他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可令他没有料到的是,顽皮的上帝却总爱跟身边的这个天使开玩笑(米夏埃尔在希伯来神话中的寓意为上帝身边的天使、首席战士)。
  2002年夏天“四亚王”的故事早已经令人耳熟能详:冠军杯决赛中,齐达内的惊天抽射被永久地载入史册,巴拉克却不幸地充当了齐达内身边目送这个神奇进球入网的陪衬;2002年世界杯决赛,此前表现神勇的巴拉克在对韩国队的比赛中吃到一张黄牌,因此累积黄牌停赛无缘最终的战役,决赛中他只能呆坐在替补席上目送罗纳尔多踩着德国人登上世界之巅。从此,“亚军”这个名词成了巴拉克挥之不去的阴影:来到切尔西的第一个赛季,他只拿到了英超亚军;2007-2008赛季欧冠决战,切尔西点球大战不敌曼联,巴拉克再次尝了欧冠亚军的痛苦;2008年欧洲杯决赛,巴拉克纵使拼劲全力也无法阻止西班牙人加冕,加上2007-2008赛季的英超亚军,巴拉克再一次尝到了“三亚王”的滋味。太多看热闹的人因此开始热衷于调侃巴拉克——“巴拉克的存在是亚军的有力保证”,可是谁又会去真切地体会巴拉克心中的那份痛楚。   2008-2009赛季,卷土重来的切尔西志在一举拿下欧冠,半决赛上他们在主场一度压得“宇宙队”巴萨喘不过气来,但是此后的剧情已经没有人愿意再提及。我们无需在回放那些争议的摔倒和手球,巴拉克追着主裁判赫宁狂奔几十米怒吼不止的镜头便是当场比赛的最佳缩影。那一声声嘶吼,当时只是表达着对主裁判赫宁的不解和愤怒,但是后来我们会发现,那狰狞的表情和声嘶力竭的疾呼,何尝又不是巴拉克对自己整个职业生涯命运的一种宣泄和大声质问:“为何上帝总是对我如此不公?为什么!”
  越完美,越遗憾,如此神奇的一个刀锋战士越是与神奇无缘。贯穿“巴拉熊”整个职业生涯的除了惊叹,更多的是惋惜。
  他是一个悲情英雄。
  记忆碎片
  世预赛风波
  2009年4月2日,德国队在世界杯预选赛中主场2∶0战胜威尔士,但是赢球的背后却有着一些不和谐的因素。比赛中,波多尔斯基由于不满巴拉克的布置和指点扇了队长一记耳光!比赛第73分钟,在一次进攻中没有执行战术的波多尔斯基引来了队长巴拉克的不满,并遭到了后者的严厉批评,没想到的是,脾气火暴的波多尔斯基不但没有听取巴拉克的意见,还毫不留情地用一记重重的耳光孝敬了国家队老大哥。尽管最终以波多尔斯基的道歉而收场,但是2008年欧洲杯后巴拉克的权威遭到年轻球员的挑战,却是不争的事实。
  曾经,巴拉克在德国国家队是无可争议的带头大哥和铁血领袖,尽管内策尔曾认为,巴拉克作为深受集体主义的思想浸润的东德人并没有做领袖的潜质,但是随着近年来德国年轻球员的不断涌现以及自己自身状态的下滑,他的地位开始不再那么稳固。同时,巴拉克在场上大声呵斥小队员的傲慢作风也开始被无限放大。
  其实在2008年年底,巴拉克就已经开始被德国足协视为定时炸弹。由于对勒夫弃用自己好友弗林斯的做法感到不满,巴拉克在一次采访中炮轰了勒夫,并连带指责了前任主帅克林斯曼当时对卡恩和沃恩斯的态度。而在此前,巴拉克从不缺乏卷入口舌之争的经历。虽然私生活很低调,但是性格直来直去的他却从来都是快言快语,这样的性格导致他和内策尔、雷哈格尔等人都有过冲突。在那些教练和名宿看来,巴拉克从来都不是省油的灯,而他们也有理由去质疑巴拉克,因为战绩就摆在那里。
  的确,过去的十年,巴拉克没有给德国队带来什么冠军,对于曾经习惯了冠军和奇迹的德国球迷来说,这样赤裸裸的成绩就足以让他们给出巴拉克不如马特乌斯、不如埃芬博格的充分理由。但是要知道,过去的十年是德国足坛青黄不接的十年:2002年的世界杯亚军完全是由巴拉克和卡恩在一前一后苦苦支撑而得来;2004年欧洲杯小组不出线,对于当时老气横秋的德国队来说完全在情理之中;而2006年的世界杯季军则是对刚刚上路的德国青年军的带着遗憾却足够完美的鼓励;至于2008年欧洲杯,决赛中遗憾输给崛起的霸主西班牙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对于米夏来说,他身上所承受的已经太多太多,甚至可以这么说,是他用一个人的肩膀扛起了过去十年青黄不接的德国队,扛到如今德国足坛的人才辈出,而他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承接了德国足球上一代的辉煌,并开启了下一代呼之欲出的蓬勃,他是这样一个特殊的过渡时期的舵主,在茫茫大海中指引着日耳曼战船前进的方向。有点生不逢时?不,也许这正是上帝的旨意:去扛起德国足球,别让它沉没。谁让他是上帝身边的首席战士呢。
  他的国家队出场次数永远停在了98场,就在即将迈入百场俱乐部的大门前停住了脚步,而他的国家队进球数也停留在了42球。这样的效率,有多少前锋都会为之汗颜!
  他是一位孤独的舞者。
  与其苟活偷生,不如昂首离去。尽管巴拉克身上有着太多太多争议的因素:他的勒沃库森除了拿亚军还是拿亚军;他的拜仁在国内无敌到了欧洲赛场却屡屡受辱;他的国家队总是倒在最关键的关口;他的性格和脾气又让那么多人浑身不舒服。但是他的血气方刚和盖世气魄却是目前德国队和拜仁所缺乏并怀念的。意志一直是德国足球的灵魂,而巴拉克则将它进行了完美地诠释。谁也不会忘记2008年欧洲杯决赛上那个眉骨被撞破却拒绝接受治疗继续浴血奋战的“巴拉熊”,谁也不会忘记那个被命运一次次捉弄后却总是爬起来继续抗争的米夏埃尔。鲁迅先生曾经说过:“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是的,巴拉克是悲剧的,同时也是幸福的,这样的斗士,又怎能不让人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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