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泉古镇 沉淀在时光里的年味

　　行走在冬日的塞北高原，艳阳高照，天 出奇的蓝，丝毫没有古诗中描述的塞外苍凉 悲壮的感觉。抵近暖泉，一座与黄土丘陵浑 然一色的土黄色城堡映入眼帘，夕阳西下， 浓烈的阳光泼洒下在古朴苍劲的堡门和犬牙 交错的土城墙上，尽显着塞外边城的雄浑。
　　暖泉古镇初建于明代，由西古堡、北 官堡、中小堡三个村落组成，三个堡首尾相 连，唇齿相依，形成完整的防御体系，如今 只有西古堡形态保存基本完好。历史上暖泉 古镇地处汉族政权与少数民族政权犬牙交错 的边境地带，也是著名的张库大道的起点， 因此此地演绎了无数血雨腥风，也见证了曾 经的繁荣和辉煌，著名的建筑学家罗哲文曾 经盛赞暖泉：“在世界的东方，存在着人类 的一个奇迹，这是中国的万里长城;在长城 脚下，还存在着另一个奇迹，那是河北蔚县 的古城堡。”时光流逝，岁月黯淡了曾经的 刀光剑影，也尘封了无数的悠悠记忆，这里 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仿佛还在讲述着一 段段曲折悠长的塞外传奇。
　　沿着一条弧形窄巷里的青石古道走近西 古堡，便来到了西古堡的南堡门永盛门。永 盛门是一座青砖包砌的堡门，两侧的城墙依 然保留着未经修复的夯土城墙，城门两边的 对联并没有采用其他景点那样的现代装饰， 只是张贴了大红纸书写的对联，简约古朴， 却更透出了浓浓的年味。进入盛门，里边是 一座精致的瓮城，左手是一座宽13米，深 8.5米的古戏楼，右手是个地藏殿，又称阎 王庙。地藏寺是一座天井式建筑，分上下两 层，下层四周为12个砖碹窑洞，二层为硬 山式砖木结构殿堂，分别为地藏殿、观音 殿、菩萨殿、老君庙、大士殿。

　　登上古戏台，想象着多少帝王将相被凡 夫戏子在这小小舞台上随心演绎，脚下凸凹 不平的木地板，踩在上面发出“吱呀吱呀” 的响声，仿佛戏文中的才子佳人留存在空气 中咿咿呀呀的吟唱。瓮城本身是为了抵御战 乱而设计的，但是几千年间战火纷飞，帝王 变换，这里却成为老百姓闲暇时分搭台唱戏 的地方。不知道地藏殿的各位神仙是不会真 的感受到西古堡里的百姓的虔诚之情，但是 我相信西古堡的百姓肯定会在这咿咿呀呀的 吟唱中得到了莫大的享受，因此这大戏于其 说是唱给神灵的，娱神之际何何尝又不是自 娱自乐？

　　从地藏殿出来，穿过瓮城的里门进入古堡，顿觉21世纪在我面 前退去，扑面而来的宁静和幽远。高高的古堡将古镇分成了截然不 同的两个世界，堡外苍凉凝重，硝烟弥漫，堡里面古朴宁静，悠闲 安逸。堡内的一所所民居，不管门庭高挑的深宅大院，还是土墙残 垣的寻常百姓之家，它们就像古堡里的婴儿，甜甜地安睡在古堡的 怀抱里，偶尔有一架独轮车吱吱扭扭滑过那油光泛亮的青石古道， 穿过堡门远去，让人怀疑他们莫不是那些曾经穿行在张库存大道上 商客的后人？暖泉镇地处壶流河畔，是草原丝绸之路张库大道的南 口，交通便利，商贸繁荣，吸引着大量商贾富绅定居，也留下了许 多精美的古建民居。堡内现存古民居宅院180余所，连环套院5所， 小巧规整的古四合院49所，其中最大的连环套院为九连环，房屋之 间有回廊相连，多个院落相互贯通，布局合理，舒适方便。
　　穿行在大街小巷，随外可见的四合院以及密密麻麻遍布大街两 侧高大的门楼、精美的砖雕石雕、彩绘木雕，无不在述说着当年的 繁荣，大街上处处彩灯高挂，大门两边新贴的对联红的那么耀眼， 家家店铺窗棂上都贴满了古朴典雅的剪纸作品，让你不自觉地会沉 浸在浓浓的年味之中。大街上人流不绝，游人如织，但你却丝毫感 受不到一点拥挤和烦躁，不管你带着什么样的心情而来，置身其 中，那纯净透彻的蓝天、浸润暖阳的古墙，鲜红夺目的对联，还有 那古堡主人不紧不慢慵懒的生活节奏，就像无边的大海，立刻使你 融化其中，处处让你感受到沉淀在古堡中的時光味道。

古镇社火 挥舞在手里的年味

　　“小屋平头墟里落，炊烟起处是人 间”，当清晨的朝阳唤醒笼罩在古镇上空的 薄雾，镇上的人们也开始走出家门，大街小 巷是经营早点小吃的小摊也开始生火开张， 那些千里迢迢前来暖泉过年的游客们自然也 不会浪费古镇度过的每一分钟，也早早起床 揉着惺忪的眼睛来到街上寻觅古镇浓浓的年 味。
　　寻着鼓声来到西古堡村委会，这里曾经 是一所著名的九连环宅院，九个院落互通相 连，解放后被分给村民居住，有些院落间的 大门也被封堵起来了。一进大门便是一所最 大的院子，现在成为村委会的办公地址。院 子里几位村民正在锣鼓热身练习，一位老师 傅指导几个小孩练习武术。老人告诉我暖泉 很多人都是当年守边将士的后裔，所以暖泉 自古尚武成风，耳染目睹，这些孩子们从小 也就喜欢舞枪弄棒，一会这些孩子们要参加 镇里组织的社火表演。
　　从村委会出来，穿街绕巷直奔暖泉书 院。暖泉书院广场早已搭起一个巨大的“民 俗表演大舞台”，一座四角攒尖歇山顶式的 三层砖木结构角楼赫然在目，角楼四角大红 灯笼高高挂，一些村民社火表演队早已汇聚 于此，还有无数观众扶老携幼，迫不及待地 围在舞台下，等待着精彩的社火表演。这 座书院始建于元代，是元代工部尚书王敏 所建，因书院内有一股奔涌不息的暖泉而得 名。书院中主体建筑是座凉亭，泉水从地下 穿亭而过，亭前有一过流水井，石砌八角 形，故称八角井。凉亭之上有一副对联： “五六月中无暑气;二三更里有书声。”惟 妙惟肖地道出了凉亭之凉与书声之琅，泉 声、书声奏出一曲天人相和的协奏曲，“水 过凉亭八角井”也被誉为蔚县“八大胜景” 之一。

　　威风锣鼓催春早，火树银花兆丰年。 大约八点半，随着人群中一阵喧哗，民俗社 火表演开始了，场边出现了三只雄狮和一个 手举绣球的汉子。先是绣球斗单狮，雄狮和 舞狮人从场地两边先后上场，只见这只雄狮 踏着威武的步子，步步生风，扭动凶猛的狮 头左顾右盼，寻找着目标。舞狮人翻了几个 斤斗来到雄狮跟前，挥舞绣球，故意撩逗着 这只凶猛的狮子，狮王恼羞成怒，根本不把 舞狮人放在眼里，大爪子在地上连刨几下， 前脚一提，后脚一蹬，便扑向绣球。面对雄 猛的狮王，舞绣球的汉子面无惧色，闪转腾 挪，身轻如燕，这只狮子连续几扑都落空， 只急得抓耳挠腮，眨巴着大眼睛，无计可 施。旁边的两只狮子见此情景也前来助阵， 三只雄狮子将绣球团团围在中央，绣球越升 越高，最后三只狮子前腿跃起，后腿站起， 终于把战利品收入囊中。
　　舞狮结束，紧接着就是精彩的跑旱船。 三只彩绸鲜花装饰的“旱船”上场了：每只 船都由一个美少女用彩布牵引，一位老翁前 后左右奋力划桨，船中“端坐”一位珠光宝 气、粉面桃腮、欲笑含羞的新媳妇，她们两 手扶着船帮儿，轻移莲步，飘飘悠悠，小船 便如彩蝶飞舞，随波荡漾。场中数只河蚌扇 动蚌壳，来往穿梭，相伴左右，还有一个扮 作“傻小”的丑角不时想靠近花船，戏弄船 上的新媳妇。在场外鼓乐的伴奏下，老翁船 前船后、船左船右挥舞木浆奋力划桨，牵船 少女的轻拉慢扯，牵引着小船拼力躲闪着这 个讨厌的“傻小”。小船左右摇摆，跌宕起 伏，随波荡漾，船中的新媳妇时而惊慌失 措，顿失仪态，时而又乘兴观景，喜笑颜 开。旱船表演滑稽幽默，妙趣横生，只引得 场外观众欢呼雀跃，掌声连连。旱船结束， 跑驴、武术、舞龙等精彩的节目轮番上阵， 场下观众群情激昂，把暖泉小镇汇成一个欢 乐的海洋。

古堡树花 夜空中绽放的年味

　　“富人放烟花，穷人打树花”，正月里 过年不点炮杖、不放烟火总觉得好像少了点 什么，在倡导文明过年的今天，当年穷人打 树花的方式却成了人们过年最爱看的节目， 成为各地游客来暖泉必看的节目。
　　夜幕降临的时候，暖泉古镇处处彩灯 高挂，流光溢彩，大街上人影攒动，川流不 息，我随着四面八方的游客向着树花广场涌 去。北官堡打树花是暖泉镇特有的一种民间 社火，随着慕名而来观看打树花的人越来越 多，堡门前的街道益显狭窄，于是便新建了 这个能容纳3万人的树花广场，从此这个流 传数百年的社火活动也得以重新焕发出新的 生命力。
　　走进树花广场，这里早已是座无虚席， 广场前台上背景正中是一个巨大的北官堡模 型，流光溢彩，城门之上彩色的光柱随着喜 庆的音乐欢快地跳跃着。在热情洋溢的欢迎 词介绍下，两边巨大的LED显示屏轮番展演 着古老的蔚州城淳厚的民俗风情。这时舞台 右侧一个高高的炼铁炉早已被树花艺人烧得 通红，随着音乐，那欢快的火舌尽情舒展着 自己妖娆曼妙的腰姿。
　　8点半左右的时候，树花广场的舞台上 开始了精彩的蔚州风情节目表演，舞台上时 而战鼓雷鸣，金戈铁马，旌旗猎猎，时而旱 船跑动，长龙劲舞，精彩纷呈，时而又是百 姓欢搋糕酿酒，剪贴窗花，共庆丰收。这时 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随着一场肃穆的祭 天仪式拉开了打树花的序幕，两个壮汉拾着 一锅通红的铁水走上舞台，将铁包放在城门 前。一位反穿羊皮坎肩、头顶淋湿草帽的一 个中年汉子拎着一把柳木勺走上舞台。只见 他慢慢弯腰，轻舀一瓢，猛一挥臂，滚烫的 铁水就像一把打开的扇子洒向城堡墙壁， 触墙之后飞花四溅，化成金色雨丝，从天而 降，撞击到舞台后飞溅出一道道吐蕊的碎 花，比绚烂的烟花更壮丽，比夜空的星星更 璀璨。打花艺人就像一个执拗不羁的顽童， 闷头只顾甩动臂膀，挥舞木勺，一勺铁水金 花四溅，又一勺飞向城楼上方，形成千万条 金色丝线，和着音乐节拍与灯光变换，整个 舞台变成奇幻世界。主持人煽情地解说，观 众热情地欢呼，树花艺人不断变换手法，或 急或慢，似狮子座流星飞雨，急如万马奔 腾，快似金珠散玉，横空而来，百态千姿。 场内场外，欢声雷动，树花艺人尽情抒发对 美好生活的向往和赞美，所有的溢美之词都 失去了意义，全场观众沉浸在深深的心灵震 憾之中，尽情享受这场古老伟大的民间艺术 盛宴。

五彩窗花 刻刀飛舞的年味

　　东风夜放花干树，火树银花不夜天。欣 赏过精彩的打树花，心潮澎湃，意犹未尽，了 无睡意，漫无目的地在街上信马由缰。此时已 至十点，虽然漠北的夜出奇的冷，但是街上却 依然灯火辉煌，人影攒动，一点也没有曲终人 散的意思。“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 随马去，明月逐人来。游伎皆秾李，行歌尽落 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皎洁的明月 当空，来此寻找年味的游客自然也如我一般不 愿散去。那些散落在各处的小吃摊上散发出的 浓浓的香味吸引着无数吃货们的鼻孔，聚集在 一起，口中呼出的呵气与小摊上升起的浓郁淳 香的蒸气混和在一起，被小摊上暖暖的灯光揉 和在一起，吸引着每一个路过的游客。对对情 侣手持一支冰糖葫芦，或者挥舞着一支满天星 彩灯，漫无目的地在从一串串灯笼下走过，时 而停下脚步仔细猜摩着灯笼上的谜语，时而围 在街头的旺火前舔食着香甜爽口的冰糖葫芦， 时而在小店前挑选着自己喜爱的工艺品。

　　走在青石路的古镇上，一家家临街店铺和 庄户人家雪白的窗棂上随处可看见带着浓郁 地方风情的蔚县剪纸作品，精美的图案与古 朴的木窗木门交相辉印，透着拙朴，充满着 灵动，浸润着喜气，演绎着极富地方风情的 年味。在资色纸缘剪纸店前我停下脚步，店 里灯火辉煌，人来人往，门前花花绿绿摆满 了各种装帧精美的剪纸作品，走进店里，便 如同走进一个剪纸艺术博物馆，墙壁上、展 台上、门前窗上，到处摆放着一件件精美的 剪纸作品，一位老师傅伏在桌上手捏刻刀精 心在一叠宣纸上雕刻着一幅凤凰戏牡丹的剪 纸作品，我的存在丝毫没有影响到老师傅的 心绪，依然陶醉于他的内心世界，随着手起 刀落，洁白的宣纸下面便露出五彩花纹。
　　蔚县剪纸大部分出自世世代代不知名的 农民艺术家之手，他们手下的作品无论是鸟 虫鱼兽，还是戏剧人物，造型生动，色彩明 展，浑厚中有细腻，纤巧里显纯朴，将他们 对生活的热爱之情和感悟之外融入到一刀一 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