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澳大利亚看企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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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先以为企鹅是南极洲特有的动物,跨上澳洲大陆时才知道,原来澳大利亚南部也生长着企鹅。
  在澳洲南部城市墨尔本的郊外,有个居住着很多神秘动物的岛屿叫菲力浦岛。岛的东面是太平洋,西面是印度洋。站在岛的南端往左右两边看,左边是汹涌的太平洋,右边是浩荡的印度洋,这种感觉是挺奇妙的。
  来菲力浦岛不是来看树熊考拉和鸭嘴兽,也不是来看鸟和海豹,我们来这里只为看企鹅,来看这一群穿着黑色“燕尾服”和白色“衬衫”、举止典雅、颇有绅士风度的动物“贵族”。
  去菲力浦岛的路途是美丽而神奇的。夕阳下,一座金色的跨海大桥静卧在铺满碎金的海面上,无数海鸥在桥礅四周和桥面上下翩飞起舞。我们在桥堍旁碧绿的草地上漫步,成群的海鸥竟围着我们久久地飞舞,仿佛在迎接久别重逢的友人。那一刻,人与动物之间的距离被模糊了,人与自然界的隔阂被打碎了,人仿佛回到了他的欢乐老家----大自然,由衷的愉悦和惊喜伴着金红的霞光久久弥漫在心头。
  傍晚七点多,菲力浦岛西南端突出于海中的诺毕斯岬夏季海滩边,坐满了来探望企鹅的游人。天渐渐黑了,海滩上寒风凛冽,游人们穿上了所有能穿的衣服,有的甚至把包里的书拿出来翻开,顶在头上御寒。在一轮轮扑向海岸的波涛中,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搜寻,搜寻他们渴望见到的企鹅。
  寒风中的等待似乎特别漫长。直到天完全黑透了,岸上的照明灯光开始柔柔地亮起来,海滩上依然只能看见扑岸的海浪和浪尖上隐隐约约的白色泡沫,听见此起彼伏的哗啦啦的浪涛声,却怎么也找不到企鹅的踪影。
  企鹅不会来了吗?它们会不会在凶险的茫茫大海里遭遇了不测?已经过了当地人告诉我们的企鹅登陆时间(七点三十分)了呀。我们的眸光费力地几乎找遍了每一个浪尖,搜遍了每一处波谷,依然没有找到一只企鹅。我的心被南半球的寒风揪紧了,更确切地说,是被小企鹅的命运揪紧了。我感觉浑身在战栗。
  大约八点多,忽然听见有人在数十米外的海滩上喊:“来了,来了,快看哪!”
  是企鹅吗?所有的人都伸长脖子,朝那一片海滩望去。
  看见了,看见了,可是却看得模模糊糊,看得心惊肉跳。
  借着昏暗的灯光,我隐约看见一只企鹅在浪尖上浮动,可是一瞬间又被卷入了汹涌的海水中;几乎在同时,另一只企鹅挣扎着游上了沙滩,可是还没等它在沙滩上站稳脚跟,就被一个大浪重新卷了下去,翻滚着沉入水中。我正为它们的命运担忧呢,忽然看见又有三四只企鹅时沉时浮地出现在同一片浪尖上,正前仆后继地往海岸上游过来。
  它们的个子那么小,几乎只有鸽子般大,完全不像电视里看到的南极洲的企鹅那么身高体壮。在狂暴的海浪面前,它们显得那样孱弱,那么无力,却又那样顽强,那么奋不顾身。它们一会儿被没顶的巨浪淹没,一会儿又从浪尖上蹿出来,无所畏惧地冲向海滩。它们拼尽全力,一遍又一遍地向海滩冲刺。
  我的心随着风浪中的小企鹅一块儿沉浮。我真想扑下去,用身体挡住海浪啊!可是不行,不光是寒冷,还因为小企鹅的自然回归路线,不应当受到人类行为的干扰。人们只能远远地望着它们,望着它们用弱小的身躯和巨浪作艰难的抗争。
  生活在菲力浦岛的企鹅是惟一生长在澳大利亚的企鹅,也是全世界约17种企鹅中体形最娇小的一种,成熟的企鹅只有30厘米高,人们称它们为小精灵企鹅。企鹅寿命大约为十年;像人类一样,遵守一夫一妻制。每年9月到10月,企鹅夫妇就在海滩树丛里挖个洞穴住下。等雌企鹅生下蛋开始孵小企鹅了,雄企鹅就天天拂晓时分游入大海寻觅食物,夜晚才回家,把满肚子的小鱼小虾吐出来喂给雌企鹅吃。等小企鹅孵化出世,雌企鹅就和雄企鹅一起出海找吃的,让小企鹅在家等候。夜晚爸妈满载而归,一家子团聚美餐一顿,共享天伦之乐。小精灵企鹅在茫茫大海中,无论游多远从来不会迷失方向,并且总能准时归来,走回自己的巢穴,绝不会走错家门。
  怪不得它们在汹涌的海浪面前能如此百折不挠,义无反顾,原来它们的心里正焦急惦念着家中饥肠辘辘的妻子和嗷嗷待哺的孩子呢!难怪它们在海浪的冲击下多少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原来它们每一个的肚子里,都装满了从遥远大海里捕捉来的沉甸甸的鱼虾!
  经过无数轮与海浪的搏斗,终于有一队小精灵企鹅摆脱了海浪的纠缠,稳稳地站到了沙滩上。可是先上岸的企鹅似乎并不急于回家,而是站在岸边,耐心地等候着还在与海浪搏斗的同行伙伴们,直到它们都上了岸,才排列成整齐的方队,迈开稳健、端庄的步履,缓缓地向岸边的山坡上走去。
  也就在这队企鹅与海浪搏斗的同时,左边和右边的海滩上,先后出现了一队又一队小精灵企鹅的身影,艰难而执着地向着海岸冲来。
  于是第一个方队刚刚走完,不远处的海滩上,又一个方队出现了,一个方队接着一个方队,犹如庄严的阅兵式,沿着不同的路线走向岸边的山坡,走向它们在山坡上的家。无法数清一共有多少只,据说最多时会有3000多只,真蔚为壮观。
  有趣的是,它们一离开海滩,走上山坡,队形便由方队变成了纵队,沿着山坡上弯曲的小道挨个往上走,然后逐渐散开,分别走向自己的巢穴。
  这时,游人们也纷纷离开海滩,走上山坡,走向小精灵企鹅们回家的道路旁。这是近距离观看小企鹅的好时机。
  最奇妙的时刻来到了。在我站立的小路旁,一只又一只小企鹅就从我脚边蹒跚走过,它们离我那么近,晃动的身体几乎就要擦到我的脚踝了。可是它们并不惊慌,一边走,还一边抬起头扭过脸朝我张望,那副傲然的神态仿佛在说:“瞧这些大动物们傻呼呼的,大冷的天,都几点了还不回家,干吗呀?”
  也有的小企鹅归心似箭,一路快跑,对站立在身旁的人们视若无睹,不屑一顾。那种专心致志的模样更是可爱。
  忽然,我看见一只小企鹅走不动了,停在路旁歇息,胸脯一起一伏,大口地喘着粗气。它的肚子圆鼓鼓的,像怀孕的妈妈一样。我明白它一定是捕获了太多的美味,想给家里的老伴好好饱餐一顿。为此,它在路上耗尽了体力。它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往前走,可是走不了几步,突然腿一软,扑通!跌倒在山坡上。我喊了声“哎哟",刚想伸出手去扶它一把,小企鹅却挣扎着一骨碌爬起来,喘两口气,踉跄着又往前走去。
  这时,身旁立刻有人提醒我安静点,别打扰了小企鹅。
  对,安静点,安静点,再安静点。千万别打扰了归巢的企鹅。只要我们不打扰它们,哪怕近在咫尺,它们千万年来形成的生活方式和生命方式就会永久地延续。
  这时,整个山坡上,宁静得几乎没有一点儿声音,宁静得仿佛都能听见企鹅归巢的脚步声。
  真难以想像,在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岸边山坡上,竟隐藏着成千个企鹅的巢穴,鳞次栉比地排列在树木草丛中。企鹅的巢穴是一个小土洞,但据说洞底下是相通的,从一个洞穴可以走向另一个洞穴。看起来串门是很方便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岂不成了一座地下城堡?
  借着幽幽的灯光,我终于看清了小精灵企鹅的容颜。它们一个个披着黑色的羽毛,挺着白色的胸脯,肢体直立,走路摇摇晃晃,气度不凡,犹如一个个迷你型穿着黑燕尾服白衬衣的肥胖绅士。除了个头小,背部毛色稍淡外,它们与南极洲的企鹅没什么两样,甚至更加惹人疼爱。
  我的同伴忍不住取出相机,想为这群可爱的小精灵留个影。我急忙拦住了他。其实,谁不想把这奇妙的景象带回家去呢?但来这儿时我们曾被告知,给小企鹅拍照是不允许的,因为夜晚闪光灯的光线会刺激小企鹅的眼睛,打扰它们的神经,妨碍它们返巢的自然过程,甚至损伤它们的健康。
  把小企鹅美丽娇小的容颜留在我们的心里吧,这会比把它们映在屏幕上,印在相纸上更加可爱,也更加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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