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我开车翻过界山大阪,沿雅鲁藏布江顺流而下,公路边邂逅了这家人。一举起镜头,这个憨头憨脑的小男孩就冲我扮鬼脸,另两个姐妹更是笑得灿烂。这是藏族的灿烂,雪域高原的灿烂。没有任何特别的原因,每每看到这张照片,我就很开心。于是这张照片就一直挂在我的卧室。我总是想,将来我要再出书的话,一定要用这张照片做封面。
　　 十年后,我们几个摄影记者走过西湖断桥,沿白堤而观望。雨雾下的景致风情万种,一个姑娘独自信步,身上氤氲着淡淡的忧郁。我在一旁连拍着她,不由自主地想到戴望舒的《雨巷》,想到歌曲“西湖的水”,想到“百年修得同船渡”,想到六世达赖的情诗:“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看着相机里的她,很想上去搭话,又怕撞碎了这份诗意。
　　 我曾看过一张照片一首诗,是朋友陪父母在海南过年,他拍的一个女人望着大海的背影。朋友给照片配诗《南海边一个背影的年》:"你 \ 面向大海\一个人静静地\在牛年的春节里;你\ 背向春节\把思绪向大海飞扬\也许你是累了\把一年的辛劳向大海倾诉\也许你是烦了\把新年的思想让波浪梳理;从你的背影中\我看到了你的凝视\感受到了你的沉静\你似一尊雕塑\灵动的思想的 活跃的;这是你的年\大海边 静静地\一个背影的年\一个也向前着的年\一个记忆永久的年……”这是一个多美的邂逅啊!可惜,照片上的女主角没有看到。
　　 就像我拍到的这几个藏族小朋友,我可以天天看见他们,可是他们还记得那个拍摄他们的我吗?我们常常忙着赶路,很少停下来欣赏沿路风景,很少在意一个个邂逅。只有当我们静下来的时候,才发现一种莫名的忧伤或淡或浓地袭来。这,大概就是“缘”的禅意吧。
　　 就在昨天,我们又大包小包地赶到上海浦东机场。同行的朋友要抽烟,我们只好在门口歇息。忽见一个脖子围巾的高僧,被一帮小和尚簇拥着,在机场人员的引领下走出候机大楼。我们下意识地举起相机拍了几张。谁知一个戴眼镜的小和尚激烈反应,要我们马上删了!我们都是记者,知道在公共场合拍摄新闻是可以的。但是碍于人家不是俗人,就很听话地当下删除。尽管如此,这个拎着行李的小和尚还是两手抖动不已。他真是生气了,抱怨了一堆我们听不懂的话。“我们是有人权的和尚!”这一句是用普通话说的,所以我们懂了。高僧一直很严肃,没有说话。又一个小和尚劝我们理解,说方才那个小和尚是东北人,脾气大。这一次邂逅,算是无“缘”了。
　　 如果还有下一次邂逅,我会主动给雅鲁藏布江边的小朋友留下电话,也让他们给我写下我看不懂的藏文地址和姓名,因为我将争取任何一个机会与他们亲近。如果还有下次邂逅,让我再遇见高僧一行,我会给他们让道,会给他们一个微笑。我的笑容就是我的别样照相机。
　　 珍惜邂逅,就是珍惜善缘。
　　2010-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