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师亦友周跃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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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跃东老师担任学校教科室主任的时候,我到了桐乡市实验小学。之前,他的研究课题《提高学生写字速度之研究》刚获得中央教科所优秀成果一等奖。我以前的学校没有这个科室,也没有听说过科研、课题之类的字眼。来到实验小学我只是战战兢兢地做好本分,也不考虑教科室与我有什么相干。
  临近暑假,我期望可以舒一口气,去一趟远方。没曾想,学校安排周跃东老师带我去杭州参加张化万老师的“浙派名师工作室”暑期研修班。省城?名师?我是谁?我去做什么?我当时真的是有点懵了。幸好,我没有拒绝——我不是一个愿意接受“安排”的人。去吧,也许他就是需要一个伴儿,一个伴读的“书童”吧。我是这么想的。当然,湖山名胜的诱惑更切实一些吧。
  “学习”为期近半个月,主题是习作教学。上午专家授课和讲座,下午学员磨课和研讨,晚上每人完成书面评课或者案例解析,次日清早张老师对学员作业进行点评,并甄选后出“简报”。
  我和周老师一个房间。每每一回旅舍,他就倚靠在床边似乎想着些什么,可能是回顾课堂上的“预设”和“生成”吧?也许是品咂交流时的理论观点和具体案例吧?要不他怎么会问我“有个环节你还记得吗”,我的反应基本是茫然。我也翻自己的听课记录,有这么个环节吗?有时他又问我是否还记得张老师某句话是怎么说的,我哪里知道张老师怎么说的。也许张老师说话时我正腰酸腿疼,想着要是能在苏堤草坪上躺一会儿该是多美的事儿。偶尔我也能似是而非地回应他一两句,结果非但不能“拉兄弟一把”,反而是把他推向更深的深渊了……
  大致是我还在胡诌林和靖“梅妻鹤子”、俞曲园著书立说之类的时候,他起身洗了把脸,而后铺开纸笔,写下当日的评课文稿或者论点阐释。
  没法子,我也得整理零乱的课堂记录,希望从听课时灵光乍现的感受中梳理出几点思考来,好敷衍成文。
  我真不知道自己能写点儿什么。有时光顾着听讲,课堂记录就在不经意间中断了;要是走神的话,那就只有画图了——我在笔记上画过吴山城隍阁,画过飞来峰造像什么的——于是就觍着脸抄袭他的记录。呵,过程完整,字迹潇洒,他是怎么做到的?有时蓦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文字来表达,就“一脸谦虚”地向他“请教”,他自然莫名其妙——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他开始作各种可能性的猜测,那情形有些滑稽——
  “你是这个意思吗?”
  “不是。”
  “看来是那个意思了?”
  “好像是……好像也不是。”
  “那只有这个意思了。”
  “对啊!就是这个意思!我怎么就说不清楚!”
  三四天过去了,我发现自己显然走进死胡同了——我竟然一天又一天地重复“预设”和“生成”的话题。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论说的。我偷偷翻看了他逐日增厚的稿纸,啊!“习作点评的三种途径”“范文的呈现时机”“小组合作在习作教学中的实践策略”……原来不是只有预设和生成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他笑着说:“其实都是一回事。只是你的习惯性思维作祟,总引着你往一条路上去罢了。”
  这道理我也懂,问题是怎么做才能避免重复?
  他又说,“比如同一个环节,从老师的角度来说是‘预设’,从学生的角度而言也许就是‘生成’。把这个环节的过程再拆解成更小的三个部分,可能就是起始、经过和结果。你看的是学生作文写得如何,我更关注写的过程中有哪些因素影响了学生的作文,诸如此类。”
  应该就是在类似的交流中,我恍然明白,所谓“教学”并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样子。究竟是什么样子?或者说有没有可以言说的样子?我也不能给予一个明确的答案。听课原来有如此多的“门道”。就如老舍先生在《养花》里说的,“摸着些门道”,多有意思啊。我亦步亦趋,尝试着从不同角度、不同层次观察课堂。果然,没话找话或者自圆其说的难度明显降低了。哪怕论点和论据案例之间时有轩轾,在他的点拨下,也可有所转圜;若是平行或递进的论点参差不一,他施以援手,也可路归路、桥归桥,要不就直接改弦更张了。
  可能是我每天怂恿他有了效果,也可能是连续多日的紧张学习需要调整,他竟然同意磨课讨论结束后出去转一转。
  那天从近江赶到湖滨已是华灯初上,我们沿着北山路逛,又转道上了葛岭。一路上,我大概一直在东拉西扯吧,少不了“跛子”张静江创办西湖博览会的盛况,也可能有史量才与沈秋水的爱恨离愁,说不定还从秦皇系缆石一直追溯到西湖形成的地壳运动吧,谁知道呢?可他说了什么我倒一直记得。
  “你今天的观点很好。”他在我胡扯的间歇,忽然转换了话题。
  “我也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挺得意的。哪怕我早忘了研讨时究竟说了些什么。我只觉得当时得到了很多人的呼应。
  “要是……”他顿了顿,“可能其他老师更能接受吧?”
  我当时愣了一下。我现在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指的是我的说话方式。那时候,我可不在乎这一点。“忠言逆耳”,古今皆然。在确保观点正确的前提下,我坚定捍卫我言说的权利。至于对方接受与否,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也就无需过度考量了。“别人愿意听就听一点儿,要是不愿意,就当我没说。”我觉得自己挺洒脱的。
  他笑笑,从我身边赶了上去。抱朴道院的院墙在昏暗的山林间隐约可见。
  “难怪你后来也发言了啊!”我这才恍然明白過来。他几乎是作最后陈述的。当时我只觉得他不但延续了我的观点,而且还把我的观点梳理了一番,显得更有条理了,论述也更充分了。我只觉得我俩的“配合”很得分。这一刻回想起来,重点不是“观点正确”,而是他阐述时的语态,他不断地重复“是不是可以”“不知道大家觉得怎么样”“假如……有可能……”之类表示商榷的词汇。那会儿我还“嫌弃”他不够果决呢。
  “人家辛苦几天,被你一竿子搅翻。再说,他的一些做法,其实也恰恰说明有他自己的想法。教无定法。也许我们的观点,正是惯常思维而已……”他转过身来,一边歇气一边说。我从后面跟上来,只见他在楼台林木的映衬下,很有些“仙风道骨”了。当然,我没说什么,这当儿开玩笑,不好。
  我们绕道保俶塔,又折返初阳台,下山时经过林风眠故居,沿着岳王庙才回到湖边。一路上,他对那堂颇具争议的习作课又一再评述,比研讨时更为全面,也更为透彻。
  我问他白天为什么不说,他说更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湖山幽暗,他的话却明亮得很。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我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学习的“快乐”。我觉得应该把学习成果整理出来,不然就荒废掉了,便把一篇稿子贴到了博客上。这也是当时教科室主导的个人研修方式。没曾想片刻之后就有人留言了,原来是他——周跃东。可能是思维过于兴奋吧,我又花了几个小时整理了另一篇稿子,也贴了上去。猜怎么着,又有人留言了,还是他周跃东。那时,东方泛白。
  我只是兴之所至,偶尔为之。天哪!这是什么人?通宵达旦吗?废寝忘食吗?
  我似乎明白为什么周跃东之所以成为“周跃东”了!后来说起这事,他淡淡地说:“做了,总是有的。”听了片刻,他不忘补充一句,这话是校长对他讲的。
  做了,总是有的。我想这话是“只问耕耘不问收获”的民间版了。大道至简。朴素,也许更有力量。
  转眼十年有余,我俩从“课程资源整合背景下的习作教学”到“主题·序列双轨并行的教材作文教学”,再到“单元整合教学视野下的习作教学”,之后,把目光聚焦在习作教学的“情趣化”和“具体化”研究上,而后又把教学的视野投向“语用”“文体”“让学”等更大的背景中。有些是他带着我做的,有些是我在他的指导下做的,还有的是我们彼此分担、相互合作着做的。我们自负有始有终,有大视野,也有小焦点,心有余力,乐此不疲。
  他一步一个脚印,一路踏实地走下来,成就了自己,更影响了一批人,有学生,也有老师。我也带了一拨又一拨的青年教师,我跟他们讲当年培训的“故事”,希望他们能领会这故事中的“寓意”。我也故作镇静地对他们讲:“做了,总是有的。”也不忘再补一句,“这话是周跃东对我说的!”
  (作者单位:浙江桐乡市实验小学教育集团振东小学)
  责任编辑 杨壮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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