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我打江南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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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苏州去。”这个想了又想的念头终于在三月的某个清晨转换为现实时,我在火车进站的那一刻紧紧亲吻了自己硕大的背包。
  我有多久没让自己的心做一次长途旅行了?出入豪华写字间,妆容精致应承不同的洋鬼子,打理非黑即白的生活,活脱脱就是卓别林《摩登时代》里那个每天满脑子都是螺丝的可怜人儿。
   “天堂从这里开始了。”我给最要好的姑娘们发了同一短信。哈,小妞们就郁闷羡慕嫉妒咬牙切齿去吧。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这是我对苏州最浅薄的认识。想像中,这该是一个满街遍巷都装点着修剪得一丝不乱的盆栽的城市。可梦想没能照进现实,却被现实狠狠掴了一个耳光。出了火车站,眼前一片尘土飞扬,人流涌动的嘈杂场面瞬间就把我一路的记惦和甜蜜想像击得粉碎。
  兴许,美景美食美人儿也是必须寻寻觅觅消得人憔悴才能有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惊喜的。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而事实证明,这种安慰是有先见之明的。
  坐上一辆打头带“游”的公交车,旁边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苏州老头儿。一见本地人就像见救命稻草,这是一向懒得出行前努力做足功课的我最突出的德性。三言两语搭上话,老头儿如数家珍般给我讲起了苏州。什么二千五百多年的历史,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的九大园林,虎丘盘门玄妙观寒山寺,还有烟波浩渺的太湖间耸立的七十二峰,信手拈来的本事完全不逊于一个专业导游。
   “火车站在修,又脏又乱的。看苏州呀,先去平江路吧。”老头儿下车前仍不忘叮嘱一句。敬业的免费导游呀,我算碰到好人了。
  
  到平江路去
  
  平江路是苏州的古老街区,是一条沿河的小路。河叫做平江河。路因河得名,还是河因路而出名,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静若处子般的美丽。穿过喧闹的干将路,一条石子青砖铺就的小路安然落于眼前。路边有河,河边有屋,暗暗的古墙上,经年累月的雨水留下宛若水墨般清新雅致的图痕。正是上学上班时间,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背着书包拉着手儿的女孩子说笑着穿过河上千年不变的古桥,也有中年的瘦削男人骑自行车悠悠经过,后座上有安静晒着刚刚洗完还雾湿着长发的女人。
  平江路的生活是慢的。这和丽江很像。然而它慢节奏下那自然流露的烟火气却是丽江难抵的。丽江是个为游客准备的城,它的慢是种疲乏下急急忙忙抓进手心求几分慵懒的小舒坦小情调,是属于过客的,有表演性质的。景未换,演戏的人却是一拨接一拨不停换着的。平江路是不同的。这是一条生活的路,它的慢是祖祖辈辈种进骨头里并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习惯,是自然的,让人安稳妥帖有归家感的。我想,这大抵是游客甚少带来的福址。
  我在路边一家叫做桃花坞的广味小店里坐了下来。店主正在煮双皮奶,一招一式间都有一股子专注在。窗前的木桌上,有小株吐着淡蕊的水仙。我要了小碗绿豆沙和双皮奶,味道醇香正宗。“你一定是地道的广东人了。”我由衷赞道。店主笑了:“不。你真心喜欢一个地方,便会住下来。你真心喜欢一种食物,便会用心做到最好。”
  店主的话让我回味了许久。平江路从不是靠烟雨红尘里的惊艳取胜,平江路是朴素的。像一个苏州寻常巷陌里的寻常女子,安安分分认认真真打理着一种自己想要的生活。
  黄昏时,我一个人静静坐在河边,听着广播里书意浓浓的评弹,看撑着手摇船的年轻女子把船打进闪着微光的桥洞,忽然觉得平江路其实是苏州人的精神桃花源。
  
  香雪海的梅
  
  第一次知道香雪海,是在亦舒的小说里。那个曼妙神秘的叫做香雪海的女人,第一次让我因一个人记住一个地方的名字。
  苏州之行最期待的便是香雪海。
  去过太多的旅游景点,所谓的“必到之处”和“强烈推荐”之地,不过是人山人海,举着相机打着“到此一游”的标签凑热闹之地。香雪海不是热门景点,这是我选择的第一原因。
  香雪海在位于苏州城西28公里的光福镇,太湖之滨的邓尉山麓。
  略微翻了一下苏州地图,查到火车站门前坐K64路便可以到达。近一小时的车程,因路面颠簸而有些疲惫。但车子一驶进光福小镇,人立刻就清醒了起来。路两边的农地里,居然全种着梅。风轻轻吹过,耳鼻里除了香还是香。终于深刻理解了宋代诗人范成大“光福山中栽梅恒十之七,树梅则绵亘数十里”的意境。
  香雪海面积不大,却是各色梅种俱全。白梅,红梅,绿梅,墨梅,我不禁眼花缭乱起来。赏梅的过程亦是爬山过程。同行的是一家三口,住在苏州市中心。女主人极健谈,一路和我侃着苏州的山水名小吃,完了还建议我下山后在门口买上两罐本地农民自制的桂花蜜。“桔子也便宜着呢。”她极热络地推介着。
  山顶是俯看梅园全景最好的位置。有些微凉的风扑面而来,梅枝乱颤,梅花纷纷若雪飘落,远处的太湖上渔船点点,这般诗意,怎一个美字了得。
  
  观前街的饮食男女
  
  观前街于苏州,相当于南京东路于上海。
  观前街是条生机勃勃却有历史的街。像任何一座城市的标志性步行街一样,观前街是时尚的。琳琅满目的名品店,其间川流不息为衣狂的美女帅哥,着实养眼。但观前街如果仅只是时尚就太显单调了。
  观前街的历史在它的小吃上。老苏州响当当的平民小吃—小馄饨,豆腐花,酱油热螺丝,新鲜热白果,糖粥,五香焐酥豆,我真恨不得多长出几双眼睛几个鼻子再加几张嘴巴,方能看够闻够尝够。
  绿杨馄饨店是苏州出了名的老字号。叫上一份蟹粉小笼,再加碗鸡丝馄饨,我像个有模有样的苏州人一样坐在类似社会主义大食堂的店里开始我的苏州美食之旅。汤水足,味道鲜,价格还公道,出名是有道理的呀。
  绿杨馄饨店斜对面就是哑巴煎包。据说这里有苏州最好吃的生煎,绝非浪得虚名。刚出锅的生煎,热气腾腾的端到桌上,轻轻咬破煎得黄脆的皮,里头全是浓郁的汤汁。皮上面的芝麻粒也香喷喷的。站在厨房外面看到里面的厨工们流水线做着一锅又一锅的生煎,像极了杂耍。能把做煎包的过程也练成看点,太值了。免费赠送的汤味道也极好,大茶壶里不限量自取,有家常的体帖在。
  去苏州要吃面。陆文友的《美食家》里有描写主人公在朱鸿兴吃头汤面的情景“来哉,清炒虾仁一碗,要宽汤,重青,重浇要过桥,硬点”。十足的江湖派头。老苏州的吃客们讲究吃头汤面。面店里下第一锅面的时候,汤特别清,据说这时候下出来的面特别好吃。那些讲究的食客,会起个大早,专门去吃这锅头汤面。头汤面对嗜睡的我是不大可能了,去到朱鸿兴已是大中午。面比其它地方贵,但人家卖的就是名气。
  自己吃饱喝足了,给还尚在水深火热中努力的贴心姑娘们带些慰问品也是必须的。津津卤汁豆腐干,采芝图各色糖果,黄天源的糕团,女人一旦买起东西就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彻头彻尾的饮食女形象啊。
  
  “我打江南走过,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你的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我哒哒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归途的火车上,忽然想到郑愁予的这首《错误》。
  如果来到苏州是个错误,我愿意一错再错。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自助小帖士:
  1.苏州市内交通便利,公交车凡有“游”字打头的线路都可达主要景点。
  2.平江路有两家青年旅馆:明堂和小雅。明堂位于平江河边,布局设施更酒店化;小雅位于大新桥巷21-1号,有公用客厅,家的感觉更浓些。另外苏州也有一些经济型旅馆,价格从80-200元不定。
   3.平江路周边有很多巷子,对了解老苏州的建筑及老苏州人生活极有帮助。
   4.去香雪海最好避开周末,因为会有很多本地人借空档全家出游。景区一般下午五点关门,乘公交车返回市区时间充裕。
   5.品尝老字号小吃最好在总店。观前那一片较集中。个人觉得分店味道与总店还是差之甚远。■
  (责编 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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