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不起的“拼爹”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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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内少将级歌唱家李双江之子李天一无证开着宝马打人事件让坊间舆论瞬间爆棚,李双江也因此与“我爸是李刚”事件中的李刚,郭美美干爹王军,以及中非希望工程秘书长卢星宇的老爹卢俊卿一起,并称为国产“四大名爹”。
  “这是一个拼爹时代,四大名爹,总有一款你伤不起,拼不起。”的微博广为流传,“四大名爹”之说固然纯属一种调侃,但透过这种调侃,表达的却是公众的情绪与心声。
  
  拼不起的“四大名爹”
  
  军将名爹李双江
  作家赵丽华慨叹“宝马已改装,套牌更嚣张。出入大会堂,车内冲锋枪。一爹是局长,一爹李双江。拼爹也坑爹,时代真荒唐”。
  9月6日晚,在北京一小区门口,李双江主子李天一及其友人驾驶一辆无照宝马和一辆牌照为晋。00888的奧迪,因口角殴打一对夫妻,此事经微博广为传播,成为全国关注的网络事件。72岁的中将、以高唱爱国歌曲而出名的歌唱家李双江也因此备受关注。
  打人事件并不罕见,而对该事件的诸多质疑和“谁敢打110的狂妄”才是网友关注的焦点。李天一事发的宝马车内藏有一把“枪状物”,有网友指出该枪应为型号为M4SS的电动仿真枪,稍加改装其威力即可杀人,后经北京市警方调查,结论为“塑料材质玩具枪”。而针对警方公布的李天一“15岁”的年龄,有网友根据《鲁豫有约》中李双江的一期访谈节目推算,李天一现在应该17岁,而不是可以逃避刑事责任的15岁。
  打人事件发生后,李双江第一时间前往医院看望伤者,深深鞠躬表示歉意,承认自己没有管教好孩子,表示愿意承担所有的损失。他甚至说:“我宁愿你们用棍子把我打一顿。”
  在公众担忧事件是否能得到公正解决的问题上,李双江表示:“我当兵50多年,真没想到我儿子做出这种事情。他们会由公安机关处理,这件事我绝不参与。”9月15日,北京市公安局公布对这起打人事件的查处情况,犯罪嫌疑人李某由政府收容教养1年,犯罪嫌疑人苏楠被提请逮捕。
  有网友分析称,李天一与他人发生纠纷,表面上看是不同个体之间的偶然性争执,但在特定的语境下,这种治安事件却很容易被解读为所谓特权阶层与平民之间的冲突。李双江的道歉并不仅仅是对事件受害者的一种弥补,同时也是对公众心理的一种安抚。一位享有盛名的歌唱家在面临家丑时没有恃势凌人,没有积极公关,也没有消极回避,而是公开站出来表达歉意,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值得肯定的。
  
  巨商名爹卢俊卿
  他可能是位低调“慈善家”,却有个“高调”千金。在“卢美美”之前,没多少人知道卢俊卿。公众对他的关注,始于他那位年仅24岁便担任“全球华商未来领袖俱乐部秘书长、中非希望工程执行主席兼秘书长”的女儿卢星宇。
  8月16日,一则“中非希望工程将在10年内为非洲捐建1000所希望小学,耗资约20亿元人民币”的新闻进入了网友的视野。很快,中非希望工程、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的相关信息就成了网上的热门搜索项。
  不想,这一搜索却牵扯出更多纠葛。微博认证为“中非希望工程执行主席”的卢星宇“掌管15亿善款”的消息和出入豪华酒店的照片挑动了网友神经。公众对卢星宇和其父卢俊卿身份背景的质疑也瞬间袭来:“世界杰出华商协会”究竟是什么来头,征收与会企业10%的管理费是否存在猫腻,“中非希望工程”是否合法,卢美美有没有能力掌管15亿善款,卢俊卿的发家是否存在黑幕等。
  认识卢俊卿并不容易。首先,他拥有世界华商协会、杂志社长、国际慈善家、企业管理专家、某艺术研究院副院长等无数身份,名片上根本装不完。他最光鲜的头衔“世界杰出华商协会主席”是被质疑最多的身份。其次,最近这大半个月以来,他的举动也是非比寻常——宣称卢星宇风波“有幕后黑手”并悬赏百万“缉凶”,请律师团为自己,“清白”辩解,却招来更多法律人士的倒戈反驳……
  时至今日,卢俊卿都觉得“卢美美”事件爆发地很蹊跷。卢俊卿认为,女儿的“走红”与此前网络热炒的“郭美美事件”不无关系,事情都起源于网上“晒幸福”。“大家有很多怨气需要发泄,卢星宇刚好撞上了,后来又被商业竞争对手利用,导致事态朝着非理性的方向越走越远。”
  
  慷慨“干爹”王军
  6月21日,新浪微博上,一个认证为“中国红十字会商业总经理”的微博网友“郭美美Baby”自爆“住大别墅,开玛莎拉蒂”,立即引发网友关注。次日,中国红十字会声明“郭美美”与红十字会无关,郭美美的身份旋即成迷。
  7月初,在公众疯狂围观“郭美美事件”近两周后,中红博爱资产管理有限公司首席执行官翁涛在微博上表示,他的朋友、中红博爱的大股东王军说,郭美美是自己新认识的女朋友,郭美美在微博中所炫耀的200万玛莎拉蒂跑车是王军所赠。
  翁涛微博中提到的“中红博爱”旗下经营的项目与郭美美口中描述的“红十字商会”业务形态多处相近,因此网友纷纷推测,郭美美与中国红十字会有牵连。尽管红十字会再三声明与郭美美毫无关系,并且召开媒体通报会,但此事仍旧引发了民众对中国红十字会的信任危机。
  对于翁涛的说法,郭美美反驳道,“自己是王军女友”纯属说谎,王军其实是自己的“干爸”。但是网友似乎并不买账:“一出手就是300万的跑车,和郭美美毫无血缘关系的王军为何会如此大方呢?”
  8月6日,最早披露郭美美与王军关系的中红博爱CEO翁涛接受记者采访时再次强调所言属实:“我再次强调郭美美是王军的女朋友,王军对他自己的儿子都没那么大方,要是‘干爸’的关系的话,这也算是个奇迹吧。”
  无论“干爹”也好,“男友”也罢,王军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的确对郭美美爱护有加、鼎力相助。据记者调查,除了人所共知的兰博基尼跑车外,郭美美母女在北京的房子也出自王军的“馈赠”,此外王军还为郭美美进军娱乐圈出谋划策,贡献力量。
  
  权势名爹李刚
  去年年底,天涯社区发起的“2010年十大网络流行语”评选活动中,“我爸是李刚”以11593的高票稳坐十大流行语首位。
  “我爸是李刚”的造句也在一个星期达到36万句:届前明月光,我爸是李刚:老夫聊发少年狂,我爸爸,是李刚;试问卷帘人,却道我爸是李刚:日日思君不见君,我爸是李刚;我在遥望,月亮之上,我爸是李刚……
  “我爸是李刚”的事故发生于2010年10月16日晚上。在河北大学校内,青年男子李启铭在校内开车撞倒两名女生,一死一伤。事后李启铭不但没停车,反而在被学生和保安拦下后,嚣张地高喊:“有本事你们去告我,我爸是李刚!”
  后经证实,其父李刚是保定市某公安分局副局长。此事一出便迅速成为网友和媒体热议的焦点,“我爸是李刚”也迅速成为网络最火爆的流行语。
  “我爸是李刚”折射出这是一个“拼爹”的年代。有网友评论说:“学会数理化, 不如有个好爸爸。的确,有一个‘好爸爸’,就有一个相对光明的前程,这是无数事实所证明了的。如今,许多人就以‘我爸是XX’作为成才的捷径,也作为违法乱纪的资本。”
  
  儿子心声 这个爹,拼还是不拼?
  
  拼爹背后:对社会公平的冒犯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爹更比一爹狂。”舆论在围观“名爹”中戏谑,在戏谑中追讨事件真相。这无可厚非。但是同时,我们更应该深思“拼爹”背后的社会根源。
  姑且不论此案细节,不容否认的是,当下“富二代”、“官二代”骄横跋扈、左右通吃的事例的确层出不穷,这无疑是对社会公平的一种冒犯。无论是“富二代”用钱买通权力,还是“官二代”用权力为自己开路,都是在采取不正当、不合法的手段,挤占或掠夺社会资源。
  《光明日报》对此评论道,“儿子们喊‘我爸是领导’,老爸们直接喊‘我是领导’。现在不仅官二代身份在代际相承,连思维方式也是拷贝老爸,说白了是特权思想也在代际相传,社会公平的想法早就抛之云外。官二代由于涉世未深,态度会比官一代更加恶劣、嚣张。缺乏监督的权力也会遗传,只是这种遗传基因先天就发育不良,自然也结不出成熟的果。”
  “拼爹”是所谓特权意识在作崇,是子承父贵的世袭,倘若一再发展下去,不仅会对“拼爹”悲剧下的家庭造成不利影响,更要危机社会诚信与公正,从而不断蚕食健康的社会价值观体系。
  微博网友“流浪猫他姐”说:“权势二代与其说是受到父辈权势的庇荫,还不如说是受到了制度的庇荫。他们在受用了这个制度的种种贴心关怀后,却回手给了制度一个响亮的‘耳光’。”
  
  无爹可拼:无处安放的焦虑
  对于层出不穷的“名爹”事件,有网友笑言:“投胎是个技术活儿。”还有的网友表示,虽然自己没有“名爹”,但自己会努力去成为“名爹”。
  为什么“名爹”事件一经曝光总是能够引起强烈反响并被网友大肆渲染?为什么这种负面性的事件总是受到如此多的关注并且引起许多网友的共鸣?拼爹时代的背后,显示出在社会飞速发展下,新一代年轻人无处安放的社会焦虑。
  最近《人民日报》刊发了一篇文章称,在社会转型期,有更多的真空地带让人情可以被当作交易的筹码,人们更加倾向子“暗箱操作”、不守规则,这给“无权无势”、没“关系”、没“背景”的普通大众带来更多焦虑。
  的确,同中国经济发展所带来的物质生活的提升相比,竞争和就业压力的不断增加以及社会发展的诸多问题愈发明显。经济发展了,物质生活水平提高了,公众幸福指数却下降了。
  而在浮躁和焦虑的萦绕之下,任何一种偶然的“挑动”都有可能成为大众情绪的“泄洪口”。拼爹话题正是这样的“出口”。
  表面上是对拼爹的声讨,其背后却是成长在80年代的年轻人对于“潜规则”的谴责。“关系”和“背景”这个“潜规则”喧宾夺主,让“明规则”成为了挂在墙上的“美丽风景”,让人们舍本逐末放弃自身能力的提升,让社会充满了“不信任感”,甚至“以邻为壑”。
  亨廷顿曾说,“如果一个国家出现不稳定,那并非因为他们贫穷,而是因为他们想致富”。亨廷顿这句话只仅仅说对了一半,准确的说,应该是:“如果一个国家出现不稳定,那并非因为他们贫穷,而是因为他们想致富却没有公平的社会环境。”
  
  拒绝拼爹:拼爹不如拼自己
  “如果从世界五百强企业里去除一切国家企业,你会发现其中很大比例的一部分企业,他们当初的创始人都是经过了祖孙三代甚至更久远的传承。其实子承父业,接续父亲的一切辉煌根本无可非议,只不过一切的承续都应该建立在合理又合法的基础之上,道德之外的承续当然就无异于寄生虫和敛财鬼,而道德之内的承续若遭致批评,只消不置可否地嘲笑一声太善妒了。”——康夏
  事实上,“拼爹”并非不可,只是别把“拼爹”变成“坑爹”,而应该作为一种光荣的传承。在史诗(伊利亚特)中,但凡英雄人物出场,荷马在前面都会描述这是某某之子,例如阿伽门农被称为“阿特柔斯之子”。这并不是一种炫耀,而是代表羞一种荣耀。它意味着人不能玷污了父辈祖先的名誉。
  有“拼爹”资本的毕竟是少数,所以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拼自己”才是最现实、最积极、最有前途的选择。无父辈的权势、财富、关系可拼,就不妨自己打起精神,鼓足干劲,拼体力,拼汗水,拼知识,拼智慧,拼吃苦耐劳,拼锲而不舍,就能拼出属于自己的那份人生辉煌与幸福。
  有网友说,“每个人都有实现全面发展、充分实现个人价值的权利,文明的社会就是保障这种权利的公正与平等。如果人生只是‘拼爹’的游戏,不仅对非官非富的平民子女不公不义,对那些安享父辈之荫的官宦富家子弟也未必是好事。”
  在我们周围,既有靠自己的努力与实力拼上世界体坛冠军的李娜、李小双,更有靠自己的勤劳与刻苦拼出一份体面生活的成功人士。他们的背景与许多人一样平淡甚至更贫困,他们的父母同样的非官非富、无权无势。面对他们,我们没有理由自暴自弃,沉溺于“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老爹感言 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儿子
  
  随着儿子长大,与社会上的人、事物接触越来越广泛,他对我和我们的家的轻慢,也越来越明显。作为爹,我深解儿子的心。
  我只能说:儿子,你想要的那些权与钱上的支持,我和你妈以及咱们的家,已经倾尽所能给了你。很不够,对不起!但是我们真的尽力了。
  你很小的时候,我们就鼓励你好好读书,提高素养。你可以掰手指头数数,是不是除了钢琴和小提琴、高尔夫、马术,只要你感兴趣的,我们都让你学过?你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我们欣慰、自豪。
  如今,在拼爹的时代,做爹的我可能比你做儿子的更抓狂啊!每到关键时刻。当看到别人家的爹因为有关系有门路有实力,能帮儿子得到他们想要的一切的时候,我是真想啊,我要是有本事也能托我儿子一把该多好。但是我没这本事,我做不到!很多次我焦虑得连觉都睡不羞。
  你爹我是着实费了心的。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实际一些吧,只能把我能给你的勤劳、正直、善良、责任给到你。
  “老子英雄儿好汉”的口号很流传,例如鲧与禹、姬昌与姬发、曹操与曹丕曹植曹冲、梁启超与梁思成等,这样的范例历朝历代层出不穷。而今天有人说,这句话在“富二代”、“官二代”、“红二代”身上再次“显灵”。
  但是在你爹我看来,的确,“老子”是英雄可以对下一代的成长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同时创造出更多对下一代成长有利的条件,但不是指为孩子包办代替地直接铺垫。就算是铺垫得再好,后生不努力,照样摔个鼻青脸肿。
  你爹我太希望你能有李太白那种“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式的超级自信了。我虽然不相信人人甘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社会还能有几分活力存在,但是你的成长已经突破了这样的成见,让我知道我们有希望!
  作为一个平常人,除了这些苍白的道理,你爹我确实不能给你带来更多的实际。我知道,我还将继续去琢磨:在这个“拼爹”的时代,我还能拿出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儿子?
  给你炖好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可惜中秋你没有回来,我们给你留着呢,还有月饼。
  ——出自清平爹《我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儿子》,有删减。
  
  编辑/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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