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朵朵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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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奶奶从箱子里翻出一幅画。
  “哇,桃花朵朵开啦!”我打开画卷,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爷爷笑呵呵地找出两颗钉子钉在墙上,把两端的画轴挂起来。
  画上有一小片桃林,桃林旁有一个小小的院子。桃花开了,粉粉的颜色把屋子都映衬得明亮多了。
  真漂亮!
  我拍着手在屋里跳起来。
  炭盆里的火燃得旺旺的,奶奶坐在窗子下纳鞋底,爷爷在捣鼓他的那些种子,把坏的捡出来,看看有没有虫子捣乱。等冬天过去,这些种子要绿了我们的整个菜园呢。
  我呢,就看画。
  画真好看!
  看着看着,似乎就能闻到桃花的芳香。
  咦——那是什么,在院子旁的桃树下?
  哦,一只花母鸡。它低着头,似乎正在找着什么。
  “我看到花母鸡啦,我看到花母鸡啦!”我兴奋地在屋子转圈,学母鸡叫。
  爷爷被逗得哈哈笑,奶奶点着我的鼻子,笑得說不出话来。
  2
  爷爷赶集去。
  奶奶站在院子里,交待他要选一块最漂亮的花布。那是给我做小花袄的。
  我站在窗户前,眼巴巴地看着爷爷走出门去,走进原野里。
  原本,我和奶奶也是要跟着去的。
  可我感冒了,咳嗽。
  奶奶要照顾我。
  我们都去不成。
  爷爷走了,奶奶转身去了厨房。她昨天又知道了一种治疗咳嗽的偏方。
  我呢,在这冷冷的天气里,哪儿都不准我去,只准在屋子里待着。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我看了一遍,找了一遍,玩了一遍。爷爷多年不见的刀片、那把尖尖断了的小剪刀、奶奶那张怎么也找不到的花样子、我小时候穿过的绣着梨花的小鞋子、短短的蜡烛、鸡毛毽子……什么都被我找出来了,不好玩了。
  幸好,房间里多了这么一幅画。
  我看着画。
  咦——那只花母鸡怎么好像换了位置?
  我左看看右看看,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我盯着画瞧,想象自己奔跑在桃花盛开的小桃林里,想象着画中的小院也会有炊烟冒出来。
  桃花多美啊,那粉粉的颜色就像是一片云霞。我最喜欢在春日里摘一枝桃花了。光秃秃的枝条上,一片叶子也没有,粉粉的花瓣倔强又温柔。
  冬日那淡淡的阳光洒下来,从窗户跳进屋子里。
  甘草和陈皮的味道飘进屋子里。我听到奶奶在厨房里喊我。
  一定是那个新的偏方做好了,有陈皮和甘草,味道应该还不错。咳嗽的偏方总是要加糖加蜜,冬天吃上这么一碗暖乎乎、甜蜜蜜的“偏方”,可真是件舒服的事情。
  我高兴地应了一声,蹦跳着去了厨房。
  灶火在燃着,火光忽明忽暗。厨房里暖烘烘的。
  奶奶让我坐在灶下,果然递给我一个有糖有蜜有陈皮和甘草的小碗。我尝一口,好好吃啊!
  奶奶就着灶头的余火给我炒炒米。
  你吃过炒米吗?
  把剩饭洗洗晒干,用油酥一酥,和着南瓜子、黄豆一起炒熟了吃,又脆又香。我可爱吃了,不过咳嗽的时候奶奶不许我多吃。
  我吃过甜蜜蜜的小碗,又黏乎着弄到一小把炒米,就被奶奶赶回屋子里。嘿嘿,她总是扛不住我的“再要一小把”。
  阳光已经亮了很多,虽然关着窗,但也能感受到暖意。
  我坐在阳光里吃炒米,一边吃一边漏。奶奶说我的手是“漏勺”,真奇怪,随我抓多紧,那些芝麻啊、豆子啊、炒米啊什么的,总是有办法从我手里漏出来,真气人!
  小肚子圆乎乎的,我又饱又暖又无聊,居然坐在阳光里打起瞌睡了!
  什么声音?
  我的耳朵一亮。
  很轻很轻的声音。
  要看到很轻很轻的声音从哪里传出来,你必须很小心很小心。
  窸窸窣窣的,是老鼠钻出来了吗?
  我不动,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一只小小的花母鸡正从画面上钻——出——头——来!
  天呐!我兴奋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结果就看到花母鸡脖子一缩,跑回了桃树下,一动不动了。它跑步的样子摇摇摆摆的,真好笑。
  我站在画前,学着奶奶给鸡喂食时一样发出咄咄的声音,可它理都不理我。
  “奶奶奶奶——”我去找奶奶帮忙。
  奶奶正忙着呢,她给了我一把炒米:“没有不喜欢吃炒米的母鸡。”
  3
  母鸡没有出来。
  到下午,爷爷倒是回来了。
  虽然奶奶交待又交待,但他还是买回了一块深蓝色的棉布,就像是奶奶平常做衣服用的那样蓝的布。
  这块布是奶奶给我做花棉袄用的!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呜呜呜——难道我就要穿这样一件蓝到发黑的棉袄过新年吗?
  爷爷尴尬地冲我笑,摸我的头:“路上碰到一个赶牛车的人,他的车走偏了,车轮卡到路边的小水沟里,帮他推了老半天,等到集市就晚了。布摊上的布几乎卖光了,我就选了这块。”
  哎,一入冬,集市的生意就好得不得了。
  怪不得奶奶交待又交待爷爷赶早去。
  我虽然还在哭,但其实已经不怪爷爷了。
  我只是为我的新年难过。
  “等到下次赶集,我再给你去买一块花布,最花的花布!”爷爷向我许诺。
  我看看奶奶。
  奶奶点点头:“来得及的。”
  我的心情立马好了。
  冬天是十日一大集。等下个赶集日,我的咳嗽应该好了,我自己去选!
  日子还是继续无聊,我就把时间花在逗那只花母鸡上。
  每天太阳落在屋子,我就坐在阳光里吃炒米,慢慢地吃,吃得咯吱咯吱响,吃得满屋子喷喷香。   一连吃了三天,它都没再出来。
  不过,我发现了,它从跑回去的画里最后面那棵桃树下,慢慢地,慢慢地,挪到了最前面的那棵桃树下。
  哈哈哈——太好玩了。
  我继续一边吃炒米一边漏。
  中午的阳光晒在身上好舒服,奶奶给我盖上一床小毯子。我打了个哈欠,瞌睡立刻就跑来帮我把眼皮闭上了。
  等我醒来,阳光已经西斜,屋子里的炭火也黑了,我打了个寒颤。
  “哎哟哟,这火怎么熄啦!”奶奶进屋就急了,伸手来摸我的手。奶奶的手很凉。
  “还好,热乎乎的。”奶奶往炭盆里加了炭,升起火来,又给我倒了一杯热乎乎的姜盐芝麻茶。
  我端着茶杯还没喝呢,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什么东西飘起来了?
  我伸手在小毯子上捡到了一片花瓣,粉粉的花瓣。
  再看看地上,干干净净,就像是我没有漏过炒米一样。
  我笑了。
  第五天,我漏了好大一把炒米在地上,然后坐在一旁假裝打瞌睡。
  窸窸窣窣——
  来了,来了,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果然看到花母鸡从画里探出了头。它左右看看,一抖翅膀,从画里跳了出来。
  “嘿嘿嘿——”我悄悄笑了,睁开另一只眼睛,看它吃炒米。
  花母鸡个头小,吃炒米的样子很好看,一点都不急,一粒一点头。不像我们家的那群母鸡,吃个东西急匆匆的,还吵架。尤其是奶奶那只芦花鸡,谁要敢抢它的,就是一啄。
  花母鸡一边吃一边走,把炒米都吃光了,一抬头看到我正看着它。
  我们俩都呆住了。
  花母鸡那眼睛黑亮黑亮的,一动一动,很滑稽。
  我忍不住笑了。
  花母鸡白了我一眼,在阳光里蹲下来。
  它的羽毛上还挂着一片桃花的花瓣。我也蹲下来,拿起那片花瓣。
  我们都没说话。
  冬日的暖阳里,满屋子都是桃花的芳香。
  4
  阳光一点点爬进窗子里,花母鸡就一点点探出头来。
  冬天冷,屋子里就一直烧着炭火。
  有时,爷爷从原野上的林子里带回来一把松针。奶奶把松针丢在炭火上,屋子里就有了松树的香味。
  更多的时候,奶奶往炭火上丢几块橘子皮,满屋子就有了橘子的香味。
  自从花母鸡来了之后,我就不让奶奶往炭火上丢东西了。从桃林里来的花母鸡,身上总有着桃花的香味。那是一种春天才有的气息。
  我们,我是说我和花母鸡一起坐在阳光里。
  我闻着这芳香的味道,就像是守着一个春天。
  奶奶不成,只要奶奶的脚步在门外响起来。花母鸡噌地就跳进了画里。
  不管多轻的脚步都不管用。
  奶奶只好听我讲花母鸡的故事。
  听了故事,她就给我炒炒米。
  炒米里,她加了芝麻,更香了。
  香香的桃花,香香的炒米,有了花母鸡这个伴,关在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
  一转眼,又到了赶集的日子。
  一大早,我就醒来了,自己穿好衣服跳下床。天气有点阴,太阳没出来,不过没关系,这可不影响赶集。
  不对,屋子里静悄悄的、冷冰冰的。
  我出了门,就看到爷爷和奶奶乐呵呵地从院子外走进来。
  看着他们的笑容,我心里才踏实下来。
  “奶奶——”我有点委屈。一大早的,都不在家待着。
  “你还咳嗽,怎么就起来啦!”奶奶吃了一惊。
  这次咳嗽不知道怎么回事,缠缠绵绵的,一直不能爽爽利利好起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喉咙发痒,要咳个几声。
  这有什么关系呢?
  咳就咳吧,不要紧的,我觉得我已经好了!
  不等我抗议,奶奶就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把我推进屋,然后急急忙忙点上炭火。
  “奶奶,我来,我来,我会烧炭火!”我也着急了,赶集赶集,其实就是“赶急”,得急急地去集市上,才能把东西选来选去呢,“你快收拾,我们今天要赶集呢!”
  奶奶回头看了走进来的爷爷一眼。
  我心里一动,觉得屋子里顿时暗淡了一下。
  “丫头,今天不能去赶集了。”爷爷说。
  我的心一沉。
  “昨夜陶婆婆家添了大孙子,今天我们要去贺喜,还要帮忙。爷爷要去帮着杀猪,我要去做芝麻团,还要染红鸡蛋。你今天待在家里,我等会给你送芝麻团和红鸡蛋来吃。”奶奶接过爷爷的话。
  我们这里的风俗,家里添了小孩,要给邻居亲友送红鸡蛋和芝麻团。我很喜欢吃芝麻团。芝麻团是用糯米粉揉熟后,搓成团,在芝麻里打个滚后,上蒸锅蒸熟,然后在油锅里炸一炸,哎哟哟哟,香透啦!
  可这么会儿,我一想起那块蓝得像黑夜一样的蓝布,口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团乱麻,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我可怜巴巴地看着爷爷,眼睛又酸又胀。
  揉揉眼睛,眼泪水就哗啦哗啦流下来了。
  “乖丫头,下次集市再带你去啊,管你买个够!”爷爷摸摸我的头。
  我拼命摇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做棉袄要把弹好的棉花细细地铺在棉布里,可花时间了。再过十天,奶奶就赶不及把花布做成新棉袄了!
  奶奶抱住我:“丫头啊——”
  她的语气里有内疚也有无奈。
  我仅有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为什么陶婆婆家有喜事,我就连花棉袄都穿不上?我不要!
  我挣脱奶奶的怀抱,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一边哭,我一边竖起了耳朵。我听到爷爷离开了屋子,奶奶跟着轻轻叹了口气,也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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