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瞰西域书写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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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疆”是辽阔多情的,饱含爱意,即使是风景,即使是静物,戈壁滩、沙尘暴,都融化在令人心碎的爱怜、悲悯的胸怀里。我说疆在岁月里,没有暴躁、阴暗、猥琐、冷漠、沉闷、衰败和死亡,而是颂,是青春的、华贵的、广阔的、热气逼人的颂,是生命的热情、乐观和燃烧。世世代代群居着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回族等民族和来自甘肃、四川、河南、江苏、山东等诸多省份人民的独特区域,更是各民族心灵栖息的家园。
  一
  那一刻,我变身雄鹰翱翔在5 000年汉文里,一个叫“疆”的字,仿佛专为说明新疆而书写创造。我的翅膀在绿洲与沙漠、高山与戈壁间停留,看着这个书写的字。


  这个字左右结构,左西右东:危险来自西方。守土戍边,就成了边塞。“疆”中之“弓”,一次次向西张开,它弯弯曲曲的“弓”字边,就像新疆5 600多公里的漫长边境。而那片“弓”外之“土”,提示我们在近代被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割让的土地,面积之大,足可立国。
  那曾经三十六国的繁华,那曾经狂嘶的烈马、腾燃的狼烟、飞旋的胡舞、激奋的羯鼓、肃穆的佛子、缓行的商队,以及那连绵万里直达长安的座座烽火台……都已被那浩茫茫的大漠洗礼得苍凉斑驳。仅仅千年,只剩下残破的驿道,荒凉的古城,七八匹孤零零的骆驼,三五杯血红的酒,两三曲英雄逐霸的故事,一支飘忽在天边如泣如诉的羌笛,像哨兵站立的胡杨树倚在黄沙与蓝天间,这就是那个“远迈汉唐”里的地方吗?
  在碧野的《天山景物记》里,我如白杨一样挺立,一下子不知道再用什么样的文字来描述,诗歌中的他是绿洲,给我荫凉,是我信仰的高大情人;散文中的他是听我倾诉、容我发泄、任我撒野的诤诤益友。我还是想要“疆”成为每一个人眼中情人那般倾心和崇敬。


  我走进塔里木胡杨林里寻找答案时,风很大,感觉自己能被大风吹倒,可是看着那些站着、躺着的许多干枯的胡杨树干,曲曲苍劲,纵横交错,想着曾经浩瀚无垠、延绵无尽的胡杨延伸到远方,让人陡生一种千年寂立戈壁的悲凉、一种万古恒守荒漠的悲壮……胡杨如弓,而那片“弓”外之“土”,提示我们在近代被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割让的土地,我就明白了胡杨枯了的缘由,列强们截流了我们的水,那曾经浇灌了绿洲的故事就这么黯淡下来,我问水,行者无“疆”的答案在哪里呢?
  我翻看着日本作家江本胜所著的《水知道答案》书籍,看到了作者拍摄的122张水结晶照片,提出水不仅自己有喜怒哀乐,而且还能感知人类的感情。
  “疆”不就是这样有灵性有性格吗?当研究员在实验水两边放上音箱,让水“听”音乐。听了贝多芬《田园交响曲》的水结晶美丽工整;而听了莫扎特《第40号交响曲》的水结晶则展现出一种华丽的美;听了作者不喜欢的摇滚乐时,结晶就显得丑陋。研究员进而在装水的瓶壁上贴上不同的字或照片让水“看”,结果不管是哪种语言,看到“谢谢”的水结晶非常清晰地呈现出美丽的六角形;看到“混蛋”或者“烦死了”的水结晶破碎而零散。简而言之,作者认为只要水感受到了美好与善良的感情时,水结晶就显得十分美丽;当感受到丑恶与负面的情感时,水结晶就显得不规则且丑陋。
  我对行者无疆有崇敬之心,这就是“疆”的答案吗?我否然,目光继续上路。
  在路上,我听到了战马的嘶鸣,闻到了狼烟的味道……
  “弓”字告诉我们,我们这个国家,失败在火器盛行的工业时代,汉唐开疆扩土,不输于漠北的马镫和弯弓,但到了晚清,形势大变,再也翻不过身来,一败再败于西方的来复枪。“弓”字还告诉我们,中央王朝在新疆有漫长的屯田史,自西汉开始的屯垦戍边,绵延几千年,从政治、军事而言,代表历史上中央王朝的有效管制;从文化、文明而言,源源不断地为“疆”注入了灿烂的文明。如今的主要活力来自当代军垦,将文明与活力续写到高峰。


  二
  “疆”字的右边分别是“三横两田”。“三横”由上至下排列,分别代表三条山脉:阿尔泰山脉、天山山脉和昆仑山脉,但这是多么大的“三横”呀!
  在新疆行走,不管是走上几天、几个月,茫茫天宇之下,漫漫旅途之中,“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在你周身围拢成圆弧的地平线上,至少有一脉大山远远相随。山顶雪线,如银蛇颤动,逶迤天际。这雪线,如老人的眼睛,似乎为了看得远些、再远些,努力地眯缝着眼,静静俯视脚下辽阔大地,俯视大地上的沧桑变幻。你始终躲不开他的目光,你始终在他的寓言般的视线里瞭望着那个背影。
  对于久居这片土地的人,“绿洲”是一个令人百感交集的词汇。
  辽阔让生活在拥挤空间里的内地人难以想象,荒凉也让见惯了“插根筷子也发芽”的内地人感到震惊不已。
  绿洲所呈现的是这样一种严酷现实:大片大片无边无际如海如洋的荒凉,包围进逼着小片小片互相隔绝、孤独的、岛屿般的绿色大地。人类和其他生灵被固定式地限制在狭小的绿色圈中,难以逾越半步。
  我长久地坐在绿洲和沙漠的分界线上,注视着最后一片绿色和黄色的对峙,那是一种你死我活、惊心动魄的景象。生存和死亡,繁茂与荒凉,就这样裸呈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向蓝色的天空发出哈姆雷特式的永恒疑问。


  生生死死每时每刻都发生在我们身边,然而只有在某些时刻、某些地点、某种具体机缘的情景下才如此触目惊心。所以,从一个绿洲走向另一个绿洲的旅程,就是从一个希望穿越绝望到达另一个希望的过程,也是从一种生存穿越死亡到达另一种生存的过程。   拓荒与战争,使水和文明一同消失在干涸的河床上。滚滚的黄沙埋下了无数辉煌的古国,埋下了无数铁马冰河的好汉,埋下了无数富丽奢华的商旅,埋下了无知与浅薄,埋下了骄傲与尊严,埋下了各民族融合的一阕阕团结颂歌。
  在应该有风而没有夜的空灵,我在疆之书写的“三横”怀抱里……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了第十万零一棵的结果,看雄鹰展翅飞翔,仰望着苍穹。纵然这里总有一天会森林遍布,河流纵横,我已经留下,以树被留下的方式留下,遵循大地的遗愿留下。而大地深处澎湃鼓动的力量,也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聚在这里,汹涌激荡,这里有3 000年的灵魂,它们的守望,循着每一支根脉舒展臂膀,裸着钢铁般的英雄气概仰望着苍穹。
  岁月的年轮里,却在这里发出枝条,长出叶子。这就是它们的生命历程?这种英雄气概就能将大漠稳稳地镇在苍穹之下,戈壁荒原不再苍凉。
  我向你走去,你立刻把夕阳的背影掖住,排出生命的棋盘,与百里油井机架齐声歌唱。我又迈进一步,在河流的周围迅速成长的根深叶茂,渔舟晚唱,小桥炊烟,牛背牧童的景象。眼中已没有泪水,只是喉咙里火热,不是风沙,而是你的淘气,但你却用水的方式滋润万物的大爱,告诉绿洲和大漠的界限。
  大雪无痕,大声无音,大疆无域。看涛起涛落,疆域如此,人心如此。你坐在这里,读着这些文字,我相信绝非巧合。如果这些文字触动你的心弦,那是因为你的因缘成熟,你明白没有任何一片雪花不会因为意外落在错的地方。
  当水“看”到“爱与感谢”时,会呈现出几乎接近完美的结晶,让人们联想到“爱与感谢”,本是宇宙存在与人际关系的基本原则,美好的情感与心念会对世界产生有益的影响,所以,我们更应该多一些“爱与感谢”。
  感谢边塞的丰衣足食,感谢我们拥有共同的中国梦,挽起手来阔步向前;感谢绿洲的孕育,珍惜历史之后新疆成立60年的繁荣发展绘就的举世成就。
  三
  血浓于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这样的地方,才有这样的性格。在童年的心里,那是未知世界无法体味的迁徙与征战的味道混合而成的,这种混合味,就是我们的血性。
  “三山夹两盆”,上“田”为北,是准噶尔盆地,下“田”为南,是塔里木盆地。天山,果断地把新疆一分为二,北面是“北疆”,南面是“南疆”。就这样,新疆自然地理的骨架——16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写出的一个大大的“疆”字。
  在疆的血脉里,一个又一个,从北方以北,从更遥远也更寒冷的草原深处,走出的游牧民族,一个几乎固定的行动方向,一个历史的宿命,是向南、向南,磁石般向南。在与中央王朝的融合摩擦之中,要么如泥牛入海无消息,要么固执带着不驯的野性,折头沿着贯通一线的欧亚草原带,向西而去——匈奴是个典型的例子,除了大量融入汉民族外,阿提亚的向西,甚至直逼巴黎城下,加速东罗马帝国的灭亡。之后,陆续而出,反复上演的游牧部族,几乎是沿着这个传统路线,重复历史老路,一次次上演经典的一幕。
  仿佛正是在和汉民族的对话和碰撞中,这些“披发左衽、鸟居逐牧”的草原行国,面目才渐渐变得清晰,在世界上最为浩瀚的汉文历史典籍中,留下星星点点的记述。张骞凿空,苏武牧羊,更有乌孙昆莫与汉家公主细君演绎的雪山神花的政治联姻,堪称千古绝唱。楼兰湮没,鸠摩罗什团队被掳长安译经,唐玄奘西游取经,王玄策孤胆联纵打败天竺国、麴氏高昌夜郎自大吞苦果及《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李柏文书》《弥勒会见记》等,正是这些“残篇断简”,又几乎是研究北方少数民族最为珍贵的史料。
  不管是匈奴还是蒙古,无论游牧者统治的疆域消长盈缩,它总有几个不变的 “根据地”,顺利时从这里出发征服世界,瓦解时又龟缩此处。这样的“根据地”星罗棋布,在欧亚大陆的北方游牧带连成一线。比如鲜卑人从大兴安岭北段的“嘎仙洞”石室出发;而黄河河套地区曾经是匈奴的历史摇篮;著名的蒙古高原,几乎就是众多北方游牧民族的“老窝子”,是其最重要的历史舞台和牢固的大后方。这个舞台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台。
  匈奴侵入天山南北,是为了联合羌人对汉朝构成北、西、南三面合围,而西汉军队西进,“断匈奴右臂”,是为了打破合围,据有丝路商道;柔然将天山南北作为粮草财源,突厥汗国也把天山南北作为其行政中心之一;“大唐雄风置安西”。不仅现在的新疆,昭武九姓,现在中亚的许多国家,都归其管辖。其开放的气度和恢弘的视野,使中央王朝的事业和疆域步入辉煌。回鹘汗国在内乱、流疫和黠戛斯人出兵的三重打击下,据天山而入农耕,最终与当地土著合流,形成今天新疆的主体民族——维吾尔族。不可一世的成吉思汗的两个儿子——窝阔台和察合台,正是以西天山的“阿里麻里”(今伊犁一带)和天山北麓的“别失八里”(今吉木萨尔县)为中心,建立了窝阔台汗国和察合台汗国。向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向着西天山的隘口,蒙古土尔扈特部不堪沙皇压迫,从伏尔加河流域,冲破围追堵截,毅然率部东归,长途跋涉,杀出一条血路,出发时17万,死伤多半,回到伊犁时,只剩下7万人,牲畜皆无,族人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其幼孩有无一丝寸缕者”。游牧民族的迁徙征战、离合分聚,把疆的血脉与世界联同起来。
  如今,几千年的风雨中,我们闻到马蹄远去的巷子里飘着库尔班家的辣椒炒茄子,哈尼帕家的豇豆炒鸡蛋,巴图家的土豆烧马肉和回族人家的白菜萝卜炖粉条,饭菜虽是在各家的锅里翻炒搅和,却是你家的菜里有我家的肉,我家的菜里有你家的调料,他家的饭里有我家的油盐。馆子里都是特色亚克西,河南人的烩面成了四川人的菜,四川人的麻辣烫被甘肃人搅到了锅里,东北人干脆把甘肃牛肉味、山西陈醋味、四川麻辣味一锅炖三省,江苏人尝尝味道也不错,照着做好,再在里面撒上一把糖,都很攒劲。
  你说“疆”就是扎巴依,你不懂的。疆是辽阔多情的,饱含爱意,即使是风景,即使是静物,戈壁滩、沙尘暴,都融化在令人心碎的爱怜、悲悯的胸怀里。我说疆在岁月里,没有暴躁、阴暗、猥琐、冷漠、沉闷、衰败和死亡,而是颂,是青春的、华贵的、广阔的、热气逼人的颂,是生命的热情、乐观和燃烧。世世代代群居着哈萨克族、维吾尔族、回族和来自甘肃、四川、河南、江苏、山东诸多省份汉族人的独特区域,也是各民族心灵栖息的家园。
  绿洲与沙漠构成了主色调,“疆”流淌的颜色,绝世孤独与人文多元的景观之美,胡杨是魂魄,白杨是性格,雪莲是绝唱;犹如门外的故人,以及那些千年月色,让我坐在一屋景致中。
  这个叫疆的地方,我认为不是“扎巴依”、不是持弓守土者、不是屯垦建设者、也不是高山和盆地,它就是新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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