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李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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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安导演在北京签名售书《十年一觉电影梦》的时候,来到了北京电影学院。因为刚从北欧转机回到中国,有点感冒的李安下午三点一下飞机就往电影学院赶,还是被大量的车流堵在了马甸桥上,田壮壮导演亲自开车迎驾。电影学院放映厅里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多的观影高潮。因为这次李安的学术交流只针对学生,所以各路媒体部被挡在了玻璃大门外。迟到半个小时的李安被电影学院学子的热情所感动,学生们把他固了个水渠不通。李安在《卧虎藏龙》拿到奥斯卡小金人的时候,就承诺来到北京电影学院放映,结果7年后他才实现了心愿。
  
  李安谈色论戒
  汤唯是在演张爱玲
  
  姜宝龙:导演拍完一部电影,都想着赶快离开,《色·戒》从小说改编,你的初衷和自己的想象是什么?
  李安:拍摄《色·戒》的时候,我想的是干净版本的样子,但是拍摄过程里变成了不干净版本的。《色·戒》色是色情、色相,一个女人跪下来把头砍下来,血喷出来;戒,是理智的眼光,了解潜意识冲动是怎么回事,约定俗成,不把自己毁灭;艺术可以沟通,对以探索,观众探索,深层的,不是法律谨撼所能批判的准则。
  对我来说拍摄电影就是下地狱,不是升天。在家可以做好先生,照顾家务,照顾父母孩子。电影是银幕上反射的另外知觉,《色·戒》是对人生的好奇和探索。
  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只有28页纸,按照她的能力可能一个下午就完成,为什么她足足雪藏了近30年。我看小说的第一反应就是,王佳芝怎么可以把一个汉奸特务头子放走,这是错误的事情,她完全掉进了色相的陷阱里,在痛苦的挣扎。中国人对爱国主义,集体行为反应很强烈,如果用女人性心理学来形窖,是韫大的挑战,一般人看《色·戒》的反应很安慰,不是同情主佳芝。我写剧本的时候一股冲动,小说不是意识流。我可以用电影去剪辑。回归到只有回忆原型结构线性发展,结构简单,单线进行,挑战大。剧本我写了三稿,由编剧来扩充,剧作蒙比原蕃还有名,王惠玲和张爱玲不同,她的想象力有“色,戒”界限。张爱玲是在写自己,主佳芝就是张爱玲本身,我让汤唯去演张爱玲。电影中的易先生参照了三个特务头子,写出来后美国作家修改加入了中国的杀人场面,为电影使了一股力量,珠宝店也进去了两次。
  《色·戒》的床戏很珍贵,是槊朝伟和汤唯终极的表演,角色经过表达爱意,投入了真情,取得信任,让故事精彩,这比人生真实,追求到人生的心理想象的真相,色相的表演达到了效景,非常私密。影片里的麻将也是很重要的场景,西方人讲主题,到剪辑台组成,中国人从各方面是衔接式的。武打戏很贵,一个镜头30万美金。我在美国读书的时候就训练拍摄吃饭的戏,最难拍,镜头复杂,角度对白问题,剪辑上有挑战。
  我经常听父亲说起上海汪精卫政投,我要求美术师为影像上下功夫。影片在亚洲很有感觉,欧洲还没有上映,不知道他们的反应如何。
  姜宝龙:你对《色·戒》的争议有何看法?
  李安:我的二儿子要去学电影。我建议他去学戏剧。做导演就要承受工作的压力,把心中的私密撕破给众人看,像受虐狂一样。一天几个镜头下来,不是个人的修炼,观众能分享到什么。《色·戒》在台湾上映的前一天晚上,我精神达到了崩溃,壬惠玲来到旅馆看我发疯,大哭大闹。在拍摄过程中,我的精神就到了发疯的地步,压力很大。电影迷人的地方很美,把我逼迫到边缘的地步。拍摄《色·戒》很幸福,我同时也报恨张爱玲,拍戏的时候总是感到脊梁骨后面有张爱玲在看着我笑。我要过第一关,家人,朋友,压力非常大,在美国没有电影拍时,6年里我很少睡觉,感觉澎昧难受,会紧张一晚上。等拿到奥斯卡后有挡不住的着迷,我是比较神经,疯狂的人,我从工作人员身上找到乐趣,支持事情的发生。电影是令人兴奋的,享受到电影的幸福。
  作为、影人到了现在感觉是技术和身体赛跑,电影是人生,社会,工作要做的。电影有几样东西让人害怕,电影有天分的一部分,聪明,个性承受压力,带领一群人去做。电影其实是很小的事情。我告诉汤唯,说演员只是冰山的一角,更主要的是社会的资源和灌输这些观念的人。
  姜宝龙:《色·戒》拍摄的城市场景繁琐吗? 李安:《色·戒》一共是五个多月的拍摄,在马来西亚6天,60%的戏是在上海,最辛苦的是在香港拍摄,现在比起来我还是喜欢在大陆拍摄。
  
  李安电影秘诀
  
  姜宝龙李安导演从刚开始拍片到现在,一直在美国和中国两地奔走,你在东西方文化的冲突上怎么去解决矛盾,冲突和融合?
  李安 我1997年拍戏的时候来过北京电影学院,我们都是为电影,为理想而奋斗。我中英文双管齐下,我在美国拍片和在中国不一样,美国拍片很轻松。第一次拍摄《理智与情感》的时候,很紧张,总想着不能给中国人丢脸,不能漏气,和我合作的很多美国电影工作者、演员部是一流的。不管是在英国还是好莱坞拍片,我一向从自己出发,自己写剧本。我第一次感受是我们落后了人家30年,多少年的拍摄经验告诉我,电影是靠声光,技术,拍电影不是一夜成名,一年多下来,信心有了。
  英语片电影制作起来很轻松,世界电影一百年以来,中国电影一百年以来部是不一样的,国外很健全,我对英文句子都说不全,但对内的、细节上的学习很重要。导演工作也不一样,要突破,用声光,画面来说故事。而国片很吃力,文化差异上,中国文化弱了点,我们仍旧跟西方在学习。声光,观影的习惯也不一样,我们走的路程还很多。差别是西片的文本不熟悉,艺术和电影上的思考,电影本质故事是什么?细节上学得很快。中文很熟悉,很具体,但拍摄国片困难。在写作,工作上,英文在文本学习上很方便。
  姜宝龙:你从编剧做起,从写剧本谈谈创作经验?
  李安:写剧本是最重要的,我在美国毕业后果在家里烧饭的同时写了6年的剧本,一直到拍《推手》。写剧本关键的是找到题材,电影学校没有出路,卖剧本做导演是很捷径的道路。当时在家写剧本是很孤独的,到现在我发现剧本很宝贵。写剧本让我知道了结构。布局,然后转行做导演,电影能澈起观众的兴趣,不是从头到尾,也不是从尾到头,主要人怎么讲话用镜头说故事。推销剧本蔓靠智慧,讲道理的电影没有魅力。
  写剧本是为我做导演在演练,中文电影里缺乏很强的编剧,结构,起承转合,角色怎么发展,如果电影没有这些观众就白看了。看电影的结果是人际关系吸引了观众,电影有没有市场出路,值不值得看。电影文化在香港,好莱坞发展,观众习惯了,电影是封闭的。不能把生活部放进去,要有自己的力度,剧本得到预征,
  做电影懂得表演和编剧最重要,自己懂表演的话可以和演员沟通。表演上是人性了解真假,辨证人际关系,给写作报多的灵 感,视觉自然会涌现出来。
  我对《色·戒》的题材上有兴趣,生活上有兴趣,根据想法找材料,研究员去找历史资料,影片,书籍。我的工作人员,我会用想法看他们的反应,交流期间演员的思想。能不能把人生放进去,提供给我信息。我和摄影师交谈,他喜欢戏剧,摄影师的能力百分之八十让戏活起来。同时我也会把照片,文章给工作人员看感觉,观摩影片和演员交流。我会在两个礼拜前,和演员磨戏,不是舞台戏。导演主要抓到味道,让演员控翩,各种角度,电影能多拍摄就多拍,机位抓住了就会成功,抓不住就不舒服。心太软了就变成了千古罪人。
  姜宝龙:你对演员角色的选择?
  李安:我在台湾是学了三年表演,舞台剧演员,到了美国学了两年导演。我喜欢围绕演员转,对人脸的变化更专注,我很珍惜演员工作,学习表演的方法,每一个人都要融合。梁朝伟,汤唯,做融合的东西,梁朝伟有思想,肢体,和血性的强势。我把汤唯拉过来贴近身体做,像一个裁缝一样。演员要靠启发,告诉他们方法论,看演员的反应,哽在哪里。不管演员什么来路,都要做排戏工作。一句话,一段戏分析,给他们动机,给他们很多资料,光有素质不够,要找到戏的感觉。
  我一般当天早晨排练,早晨排戏新鲜,睡了一夜思想有所转变。然后告诉副导演和场记,摄影师进来看,灯光师打灯,第一个镜头要磨练。像孩子一样,喂演员,给他们新的东西。《绿巨人》当时钱多,我可以随意跳着机位拍,《断背山》也有很好看的镜头是钱多拍出来的。《色·戒》里面的麻将,是用两台机器多角度拍摄,虽然演员不是很喜欢这种拍摄。
  姜宝龙谈谈你在拍摄前期和制片方的沟通?
  李安:电影要开拍的时候,会有电影学者,研究人员和我沟通。影片到了剪辑台上给予意见,工作人员来看一下。剪辑师是我在《绿巨人》的时候认识的,他意见和我完全相反,我喜欢这种有想法的剪辑师,不喜欢在后面拍马屁的人。我也很少和别人去讲,我讲不过他们又怕受到别人的影响,自己丧失很多东西。我没有碰到霸道的制片人,和我一直合作的詹姆斯感觉搭配很谐调。
  王家卫有张叔平,侯孝贤育朱天文,有时候大师也会做愚蠢的事情,有时候公司可能会给我们更好的意见,有时候可能不如我们。《断背山》的剪辑师是学科学的,品味完全相反,很有智慧。我很依赖他,和他工作起来不孤独。会有安全感。我做美国片的时候,他会给我看很多的方案,有时候我们接触了现实会变得不客观,想象是错误的,所以茧辑师会让我重新清醒。
  中文剧本不方便,英文片对詹姆斯的市场发行帮助很大。拍摄电影和演员的私密关系,是很奇怪的地狱,比较孤独,这也是电影剌教的地方。
  姜宝龙:工作人员对你的影响?
  李安:我喜欢吸收电影的精华,他们有绝活,我喜欢去学习。英雷,英国的电影很专业,系统完全不一样,很育启发。英国的拍片现场,掌镜的摄影师和副导演、场记部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美国明墨权力很大,洛杉矶的副导演可以直接调动直升飞机飞来飞去,剁导演又懂得摄影。在加拿大拍摄《断背山》的时候,他们晃动得很大。香港的空间很狭窄,但是有绝活,武打片的极致影响全球。我拍片有乐趣,全神贯注的去思考。台湾士气低落,很郁闷,电影导演部去拍广告片了。
  我1999年拍摄《卧虎藏龙》的时候感觉大陆片场不是很好。5年以后很顺畅了。我现在带有誉港模式的搭配,纯大陆的工作人员很少,工作方式也会慢慢地随着时间移向大陆。
  姜宝龙你在美国是签约了电影公司还是单干?
  李安:我一直是个体户,没有入美国国籍的中国人。我30岁的时候去的美国,在台湾的成长世界观及人生观对我影响很大。现在反而台湾的年轻人比我西化。我是比较固执点。拍摄美国片好处理,中文片很累。拍西片自由,又巩固了观众的观影习惯,活动空间小,支持度比较稀薄。但是我没有给自己定下来按照比例去拍片,也不是说拍了西片不回头,不管是西片还是中片。西片没有痛疼的感觉,《断背山》和我十杆子不搭边的同性恋电影竟然被美国人喜欢,感动。《理智与情感》用英文拍出来,个性不熟悉,其实不可怕。坐在一个地方看不出地球是圆的,到了美国看中国很多事情都清晰。透过想象力了解。张爱玲的英文水平丰富了她中文的写作,在心理学,社会学上部有所帮助。还有钱钟书,鲁迅。我拍摄西片有比较准确,客观的东西,因为东方人的情感比较压抑。
  姜宝龙:李安导演有没有想过做动画片
  李安:四年前曾经有过,我觉得没有跟上去。写故事写不过别人,造型设计上有很多问题。台湾动画片画出来就是美国味道,最高级,民族的没有。还有很幼稚,太小了拿不出手。动画是设计很重的艺术,对设计的观念不够成熟,不够讨人喜欢。最重要做的是华语电影的语言,不是打打杀杀,对观众心理上的沟通,人际关系,性味,电影语言建立到片行里面,把工作做扎实。我是打肿脸装胖子提前拍西片了。华语片市场要抓住和文化一起强大起来。尽管每个人部在挣扎。
  姜宝龙:拍摄中遇到难度了吗?
  李安:我遇到难度经常是深呼吸,不会跳楼,不嘘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和想法里面。文以载道,天地人生的道,感应到什么东西,文化,注重电影文化。现在电影文化有精英文化和粗俗文化,努力的来开拓,眼光要放大,对着自己的心灵用勇气去挖掘,面对大众,面对自己的诚恳。
  姜宝龙:《十年一觉电影梦》是什么时候开始想写出来?
  李安:《十年一觉电影梦》记录了从我出生到拍摄完《卧虎藏龙》。2001年我在准备《绿巨人》的时候,张觏蓓小姐找到我写一本关于自传的书,她说我的经验特殊,给年轻人很多有用的传授。后来她多次和我接触。我发现拍片是冲动,《色·戒》是我几肇子的业障挤压在一起,讲出来就是给我心理治疗,把影片合理化,拍片是没有道理的,我要活在我梦里,拍完以后面对观众等于说我慢慢用讲话的方式呈现出来,包括这本书呈现给读者,电影和书人生命中部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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