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板”上“滚”出来的过往人生(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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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我们这辈有过歌舞团“跑码头”经历的人说起“滚台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上世纪70年代“跑码头”,跑的那些个地方,多半是苏南苏北的小城市和小县城。不说宾馆还没几个,就连小旅店、招待所也少得可怜。即便有,也权当没有,视而不见。一大堆人出门,住旅店不划算,这叫能穷则穷,能省则省。
  那些年,剧团人浩浩荡荡出门,几乎像搬家,该带的都带上了。除了被褥被单、脸盆脚盆、洗漱用品、暖水瓶、毛巾肥皂、拖鞋、热水袋……夏天连凉席、蚊帐都得捎上。
  出发前,各个团先由一位或多位“打前站”的人,预先打点好各个“码头”。每到一个“码头”,会麻利地按照行当和性別把一整团的人,分布在舞台上下、化妆间内外的空地上。起先,连床板都没有,所有人往空地和角落里席地而睡,也从不矫情。
  舞美队的兄弟,通常会爬上舞台灯架和马道上去“安营扎寨”。乐队兄弟姐妹会下到舞台下方的“乐池”里安家。声乐和舞蹈队员们,待遇稍高些,分到“上场门”一半、“下场门”一半。
  剩下来的行政人员,会在一两间化妆间住下。在那里召集个临时碰头会或是接待个把兄弟团的来访人员,多少也像个样。
  每个人随身携带的“铺盖卷”往舞台地板上一铺,那就属于各自的一亩三分地了。一个挨一个地一字排开,也有不合群的,找个犄角旮旯躺下。然后,再把各自带来的日常用品呼呼啦啦摆放在自己床头跟前,怎么方便怎么来。
  舞台地板上,冬凉夏暖。在还没有配置空调的年代里,也只能靠着一帮人扎堆取暖的方式过冬。当然,还会有些各自辅助取暖的工具,比如暖水袋之类。不过,只要演出灯光打开之后,舞台上顿时会暖和许多,尤其那些个住在舞台顶部、“马道”附近的舞美队的兄弟们。
  每逢夏天“滚台板”,就得靠风扇和冰块降温了。
  像这样的“群居”生活,那个时代的演员们也早已习以为常了。不分彼此,不分等级,不分主次,管你在台上是主角或配角,独唱、独奏还是独舞的演员,往“地板”上一“滚”,便一视同仁,一团和气了。
  每个团里,也还是会冒出几位挑三拣四、斤斤计较的人,每到一个“码头”,一般会挑最靠近自己和自己能“滚”在一起,能处得来的伙伴。
  对于都还处于青春期的剧团演员来说,所谓好朋友、好伙伴也是暂时的,说换就换的。或许这个“码头”是“张三”,下个“码头”已经换成“王二”了。刚还卿卿我我,忽然又小打小闹的事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要说舞美队的哥儿们最好说话了,他们住在舞台“天花板”上,冬天极寒,夏天酷热。唯一的妙处,是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余地窥视着横七竖八躺倒在舞台上的男生女生们的一呼一吸、一举一动……
  每回外出演出,久而久之,“滚台板”也能滚出些感情来。这方面,舞蹈队的男女生尤其容易些,因为都处在情窦初开、青春勃发的生长期。
  几趟巡演回来,成双成对的舞蹈演员,会渐渐多起来。
  那个年代,“滚台板”非但没觉着有什么狼狈和屈辱,反倒觉着是一种“集体主义”观念的最高升华,也是一种“团结互助”的关怀和荣耀。
  当然,如此“滚”来,也会常常有些不堪的“尴尬”。
  一旦遇上没有太大空间的舞台地板可以容纳那么多人,特别是无法非常分明地将男生和女生分隔开,有很多时候,也只能等晚场演出结束之后,演员们才能将各自的铺盖卷搬到舞台上,一一铺开。男女生之间,也只能用一道黑丝绒幕布隔开。
  有的剧场台前幕后甚至简陋到连厕所都没有,晚间也只能用一只“便桶”接尿的状况下,问题就来了。夜间“起夜”的,怕弄出声响来,也只能“一噘一收”地憋着尿,尴尬至极。
  第二天,“憋尿”的那位,很快就能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乐此不疲,口口相传。
  在那个大家都苦,大家活得都一样的年代,文艺院团的人们出来“跑码头”“滚台板”,也会觉着是一种其乐无穷和充实浪漫。
  也许是出于职业习性吧,外出巡演的每场演出都是新鲜、新奇的。每到一地,白天只要不排练,剧团人都会撒开去向这个城市或县城最闹忙的地方玩耍。每场演出结束后,演员们又都会久久难以平静,都还处于高度兴奋状态。
  再加上“地板”还“滚”在一道,不折腾到后半夜决不善罢甘休。
  “滚台板”的乐趣,还在于不仅吃住在舞台上,只要剧场里有电影在放映,只要你愿意,天天还有机会“蹭”电影看。观众席空着可以随时坐下去看,剧场满座时,你可以坐在台上的侧幕条边上,甚至可以躺在你的地板床铺上,从荧幕背面看电影。
  记不清“滚地板”的那些年,一场接一场看过多少部电影了,却还能清晰记得看过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和《卖花姑娘》、阿尔巴尼亚影片《宁死不屈》、国产影片《庐山恋》等等。
  我们团在嘉兴一家戏院“滚地板”演出时,曾有人在夜半亲眼目睹“狐仙”的驾到,眼瞅着那位妖媚的“狐仙”,从她身边地板上拿起一顶女式太阳帽,蹑手蹑脚走到一位正在熟睡的女孩身边,拽了拽她的长辫子,然后慢悠悠走到舞台中间,坐在一张长凳上……吓得那个女孩大气不敢出一声。
  后来,大概到了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左右,各地剧场硬件条件越来越好,基本可以保证能让剧团住上剧场后面的演员“招待所”。再后来,即便大队人马,也可以住进三星级宾馆,住进快捷酒店了。
  奇怪的是,往往到了越发享福、越发优越的时候,人们反而会更加难忘那段“苦难”的岁月,怀念那段“滚台板”的过往,咀嚼那些苦中有甜,辣中有味,酸中有鲜,甜中有情的活色生香的日子……
  也聊读书
  回想我读书读得最痴狂的时候,是在我的初、高中时代。
  后来,进工厂,又到文工团,读书热度开始年年减退。大言不惭地说,这个阶段,自己已经偷偷开始打算写书了。
  我在《书缘》一文里,比较详尽地记述过那段我读书的狂热期。那段时间,只要放学或放假,只要有一点空隙,我都会一头扎进图书馆,以“义工”的名义,做上了图书借阅部的管理员,后来又混到馆里最核心的“基藏部”,去做图书鉴定和分类工作。   所有这些,“贼心”只有一个——为的是在“义工”之余,能多读几本书店里买不起、看不到的书。
  我学生时代如此异样的行为,很容易被馆里的叔叔阿姨们质疑:堂堂一位文化局副局长的二公子,怎能甘为“义工”,而且样样重活脏活抢着干,既不偷懒,又无所求。
  后来,我觉察到他们其实担心的是:怕不小心私聊的什么话题,让我给偷听到,向分管他们的老爸,打个小报告什么的。
  只要一瞥见他们做交头接耳状,我会借故躲开,也趁机潜入到一般人很难有机会进到的“基藏書库”。
  用如饥似渴和贪得无厌来形容我当年读书的状态,一点不为过。下班之后,我每天还能理直气壮带几本书回家读。
  想自己买书读,按当时的家境,是不太现实的。像我们这样一个五口之家,又养着三只如狼似虎的“公鸡头”家庭,不可能有买书这份开支。
  照当今的说法,我的那段读书机遇就是靠“拼爹”得来的。
  那个年代,还时兴同学与同学、朋友与朋友之间相互“借书”来读。如果人家能送一本书,或者你能送一本书给人家,这就不能算是一般的友谊和交情了。
  也有吝啬小气的同学,极不情愿将自己的书轻易借给别人。所以,书,也成了那些年人与人之间一件极为珍贵的赠礼和信任往来。书籍的传阅,也透着彼此间交往的尺度、密度和深度。当然,更多的还是宽容和信赖。
  我们这代人的经历可说够多的了,一会儿“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一会儿又“读书无用论”了。不论世道如何论道,好在我没受太多左右,照死埋头读书。
  只是至今让自己想起来就足以惭愧的是,读了这么多书,还是没能考上大学,拿到一张响当当、硬邦邦的大学文凭。
  所以,从此我也落下一个难以启齿,而且说来不无怪异的嗜好——只要有机会,就会悄悄往人家大学校园里钻,哪怕去人家大学食堂吃顿饭,去图书馆与大学学子们并肩坐上一会儿,读上片刻的书。
  以我的经历和感悟,读书对我们每个人都是极其适用的,读的时候也许并没觉着有什么长进,悟道。其实,书本里的点点滴滴,早已潜移默化渗透到你的记忆库里,融化在你后来的品格素养以及言行举止里了。
  按照著名学者,收藏家马未都读书心得所说的,4到15岁的年龄上,懂不懂不重要,“诵读”最重要。因为这个年龄段上的记忆力是人生最强的一个阶段。15岁之后,一般是靠理解加记忆,加需求和心得去读书了。
  如今,很多人在呼吁,让人们尽快从“电子读书”回归到“纸质读书”的传统形式上来。我倒觉着不尽然。古人最早不也是从读“竹简”书开始,后来人读过“线装书”,再后来读过纸质的“竖版书”。我也好奇跟风读过“电子书”“E人E本”“爱派”等书籍。说真话,像我们这拨子读纸书已经到了“根深蒂固”地步的老读者,对读“电子书”肯定不习惯也不认同。但对我们的下一代,没必要苛求他们必须走我们的老路,强求他们去养成我们的老习惯。只要是在读书,而且是在用他们最能接受,最愿意去尝试的方法去读书,这已经是一件幸事了,至于读书所采用什么样的“介质”已经不再重要了。
  不容忽视的是,当今真正热衷读书,而且将读书作为自己生活日常一部分的人群已经少之又少了。
  都说读书是陶冶情操,是一种能怡情,能修身养性,能提升品格素养,装点高雅气质的美德。但如实说来,校园、书店、图书馆、沙龙以外的读书已经很少见了。地铁、高铁、飞机以及诸如一些公共场所、茶楼、咖啡店等等一系列可以读书的场合里,也极少见到读书人的身影和现状了。
  马未都曾为世界各国的读书人群做过相对的统计。说世界上读书最多的国家是以色列,以色列人大约每年每人平均读60本书。也就是一个月读5本,平均一个星期就读1本。其次是日本,日本人每年平均读40本书,不过他们读的最多的也许是漫画书。法国人读20本,韩国人读11本,中国人每年最多只读4本书。这4本书里估计还有诸如:“命相”“菜谱”或者“时装”之类的书。马未都又说,由此看来,我们国人读书的质量是比较低的。
  听了他的分析,我也觉着很在理。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一年到头,真正读完三整本书已经很不容易做到了。尽管早已具备买书和藏书的经济能力了,花在读书上的时间,甚至真正能读进去的几率究竟还剩多少呢?
  所幸的是,自己的读书冲动和欲望还在,还常常喜欢逛书店,泡咖啡店,参加各类读书会,诵读文学作品……还能时常从书店带回几本书回来读。
  也就是说,习惯还在,耐心和动力、注意力和持久力以及精力和体力已经不支了。
  再所幸的是,年轻时海量读过的书,多少已经“学以致用”了,没有荒废。混到自己可以踉踉跄跄、抖抖霍霍写成几本书,也算可以聊以自慰了。
  尽管如此,一种“被掏空”的“危机感”还在不停地敦促,再花点时间在读书上,除了闲书,有目的地去读一些有可能涉及到的专著,那样,自己会变得更充实、更丰富、更博学、更精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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