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霍尔黑暗王宫中的这场旅行不会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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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纳德·霍尔一生中最宝贵的岁月都是在鹰潭农场(The Eagle Pond Farm)度过的。童年时期,他在那里看祖父牧牛挤奶,写出了自己的第一首诗。44岁后,他和妻子简·凯尼恩(Jane Kenyon)重返故乡,在那里完成了多部重要著作。凯尼恩去世后,霍尔悲痛不已,余生都在缅怀爱妻。如今,霍尔终于再次和凯尼恩在天堂相聚,一起长眠于鹰潭农场的青青草地上。
  “当诗人不复存在/诗才开始显现”
  —— 《大师》
  霍尔走得突然。他早已步入耄耄之年,却丝毫没有表现出要让人生停下来喘口气的意思。他和德国作曲家赫舍尔·加菲因(Herschel Garfein)刚刚合作完成一张配乐诗朗诵专辑,即将在7月发行。没人会想到这位总是谈论“死亡”和“失去”的诗人今后就躺在那片他毕生热爱的土地上,永远休息了。
  霍尔是美国诗坛当之无愧的重量级人物,1952年至今一共出版23部诗集。2006年霍尔获得“美国桂冠诗人”称号,2010年他被时任美国总统奥巴马在白宫授予“美国国家艺术奖”,白宫的颁奖词称,霍尔“激励了美国人,让美国更加重视诗歌”。除了诗歌,霍尔还一直在写作散文、回忆录、童书等,十分活跃。
  在那次白宫颁奖典礼上,小说家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见到了坐在轮椅上、留着大胡子的白发飘飘的霍尔。
  “我有50年没见过你了。”罗斯说。
  “我还在工作。”霍尔告诉他。
  “不然呢?”罗斯反问。
  1975年回到鹰潭农场后,霍尔养成了卡车司机般严格的作息规律,每天凌晨4点半起床,通常花四五个小时创作诗歌,中午写文章。1991年,为按时完成当日工作,他甚至清晨6点在自家餐桌边接受了《巴黎评论》编辑的访谈。对待自己的作品,他要求严苛,每当诗歌完成后,他会修改两三百遍,散文则至少修订20次。
  诗歌是他生活的重心——14岁那年,唐纳德就决定为诗歌献身,决心成为一名伟大的诗人,事实证明他做到了。
  “现在,大自然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霍尔的好友、同为诗人的亨瑞·科尔(Henri Cole)在悼文中写道。
  “日子好温柔像白云,像小溪,流啊流”
  —— 《赶牛车的人》
  1928年,霍尔出生于新罕布什尔州。在他记忆中,童年总是夏日悠长,他和生活在鹰潭农场的祖父母相伴度日,要么整天游荡在田野上,要么躺在苹果树下午睡,要么就是在风中奔跑,和乡下男孩一起玩棒球。
  后来,霍尔发表了不少和鹰潭农场有关的诗作,这座祖传的家宅建于南北战争时期,坐落在幽静的乡村,毗邻静谧的湖泊和优美的山丘,给他带来无限灵感,他也因此成长为一位“谷仓诗人”。
  霍尔的祖父热爱文学,多年后霍尔仍然记得,祖父经常会念起《凯西在击球》(Casey at the Bat)这首描写棒球比赛的诗:“哦,在这幸福的国度,总有阳光普照的地方……”霍尔从那时起喜欢上了诗歌和棒球,在农场的卧室里悄悄写出了他的第一首诗。
  16岁,霍尔来到菲利普埃克塞特学院读书。他很快发现这所历史上人才辈出的中学里没人喜欢诗歌,英文老师甚至在上课前嘲讽他写诗的习惯。农场长大的霍尔早已懂得如何与孤独共处。没过多久,这个别人眼里的怪小子在雜志上发表了作品,并且跻身《纽约客》发起的“长面包作家协会”(Bread Loaf Writers’ Conference)。在那里,年纪轻轻的霍尔交上了朋友,他喜欢和文学前辈待在一起,还遇见了日后对他影响深远的大诗人罗伯特·弗洛斯特。弗洛斯特擅长描写田园风貌,他在诗里借用风、雪、叶等自然意象表达“孤寂”“死亡”等主题,霍尔将弗洛斯特视为榜样,他的写作方向和弗洛斯特不谋而合,语言朴实直白,后来诗界常将霍尔称为“弗洛斯特派”。
  霍尔渐渐在诗歌界崭露头角。进入哈佛就读后,他担任了《哈佛之声》(The Harvard Advocate)的编辑,和罗伯特·布莱(Robert Bly)、肯尼斯·柯克(Kenneth Koch)等一些随后声誉鹊起的诗人成为好友。
  1951年,霍尔以优异成绩取得文学学士学位后去牛津大学深造,同时有幸成为《巴黎评论》的诗歌编辑,和艾略特、庞德等文学先锋把酒畅谈。霍尔仍然特立独行,在牛津诗人们眼中,他“操美国腔,穿棒球袜”,狂放不羁。在牛津的第二年,霍尔以长诗《逃离》(Exile)拿下“勒诺尔·马歇尔诗歌奖”,成了为数不多获得这一奖项的美国诗人之一。
  20世纪50年代,美国涌现了一批“新形式主义诗人”,他们深受奥登影响,执迷于格律、押韵、诗节等封闭型艺术形式,霍尔也成为“奥登一代”的一员。这一时期,霍尔写作了大量形式严谨的格律诗,以长诗《一天》(One Day)最为著名。他和罗伯特·派克(Robert Pack)等人主编的《英美新诗选》(New Poets of England and America)收录了“奥登一代”年轻诗人的作品,在英美两地轰动一时。
  “我们睡觉我们做爱,我们植下一棵树,我们走来走去”
  —— 《建造一所房子》
  霍尔一生中有两次婚姻。他和柯比·汤普森(Kirby Thompson)二十出头结婚,并在婚后四年出版《逃离和婚姻》(Exiles and Marriages),探讨了婚姻和爱。这段婚姻以失败告终,除了两个孩子以外什么也没留下。离婚后,他情绪低迷,直到上天让简·凯尼恩出现在他创办的诗歌工作坊。霍尔和凯尼恩之间有聊不完的话题,他们都对诗歌着迷,都喜爱庞德。1975年,他们婚后第三年,凯尼恩提出她想到乡下生活,继续创作。恰在这时,霍尔接到祖母去世的消息,用他的话来说,正是凯尼恩引导他回到了童年的鹰潭农场,“回到了语言之地”,成为一个真正的诗人。   放弃教书工作,回归田园生活,霍尔起初担心自己无法适应,但随后几年推出的诗集《快乐的人》(The Happy Man)和《踢树叶》(Kicking the Leaves)却证明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四季更替,光线变换,万物生机盎然,大自然对霍尔来说是一个广阔的世界。在鹰潭农场,他对时间和生命变得更加敏感,创作也多样化起来。他的童书《赶牛车的人》( Ox-Cart Man)热销全球,广为人知。“三月,在薄薄的积雪上采树液,熬制枫糖;四月,坐在青草地上剪羊毛;五月,苹果花盛开又飘落,蜜蜂醒来,开始酿新蜜,鹅儿们在谷仓旁嘎嘎叫,落一地鹅毛软得像白云……”,霍尔将这首长诗改编成童谣,用朴实的语言道出生命的智慧。
  这段时间里,霍尔勤奋工作,出版了多部诗集。“爱”、“时间”和“棒球”是霍尔诗作中反复出现的主题,他在诗里直抒胸臆,赞美爱情,追忆童年和亲人。诗里“秋天的田地”、“夜里的雪”、“午后的池塘”这些意象让霍尔与弗罗斯特有所区别。比起弗罗斯特,霍尔的诗歌更温情,也更细腻,他擅长营造超现实主义的画面,让读者真切地感悟到生命的真实和可爱。此外,身为铁杆棒球球迷,霍尔认为棒球是一项“将时间甩在身后”的运动,出版了两部与棒球有关的散文集。
  霍尔和凯尼恩携手共度23年时光。比尔·莫耶斯1993年拍摄的纪录片《一起生活》(A Life Together: Poets Donald Hall and Jane Kenyon)记录了他们的默契日常:霍尔和凯尼恩离群索居,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他和她每天早起后分别在各自堆满书籍的书房工作,午后在山野间散步,晚上一起享用正餐,为彼此朗诵诗句,他们谁也离不开谁。
  然而,纪录片拍摄完成后不久,艰难黑暗的岁月来临了。
  “一周又一周,我坐在她床边/伴着黑咖啡和环球报”
  —— 《艰难行驶的船》
  60岁的霍尔被确诊为结肠癌,癌细胞迅速扩散到肝脏,医生认为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只有三分之一。他奇迹般地抵抗住病魔,但糟糕的日子刚刚开始:就在1994年,凯尼恩患上白血病。凯尼恩住院,加上母亲去世,霍尔感到自己成为“月复一月颠簸在水面的/巨船,没有离去的/港口,没有行进一节,/没有到达或终点,/它巨大的引擎艰难地行驶”。15个月后,47岁的凯尼恩撒手人寰。
  霍尔忍受病痛,还要忍受失去爱人的痛苦。凯尼恩死后的四天里,霍尔陷入深深的悲痛中。他忘记了工作,一遍遍地读亨利·金的《送窆》(The Exequy),那首英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挽歌之一。此后数年,霍尔无法停止缅怀亡妻。他开始习惯吃她喜欢的早餐,每天花两小时写作关于她的诗歌,因为诗歌可以“陪伴悲伤的人”。他坐在卧室里的蓝椅子上,望着窗外的薄雪,手里的烟时常把椅子点着。
  在凯尼恩生病的日子里,霍尔不再研习17世纪诗歌,而是喜欢上了托马斯·哈代自由洒脱、不拘一格的诗体。凯尼恩去世后,他相继出版了《没有》(Without)和《彩床》(The Painted Bed)。这两部书信体诗集看似诗人的喃喃自语,回忆了凯尼恩病后的生活,但里面碎片式的句子却出乎意料地充满力量,凝聚了他对凯尼恩的无限深情以及他对生命的深层感悟。《纽约时报》评论,诗集《彩床》“流露出纯粹的真情和愤怒,还带着一丝自嘲”。霍尔在一次访谈中表示“简会喜欢这些诗歌”。
  《彩床》开篇第一首的六节是霍尔在凯尼恩病床边写下的。霍尔回忆,当凯尼恩问起霍尔为什么这首诗没有断句的时候,他凝视窗外,回答她,这是因为他度过了一段没有断句的岁月。《彩床》出版前修订诗集时,霍尔把里面的“我”统统换为“他”。他站在第三者的角度问自己,“他一生会死去多少次?”
  “认定失去一切/是自然而然,妙不可言”
  —— 《认定》
  2014年,霍尔的散文集《八十岁后》(Essays After Eighty)登上《纽约时报》畅销书榜第一名。这本书字里行间透露着霍尔式的幽默,讲述了他对癌症和死亡的看法。
  他依然不用电脑,慷慨激昂地朗诵诗歌,坚持手写书信。他依然每年都会收到4000封读者来信,依然擅长用诗意的方式解读棒球和时间的关系,依然关注他最喜欢的波士顿红袜队。上了年纪以后,他自嘲自己呼吸着“古老地球上的稀薄空气”,担心“诗歌合集上不再有他的名字,诗歌学会也将他遗忘”。
  83岁后,霍尔的写作重心从诗歌转向散文。他相信朗诵的力量,相信只有朗读才能表现出诗歌性感,相信诗歌像雕塑一样具有形体,诗人在纸上雕琢诗句,但只有通过朗读才能感受到诗中的情感和画面。因此,当他年事已高,无法朗诵,他宣称“诗歌抛弃了他”。但也许他仍然会想起二十几年前,他和凯尼恩在一个霜降的夜晚为邻里朗诵诗歌的场景,因为他开始在文章中用大量篇幅回望自己的过去,称自己“不断在孤独和快乐之间摇摆”,当他谈论凯尼恩的时候,每次都会潸然泪下。
  正如霍尔自己说的那样,“我写作,就是为了被阅读。”他的诗不谈政治,不论种族运动,但却凭借其朴实亲切的风格吸引了许多忠实读者;他的散文有一种戏谑的幽默感;他不喜欢霓虹灯和柏油路,所以一次次描绘鹰潭农场的自然风格。
  如今,这位美国的代表性诗人已然离开人世,重逢爱妻。“有我躺在你身边,/黑暗王宫中的这场旅行不会有痛苦。”两个世紀以来,鹰潭农场见证的欢喜与悲痛就此落下帷幕。
  (参考资料:《爱荷华州评论》(The Iowa Review),1985年,第15卷,第一期;《巴黎评论》(The Paris Review),1991年,第120卷。小标题所引诗句译者分别为柳向阳、匡咏梅、周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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