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滨墓园(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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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数到三
  数到三,杏仁就不苦了
  它顺着你龇开的牙缝
  绽出焦糖的甜
  数到三,枯叶就不再往下落了
  倒回枝头上
  为你唤回错过的秋天
  数到三,拍立得照片就不褪色了
  随着恋人注视的目光
  不断拓印那消耗的唇和酒窝
  数到三,晚高峰就不堵车了
  有的车走高架
  有的车在高架背面跑
  数到三,静脉就不曲张了
  血管里流的是高山融雪
  不到大海不回头
  数到三,小行星就不坠落了
  改变轨迹后
  成为望远镜里一丛狐狸尾巴
  但三不是哪种幸运数字
  也不是某个异域宗教崇拜的神
  你得小声地温柔地虔诚地读
  相信奇迹真的会发生
  那是你去年夏夜遇到女孩的名字
  少年与海
  第一次看到大海
  是在明信片上
  第一次真正看到大海
  是在七星潭
  我在岸边沙滩与太平洋遥遥相望
  一阵浪过来
  鞋袜全湿了
  湿得透心凉
  那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
  大海是移动的
  午后的冲锋
  中午上班路上
  一个外卖骑手突然从旁边巷口窜出
  一手拿着手机
  一手扼住车把
  电话那头似乎在催单
  只见他放下手机突然吼了一声
  “兄弟们冲啊!”
  我环视四周
  没有看到别人
  不知道他此时急切呼唤的
  是不是保温箱里
  那些在热气中肿胀起来的食物
  天上再见
  日坛公园门口
  一位北京大爷练了几年大字
  蘸水写
  太阳升起来不久就干了
  我从未知道他写了什么
  因为我都是日上三竿才去溜达
  如果运气好
  也许还能看到一撇一捺
  梦遗似的躺在地上
  但消失不见的梦境已无法复原
  某年春节后
  大爷不再出现
  听人说是意外去世了
  岁数还未到古稀
  不知道他会不会略微感到遗憾
  但应该不会太寂寞
  因为那些一笔一划雕刻的字
  都早已飞到天堂门口等他
  海滨墓园
  从垦丁大街到恒春古城
  为了不被跑夜车的司机宰
  而选择步行
  沾满沙子的人字拖越来越沉
  像是要把我带入一个泥沼
  眼前
  一侧是公共墓地
  一侧是海滨公路
  我毫不犹豫选择了较为清静的那个
  绝非因为我是坚定的无神论者
  而是
  长驱直入的月光
  照亮了墓碑上的每一个字
  那些温良恭俭让的名字
  清晰可认
  朗朗上口
  不像会出来害人的模样
  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
  在聊天框出现“悲伤”的动画表情后
  哀矜是轻浮的
  在我对着屏幕打出“想你”这个词时
  思念是多余的
  时代不过是一些言语的集合
  你所精心摘取的词汇与符号都在折射
  这个孤立世纪的弧光
  像夜空爆裂的烟花
  每一朵都是局部,又是整体
  这些道理你我都知道
  所以才会用一簇簇危险的诗句
  擦亮人们陈旧的眼睛
  而烟花依旧持续不断地升空
  这是我们为了制造回声
  必须承受的喧嚣
  但当分别的时间超过预期时
  还是忍不住在深夜发信息给你
  我想你了
  请原谅我
  这是多么真诚的庸俗
  多么庸俗的真诚
  安娜·卡列尼娜
  一些多余的流火
  架起一个星座
  穿过晦暗不明的云层
  投下无数宇宙的倒影
  电车天线与铁栏杆交错
  分割晚风与祷告
  街灯沿着面包石小路一味流淌
  在皮肤上留下湿疹般的
  回忆
  月台在汽笛声中缓慢移动
  每一层大理石阶梯都通向天国
  舞会和回家的路多么相似
  瓷器曳行的步伐
  婉转如鸟啾
  而从丝绸宽袖下伸出的臂膀
  已像鸽群一样飞出
  壁画受潮以后,留下汗渍般的纹路
  那个下午的
  几近休克的情欲
  褪色成织网
  连以吻封存的缠绵也依稀不可认
  在火山岩铺成的古老大街
  紧紧抱着黑天鹅绒大衣
  如同怀着易于溺水的隐疾
  从一辆豪华四驱马车
  走向另一辆
  从一个寒冷孤绝的宫殿
  走向另一个
  白手套與蓬蓬裙翻动之时
  黄昏已在铁轨上燃起大火
  而你在窗边计算着
  还有多久
  才能从彼得堡到达天堂
  “玫瑰成为土地,时间被犁铧耕翻
  沉重和娇柔编织出双重的花环”
  大雪围城的冬日全城寻找一只失踪的
  赤颈鹤
  你屏住呼吸
  调整步伐
  生怕身体的晃动打破了那
  美丽的韵律
  于是
  在人行道上逆行
  在雨里合上伞
  在美好的午后别过脸
  在告别时分吹灭蜡烛
  于是
  把身体叠进城市的齿轮
  用牙齿抵消失序的重力
  以破碎拼成完整的自己
  于是
  你成为安娜·卡列尼娜
   责任编辑 乌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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