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夜黑,才嗅得到你身体的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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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斯甜甜的名字跟她的人一样,甜滋滋的。口感也不错。林一斌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居然有这么个惹人意淫的名字。
  那时,正是林一斌人生的第二次低谷。
  看相的曾给林一斌算过,说他桃花运极旺,当然,桃花分两种,有旺桃花,也有烂桃花。看相的还说,林一斌这辈子大致有三次低谷,都跟桃花运息息相关。也就是说,跟女人有关。
  说起女人,林一斌的女人缘,一直不坏。
  其实,林一斌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都不过一中等角色。没什么财力,更没有实力雄厚的爹。
  林一斌长的也不算很帅,好在,带足了味道。肌肉结实,骨架高大,脸部线条粗犷,嘴唇略厚,微微前突,有种驾轻就熟的蛊惑劲。林一斌的拉丁舞跳得极好,多半归功于他的紧实有力的翘臀,庄美娜常说,她最爱他的臀。庄美娜是林一斌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林一斌,目前为止,他觉得最有feeling的舞伴。
  每个跟林一斌跳过拉丁舞的女人,都难以逃脱他的眼睛。
  林一斌的眼中,总游移着某种雅痞气质,是女人都经受不起,他的一番着力挑逗。事实上,他很少挑逗女人,他只需站在那里,无意的一个凝视,就下意识地充满静电。
  女人爱他,女人恨他,大致都在这里。
  然而,现在,林一斌不再跳舞了,因为一次事故,他本不漂亮的脸上,被印上了一块伤疤。确切地说,那伤疤不是印上去的,而是,庄美娜用电熨斗,烙上去的。
  因为这块疤,让林一斌很受伤,他决定歇息一段,如果整容技术可以挽回他的颜面,那么,他才会继续跳他的拉丁舞。
  不然,哪个女人能忍受跟一个脸上带着大块伤疤的男人,跳火热贴身的拉丁舞呢?
  所以,得罪谁也别得罪女人,尤其是爱你爱得连命都可以不要的那种女人,你千万别得罪。
  林一斌得出这一结论时,已经从海伦拉丁舞学校里辞了职,暂时还没想好要找什么工作。
  可他生活的奢靡情调,却一点都没改。
  幸好,在坐吃山空的三个月里,他认识了张老板,张老板是海伦的现任男友,也同时是很多女人的现任男友。
  所以,海伦跟张老板的关系,在林一斌的眼里,还不如拉丁舞舞伴忠诚,有意义。
  海伦骂他傻,她跟张老板在一起,是很有意义的。
  至少,张老板帮她的拉丁舞学校,扭亏为盈,在这一点上,林一斌还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一次,喝醉了,他笑着对海伦说,你在床上的舞技,一定比你在地板上的还好!
  海伦啐了林一斌一脸啤酒,老娘的舞技好不好,你敢不敢试试?
  于是,那夜,他们在床上,地板上,甚至连阳台上都试过了。
  2自那以后,海伦和林一斌之间便多了一层关系。林一斌想跟海伦借一笔钱整容,然后再回到海伦的拉丁舞学校上班,却被海伦制止了。
  她问林一斌,要不要做一笔生意,做成了,以后就再不用继续教舞蹈了。林一斌笑,只要别跟女人有关系,别犯法就可以。海伦笑,犯不犯法倒不好说,不过跟女人有关倒是肯定的。
  海伦向林一斌介绍了一个学舞的客户——一个女人。
  那晚,海伦嘱咐林一斌好好泡个澡,别带着汗臭味去见人。
  说这话的时候,海伦很意味深长地朝林一斌身上扫了一眼。林一斌笑,我记得,我这汗臭味,你喜欢得不得了。
  海伦正色,要林一斌听话,这次的客户很特别。
  到底有多特别,直到,林一斌进了那个黑房间,才知晓。
  在走进来之前,海伦嘱咐他,不许说话,不许乱碰,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开灯。
  林一斌觉得奇怪,但直觉告诉他,海伦不会害他。
  他小心翼翼地摸门进去,却听见屋内响着《Fairy Tale》,这舞曲很适合跳伦巴。
  可这屋子里黑漆漆的,没有灯光,又不能说话,再好的音乐,也没有用武之地,这课,他可怎么上?
  正这么想着,一双手抓住了他,那手纤细冰凉,像夜晚滋长的植物的藤蔓,软软地缠住他,让他不忍心扯动,只怕一扯,那人的手腕就会断了。
  是那个女人,肯定没错。这样黑暗逼仄的空间里,再难容下另一人,如果不是为了赚钱,林一斌根本不会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但很快,他心里的焦躁被安抚了。
  女人将他的手放在她的腰上,那腰,又细,又软,柔韧度刚刚好,像条刚刚苏醒的蛇,带着羸弱的触感。女人的舞步很轻盈,娴熟,显然,曾经学过。反倒是,林一斌还没适应黑暗,几次不小心地踩到了女人的脚,还有一次,他的头跟女人的头狠狠地撞了一下,女人小声地哎呦一声,那声音,细细的,绵绵的,像小动物的呻吟声,抓人心的疼。
  林一斌连声说对不起,却忽又想起,海伦的嘱咐,不知道,这女人会做出什么反应。
  没想到,女人倒没说什么只是坐了下来,告诉他,她叫斯甜甜。
  斯甜甜的声音像裹着蜜一样,甜丝丝的,令人遐想。
  那次离开后,林一斌对斯甜甜越发感兴趣。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喜欢黑暗?还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故事?
  3海伦只告诉他,斯甜甜是张老板的太太,半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半张脸毁了,一只眼睛瞎了。听海伦这样说,林一斌不禁唏嘘,没想到,那黑暗里,舞姿灵动的女人,居然是这种惨象,心里不觉难受。
  两天后,再次来到那个黑房间。
  这次换了曲子,斯甜甜走过来拉住他跳舞。跳着跳着,林一斌又不小心地踩到了斯甜甜的脚,她叫了一声,就倒进他怀里。
  林一斌扶着她坐下,在黑暗中,摸索着脱掉了她的鞋子,将她的脚拖在手中,轻轻吹着。
  还疼吗?
  斯甜甜轻微的呻吟声,不像疼痛的样子,倒很像,夜半时,四处叫春的野猫。林一斌不觉愣了下,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林一斌觉得诧异,却不敢拒绝。他感到女人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真丝长裙。他的手被她按在胸口,而那薄薄的真丝裙子底下,居然什么都没穿。他的手掌直接触到了一团柔软圆润。有什么从嗓子眼里喷薄而出,他感觉身子燥热得难受,像积压已久的火山,蓄意爆发。
  斯甜甜说吻我的同时,林一斌已经不可遏止地将她压在身下。
  黑暗,再没令林一斌感到困窘,或者不舒适。
  他匍匐在斯甜甜身上,仿佛水手找到了自己的船,在一片无际而苍茫的大海之上,他不再恐惧,而是愈发地自信心蓬勃起来,他的唇着落之处,开出了一朵朵潋滟的浪花,映着周遭,泛起点点幽兰。那幽兰反射在斯甜甜残缺死寂的左眼里,令林一斌突然一惊,身上的动作停住了。
  斯甜甜趁机翻身压过来,她咬着他的耳朵,肆意地挑衅,撩拨。林一斌激烈地回应,在欲望织成的网络里,两人越陷越深。结束的时候,林一斌不小心叫错了名字。
  “庄美娜”三个字脱口而出的之后,林一斌连忙跟斯甜甜说sorry。斯甜甜不但不怪罪他,反而在他有疤的左脸上,亲了一下。
  斯甜甜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那是凹凸不平的触感,沟壑扭曲,可以想象,如果拉开灯之后,那脸,有多可怕。斯甜甜说,她知道林一斌跟张老板、海伦是一伙的。
  林一斌心里一惊,没想到,斯甜甜早已看破他。斯甜甜冷笑,知道我为什么会出车祸吗?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房间里吗?
  林一斌闷不做声。斯甜甜说,这一切都是张老板和海伦设计出来的。
  林一斌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斯甜甜笑,看来,他们并没告诉你全盘计划。
  原来,张老板和海伦好了许久了,张老板想离婚,斯甜甜要一半家产,海伦听后不同意,要张老板把价格压低。后来,双方谈崩。他们两个本想设计车祸把她弄死,可是她命大没死。斯甜甜手里有张老板生意上的把柄,她扬言,如果她死了,张老板也得跟着陪葬。于是,张老板把她软禁在这房间里,满足她的一切需求。她说要学习跳舞,张老板找人陪她。
  接下来的事情,林一斌都清楚了。海伦要他施展全部手段,从斯甜甜那套出东西的下落。斯甜甜笑,如果你跟我合作,我给你的价码会高出他们许多。
  林一斌沉默许久,不,这事情太复杂,我不想惹麻烦。斯甜甜叹气,你难道就不想再见到庄美娜吗?
  林一斌愣住,你知道,她在哪?斯甜甜诡秘一笑,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这完全在于,你是否愿意赌这一把。或者说,庄美娜值不值得你赌?
  4第二天,林一斌告诉海伦,计划顺利的时候,海伦眼里的惊喜,溢于言表。林一斌心里一阵寒流蹿动,他不知道,是该多信海伦一些,还是多信斯甜甜一些。但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接受斯甜甜的计划。或许,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很像庄美娜。
  那个伤他,折磨他,又爱得他咬牙切齿的女人,不仅是他的舞伴,还是他无法割舍的爱人。
  自从那次,庄美娜离开,就一直杳无音讯。他有时,甚至怀疑庄美娜出事了。
  斯甜甜说她知晓庄美娜的下落,无论如何,他总要试试。
  林一斌开着车,斯甜甜躺在后座上打盹,呼吸沉重。她对张老板,对海伦警惕,很难睡个好觉,却在他的后车座上,安然入睡,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林一斌看了眼手机,海伦发来的短信,告诉他开慢一些。
  地点在郊区的一间荒废旅馆,丛密的热带植物将道路遮遮掩掩,风过,那些深色枝条簌簌发抖,仿佛某种神秘力量在操纵着一切。
  斯甜甜拉着林一斌走进一间房间,林一斌有些等不及了,他问她,庄美娜在哪里?
  斯甜甜笑了笑,突然伸手拉扯脸上的皮,随后,另一张脸从里面显现出来。
  顿时,林一斌整个人都呆住了,眼前的斯甜甜,并不是斯甜甜,她只是穿着斯甜甜刚刚的衣服,而她的脸,是庄美娜!
  庄美娜笑着张开手臂扑到他身上,林一斌抓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回事?斯甜甜呢?
  庄美娜得意地笑,斯甜甜就是我,我就是斯甜甜啦!
  原来,车祸那天,斯甜甜被人送进医院,抢救后,身体落下了严重残疾。正在医院做护工的庄美娜,负责照顾斯甜甜。斯甜甜求她,帮忙报复张老板和海伦。于是,做了这个计划。斯甜甜要庄美娜戴上定制的假面,假装成斯甜甜,让张老板和海伦整日人心慌慌地活着。等折磨够了他们,斯甜甜就会把那个知名把柄公布于众,将张老板置于死地。
  当然,计划成功后,斯甜甜会按事先约定送给庄美娜一大笔钱。
  林一斌问庄美娜,斯甜甜现在在哪?庄美娜摇头说,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不然,她就有危险了。现在,张老板和海伦已经被逼急了,很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话音刚落,张老板和海伦冲了进来,他们身后还跟着十几个打手。
  张老板使了个眼色,那十几个打手就冲过来,制住林一斌和庄美娜。海伦笑着走过来,说只要他们说出斯甜甜的下落,不但会放过他们,而且,还会给他们一笔钱。
  可是,庄美娜真的不知道。张老板和海伦都不肯相信,于是命打手对林一斌下手。林一斌登时被打得鼻青脸肿,庄美娜哭喊着,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海伦笑,你不说?我就要人把他从这窗口推下去!
  庄美娜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放了他,我就带你们去见斯甜甜。几个人压着庄美娜从林一斌身边经过时,林一斌察觉到庄美娜在冲他笑。那笑,温暖柔和,仿佛夕阳里的最后一丝暖意在向他告别。
  他知道,庄美娜此去,定是凶多吉少。
  他们走后,林一斌偷偷地开车跟在后面。他看出,庄美娜在故意引他们兜圈子,在高速公路上,来回地画圈圈。
  终于,开出了高速公路,在一个巷口停下来。
  这时,那几个人刚压着庄美娜从车上下来。
  林一斌突然一个急转弯,朝张老板的车子直冲过去,两车相撞的瞬间,林一斌感觉身子在急转直下地翻转。随后许久,眼前的一切,就像是电影慢放镜头,一秒一秒地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见庄美娜哭得扭曲的脸,冰冷的泪,一滴滴地灌入他的耳膜。他告诉庄美娜,她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
  眼前的天,血一样的凄艳,浓到化不开。他想起,看相的高人说过,他的人生有三次低谷。
  此刻,他感觉十分疲惫,于是,合上眼睛,在静默中,等待第三次的到来。
  (责任编辑:橘子洲nh0408@sin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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