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借那么多钱是犯法的，从来没想过要去诈骗他们。”刚满50岁的卢音一直试图混淆“借”和“骗”的概念，把自己洗白。短短四五年间，她虚构投资项目，骗取他人6700万元。
　　为了获取不义之财，卢音到了六亲不认的地步，舅舅、邻居、同事、丈夫的战友、儿子的老师等，一个都不放过。2020年9月，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人民法院以集资诈骗罪和票据诈骗罪，判处卢音有期徒刑18年，并处罚金30万元。

从企业女工到女强人

　　卢音是土生土长的浙江绍兴人，早年在当地一家企业工作。头脑灵活的她不满足于微不足道的工资，热衷于各类投资项目，做着一夜发财的美梦。投资有赚有赔，赚得多的时候，卢音也曾无限风光，辞了企业的工作，开了足浴店、饭店、美容养生馆和美发店。
　　从一个普通的企业女工到叱咤商海的女强人，只有高中文化的卢音成了众人眼里的成功人士，她出手大方，呼朋唤友，社交圈不断扩大，无意中为她之后的行骗奠定了人脉。2014年，卢音投资失败，背上巨额债务，但她依然装出一副有钱人的样子，不让别人看笑话。为了东山再起，她动起了歪脑筋。2016年和2017年，她开口向舅舅借钱：“我有一个投资项目，很赚钱的，你借我点钱，我按照年收益10%给你利息。”舅舅和卢音的关系一直挺好，再加上经济状况不错，便一口答应，从银行账户转了80万元给她。这之前的2013年和2015年，卢音都曾以装修店面为由，分多次向舅舅借了上百万元，当时没有约定利息，也没写借条。
　　事实上，卢音所谓的投资项目，纯属子虚乌有，抛出高息诱饵，只是为了“借”到舅舅的钱。毕竟是亲戚，逢年过节都要见面，她之后陆续还了舅舅20万元。
　　卢音寻觅的行骗目标，基本就是亲友。2015年春节，苏杰庚接到她的电话，说有个很好的赚钱机会，便宜自家人，不容错过。苏杰庚的妻子是卢音丈夫的姐姐，他说目前手上有75万元闲钱，卢音一听，很兴奋：“我朋友的老公在银行当行长，可以帮你投资，他手上有几个好项目，稳赚的。”这之后，苏杰庚果然赚了，但他赚的“钱”，只不过是卢音嘴巴里的一个数字。“已经挣了42万元，你抓紧机会，再多投点进来。”半年后，卢音在电话里“报喜”。苏杰庚丝毫没有怀疑，他又转了58万元给她。2016年，卢音声称赚了好几十万元，鼓励他继续投钱。至2018年8月，她累计从苏杰庚处骗得1500余万元。
　　眼看着钱像滚雪球一样多起来，卢音的欲望越来越大，寻找目标的“嗅觉”也越来越灵敏。2016年10月，她无意中听邻居王奶奶说起：“前些日子，我孙女的房子卖了120多万元……”卢音和王奶奶的孙女张芳芳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熟，也没说过几句话。得知张芳芳手里有这么一笔巨款，她立马有了主意。

老邻居和老战友成“猎物”

　　之后的几个周末，卢音尽量不出门，守株待兔，等着张芳芳来探望奶奶。果然，有一天张芳芳终于来了，卢音立马拿了一堆水果假装去串门。两人自然熟络起来，她趁热打铁说：“我有熟人拿到一个印染厂的大单，你可以分几期投资，利润有32%呢。”
　　平日里，张芳芳没少听奶奶念叨：“我家隔壁的阿音可能干了，开了好几家店，人也好，有空会来陪我说说话。”耳濡目染下，她对卢音的印象不错，“阿音姐，我跟你干，你说怎么投就怎么投，全听你的。”张芳芳爽快答应，卢音心中窃喜。
　　当晚，卢音就像模像样地写了一套投资方案，“芳芳，这是我为你私人订制的，没什么风险，姐不可能害你，尽管放一百个心。”
　　前三期投资，张芳芳共汇给卢音80万元。半年后，卢音说，投资已经赚了26万元，让她追加14万元。毫无防备的张芳芳被卢音牵着鼻子走，一步步陷入骗局，损失高达570余万元。
　　卢音的弟弟卢小明前些年和妻子孙慧芳离婚了，卢音和孙慧芳关系不错，两人保持着联系。2017年3月，她联系孙慧芳，同样以印染厂的单子为由，诱骗对方投资。当时孙慧芳没什么钱，没答应。但卢音不死心，经常买了菜到她家里做饭、闲聊。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孙慧芳父亲有一张20万元的存单到期了，她劝父女俩用这笔钱投资，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赚到很多钱：“这是短期投资，3个月至半年，你们的钱就能翻好几倍了。”
　　父女俩被这番天花乱坠的说辞打动了，投了20万元。谁知，快过去一年了，他们的钱都石沉大海。孙慧芳一遍遍联系卢音，她找各种理由推脱，后来干脆连电话也不接了。
　　2017年12月，卢音的丈夫和老战友聚餐，她一起前往。席间，她得知战友老张日子过得不错，儿子开了大公司，他和老伴常去全国各地旅游。“我家也有饭店，口味不错，你有机会带着家人一起来。”卢音向老张发出邀请，借机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2017年底，卢音请老张吃饭，说：“我儿子在北京读书，想在北京买房子，但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们100万元，我付2.5分利息，3个月后还你。”说完，她拿出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借条，老张是个爽快人，马上答应。之后的一个星期里，他分两次汇给卢音100万元。但3个月过去了，卢音不仅没还钱的意思，还常常不接老张电话。

两张“废纸”骗走上百万元玉器

　　卢音的儿子的确在北京读书，但根本没在北京买房的打算，卢音这回的行骗目标是儿子的一个辅导老师。当时，她儿子想考清华大学的研究生，找来陈老师辅导。卢音到北京请陈老师吃饭，席间，她装出一副专业理财师的模样，说可以免费帮陈老师理财，还邀请对方一起投资楼盘。陈老师有些心动，第二天就转了50万元给卢音 ，卢音写了一张“还款承诺书”，称两个月后，以50%的利润，还本付息。然而，3个月后，陈老师怎么也联系不上卢音，才得知她被警察抓走了。
　　王师傅是卢音开饭店时招聘的厨师长。2017年7月，卢音找到他，说是有一家印染厂的单子可以投资，王师傅先后投了90多万元。之后的一年里，他多次询问投资情况，并讨要本金和利息，卢音总是找很多借口推脱，实在躲不过，偶尔会给他几万元，用来稳住对方。
　　2017年6月，卢音请朋友任兴友到自己开的足浴店按摩，又说有个同学开了几家印染厂，还在美国投资了房地产。“我同学投资眼光很好，有44亿元资产，你只要投钱进去，三四个月后，能赚到30%的利润。”任兴友信以为真，多次转账给卢音，短短4个月，他被骗了200多万元。
　　虽然频频得手，但卢音的日子并不好过，几乎每天都要应付好几个债主的催讨，走在大街上也像过街老鼠，怕被认出来，东窗事发。除了躲，卢音有时为了安抚债主的激愤情绪，会买一些玉器、金条送上门，算作抵押。有一名受害者说：“这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没什么用，我们要的是投资回报，但因为大家都有交情，不好撕破脸，所以也只能勉强收下。”
　　这些贵重物品，卢音都是向经营古玩多年的朋友顾老板买的。2018年9月，卢音又来店里选购，以往她一般只买几万元的金银玉器，但这次她看中了一款步步高升的和田玉摆件，价值50万元。“我有一笔钱压在一个楼盘上了，要10月到期。”卢音一脸为难，顾老板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便让她写了一张欠条，把和田玉摆件拿走。
　　十多天后，卢音又说要来拿一批货，顾老板想到之前的50万元还没结清，有些不乐意。卢音说，她有两张银行承兑汇票，每张面额100万元，对方这才同意。这回，卢音选了6件玉器，观音、貔貅、白玉手镯等，谈好价格后一共是144万元，加上之前的50万元，一共194万元。数天后，顾老板拿著两张承兑汇票去银行，却被告知是假的，他赶紧报案。
　　2018年11月，卢音被绍兴市公安局越城区分局刑事拘留。
　　法院经审理认为，卢音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采用诈骗方法非法集资，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已构成集资诈骗罪;又以非法占有为目的，使用伪造的银行承兑汇票骗取他人财物，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又构成票据诈骗罪，遂作出判决。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薛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