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苜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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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要说的苜蓿,是那种生长在黄土高原上每一个沟岔里的多年生草本豆科植物。它们大抵三尺高,主根细长,分枝多而密。片生的小叶倒披呈针形,叶的上半部有锯齿,顶端圆而细小。在老家,春夏时节它是牛、马、驴的美食,冬季则是牲畜们赖以生存的干饲料。
  苜蓿刚破土的嫩芽是可以食用的,小的时候我最爱就着它吃刚出笼的馒头。嫩苜蓿的茎短小且胖,轻轻一掐就能采摘,于是每一个吹着春风的早晨,我们这些闲散在家的小孩子们就会三五成群地相约去苜蓿地里掐苜蓿。
  掐苜蓿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和满地的嫩苜蓿融为一体的时候,苜蓿们随风而动,我们随它们而动。你不要小看这些胖乎乎的嫩苜蓿,它们可调皮了,一点都不配合。你看,身边的那一棵嫩嫩的苜蓿芽,手刚要伸到它身上,它就摆啊摆的,不让我掐。我知道这是它还没有在大地母亲怀里躺够呢,不过最终还是把它掐到篮子里了,谁叫它鲜嫩、肥胖又与众不同呢?如果它和其他的苜蓿芽一样矮小、瘦弱,我可能会放它一马,看来与众不同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篮子装满了,就回家。我们回家的心情是急切的,因为饿或者因为篮子里的苜蓿所散发的诱惑——看着篮子里快要溢出来的嫩苜蓿,似乎已经闻到满屋子的香味了。不是么,夹杂着草味和油香味的苜蓿香已经从鼻子里扑簌簌钻进肚子里了,你听见肚子里咕噜噜的响声了吗?这是谁家烟囱里冒出来的香气呢?
  回到家里,急急地跑进厨房,放下装满嫩苜蓿芽的篮子就去向母亲要求做苜蓿菜。
  母亲做苜蓿菜,先是过一次水,晾干,用手揉几次,再整齐地切成条状,然后撒盐、拌油、调醋,每一个细节都是那么一丝不苟。这些程序完成之后,香喷喷的一碟子菜就摆在我们面前了,不过这菜是不允许先吃的,要等主食面条好了一起吃。这个过程往往是漫长的,闻着满屋子的苜蓿香,哪还有什么心思等待啊?可是母亲是有规矩的,谁偷吃就要挨骂或者受惩罚。所以我和妹妹乖乖地坐在门槛上看着母亲揉面、切土豆。好不容易等到面条熟了,母亲差我去叫父亲,妹妹则收拾桌椅布置碗筷。一家人坐齐之后,我往往是急不可待地先把筷子伸向苜蓿碗里。其实按说母亲做苜蓿菜的流程和村子里所有的母亲是一样的,但是我就是觉得母亲做的苜蓿菜是村子里最好吃的。在一次吃过邻居家的苜蓿菜后我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我问母亲,为什么你做的苜蓿菜最好吃呢?母亲笑而不答,问的次数多了,母亲执拗不过便抚摸着我的头说,是我儿子掐的苜蓿最嫩最新鲜。于是我便有了些许的荣耀感,似乎我也是可以做出可口的苜蓿菜的。
  吃过一茬嫩苜蓿之后,苜蓿转眼就长到三尺多高了,用老家的话说就老(成熟)了。这种苜蓿,已经不能再食用。于是,我们这些孩子也就不再相约去苜蓿地了。如果这个时候去山上,就会发现一批一批的苜蓿花已经偷偷开了。
  每年四月末五月初,一个又一个晴朗的早晨,阳光还来不及洒遍山沟的角落,风吹过来时你就会听到苜蓿花开的声音;温润的春风继续吹,声音就开始蔓延,顺着山沟、屋梁、树杈、地垄一直弥散,到耳膜里,就变成细小的叽叽喳喳了,我知道这是新开的苜蓿花们在说话——这一批新开的花儿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不亚于我看见它们盛开时的喜悦。
  老家的秋天是在不知不觉中来到的,如果不去山上,单凭温度变化你是发觉不了秋天来临的。那就去山上吧,天渐次凉了的时候,山上时不时有风吹过来,空气里花的芬芳明显弱了,不是么,你看漫山遍野花啊草啊都已经枯萎了,偶尔的一朵矢车菊,还有一小点不起眼的黄,独独地在旷野、在山沟里开着。那些曾经开出过美丽的紫色花瓣的苜蓿们,已经完全凋落了,只有那苜蓿秆还能证明它们曾经点亮过一个人的眼睛,而那个人现在正靠文字一点一点回味着它的暗香浮动、它的温柔、它的美。那些整枝整枝的苜蓿秆,在季节的轮回里,一天一个模样……
  好多年都没在乡下老家过春天了。不知道现在村庄里,还有没有孩童像当年的我,一手挽着一个篮子,一手拿着热腾腾的馒头,约上几个玩伴去苜蓿地里掐苜蓿;不知道还有没有孩子,每天都看着母亲一丝不苟地做解馋的苜蓿菜;不知道还有没有像我一样的人,在异乡的季节轮换里用文字怀念家乡那些绿了又黄,黄了又绿的苜蓿。
  我想,如果有的话,他们也应该有我当时的幸福和乐趣吧。
  发稿/金晶shuiyouyou823@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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