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圣陶编辑、整理我国古代文化典籍的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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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叶圣陶先生作为编辑家、出版家,为大家所熟知的是其编辑的白话文中小学教材,但其在编辑、整理我国古代文化典籍方面所作的实践探索是值得关注和研究的。首先,叶圣陶先生选注《荀子》《礼记》《苏辛词》《周姜词》,点注《传习录》;其次,编工具书《十三经索引》;再次,参与主编多部文言文教材,入选的许多篇章至今仍被中学教材选用,可见其编辑理念及实践影响之深远。
  关键词:叶圣陶;古代文化典籍;商务印书馆;开明书店;编辑实践;编辑思想
  中图分类号: G23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CN61-1487-(2017)11-0075-03
  叶圣陶先生作为编辑家、出版家被大家所熟知的作品是他主持编辑的白话文中小学教材,但先生在我国古代文化典籍的整理方面做的工作,却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叶圣陶先生整理我国古代文化典籍的工作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对古籍的选注、整理与编纂工具书,主要是在商务印书馆期间参与《学生国学丛书》中部分书籍的选注工作和在开明书店编《十三经索引》等;二是为学生编选含有文言文的专门和综合性教材,很多当时选编的作品仍入选现在的学校教材,其编辑理念与实践的影响可谓久远而深刻。
  一、参与选注商务印书馆的《学生国学丛书》
  20世纪20年代初,新学制课程大纲颁布前后,教育界针对中学国文的教学目标、教法、教材等问题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当时的商务印书馆编译所所长王云五通过关注学界的讨论和动向,捕捉到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相结合的出版商机,主持开展商務印书馆的古籍普及工作。众多学者群策群力,编选了三套古籍普及丛书,区别不同读者对象、选目和版本,分别是《国学小丛书》《学生国学丛书》《国学基本丛书》,于1926年1月开始出版,至1940年共陆续刊行93种。
  1923年春,叶圣陶先生应邀出任上海商务印书馆国文部编辑。就是在这一时期,他独自选注了《荀子》《礼记》《传习录》《苏辛词》《周姜词》等,参与选注《史记》等。叶圣陶先生选注的《荀子》出版于1925年11月,選注的《礼记》出版于1926年7月,点注的《传习录》出版于1927年1月,选注的《苏辛词》出版于1927年9月,选注的《周姜词》出版于1929年7月,均编入《学生国学丛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发行。这是叶圣陶先生在商务印书馆担任编辑期间研究、整理我国古代文化典籍的五大成果。
  正如《学生国学丛书编例》所言:“中学以上国文功课,重在课外阅读,自力攻求,教师则为之指导焉耳。惟重篇巨帙,释解纷繁,得失互见。将使学生披沙而得金,贯散以成统,殊非时力所许:是有需乎经过整理之书篇矣。”因此,商务印书馆决定出版《学生国学丛书》,本丛书所选皆为国学要籍,每一本要籍都坚持选择精要内容,“诸书选辑各篇,以足以表见其书、其作家之思想精神、文学技术者为准。其无关宏旨者,概从删削。所选之篇类不省节,以免割裂之病。”在选注过程中,注意分段落,加新式标点,加注释,并在书前撰写作者生平,略叙内容提要。这种编选方法和理念为叶圣陶在开明书店编选国学教材和工具书奠定了基础。
  1924年6月5日发表在《教育与人生》29期上的《关于〈初中国语教科书〉的陈述》一文中,叶圣陶先生声明:“我们的意思,要能够看平易的古书,在乎认识古文的状貌和性习……具有真见解真感情及真艺术者,不违反现代精神者……一个初中学生,精读了这些教材,去看平易的古书,总不致茫无所知;去欣赏情味普遍的文学作品,总不致了无所感”。叶圣陶先生是这样想的,也是坚持这样做的。在编选《学生国学丛书》的过程中,录入关于作者思想学说的最重要的篇章。选择比较好的“增注”“ 补遗”里各家的说数,意在使读者能够顺溜地读下去,并能了解其意义,借此希望帮助读者节省时间。为便于读者自学,他在序言中按照丛书编选的要求,提点学习方法。叶圣陶先生主张读者从现代的哲学、教育学、心理学、民俗学、社会学等入手,将古代的图书作为参证的材料。他建议读者读《礼记》采用以类相从的方法,依着前面部分的略类,把同类的各篇并看,再从里头提出细目来研究。而提醒读者在学习《传习录》时“如其先自立下一个条路,把各则分隶条目,比观通览,必能认识得真切且详尽——研究关于思想学术的旧籍,这是不祧的一法。”叶圣陶先生在选注《学生国学丛书》的过程中,竭力引导读者窥得学习门径。
  二、主编《十三经注疏》,主持开明其他古籍出版工作
  在开明书店工作期间,叶圣陶先生编了工具书《十三经索引》,这为研究十三经的学者提供了极大的便利,该工具书目前仍在应用,足见其实用价值。
  《十三经索引》的编选缘起是由于叶圣陶先生感觉到查询十三经经文的不便与费时,与其他同行交流也有相同的感受,因此就萌生了编索引的想法。1929年秋天,叶圣陶先生开始编《十三经索引》,想实现凡是出在《十三经》中的引文,一查就知道所属的书名和篇章,并能清晰地查到前后文的目的。若严格按照句子的定义来编纂《十三经索引》,编者的工作量会减少很多,但检索点也会随之大幅度减少,给读者的使用带来诸多不便,降低《十三经索引》作为检索工具书的实用价值。他做了变通:“此书以讽诵时之一停顿为一条。如‘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则析为三条。”如果严格按照句子去编纂,针对这句话编者可以只制作一张卡片,将其作为一个条目处理即可,读者也就只能通过“子曰”去查,而“子曰”二字在《论语》中出现频率太高,很难从中快速、准确地筛选出真正所要查检的语句。因此,编者变通为根据停顿分条,析为三条后,读者从“子”“学”和“不”三个字入手,均可以查出这句话的出处。这样,叶圣陶先生不辞辛劳与繁琐,为了方便读者,依然按照停顿来解析条目,编辑整部《十三经索引》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却能给使用者带来极大的便利。
  《十三经索引》之所以能成功编选,与叶圣陶先生家人的鼎力支持是分不开的。编选之初,叶圣陶先生规定编辑的“凡例”和各部经书各篇篇目的简称,选好较好的版本,再按诵读时的停顿断好句。叶家其他人按断句一句剪成一条,剪空一段用报纸包成一包;再将剪下的句条贴在卡片上,在句条下边盖上“简称”和“序数”的印,贴完一包,就用麻绳串在一起。叶母负责往卡片上贴句条和盖印,那“印”是胡墨林女士按纸包上批的“简称”和“序数”拣好后预先包在纸包里的,决不会弄错;叶至善则负责往卡片上打孔。   下一道工序,是由胡墨林等几位女士将每个句条的头一字批上四角号码,再根据号码,把头一个字相同的句条归在一起,然后再给句条的头一、二两个字批上笔画数,取消四角号码,按笔画重新编排一遍,仍用麻绳串好。再下一道工序,叶母把串好的卡片依次贴在裁成长条的废报纸上。
  贴满卡片的长条报纸装订成册,总共有一百多册,放在三楼的一只大木箱里。葉圣陶先生从头到尾将每个条目看一遍,删去重复的句条及经名、篇名的简称。剪句条、贴句条、批号码、归类是流水作业,老少妇孺们整天忙个不停。就这样忙了近两年,《十三经索引》的全部编辑工作才终于完成。然而还没来得及付印,仗就打起来了,叶圣陶先生一家老幼仓皇逃难。待战事稍定后,叶圣陶先生带叶至善回家查看,一颗不算大的炮弹正好落在天井里,门窗全给削掉了,楼梯摇摇欲坠,木器家具几乎全部毁坏,衣物都被人捡走了。《十三经索引》竟奇迹般地完好如初,一百多本放得整整齐齐、安然无恙。
  “1934年8月,《十三经索引》由开明书店出版了,印刷装帧十分讲究,用的是又薄又韧的圣经纸,黑色充皮硬面精装,书脊上烫金的篆书书名是由叶圣陶亲自题写,扉页是特意请弘一法师写的题签。1957年中华书局重印了《十三经索引》,1983年又將其重新修订出版。”《十三经索引》开创了经部类工具书的新范式,在条目处理、编排方法、出处标注、页面设计等各个方面都考虑得周详而缜密,处处从读者使用的便利性出发,最大程度上降低印装成本,从而减轻读者的购书负担。叶圣陶先生作为编辑不惜以自己的艰辛和繁琐而服务读者,据此反省,我们当前的编辑都做到了吗?
  期间,叶圣陶先生还为《二十五史》撰写《〈二十五史〉刊行缘起》,为《二十五史人名索引》撰写发行广告,并且作为编译所的主要成员之一,也参与了其他古籍的整理与校订的工作。
  三、将古文编入中小学教材
  1937年6月15日刊于《写作与阅读》2卷2期上署名叶圣陶、夏丏尊、王伯祥的《我们的态度》一文说:“我们编辑国文教本,也偶尔要从所谓‘经’里选取一点材料,但是我们只把它看作普通的文章罢了。文笔不坏,没有孤傲难懂的词句,内容也还适宜于现代青年,这样,我们就把它选来了。”
  一是编辑《开明活页文选》与《开明古文类编》。1931年7月,《开明古文选类编》由开明书店出版。《开明古文选类编》是由《开明活页文选》之文言文分类编成,专供学校教科及自修参考之用。其语体文则别编为《开明语体文选类编》。第一册论说文,第二、三册记叙文,第四册抒情文,第五册文论,第六册学术文。但根据《开明古文选类编编辑凡例》的计划,六类则为:“(A)论说文:凡论述一般事理,陈说厉害,质辨论难之文,不问其为论辨,为奏议,为书札,皆归入此类。(B)记叙文,分甲乙两集:凡记事记人之文有关史实者入甲集;记叙景物琐事及稗官小说家言,则入乙集。(C)抒情文,凡抒写情感之文皆属之。(D)文论,凡论述文章源流,探讨文章技术,品评文章得失之文皆属之。(E)学术文,凡关于中国古代学术及近世科学哲理之文皆属之。(F)韵文,诗词歌赋之类皆属之。”
  二是编辑《开明新编国文读本》。《开明新编国文读本》甲种读本共六册,选的是现代白话文章,乙种读本共三册,选的是文言作品,多选的是记叙文体裁的,特别谨慎地选取议论文。乙种选本在每篇文章之后,编者写了短短的几句关于文法方面的话,期望能启发读者多思考文法方面的问题,争取能引导他们达到通晓文言的境界。此文本编选的时代性、系统性、实用性与准确性仍值得我们学习,其中入选的《口技》《杨修之死》《五十步笑百步》《晏子使楚》等仍入选现在的中学教材中。
  三是编辑《开明新编高级国文读本》。叶圣陶、朱自清、吕叔湘、李广田合编的《开明新编高级国文读本》,读者对象是高中阶段的青年,因为与《开明新编国文读本》是衔接的,本套读本给自修国文的人用,也可以作为学生的补充读物或教师的讲读材料,各分册是由浅入深的。编者揣摩当时文学的发展背景和读者的需求,认为读者也乐意多读些新诗。这也体现出编者对于时代与文艺潮流变化动向的敏锐把握,时刻注意站在一定高度上提高读者的语言水平。
  四是编辑《开明文言读本》。由朱自清、吕叔湘、叶圣陶编的《开明文言读本》,降低了纯文艺作品的百分比,大部分选取应用文。这套书的编选原则首先是注重时代性和实用性,并合理考察其难度和适用的读者对象与授课课时数。编者从学生水平与教师教授相结合,并站在推广白话文的基础上,不主张学生在低年级时学习文言文。这套文言读本编排科学、层次性强、难易适度,令人惋惜的是,只编了三册,没有完成原定计划的六册。
  编者在卷首写了一篇导言,每篇所选文章的后面有“作者及篇题”“音义” “古今语”“ 虚字”“文法”以及“讨论及练习”。第一册选文十六篇、诗四首,在诗后面又增加“诗体略说”,说明各诗的体制用韵等。各篇所选文章排列的次序大体依照文字的深浅,也就是古字古义的多少。《为学》《游子吟》《桃花源记》《口技》《核工记》《越谣歌》《邹忌》《陌上桑》《无家别》《岳阳楼记》《促织》《天工开物·稻》《天工开物·砖》《梦溪笔谈·运粮》《梦溪笔谈·阳燧》等皆入选《开明文言读本》第一册。
  五是编辑《文言读本》。叶圣陶和吕叔湘在1978年编选的《文言读本》,是《开明文言读本》的改编本。他们删去若干篇课文,把原来的三册合并成一册。这本书的特点是:用繁体字排印;留出一部分篇段不加标点,让读者自己去点断;卷首有导言,罗列一百多个虚字;每篇课文后都有几种帮助学习的项目。时隔三十余年之后,仍然没有同类的读本能出其右,足见其贡献与影响之大,也可窥见其编选的科学与合理之处。
  六是编辑《小学生诗选》。叶圣陶与田泽芝合编,四川省教学科学馆出版的《小学生诗选》,以沈德潜《古诗源》和蘅塘退士的《唐诗三百首》为范围选出近五十首诗,这些诗文辞浅明、意境能使小学生理解,主旨又与现代生活不相违背,重在陶冶学生的性情并扩展想象力,每首之后随有解说,是供给教师参考的。
  综上所述,叶圣陶先生在整理、编辑我国古典文化典籍方面做了很多工作,也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并且很多编辑成果直至今天还为很多读者服务,既为开明书店赢得了口碑,又编出了社会效益较好和流传深远的好书,其为读者服务的理念和深厚的国学修养是当前编辑人员应该着力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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