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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红的名字,使人联想到一部关于画家和颜色的书——《我的名字叫红》,这是一部围绕着16世纪伊斯坦布尔几位细密画家而展开的悬疑、惊悚和爱情故事的小说,而“红”则是小说中一种颜色的名字,它荣获了200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不过,对更多中国人来说,红这个名字更容易使人联想到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在那时红曾作为一种特定的颜色而有着非凡的意义。喻红也确实生于六十年代——1966年,一个在中国历史上极为特殊的年代。
要当“人民的画家”
喻红的母亲毕业于北京的中央美院,也是学油画出身。那时的画家要和工农兵多亲近,于是,70年代初,母亲就去了北京的通县下放。喻红那时是个小孩子,母亲要下地干活,还要带孩子,就给喻红一张纸一支笔,把她往旁边一放打发她自己画画玩。那个时候赶上大批判,也有好处,纸多笔多,喻红就能敞开了画。小时候有人问过喻红长大想干什么?正画得起劲的她就说,想当画家。母亲阻止她:不能这么说,不能说画家,要说艺术工作者,顶多说是人民的画家。后来涂鸦成为了游戏,再后来就成为正经的学画了。喻红说母亲是个执著的人,要求挺严。就这样,喻红有了比同时代孩子优越一些的教育,歪打正着,完成了早期教育,以后顺理成章地上了美院附中,又上了中央美院,留校当了老师,直到今天。
喻红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现实主义画家,她说这和她早年的视觉经验有关,小时候看到的总是那些大批判的画和无数工农兵形象,当然也和她后来在美院受到的正统苏联式现实主义绘画的教育有关。她的画平铺直叙,无论人物还是事物,总是简单而自然,但是在平静中总有一种隐约的力量,发散着灿烂或柔和的光芒。
映日荷花别样红
生于六十年代,在当今的中国,本身就是一种鲜明的标志,有时候也是一种概念。从喻红出生到今天,40年间中国发生了太多太大的变化:从沉闷到喧嚣,从迟钝到浮躁,从单调到绚丽,从计划到市场。这个时期出生的每一个人都艰难地翻越过社会价值道德观的分水岭,都是苦难与辉煌的见证人,都自觉不自觉地成为变革与转型的参与者,也都在多变与多元的环境中,在撕裂与组合的碰撞中,完成了自身的成长历程。作为画家的喻红,深深感到时代和社会带给她的印记,这些印记渗透到她的身体里,不可磨灭。她在变化中和所有的人一样不可逆转的成长起来。这种成长的不确定性和面对的所有困境成为她的心结,她渴望要用自己独特的方式表达出来。
于是就有了2002年的喻红画展《目击成长》。在这个展览里,喻红试图用绘画和图片的双重方式来诠释生命成长的主题,这也是至今为批评家所称道的“并置”的方式:展览按照喻红出生和成长的时间以编年史的顺序将图片和绘画并置展出,全部作品包括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喻红自己挑选的38年间38幅令人难忘的新闻照片,另一部分是她以自己和女儿从出生到现在为对象,根据照片所作的44幅绘画作品。这种并置使整个展览呈现出两条清晰的线索:一条是从1966年到2002年中国社会由封闭走向开放,由开放走向多元的社会变迁;另一条线索则是在这样一个宏大背景下喻红及其女儿的个人记忆、体验及其经历。一个是社会变革的宏大叙述,另一个是个体经验的自我表达,两个部分彼此参照展示了处于剧烈的现代化过程中的社会和个人的生存状态和精神风貌。
从1999年开始,为了这个展览喻红开始寻找、整理过去的照片,她特别选择那些没有明确含意,甚至偶然拍到的照片,因为它们更能反映生活的日常性。然后再以这些照片为依据作画,忠实地记录下当时的气氛和细节,甚至包括照片的颜色。与绘画平行的新闻照片则是从当时最主流媒体公开发表过的报导公共政治事件的图片中挑选。这些媒体曾代表着那一时那刻国家的声音,这些照片则是“时代最强音”,这些声音深刻地影响过所有人的命运。在那些旧照片、发黄的杂志和有着无可辩驳权威感的图片和叙述中,喻红闻到了历史和成长的气味,她将这种气味凝固并且并置在她的作品中。在这里“国家的成长和个人的成长并置,政治生活的无常和私人生活的日常并置;“宏大历史叙事和个人微妙情感的并置,历史的重量和个体的无助并置。”这种多重交错的并置,使每一个参观的观众也都能找到自己的“并置”,从而产生极大的共鸣,也使这个展览具有很强的可看性,《目击成长》展览获得了巨大的成功,也给喻红带来了更多的声誉。此后,喻红又将她平静温和的目光转向了她周围的女性。2006年10月底,喻红的画展《别样》在北京798艺术区开幕了。她的新作“她系列”,选择了她身边不同背景,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女性的日常生活和场景为表现题材,再一次将画中人物本人的照片放大与绘画并置展出。与目击成长垂直的视角不同,“她系列”以水平的视角表现当下在喻红周围生活着的各类女性的生存状态。喻红在画中捕捉到人物生活最自然的状态和环境,而照片中的人物表情却或多或少有些生硬,这种并置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再一次相得益彰,使得她的新作同样非常吸引人。“别样”一词典出“映日荷花别样红”,在展览中喻红带来了非常别样的作品:展厅中央垂下来4 幅约 7米高的白缎,那是喻红对绘画材料的一个新尝试。换了一种精致的新材料,喻红的笔触也换了,这些绘画看起来更像中国的水墨画,精致、灵动而飘逸。展厅中有人走过,流动的空气里软缎会轻微颤动,画上的人物仿佛也动了起来,效果奇佳,如有神助,如参禅意。
走过冬春的日子
1992年,喻红在美院附中的同学王小帅从福建回到北京,拍摄了中国第一部没有厂标的独立电影《冬春的日子》。那时候王小帅没钱找演员,就对喻红夫妇说还是你们俩来演吧。就这样,喻红和丈夫刘小东当了一回演员。这是一部黑白电影,描绘了一对画家夫妇的日常和精神生活。电影里的冬和春上中学时就是一对恋人,后一起进入北京一所艺术院校学习绘画,毕业后又一起留校教书,靠卖画所得过着清贫的生活。两人住在一间宿舍里,生活单调而无趣。冬对卖画的信心和失败后的失落,春对爱情的耐心和逃离后的落寞,构成了故事的主体。
《冬春的日子》不仅获纽约现代艺术馆收藏,更入选英国BBC广播公司世界电影史上百部影片之列(也是唯一入选的中国影片)。遗憾的是在国内很少有人能有机会看到这部电影。在网上搜索也只能看到一些剧照和剧情的介绍。但看过这部电影的人都说,喻红的表演十分出色。在那些照片中也可以看到影片中喻红那鲜嫩多汁的脸上所流露出的无奈和无聊。不过喻红自己在又一次看过电影后只是说:没想到那时候那么苦。
? 影片中那对画家夫妻最后分手了,但现实中喻红和她的丈夫刘小东还好好地过着,画卖得火,生活也忙碌充实,并且还有了一个女儿。有了女儿后,相夫教子成了喻红生活中主要的内容,很长一段时间她要做一日三顿饭,要带孩子,完全像一个家庭妇女。有人问她的丈夫刘小东,怎么舍得让喻红做饭,刘小东就坏坏地一笑说:“省钱呗。”女儿是喻红生活的中心,也是她艺术灵感的源泉。在喻红的作品中有很多画是画的女儿,那些画里洋溢着的强烈母爱常常令人感动不已。女儿现在上了中学,健康活泼,好学上进。从某种意义上说,女儿应该是喻红最好的作品。
美院的同事说起喻红夫妇,总是赞叹不已:那是多好的一对夫妻,男的幽默有趣,女的色艺俱佳。时光倒流二十年,喻红因为在中央美术学院求学时所画的课题作业“大卫头像”被印制成素描教学材料的封面而崭露头角;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喻红在中国当代艺术领域开始倍受关注。1993年,第45届威尼斯双年展的总策划、意大利艺术批评家奥利瓦邀请中国当代艺术家前往威尼斯参加这全世界瞩目的艺术盛会,喻红是被邀请的唯一中国女性艺术家。在以后的岁月里,喻红一发而不可收,频频参加国际上的一些重大艺术展。她不仅是中国当代女艺术家中的佼佼者,也是中国当代艺术领域中的成功者。
图注:她的画室高大宽敞,回荡着一种亚麻一般的质感的音乐。
喻红衣着随意舒适,举止从容不迫,在画室柔和的光线里明艳动人。
喻红自称从不追时尚,因为“追不上呗,”她笑着回答关于时尚的提问。
1966年出生于中国北京
1984—1988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读大学
1994—1996年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读研究生
1988年至今在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任教
个展
1990年“喻红画展”中央美术学院画廊北京(中国)
2O02年“目击成长”远洋艺术中心北京(中国)
公共收藏
1994年路德维希美术馆 德国
1995年中国美术馆 中国
1997年上河美术馆 中国
1998年东宇美术馆 中国
1999年上海美术馆 中国
2001年新加坡美术馆 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