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错，步步错
　　2020年的毕业季和开学季有两件事情被关注：一是北大毕业典礼上，饶毅教授530字的精短演讲，在3分56秒内赢得9次掌声;二是23年前，山东济宁教师邱印林以其女儿冒名顶替当年高考考生苟晶的成绩和身份一事，东窗事发，八十多岁的邱印林被取消退休待遇，父女将面临刑责追诉。
　　在饶毅教授题为《做自己尊重的人》的演讲中，最重要的是一句祝语：“我祝愿，退休之日，你觉得职业中的自己值得尊重;迟暮之年，你感到生活中的自己值得尊重。”我不禁将之与“顶替案”联系起来，有所感触：一个人值得尊重的前提，是你在任何条件下不能丧失尊严。
　　山东有关部门公布的苟晶高考被顶替案的调查结果，证明苟晶此前的叙述有不实之处：她的学霸身份不正确，因为她两次高考成绩都只达到了中专线;她第二次高考后是正常录取到一所中专学校，因此不存在二次高考被顶替的事实等。甚至有人爆料，苟晶被邱印林的女儿顶替，苟晶并非不知情。在这件颇为狗血的事情中，苟晶的叙述确实失实，她在网上发布的视频中也坦承了这一点。但不管怎样，邱印林的作假和女儿冒名顶替是铁板钉钉的事实。无论因为什么，在他决定这样做和将想法付诸实施的时候，他就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不仅是为人师表的尊严，而且是作为普通人和守法公民的尊严。
　　邱印林行为的后果，是女儿被单位开除，他也在八旬时失去退休待遇，父女二人还将面对刑事处罚。有人觉得他很可怜，但我无法对他表示同情。同情是基于某种价值、文化认同才能产生的情感反应。无论从价值观上，还是文化心理上，我都无法认同他的作假行为。所以，在他作假出卖自己尊严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应该得到同情。
　　也有人认为苟晶在数年后提起此事，是典型的心机女。苟晶的做法确实有瑕疵。但是，我们必须承认，在这件挑战社会公平和国家法律的作假和冒名顶替事件中，至少在当年，苟晶是弱势一方，邱印林作为班主任是强势一方。他的作假行为，不仅需要搞定苟晶，而且需要教育、公安等部门有人配合才行。他竟然成功了！最终因此事被处理的人员达15人之多。这也说明了邱印林当年的能量不可小觑。因此，他不仅在法律上无法卸责，在道义上也无法脱身。退一万步说，即使面对精心的构陷，他只有不违法违规才能够保住自己的尊严。可是，他践踏了法规。由此可见，任何一个人，在他的人生历程中，做到“退休之日，自己值得尊重”殊非易事。但无论怎样艰难，保持自己的尊严，负责任的只能是你自己。
　　饶毅教授在演讲开篇说：“原谅我不敢祝愿每一位毕业生都成功、都幸福，因为历史不幸地记载着，有人的成功代价是丧失良知，有人的幸福代价是损害他人。”我理解饶毅教授的意思，就是“一个人要保持住自己的尊嚴，就不能以失去良知为代价追求成功，也不能以损害他人的方式追求幸福”。在世界和人生都存在失去方向风险的时候，这一点显得至为关键。
　　（责任编辑/刘大伟 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