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花了儿子的“房款”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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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7年深圳商品房价格逐月上升,10月15日的成交均价为每平方米16385元。目前深圳市区内已找不到每平方米低于2万元的房子。2007年10月19日下午6点,深圳市南山区发生一起命案——名来自甘肃金昌的老母亲因为无法帮儿子在深圳买房,反而生病花了儿子的部分“房款”后,心脏病突发,未来的“儿媳”没有及时救治,反而加速了她的死亡。
  
  疯涨的房价改变不了扎根深圳的梦想
  
  2000年夏天,23岁的邹金清从兰州工程学院毕业后,兴奋地对父母说:“我要去深圳工作,那边工资很高!”父亲邹元高和母亲李秀莲都是甘肃金昌市金川区宁远堡镇西湾村的农民,他们辛苦供儿子上大学,就是希望他有出息,因此非常支持儿子的决定。母亲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你到了深圳,一定要好好干,为爸妈争气啊!”邹金清理解父母的一片苦心,孝顺地说:“你们放心,等我挣钱了,就在深圳买套大房子,结婚成家!到时你们就准备享清福,抱孙子吧!”
  然而,深圳虽然繁华,却是一个充满生存压力的城市。几经周折,邹金清应聘到深圳成达工控电子厂,做零部件操作员,试用期满后月薪2300元。工作中,他认识了质检科的史静。漂亮贤淑的史静来自广东汕头。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很快就租房同居。邹金清不止一次地搂着史静说:“等我在深圳买了房,就风光地迎娶你。”但深圳的消费水平太高,乘公交车起价3元,吃份快餐至少也要15元,还要时不时给史静买礼物……一年下来,2300元的工资几乎不剩什么钱。即便如此,邹金清仍决心扎根深圳。
  2001年8月,邹金清被提升为车间主管,月薪涨到3500元。到了2002年春节,邹金清和史静的积蓄已有5万多元。除夕,史静的爸爸询问邹金清买房的事情,邹金清连忙说:“我打听了,深圳市区目前最便宜的楼盘是京韵花园,每平方米3000元左右,—套80平方米的两居室25万,首付3成需要8万多。我们每月存3000元,再干上1年半,足够付首期了。房子一买,我们就结婚。”听了邹金清的“美好规划”,史静的父母放心地点点头。
  回到深圳后,邹金清作为车间主管本不用天天加班,可为了多挣钱买房,他铆足了劲每晚跟工人、加班到深夜。2004年5月,他终于攒够了8万元。五一节那天,他带着史静兴奋地来到深圳罗湖区的京韵花园看房,却发现那里的房价每平方米涨到4500元——他付不起首付了!再看其他楼盘,都不低于这个价位。史静的母亲打电话询问买房的情况,他无奈地说:“房价涨了’买不起了……”“啪”,地一声,史静的母亲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然而,令邹金清没有想到的是,房价的持续上涨使得房租也开始上涨。2004年6月,原本1200元的房租涨到了1600元,没过4个月,又涨到每月2000元。
  “一个月光租房就得花2000元,还怎么存钱?”邹金清郁闷不已。看到邹金清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史静也急躁起来:“你看我那几个姐妹,谁不是吃得好住得好?我们不仅买不起房,连租都租不起了……”邹金清被史静一番数落,却无还口之力。后来,两人跑到其他租房的地方询问,竟然都涨到了每月2000元!
  2004年年底,房东问他们还住不住。二人说尽好话,求房东便宜点。房东想了想,说:“我还有一间宽敞的两室一厅,房租每月3400元。三楼那对情侣和你们—样,也在愁房租。不如你们合租,每家1700元。一家—个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共用,水电费、煤气费平摊……”
  为了攒钱买房,邹金清和史静只好接受房东的建议。为在深圳买房,全家人倾其所有
  合租的情侣男的叫任文友,女的叫罗莎,年龄和邹金清他们俩相仿,工作和经济状况也基本相同。然而,合租没多久,史静就发现与生活习惯不同的人住在一起简直就是“难以忍受”。那天,她下班后直接去买菜,谁知回到家,罗莎已经在厨房忙碌了,史静只好回房等待。好不容易外面安静了,她拿着菜走进厨房,却见里面凌乱不堪,水池里还放着没洗的碗盘。此时已经8点多,罗莎吃完饭就去遛狗了。史静只好委屈地洗了别人的碗筷……
  有了这次教训,史静一下班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可无论她多快,罗莎总能抢在前面。史静只好和邹金清出去吃,这样—来开销又大了。更让史静难以忍受的是,罗莎每天早上必须洗澡洗头后再出门。为了赶在她前面去洗手间,史静不得不提前半个小时起床。有时候她在洗手间动作慢了点,罗莎会毫不客气地在外面敲门催促她,史静感到不胜其烦。
  2005年1月21日下午,史静刚打开门,就看见罗莎的狐狸犬正咬着自己的皮鞋满屋乱跑,鞋子都被咬得变了形!史静气愤不已,抓起鞋子狠狠地砸向狐狸犬。听到爱犬的惨叫声,罗莎跑出来,生气地说:“我们家的狗咬了你的鞋子是我们的错,大不了赔钱给你,怎么能打狗呢?狗不懂事,难道你和狗一般见识!”史静被罗莎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当晚,史静向邹金清赌气说:“要么现在买房子,要么搬家,否则就分手!”邹金清决定借钱买房。他给—个同事打电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起这个同事曾对他说过:“在深圳,什么都借给别人,也不能借钱给别人!”邹金清只好硬着头皮打电话回老家。没想到,第二天,父母就把耕牛卖了。
  2005年春节前,邹金清拿着自己攒下的10万元钱和父母亲寄来的1万元,前往京韵花园看房。谁知,这里的一期房已经卖完,二期房价每平方米5500元!邹金清急得差点跟售楼小姐吵起来。
  房子买不成,只好搬家。邹金清和史静商量了很久,只能搬到关外去,那里离公司远,但房租便宜。他们在深南大道与前海路交汇处的“城中村”租了套一室一厅的民房,每月租金1200元。
  2005年春节,邹金清回家探亲,急于抱孙子的李秀莲对他说:“你也不小了,能不能跟史静商量一下,回甘肃买房结婚?”邹金清皱着眉头说:“妈,深圳这么好,哪个女孩愿意来甘肃啊!”
  然而,当史静听说李秀莲希望邹金清带她回甘肃时,突然发奇想:何不让邹金清的父母来深圳打工,帮我们攒些钱呢。她对邹金清说:“让你爸妈来深圳打工,不仅一家人团聚,相互照应,又能多挣钱早点买房。”邹金清也正为钱发愁,居然觉得史静的提议有道理。邹元高夫妇听了儿子对美好未来的描述,也没多考虑就提着大包小包南下深圳。
  
  花了“房款”,惨剧发生令人叹息
  
  一到深圳,邹元高夫妇就被繁华都市吸引住了,不停地感叹:“深圳真好啊!难怪子不想回去!”更令他们满意的是,邹金清托关系,很快就将母亲安排到德利塑胶厂当清洁工,月薪900元;将父亲介绍到一家花木园艺场当园艺工,包吃包住,月薪1200元。
  全家收入增加了,但到2006年底,深圳的房价却翻了一番还转了个弯!一天,邹金清从报纸上了解到,深圳已经成为中国内地首个“万元城”——平均房价每平方米达到万元,关内2万元每平方的房价随处都是。邹金清彻底傻 了眼:仅仅半年,深圳房价居然涨成这样!
  这时,邹金清的大学同学来家做客,说他刚刚在深圳市福田区买了一套120平方米的房子,总价100多万。邹金清羡慕不已,同学感叹道:“要不是父母给我30万,我哪买导起呀!不过,深圳的房价天天涨,你也赶紧买一套吧!”邹金清叹了一口气说:“唉!兄弟,我哪能跟你比,我父母没钱支援我啊。”
  听了儿子的话,邹元高夫妇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第二天,老两口决定把老屋卖掉。但房子在农村根本卖不上价钱,2007年1月,李秀莲将卖房的3万元全部交给邹金-清和史静。
  4月的一天,邹金清在报纸上看到深圳市宝安区有一个即将推出的楼盘优惠预售,赶紧跑去看。售楼小姐说,楼盘会在十一开盘,现在可以申请预存1万元的VIP贵宾卡,拥有VIP贵宾卡可享受开盘当天的优先购房权和优惠价——预计每平方米5500元。这种房价在深圳可是超低价了,他毫不犹豫地买了一张贵宾卡。
  开盘那天,邹金清带着史静和父母赶到售楼处,却发现楼盘每平方米竟然是7500元。他犹豫了一上午,结果到下午楼就卖完了。此时,他接到售楼小姐的电话,声称她手里还有朋友预订的几套房可售,单价9000元,不过每套需加付2万元“茶水费”。邹金清只有苦笑,李秀莲更是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邹金清赶紧将母亲送到附近的医院抢救。结果,医生说李秀莲患有心脏病、颈椎病等,需要住院治疗。
  见男朋友不仅买房的计划泡汤了,他母亲还生病花了自己辛苦攒下来的“房款”,史静气得摔门而去。她跑到一个闺中密友家,大哭不止,密友安慰她说:“这样的男人甩了算了,自己没钱,家里又是一大堆的拖累和负担,你跟着他是在浪费生命啊。”
  咀嚼着密友的话,想想这几年跟邹金清过的苦日子,史静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必须立即与邹金清分手,拿回属于自己的那部分钱,去寻找幸福。
  10月19日下午5点半,史静回到与邹金清租的房子里,准备拿回衣物,并向邹金清提出分手。此时,邹金清和邹元高都还没下班,家里只剩下刚出院的李秀莲。李秀莲看到史静回来了,忙上前一把拉住她说:“我不住院了,我们回甘肃吧。家里的房价便宜。”史静气不打一处来,猛地推了一把李秀莲,恶狠狠地说:“要回你回去吧。我这次是来与邹金清分手的。”听说史静要与儿子分手,李秀莲顿时号啕大哭起来,边哭边喊:“你不是个东西,你就是个祸害!当初你非要我们家买房才肯嫁给金清,现在房子没买到,我们连老屋都卖了,你却要走。不许你走,不许你走……”李秀莲越哭越激动,她死死地拽着史静的双腿。史静没想到李秀莲会把所有的责任推到自己身上,她边掰李秀莲的手边吼:“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结婚?能怪我吗!”拉扯中,李秀莲的心脏病再次发作,看到李秀莲气喘吁吁的样子,史静心中的怒火彻底被点燃了:这个人也太不讲道理了,如果她再去住院,再花钱,那自己与邹金清分手后一分钱拿不到,还要被他们辱骂纠缠!这么一想,失去理智的史静顺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朝李秀莲捅去!发现李秀莲一声不吭地倒在血泊中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杀了人,吓得浑身冒汗,连忙打了120急救电话和110报警电话自首。深圳市南山区公安局刑侦大队赶赴案发现场,将史静拘捕。
  2007年10月底,邹金清带着母亲的骨灰回到甘肃金昌,他抱着母亲的遗像,哭诉道:“我好后悔,真不该一心只想在深圳买房,害死了妈……”
  近几年来,各大城市的房价不断上涨,家庭奋斗的成本也随之越来越高,北京、上海、深圳等快速发展的大城市已不再是^们扎根的乐园。像邹金清这样大学毕业努力工作,却深受房价困扰的人数不胜数。在高房价、高成本的城市,即使拥有一套价值100万元的房子,依然还是一个穷人。因为你要为还房贷承受压力,不敢跳槽,不敢轻易请朋友吃饭,不敢生病和失业,甚至连一家人的幸福都搭进去……
  每个进入社会的人要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若一心想在大城市干出一番事业,就要做好长期吃苦的准备,因为任何成功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希望尽快给家,人一份安稳温馨的生活,那么就可以重新考虑奋斗的方向。在大都市冒着“终身为奴”的风险买房,不如回家乡小城以及正待开发、目前生活成本还不高的中等城市发展。在那里,可以相对轻松地实现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的梦想,而且在工作、创业、生活上同样有着广阔的空间。
  无论坚决在大城市扎根还是回中小城市发展,都要权衡利弊,量力而行。如果不顾风险,沦为房奴,不仅不能收获幸福,还会被捆住发展的手脚。好比一只大雁,张开自由的翅膀能飞得又高又快,可如果大雁的翅膀被绑上沙袋,想飞也飞不高啊!
  
  (责编 方亘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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