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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语:校园里经常会有种种与正确价值观相互冲突的事件,导致学生发现自己学的是一套,校园里以及社会上盛行的是另一套。这种冲突往往会导致两种结果:一是产生愤世嫉俗的理想主义者,二是产生随波逐流的功利主义者。那么,教师应该如何从教育学维度出发,在复杂的冲突情境中找到一条最合理的路径,并因此发展学生健康的社会适应能力?下面这个案例,或许会引发大家对这个问题的深入思考。
教育案例
小马是去年随母亲的工作调动转到我班的一个学生。这几天学校要求各班学生订阅报纸。在大会上,校长讲过:要各科任老师做好学生的工作,以自愿为原则。但是同时,领导又强调尽量统一订阅,以便老师统一辅导。这不,今天数学老师在班上询问订报纸的事情,有几个学生还没有交钱。数学老师一一询问原因,其他学生都表示明天一定将钱拿到学校。可唯有小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我不想订。”数学老师问:“为什么呢?”他回答道:“学校为什么强迫我们做我们不愿做的事情?我不愿意被人宰!”他的语气十分强硬。数学老师也生气了,便要他站在教室外边去进行反省。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表扬学生嫉恶如仇、有良知、有主见吧,一是违反学校的要求,二是未必有利于学生以后的成长。如果批评学生态度不好,不尊敬师长吧,我觉得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无奈之下,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妈妈——我的同事王老师,希望王老师能做做小马的工作。我承认我是将自己的包袱和皮球甩给了他的家长。
第二天早读去教室转的时候,我发现小马不在。同桌说他的妈妈叫他出去了。我出了一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解决,谁知,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就在我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却听到教室外面传来很厉害的争吵声——声嘶力竭,并伴有哭声,是小马的声音。我循声找去,发现小马正和他的妈妈争吵,并边哭边说:“我不想被人宰!”他的妈妈眼睛红红的,也很是生气,说:“我愿意被人宰。”我一听就知道是母子两人谈崩了,就连忙把小马拉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先询问他和妈妈争吵的原因。他说,他本来就十分生气,可妈妈和他一见面就说他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他有什么错呀?生活为什么和他的政治课本上写的不一样呢?他很是气愤,边哭边说。我安慰他不要生气,对他说:“妈妈冲你发脾气,说你的不是,也是为你好啊。她是认为你们母子的关系近,说话才不讲究方式方法的。只有亲人之间才不讲究这些俗套的。比如说,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一般是不会严厉批评你的,很注意方式方法。可是我对我家的小女儿,就不一定全是这样。有时生气了,甚至还用脚踢的。你妈妈可能说话不注意方式、方法,你很生气。可是她的目的是好的。你说对不对?”他点点头,情绪有所好转。这本就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见他情绪有所好转,我接着说:“你妈妈说话不注意方式,你很不高兴。可是你想想你昨天和数学老师讲话的时候,方式、方法有没有问题呢?”他低下了头。我又接着说:“你不愿意订报纸,认为这完全是个人的自由和自愿,也看不惯学校的这种做法,这很对。你认为这是与不良行为做斗争。但是,在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我们的社会和国家本来就需要像你这样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人本也不多,所以,我们更应该保护好这样的力量。否则,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敌人问‘谁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都站出来了。看起来,挺有骨气,挺爽快。可是这样革命工作谁来做呀?所以,不管以后还是现在,人首先要学会的是保护好自己,这才是前提。你觉得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扭转学校的这个决定吗?”
他不说话了。我又说:“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学习,将来自己一旦到了某个位置,要好好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自觉抵制不良之风,做一个好官,扭转乾坤。你说,对不?”他信服地点点头。
“再说,学校让订报纸,也不见得就像你想的那样,全是坏处,是对你的敲诈。我们学校地处农村,信息本来就十分闭塞,订了报纸就可以了解许多中考信息,对我们的学习也是有利的。”说到学习,我突然想起了小马的另外一些情况。这个学生成绩平时不错,但是每次考试以后分析他的试卷时,你总会发现在一些应识记的知识点上失分。如语文考试的“古诗文默写”,对一般学生而言都不成问题,但却是他每次考试失分的地方。他的妈妈也曾说过他的这个儿子比较懒,不爱做作业。以前在初二的时候还曾因作业太多哭过鼻子。想到这些情况,我就在想:小马不订报纸,是否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看他情绪稳定了,我接着说:“老师在这里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不一定对。如果错了,你也不要见怪。”他好奇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说,“你不愿订报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爱学数学,嫌订了报纸,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如果订了报纸,就意味着要承担这些作业任务。而这才是你最大的心病。如果你是真的讨厌学校的这种不良行为的话,你为什么不反对补课,不反对订其他报纸呢?”他点了点头。我见推测得不错,又继续深入,“不管什么原因,你记住对于前者,我们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对于后者,你就要努力从思想上克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的。”我接着拿出我这几年的学习笔记给他看,鼓励他要刻苦勤奋,努力学习。最后,他心悦诚服地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后来,小马还是交了订报纸的钱,这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但它对我引发的思考却远远没有结束。在这件事中,小马是有着不愿意做作业、偷懒的深层原因的。但是,如果他不订报纸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学校这种不良做法,作为在本校工作的一名教师,我该怎样去做呢?是勇敢地支持他,还是服从学校的决定?我的那个说辞对吗?面对不良行为,我们是需要挺身而出,还是应该理性地先斟酌斟酌,在衡量双方力量的情况下,再做打算呢?儒家讲“舍生取义”,道家讲“世人皆浊,何不淈(搅)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食)其糟而醊(饮)其酾(薄酒)?”顺应自然,随遇而安。孰是?孰非?
(作者单位:陕西省西安市户县牛东初级中学)
案例点评
这个案例发人深省,涉及教育上的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不可否认的是,教育生活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我们教育学生诚实;另一方面,我们却因为种种外在要求而不断地弄虚作假,例如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检查而突击编造材料,甚至时常将学生卷入其中。一方面,我们教学生要公正、守则,敢于维护自己的权益;另一方面,学校里侵犯学生权益的事件又不绝于缕,例如侵犯学生的休息权、强制捐款、强行或变相摊派教辅资料等。学校是复杂而充满矛盾的社会生活的折射,对这些问题的处理,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生步入社会之后如何应对的问题。
针对这个问题,有两种常见的解决方案。一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学生。一些有启蒙情结的教师(虽然人数不多)往往会持这种观点。他们认为正义原则高于一切。曾经有一个老师借一节美术课上语文,结果有一个学生在课堂上画画,老师问他原因,他说因为这是美术课。结果老师认为自己错了,学生是对的,并因此而自责,就是一个例证。案例中的老师也有这种倾向,所以才会将学生比喻为“共产党员”,充分肯定了学生要求的合理性,不过是从策略的角度劝喻学生。但在现实生活中,更多的老师无疑会更为成熟世故,会劝学生更多地从个人利益角度考虑。当小马说“我不想被人宰”的时候,小马的妈妈则说“我愿意被人宰”。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她并不依据外在的绝对的公正原则,而是依据利己原则,两害相权取其轻。订了报纸固然是违背了自己意愿的,甚至可能“被宰”,但是拒订的损失则要大得多,一是少做了题目,学习上可能会受损,会与其他订了报纸的同学拉开差距,更重要的是可能因此得罪老师,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们的教育,带有非常明显的庸俗的功利主义特征,因此第二种倾向的老师数量庞大,是主流。正因为长期这样孜孜不倦地进行教育,导致不少学生成为利己主义者。这样熏陶出来的学生步入社会之后,头脑中缺乏正义的概念,无法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容易在面对各种丑恶现象时保持沉默甚至与之同流合污。但是第一种倾向的老师,同样也是很危险的。将抽象的正义原则变成绝对目的,会导致学生缺乏在情境中判断正义与否的能力,变得僵化、不合时宜,最终成为一个在社会上处处碰壁的愤世嫉俗者,而这样的愤世嫉俗者,往往会堕落为虚无主义者,进而缺乏一种建设力量。
这两种取向,一种充分考虑到了正义维度,一种则充分考虑了功利维度,但还有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重要的维度却常常被忽略,即教育学维度。
所谓教育学维度,其实是一种交织了多种维度的复杂性思考,或者说是实用主义(而非功利主义)维度。许多教师囿于自己的视野或立场,习惯于从一个维度思考问题。但任何单一的维度都是危险的,即使有时候貌似解决了问题,其实却同时也制造了更大的问题。而教育学维度,其实就是在综合考虑多种维度的前提下,不为任何一个维度所限制,在现实处境之下做出最佳选择。这种最佳选择并非是功利主义选择,而是同时考虑了社会利益与个人利益之后所作出的抉择,是一种在复杂情境之下的权衡。以此案例而论,学校要求订阅报纸,是否其中有猫腻,这未可肯定,通常也无法查实。但作为教师,应该引导学生走出黑白期(看问题非此即彼),而抱以一种同情式理解。即学校的这种要求,往往首先不是出于利润的考虑,而是出于应试的考虑。而在现实处境之下,应试既然是学校以及学生必须共同面临的主要问题,就应该充分予以理解,这也是一种权衡的结果。更何况在这个案例中,这个学生真实的拒订原因,是不愿意承担更多的作业。但同情式理解,不等于泯灭是非,这些原则,也要跟学生讲清楚。有两种情况可以是例外:一是资料粗劣,回扣很高,是以利润而不是以学生学习为目的强行摊派。在这种情况下老师就要带头拒绝,因为这样的结果,不但损害了学生的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损害了他们的学业利益,必须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如果连教师都不敢站出来反对,那如何教育学生呢?二是学生确实因为经济原因买不起,或者已经有了同类资料而不必买,那么,教师就必须灵活地从中协调处理。无论哪种处理,教师应该只有一个立场,即站在学生的角度思考问题。
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类似事件的处理,教师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形成一种复杂性思维方式,即在复杂情境下如何灵活应对各类冲突,并学会在不破坏根本原则的前提下作出必要的妥协。
(作者单位:江苏省宝应县翔宇宝应实验小学新教育研究中心)
(责 编 子 君)
教育案例
小马是去年随母亲的工作调动转到我班的一个学生。这几天学校要求各班学生订阅报纸。在大会上,校长讲过:要各科任老师做好学生的工作,以自愿为原则。但是同时,领导又强调尽量统一订阅,以便老师统一辅导。这不,今天数学老师在班上询问订报纸的事情,有几个学生还没有交钱。数学老师一一询问原因,其他学生都表示明天一定将钱拿到学校。可唯有小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我不想订。”数学老师问:“为什么呢?”他回答道:“学校为什么强迫我们做我们不愿做的事情?我不愿意被人宰!”他的语气十分强硬。数学老师也生气了,便要他站在教室外边去进行反省。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表扬学生嫉恶如仇、有良知、有主见吧,一是违反学校的要求,二是未必有利于学生以后的成长。如果批评学生态度不好,不尊敬师长吧,我觉得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无奈之下,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妈妈——我的同事王老师,希望王老师能做做小马的工作。我承认我是将自己的包袱和皮球甩给了他的家长。
第二天早读去教室转的时候,我发现小马不在。同桌说他的妈妈叫他出去了。我出了一口气,本以为事情就此解决,谁知,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就在我准备离开教室的时候,却听到教室外面传来很厉害的争吵声——声嘶力竭,并伴有哭声,是小马的声音。我循声找去,发现小马正和他的妈妈争吵,并边哭边说:“我不想被人宰!”他的妈妈眼睛红红的,也很是生气,说:“我愿意被人宰。”我一听就知道是母子两人谈崩了,就连忙把小马拉到了我的办公室。
我先询问他和妈妈争吵的原因。他说,他本来就十分生气,可妈妈和他一见面就说他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他有什么错呀?生活为什么和他的政治课本上写的不一样呢?他很是气愤,边哭边说。我安慰他不要生气,对他说:“妈妈冲你发脾气,说你的不是,也是为你好啊。她是认为你们母子的关系近,说话才不讲究方式方法的。只有亲人之间才不讲究这些俗套的。比如说,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一般是不会严厉批评你的,很注意方式方法。可是我对我家的小女儿,就不一定全是这样。有时生气了,甚至还用脚踢的。你妈妈可能说话不注意方式、方法,你很生气。可是她的目的是好的。你说对不对?”他点点头,情绪有所好转。这本就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见他情绪有所好转,我接着说:“你妈妈说话不注意方式,你很不高兴。可是你想想你昨天和数学老师讲话的时候,方式、方法有没有问题呢?”他低下了头。我又接着说:“你不愿意订报纸,认为这完全是个人的自由和自愿,也看不惯学校的这种做法,这很对。你认为这是与不良行为做斗争。但是,在与坏人坏事作斗争的时候,我觉得我们第一步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让自己受伤害。我们的社会和国家本来就需要像你这样嫉恶如仇的人。这样的人本也不多,所以,我们更应该保护好这样的力量。否则,像电视上演的那样,敌人问‘谁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都站出来了。看起来,挺有骨气,挺爽快。可是这样革命工作谁来做呀?所以,不管以后还是现在,人首先要学会的是保护好自己,这才是前提。你觉得凭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扭转学校的这个决定吗?”
他不说话了。我又说:“你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好好学习,将来自己一旦到了某个位置,要好好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自觉抵制不良之风,做一个好官,扭转乾坤。你说,对不?”他信服地点点头。
“再说,学校让订报纸,也不见得就像你想的那样,全是坏处,是对你的敲诈。我们学校地处农村,信息本来就十分闭塞,订了报纸就可以了解许多中考信息,对我们的学习也是有利的。”说到学习,我突然想起了小马的另外一些情况。这个学生成绩平时不错,但是每次考试以后分析他的试卷时,你总会发现在一些应识记的知识点上失分。如语文考试的“古诗文默写”,对一般学生而言都不成问题,但却是他每次考试失分的地方。他的妈妈也曾说过他的这个儿子比较懒,不爱做作业。以前在初二的时候还曾因作业太多哭过鼻子。想到这些情况,我就在想:小马不订报纸,是否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呢?看他情绪稳定了,我接着说:“老师在这里做一个大胆的推测,不一定对。如果错了,你也不要见怪。”他好奇地看着我,点了点头。我说,“你不愿订报纸,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你不爱学数学,嫌订了报纸,会给你带来更多的麻烦。如果订了报纸,就意味着要承担这些作业任务。而这才是你最大的心病。如果你是真的讨厌学校的这种不良行为的话,你为什么不反对补课,不反对订其他报纸呢?”他点了点头。我见推测得不错,又继续深入,“不管什么原因,你记住对于前者,我们先要学会保护自己。对于后者,你就要努力从思想上克服,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的。”我接着拿出我这几年的学习笔记给他看,鼓励他要刻苦勤奋,努力学习。最后,他心悦诚服地走出了我的办公室。
后来,小马还是交了订报纸的钱,这件事情也就到此结束了。但它对我引发的思考却远远没有结束。在这件事中,小马是有着不愿意做作业、偷懒的深层原因的。但是,如果他不订报纸仅仅是因为看不惯学校这种不良做法,作为在本校工作的一名教师,我该怎样去做呢?是勇敢地支持他,还是服从学校的决定?我的那个说辞对吗?面对不良行为,我们是需要挺身而出,还是应该理性地先斟酌斟酌,在衡量双方力量的情况下,再做打算呢?儒家讲“舍生取义”,道家讲“世人皆浊,何不淈(搅)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食)其糟而醊(饮)其酾(薄酒)?”顺应自然,随遇而安。孰是?孰非?
(作者单位:陕西省西安市户县牛东初级中学)
案例点评
这个案例发人深省,涉及教育上的一个很复杂的问题。
不可否认的是,教育生活充满了矛盾。一方面,我们教育学生诚实;另一方面,我们却因为种种外在要求而不断地弄虚作假,例如为了应对层出不穷的检查而突击编造材料,甚至时常将学生卷入其中。一方面,我们教学生要公正、守则,敢于维护自己的权益;另一方面,学校里侵犯学生权益的事件又不绝于缕,例如侵犯学生的休息权、强制捐款、强行或变相摊派教辅资料等。学校是复杂而充满矛盾的社会生活的折射,对这些问题的处理,将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学生步入社会之后如何应对的问题。
针对这个问题,有两种常见的解决方案。一是旗帜鲜明地支持学生。一些有启蒙情结的教师(虽然人数不多)往往会持这种观点。他们认为正义原则高于一切。曾经有一个老师借一节美术课上语文,结果有一个学生在课堂上画画,老师问他原因,他说因为这是美术课。结果老师认为自己错了,学生是对的,并因此而自责,就是一个例证。案例中的老师也有这种倾向,所以才会将学生比喻为“共产党员”,充分肯定了学生要求的合理性,不过是从策略的角度劝喻学生。但在现实生活中,更多的老师无疑会更为成熟世故,会劝学生更多地从个人利益角度考虑。当小马说“我不想被人宰”的时候,小马的妈妈则说“我愿意被人宰”。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她并不依据外在的绝对的公正原则,而是依据利己原则,两害相权取其轻。订了报纸固然是违背了自己意愿的,甚至可能“被宰”,但是拒订的损失则要大得多,一是少做了题目,学习上可能会受损,会与其他订了报纸的同学拉开差距,更重要的是可能因此得罪老师,实在是得不偿失。
我们的教育,带有非常明显的庸俗的功利主义特征,因此第二种倾向的老师数量庞大,是主流。正因为长期这样孜孜不倦地进行教育,导致不少学生成为利己主义者。这样熏陶出来的学生步入社会之后,头脑中缺乏正义的概念,无法形成正确的价值观,容易在面对各种丑恶现象时保持沉默甚至与之同流合污。但是第一种倾向的老师,同样也是很危险的。将抽象的正义原则变成绝对目的,会导致学生缺乏在情境中判断正义与否的能力,变得僵化、不合时宜,最终成为一个在社会上处处碰壁的愤世嫉俗者,而这样的愤世嫉俗者,往往会堕落为虚无主义者,进而缺乏一种建设力量。
这两种取向,一种充分考虑到了正义维度,一种则充分考虑了功利维度,但还有一种更为复杂也更为重要的维度却常常被忽略,即教育学维度。
所谓教育学维度,其实是一种交织了多种维度的复杂性思考,或者说是实用主义(而非功利主义)维度。许多教师囿于自己的视野或立场,习惯于从一个维度思考问题。但任何单一的维度都是危险的,即使有时候貌似解决了问题,其实却同时也制造了更大的问题。而教育学维度,其实就是在综合考虑多种维度的前提下,不为任何一个维度所限制,在现实处境之下做出最佳选择。这种最佳选择并非是功利主义选择,而是同时考虑了社会利益与个人利益之后所作出的抉择,是一种在复杂情境之下的权衡。以此案例而论,学校要求订阅报纸,是否其中有猫腻,这未可肯定,通常也无法查实。但作为教师,应该引导学生走出黑白期(看问题非此即彼),而抱以一种同情式理解。即学校的这种要求,往往首先不是出于利润的考虑,而是出于应试的考虑。而在现实处境之下,应试既然是学校以及学生必须共同面临的主要问题,就应该充分予以理解,这也是一种权衡的结果。更何况在这个案例中,这个学生真实的拒订原因,是不愿意承担更多的作业。但同情式理解,不等于泯灭是非,这些原则,也要跟学生讲清楚。有两种情况可以是例外:一是资料粗劣,回扣很高,是以利润而不是以学生学习为目的强行摊派。在这种情况下老师就要带头拒绝,因为这样的结果,不但损害了学生的经济利益,更重要的是损害了他们的学业利益,必须旗帜鲜明地表示反对。如果连教师都不敢站出来反对,那如何教育学生呢?二是学生确实因为经济原因买不起,或者已经有了同类资料而不必买,那么,教师就必须灵活地从中协调处理。无论哪种处理,教师应该只有一个立场,即站在学生的角度思考问题。
更重要的是,通过对类似事件的处理,教师要潜移默化地影响学生形成一种复杂性思维方式,即在复杂情境下如何灵活应对各类冲突,并学会在不破坏根本原则的前提下作出必要的妥协。
(作者单位:江苏省宝应县翔宇宝应实验小学新教育研究中心)
(责 编 子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