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员谈江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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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宝元:1973年6月至1975年12月为江青警卫员
  采访者:李宇锋
  参加者:阎长贵、杨银禄
  李宇锋(以下简称李):姜老,今天请您来,想请您谈谈您给江青做警卫员时的一些事情。
  姜宝元(以下简称姜):可以说,我是糊里糊涂地当了江青的警卫员。1973年6月11日夜里,我在钓鱼台二科警卫值班室值班,接到汪东兴秘书孙守明的电话,让我赶紧找个人替我值班,说李子元的车很快到钓鱼台15号楼来接我,也不让我问去哪儿。我就在楼门口等着,李子元的车过来后,直接把我拉到了中南海西花厅(当时叫向阳厅)总理那儿。
  我不知道什么事,李子元也不吭气。当时江青正在和总理谈话,让我在外面稍等一下。后来总理和江青从里面出来,我也不敢主动说话。总理说:“你是小姜吧?你是哪儿的人啊?”我说我是山东黄县人。总理说:“你把江青同志接到钓鱼台去,江青同志的警卫工作你就负责了,你就照顾江青同志上车吧!”就这样简单地说了几句。江青原来的警卫员周金铭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敢问。我小声跟总理说:“不行呀,我没干过啊!”总理说:“在实践中学嘛,做好江青同志的警卫工作,啊!”
  李:这是你私下跟总理说的吗?
  姜:我一看不好就赶紧问总理,我当时心里特别害怕。因为都知道江青非常厉害,没有不训的人,没有不发的火,我们在外面不时听到一些说法,所以都害怕。
  从总理那儿把江青接上,一路上我都不敢吭声,连喘气都小心着点。到了钓鱼台东门外,她告诉李子元:过了桥我要散步。进东门下车时,我知道开关车门时不能大声,便慢慢地打开车门,然后用手护着她的头,小心地把她扶下来,然后轻轻地推上车门,她就问:“什么风啊?”我真不知道,就说好像风不大,她说:“不能说风不大,有一点儿风都很厉害地吹人,我最怕贼风。”我就跟着她散步。走到15号楼门前拐弯处,江青开始给我上课:“你知道你担负的任务是多么重要吗?我这个人是专门掌握国际动态的,每天给主席送好多材料,供主席参考。”接着又强调道,
  “你给我当警卫员,知道你担负的任务多重吗?”
  杨银禄:(以下简称杨):你不敢笑是吧?
  姜:不敢笑,因为她挺严肃的。我说:“我没有经验,没干过警卫员工作。”“不要紧,我这个人比较随和,没有很多事,你就把你的事办好就行了,护士有护士的事,秘书有秘书的事,你就把你的事做好,我每天都要到院里散步,散步前你出来给我看看风。”我对她说:“我有什么做得不好,请您随时批评。”她把眼一瞪,我不敢吭声了,就扶着她进了楼。
  杨:那天你睡哪儿了?
  姜:我就睡在大周(周金铭)屋里。实在睡不着,就坐了一会儿,等天一亮我就出去找人。找到王振荣,他是江青楼的警卫战士,专门在大楼门口值班。他跟我说:“杨秘书和大周因为联系看电影的事,让首长发火了。”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时安排刘真暂时担任杨秘书的工作,我替大周担任警卫员。
  李:有没有组织上的人正式找你谈话,交代担任江青警卫员的注意事项什么的?
  姜:没有。
  李:没有正式组织跟你谈话,你就担任了江青的警卫员?
  姜:总理交给的任务呀。
  杨:总理怎么认识你?应该是有人推荐。
  姜:不知道。好像是有人推荐,我估计是老邬(邬吉成,中央警卫局副局长)推荐的。可能是江青到了总理那儿,总理打电话给汪东兴,汪东兴打电话给邬吉成,老邬定的人,然后又报告孙守明,又报告汪主任,汪主任又报告总理,最后才定的让我去。但这都是推测,我那天接到电话是很突然的。
  李:这是第一天,王振荣给你介绍了一些情况,然后呢?
  姜:然后就按部就班。凡是江青的警卫工作,出门、开会、散步、看电影、打扑克都是我陪着。她一出门我就跟着,一步也不能离开,一进她住的楼我就不管了,有秘书和护士。从1973年6月12日,一直到1975年底,一年半多的时间。
  李:这一年半里,您最深的感受是什么?
  姜:压力大,压力太大。
  李:为什么?
  姜:主要是他们(指工作人员)老前辈的下场给我深刻的教训。在江青那里,只要有一点儿不高兴,她就会想“他(她)一定对我有什么看法”。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以及因为工作关系知道江青、了解江青的人心里都害怕。我们后面去的人都看前面的情况,不是进监狱,就是去“五七”干校,这些都是老前辈的脚印,我们去接他们的班,心理压力非常大。
  另外,江青总是打主席的旗号,在当时的年代,对主席的崇拜空前高涨,人们尊重毛主席所以对她也很尊重。连总理都说是看毛主席的面子。其实,江青当时要见主席也是要请示的,主席同意了她才能去。我记得有天晚上她说要见主席,主席那里一会儿来电话说“今天不见客”,江青又回电话说:“我不是客,我要见他。”主席处又来电话说:“今天任何人都不见。”她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钓鱼台。
  阎长贵(以下简称阎):“文革”以前,陶铸夫人曾志说江青到广州去,看文件等是政治局委员待遇。九大上,江青真的成了政治局委员,然而她作为毛主席夫人的身份比政治局委员还重要。比如,她去海南玩,叫同样是政治局委员的吴法宪陪着,她到青岛玩,叫同样是政治局委员的吴法宪、李作鹏两个人陪着。老杨,是这样吗?
  杨:一点儿不假。
  姜:所以这也与当时的社会形势有关。那时候毛主席是全国人民心中的红太阳,人民对他无限热爱、无限崇拜,在当时你敢对江青怎么样?在江青身边你敢侍候不好她,一旦她不高兴了,这一辈子就翻不过来身。人们生活在一起,经常见面,不可能没有什么矛盾。在江青身边时间长了,她总会挑你一些毛病,所以你就感到紧张。在她那里如果出了问题,无论回到部队还是地方,人家都会说,“这人是在江青那里犯错误了”。这帽子无形之中给你戴上了,再也摘不下来了。所以到了她那儿以后心里非常紧张,觉得吃不好饭,睡不好觉,精神疲劳。   李:除了江青本人的地位、身份以及前任警卫人员的下场以外,还有什么因素给您造成了如此大的压力?
  姜:江青的疑心。她疑心特别大。有一次江青到天津,住在迎宾馆。她说坐车坐累了,想打打桥牌。3号楼一个服务员,见到江青特别热情。江青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在哪儿工作呀?”那个服务员回答以后,又说:“首长啊,我见了你感到很亲切,就像见长辈一样。你住我们这里我非常非常高兴。”江青问:“你们这个楼谁住过?”她说:“3号楼陈伯达住过。他晚上不睡觉就看片子,什么片子都有,外国的,中国的,还有床上的镜头,看了好多电影,几乎每天晚上都看……”江青就不高兴了。我对服务员说,你赶紧走吧。服务员一看她生气了,吓得赶紧走了。那次江青没住可以放电影、打牌的3号楼,住的是主席住的1号楼。江青告诉当时的负责人说:“把这个人赶紧给我弄走!她是个特务,探察首长活动动向,这个人不能在这个宾馆里,这么严肃的场所她怎么能在这儿呢?把陈伯达的事到处说,我的事她也会到处去说。立即调走!去劳动改造。”后来这个负责人向汪主任打电话请示,汪主任心里有数,他说你们根据情况,江青在这住的时候,不要叫这个服务员再露面了。以后就把她调到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干后勤,没处理。
  由此吸取一个什么教训呢?就是说话得把握分寸。在江青面前你不该说的话千万别说。我们当时也这样,她问到什么就说什么,不能什么都说,她不是光听你的汇报,有时候你说的话她会转个弯去想到别的。
  李:江青对警卫工作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比如她给没给你提出什么特殊的条件?
  姜:江青的警卫工作是按照副总理,即二级的级别来部署的。二级包括党的副主席、国务院副总理、政治局委员、人大副委员长、政协副主席这些职务。她参加会议和活动时,除了自己的车外,还有随车,随车有武装,去现场(比如到市里哪个公园)前,先通知市公安局去人,布好现场警卫,包括制高点的控制,然后她才去;坐火车外出的话,挂一节高级包厢,叫公务车。
  杨:江青不是,她是专列,我跟她出去好几次,都是坐的专列。到八达岭、青岛、上海都是专列。她坐火车行动,就是一级警卫了。
  姜:江青说要到大寨去,我们报告汪主任,调专列还是调飞机,汪主任给她安排。我在的期间,她很少坐飞机。
  杨:我在的时候她常坐飞机,到上海、广东、青岛都是坐飞机。
  姜:因为主席有交代“我家里一切的事由东兴同志负责”,我们都是报告汪主任,汪主任安排,包括通知外地,安排警卫工作、随车等。
  李:江青对你有没有提出什么特殊的警卫要求?
  姜:江青本人一般不管这些事,跟我没提过类似要求。但我知道她向中央提过一次要求。主席去世以后,江青突然提出要坐保险车(防弹车),一般她都坐普通红旗,政治局一级的都坐普通红旗。后来她到清华大学200号基地去搞调查研究,到昌平一带摘苹果,都坐的是保险车。那时候我已经不是她的警卫员了,只跟随车。警卫员大周在她身边,她让司机加油快跑,从昌平到北京车速飞快。当时我有点纳闷,感觉有点反常。
  李:在担任江青警卫员时期有没有遇到紧急情况?
  姜:没有,因为我们是最后一道防卫,我们内部都很安全。警卫工作都是提前布置好,中央的领导才到现场,如果没布置好,我们原则上不同意首长到现场。警卫工作是七分保密,三分警卫,所以要提前把工作做好,而且要绝对保密。外出都提前准备好了,该清场的清场,人员该审查的审查,这些工作都提前做好,我们跟着她进去是最后一道防线,如果这道防线再出问题,那就完了。
  李:按一般人的想象,在当时复杂的国际、国内环境下,不管是国外的间谍、国内的特务预谋的暗杀,还是地主资本家的“阶级报复”,甚至党内政敌的“阴谋诡计”,江青肯定算“重量级目标”啊!她自己不也老说这个是特务那个是监视她的吗?当时所有这些“敌对势力”,从你这个角度,听没听说过有没有谁试图威胁过她的生命安全?
  姜:我没有听说过。
  李:你从来没听说国外的某个间谍机构、国民党派人谋害江青?
  姜:没有。江青主要在国内活动,范围很小,不到国际上去活动,她主要就是钓鱼台、大会堂、中南海、京西宾馆,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李:当时要防范的对象是拦车告状,还有人就想上车跟首长握个手,照个相,这种情况有吗?
  姜:拦车告状没有,我在当警卫员时,江青没有遇到,但是突然出来与她握手的情况遇到过。她到外面见群众,人都特别多,有一次在首都体育馆开大会,江青在过道走,有一个人挺激动的,突然出来要和江青握手,当时别人就把他拉开了。
  李:江青本人对这种事是什么态度?
  姜:那天拉开那人,江青问那人干什么的,我说:“没看清,咱们赶紧走吧,别有什么事。”她就走了。
  阎:关于群众拦江青的车的事我倒遇到过两次。那都是在“文革”初期。1967年4月中旬,警卫员孙立志因检查出肝炎离开了,警卫局换了一个姓杨的同志给江青当警卫员,只一天时间,江青就不满意,对我说:“我怕见生人,你代几天警卫员吧!”我说:“我一天兵没当过,没有一点儿警卫知识啊。”江青说:“当警卫员不就是跟我出去嘛!”我不能拒绝,就当了半个月的警卫员。其间,有一次从钓鱼台去中南海,走到府右街中南海北边西门口的时候,忘记是一个男的还是一个女的,就趴在江青车上了,可能上访什么的。
  李:当时可能是要向中央领导反映情况。
  阎:当时路线警卫马上把这个人拉开了。这是一次。
  姜: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有规定,不准开车门,不准下车,能走赶紧走。
  阎:再一次就是1967年4月20日,那天是北京市革命委员会成立的日子。下午开完会以后,总理、江青、陈伯达、康生去看郭沫若,因为郭老的儿子自杀了。车队走到张自忠路铁狮子胡同一号附近,群众很多,要见首长,都拥到江青车前面了,总理跟江青坐一个车,他对我说,你下去看看轧没轧到人。江青没表态,我坐在前面,下车方便,就下车了。外面是警卫局的人,跟我说:“警卫员是不能离开首长的,你不能下来!”我不知道这条,说是总理让我下来的。当时陈伯达也从他的车上下来了,后来我和陈伯达一起坐车赶到郭老家。   姜:就是碰到人也得赶紧走,事情有后面的人处理。
  李:这就是内行和外行的区别。你做江青警卫员之前,她认识你吗?
  姜:认识,因为我跟着她出过几次差。一开始不是我,是高秀臣。有一次,在北戴河碣石山看日出,江青要上几个台阶,高秀臣就往上架她,劲太大了,把江青弄疼了,她火了,“你弄得我这么疼!”江青再去出差时,二处又选高秀臣去,江青绝对不要,说:“这个人不能用,心眼太狠,对人太狠,我这么重要的一个人,还这样对待我,对待别人可想而知了,必须立即调走,不要。”这样高秀臣就复员,回到山东去了。
  阎:江青还是有话语权的。
  姜:谁也不敢呛她的茬。但她也不是一天到晚都那么“厉害”。有一天她吃完饭,问我:“姜宝元,你来,你学过武打吗?”我说学过,我们部队都练。她问练的什么拳?我说练的是擒敌拳。她说你会吗?我说我会啊,我练过好几年呢。我问她你想看吗?我练给你看看。就在她的大厅里噼里啪啦地打起来了。她说:“哎哟,练得还行啊!”笑了笑。江青也不是光坏,她高兴的时候也挺好的。而且江青非常聪明,看东西,反应问题特别灵敏。
  阎:毛主席“文革”前就讲她看问题尖锐。
  姜:江青在九大当上政治局委员后,没有分配她具体工作,江青在主席面前抱怨,我现在是个闲人,没有工作。主席说:“不能说你没有工作,你是观察掌管国内外的动态,这不是大工作嘛。”
  有一年,她看到《大众日报》登了一个消息,南方的龙井茶树在沂蒙山区安家落户了。她一看就高兴得不得了,就给汪东兴打电话,从浙江选了六棵大茶树,栽到钓鱼台的大草坪里,说要解决钓鱼台、中南海和大会堂开会时领导人喝茶的问题,还调了几个茶农转到我们警卫团当兵。结果今天死几个枝,明天死几个枝,她一看不好就搭起一个棚子,挡风避寒,也不行,后来又运回去了,茶农也回去了。
  李:江青对武则天评价很高?
  姜:是,江青还跟我们讲过武则天,说男女要平等,我们新社会现在还有不平等现象。她说,中国妇女向来是最底层的,受“三座大山”的压迫,还受男人的压迫。古代那些帝王将相一个人霸占了那么多妇女,男人逛妓院,找情人,一点儿错误没有,女人一出格就不得了,这是对妇女的压迫。她对武则天是很佩服的。在她眼里,中国妇女最杰出的人物就是武则天,她说:“慈禧太后虽然掌握政权,但是她没称帝,唯独武则天称帝。”
  阎:谭震林在1967年2月17日给林彪的信中写道:江青比武则天还凶。当时毛主席对这句话有什么反应,现在还不知道。毛主席说过这样一句话:“她要是武则天就好了。”后来李讷跟江青吵架,说:“你想当武则天啊,你还没那个本事。”还说:“武则天还有两个人支持,谁支持你啊?”
  阎:毛主席深知江青没有武则天的本事。
  姜:关键是主席卡得很严。主席说过:“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我了解江青。”
  李:你能谈谈江青和总理的关系吗?
  姜:对这个问题我谈谈我看到的几件事情。1974年,有一次江青到小靳庄见群众,王曼恬(时任天津市委副书记)陪同。江青说:“小靳庄是我抓的点,我通过你们把经验在全国推广。要批林,批孔,批周公。”该村有个妇女姓周,叫什么名字忘记了,江青说:“你不要叫这个名字了,我给你改个字,叫周克周吧。用咱们这个周去克他那个周。”暗示克周总理。
  李:当时正值批林批孔。那时候从你的角度观察,江青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姜:江青表面上很平静,实际上忙着“放火烧荒”,派老邬等几个人到处送材料,所谓送材料就是“点火”。我做警卫员期间,除了那次在小靳庄她说“用咱这个周克他那个周”,她没有在公开的群众场合点过总理的名。
  李:1973年年底政治局开会就开始批总理。当时你们周围议论不议论批总理的事情?她情绪上有什么变化?
  姜:里面的事就不知道了,会场我进不去。她情绪上比较兴奋,有时候吃了安眠药进去睡觉了,我们心想这下也该休息休息了。谁知她一会儿又打铃,要找这个文件,那个文件,查材料,又打电话给“梁效”(指北大、清华两个学校写作班子的笔名)的头,具体内容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是现象。
  李:总理后来去江青那里多吗?
  姜:不多,身体也不行了。总理1973年在305医院动的手术,基本上没有活动了。1976年1月8日总理去世,听到消息以后,天不亮,江青赶紧就坐车去看总理,那时候总理瘦得不像样子了,大胡子,满脸都是老年斑。那时候大周已经回到江青身边了,我是随车警卫。
  李:在你当警卫员的时候江青去医院看过总理吗?
  姜:去过。305医院后面有专门的一栋房子,我们没进去。江青自己进去的,总理在里面接见她,我们在车库里等着,时间也不长,有半个小时。总理只要身体允许,都坚持送她到车库,我们有时候能见他一面。
  李:江青平时见其他领导人多吗?见他们之前,从你工作这个角度,有没有安全警卫方面的要求,比如不能带什么?
  姜:原来有要求不能带什么,但是比较熟悉的,比如浩亮、刘庆棠、于会泳,就没那么严格。这些人见江青有一条,不在她住的10号楼见,都在17号楼,那是看电影和活动的地方。
  李:来见的人还有谁?
  姜:文化组的就这些,还有王海容、唐闻生、毛远新。谢静宜、迟群也见过,不多。王洪文一般也很少去江青住的楼,张春桥、姚文元去得多些。
  李:除了这些人,其他像纪登奎、陈永贵、吴桂贤来得多吗?
  姜:不叫不来。吴桂贤也不敢去,其实吴桂贤住在11号楼(江青1967-1968年住的楼),江青住在10号楼。为什么吴桂贤住在11号楼呢?因为她丈夫来了,领着孩子。有一次两个孩子在11号楼后面的小树林那玩耍,江青正好出来散步,经过11号楼门口要拐过去。她一看到,就说:“这是谁的孩子,怎么钓鱼台有孩子呀?”我就告诉她这是吴桂贤的家属,“哎呀,钓鱼台怎么能住家属呢?”她直接到11号楼,正好吴桂贤也在家,服务员报告,吴桂贤慌慌张张从楼上下来,“江青同志来了,你到客厅坐一会儿吧!”江青张口就说:“钓鱼台是党中央办公的地方,中央负责同志活动的场所,不能住家属和孩子。”吴桂贤说不上话了:“是组织上面安排住这儿的,不是我要求住在这儿的。”“不行,这个地方不能住家属和孩子。”江青谈完话以后,吴桂贤很快就把孩子和家属弄到京西宾馆去了。   李:江青那段见没见过她的亲戚?
  姜:没有,据说她有个姐姐,叫李云露,我从来没见过。
  李:那时候她见的家里人比较多的大概就是毛远新了吧?
  姜:那是“文革”后期了,毛远新当主席联络员,而且还在10号楼住过,一开始王海容和唐闻生去得比较多,后来毛远新来了,就代替她们两个了,有什么事他经常到江青那里。
  李:江青实际上平时生活中接触的人很少是吧?
  姜:很少。因为她本身不能见生人,有事我叫你来可以,有事你找我不行,她总说,“有总理嘛,有小平嘛。”再者她管的范围比较小,她曾经说过:“我这几年给主席观察国际国内的动态,看大参考。”有时候一天上午一本,下午一本,拿大红笔划,划完以后通过机要交通送到主席那儿,然后就打电话给张玉凤:“这个一定要给主席看啊。”有时候她问:“给主席提供的消息,主席看了没有?”张玉凤来电话说:“主席圈阅了。”“没说别的吧?”“没说。”
  李:我听说江青的警卫员有一个工作就是陪她散步,她对散步有什么要求?
  姜:江青一般是上午九十点钟起床,起来以后喝点儿麦片,吃点儿小点心,然后看一会儿文件,大概半个小时,就要出去。你要提前一个小时在门口等,等之前要去楼外面转一圈,看看什么风向,看好了以后,就坐着等。她出来你先递围巾,给她围好,她两手支开,你从后面给她穿上大衣,先是右手,再是左手,整理好领子,动作要轻,出门前再给她帽子。然后她问你是什么风,西北风就往东南走,走到路口。钓鱼台的风它是受周围楼房和树木的影响,经常刮转风,本来是西北风,走到11号楼,风又转回来了,迎面来了,这下坏了。她火了:“你没有出去提前看风向,你连个风向都掌握不准。”有一次正好赶上她不高兴,“你这是对工作不负责,是软刀子杀人,杀人不见血,你起到阶级敌人起不到的作用,对我的伤害就是对党的伤害,你知道吗?”这时候你不能吭声,低着头就行了。如果你说“我确实看风了”。她更火:“你敢跟我顶嘴,你什么东西!”说的话特别难听。
  李:她跟你发火多吗,都是因为什么啊?
  姜:不多,有几次。都是她不高兴。她打铃,一下是秘书,二下是护士,三下是警卫员。我刚来的时候,有一次打了三下,我去了。这是我第一次进办公室见她,进去了我就站在那。“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我还得抬头,蹲下,蹲下。”没办法,我就一条腿跪着一条腿那样半蹲着,她说:“你以后见我就这样见。”我说话声音一向比较高,她说:“你不能这样跟我嚷嚷。”“你第一次来,我原谅你,以后你想着,走路要轻,动作不要带风。”她把脚翘在小凳子上,你站着说话她让你蹲下,她不能往上看,她要平视。如果你违背了这个要求,她就发火了。我第一次就遇到这样的事,因为没人跟我交代。然后她吩咐我联系什么事,我就到外面去联系。
  有时候她急着要走,我说不行,那时候怕出事,一旦出事不好交代。我就说你等等我去打个电话,她一听打电话就怀疑,我就解释我打电话叫他们市公安局做做工作,因为你去是比较重要的人物,一旦出个什么事我们负不起这个责。“那好,我等一会儿。”她就回去等一会儿,她有时候也通情达理。
  有一次,开完会后江青特别高兴,有说有笑,眉飞色舞,说要请我们吃饭。打电话叫秘书提前安排,在17号楼放了大长桌,请了她身边的工作人员和放电影的同志,大概有十几个人,那天拿出茅台,她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儿。后来我们才知道毛主席做白内障复明手术,很成功,她高兴,“主席的眼睛能看见了!”她跟主席还是有感情的。那天包的饺子,吃得很饱。
  杨:我跟她在一起吃饭,从来没吃饱过。
  姜:她要严肃起来,可不敢吃了,你不能光闷头吃,她眼一瞪就吓得你直哆嗦。
  阎:别说我们了,连她留汪东兴吃饭,他都不敢和她一起吃;都是叫程师傅给做点儿,端到我们办公室吃。有一次,她吃饭时,我去向她报告一件什么事,报告完,她说:我这里还有包子,你帮我吃了吧!我说,谢谢江青同志,我不饿。
  李:她还有什么高兴的事?
  姜:最高兴的事就是受到主席的表扬,只要主席说看了她送的材料或是文章很好,她就高兴得不得了。“我还要看,告诉新华社,提前两个小时给我打印出清样来,我要大的,主席看得清楚。”主席一表扬她就高兴,也不找茬了,而且特别和气,也通情达理起来了,我们也跟着沾光。
  杨:就是她高兴的时候,你也不能跟她开玩笑。
  姜:我一开始不知道,看她高兴,就说:“江青同志,我看了一个笑话,给你讲讲。”哪知说完了以后,起反作用,引起她的疑心——本来不是那个意思,她就理解成那个意思。
  李:听了那个笑话她当时就发作还是过几天再发作?
  姜:当时没有,过了好几天她还琢磨这个事。“你和我说的那个笑话是怎么回事?”这也提醒我,凡是社会上的事,特别是一些不准确的事,涉及个人的一些事,千万不要给她讲。讲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就想“是不是针对我啊”。
  李:也能理解,因为政治环境太复杂了,她不能不保持灵敏的触角。
  姜:当时没人跟我讲这些事。以后她散步的时候我就不再随便说话,她问到你什么事,你能说就实事求是地说,要不就打马虎眼。比如有个人呼一下跑过去了,你明明知道是谁,但不能说。她会问:“那是谁,是不是特务?”我说:“不是,就是一个人从这走过去。”她是近视眼,看不清楚,就问我:“你看清楚是谁了吗?”我说没看清,可能就是钓鱼台的工作人员吧。“哦,工作人员可以。”别人看见她都是赶紧跑,因为害怕她,她就以为是要害她,要搞她的小动作。如果你说是谁,那就完了。“他怎么这么冒冒失失的,见到我怎么这么慌慌张张的,他不适合在我这里工作,赶紧把他弄走。”
  李:江青跟你发火还为什么?
  姜:一般发火就是她不高兴的时候。后来我摸到规律了,她不高兴的时候,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别出声,有什么没听清,再问她一句也不要紧。   杨:他是1973年6月到她那儿的,到他离开1975年年底,这一段江青工作比较忙,她一忙起来对工作人员就比较好了,顾不上了,没有精力和你闹别扭了。而且那段时间,她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了。
  姜:有一件事江青比较烦心,就是烧照片。有一天,江青想看看接待外国元首的18号楼里挂的都是什么画。我赶紧给钓鱼台管理局的局长张振良打电话,他一听说江青要到18号楼看看,就赶紧准备,把灯都打开。江青去一看,墙上都挂了些古画,其中有一张是一个猫站在一个大石头上,她说这是影射,把毛主席孤立了。然后就把新华社的杜修贤叫来,把她照的相全拿出来给钓鱼台国宾馆选,要挂在18号楼。选出来后,让杜修贤给放大,用的是柯达相纸,都是进口的,挺贵。放大后,江青看了很高兴,要求做镜框,把18号楼的古画都拿下来,挂上她的作品。挂上去的时间不长,主席听说了,他把江青叫去,让她全摘下来,新华社印了多少相片,全算账。江青说她没有那么多钱。主席说,没有从他的稿费里面出,叫吴连登给她补钱。江青特别不高兴,让我们把那些照片都弄到10号楼的天井里烧掉。我们也不敢不听,相片上面都带油,烧得吱吱啦啦的一一那都是钱啊!
  还想起一件事。江青要树立中国妇女的形象,想了一个点子。她说外国的男子都是西服领带,叫国服,中国的男子也有国服,是中山服。她琢磨来琢磨去,就是中国妇女没有服装,她想为中国妇女设计一种服装,穿出去一看就知道是中国妇女。有人提出中国有旗袍,她说旗袍是满族人的服装,不是中国的服装。她把这个事交给天津市委副书记王曼恬。王曼恬就成立了一个班子,把中国历朝历代的服装样式都找出来,最后设计出来,大斜领,旁边系扣,达到膝盖以下,像连衣裙。她一看还行,不难看,就叫王曼恬做一批,先叫大会堂的服务员穿。后来一到大会堂开会,她们就说我们穿的是江青服,叫布拉吉。但她们又反映干活不方便,穿的时候也不太方便。后来不了了之,也没推广。
  李:当时做这个服装的时候你在?
  姜:在。当时她还有假发。她怕风,有时候大会堂里的风她也受不了。在外面她可以戴帽子,大会堂一般都是进屋要脱帽,戴着帽子不太礼貌。她跟王曼恬商量,能不能给我一个类似帽子又不是帽子,在室内可以戴的,这样风就吹不到我了。王曼恬就想了个办法,做了一个假头套。
  杨:戴过吗?
  姜:就看了看,没怎么戴。现在社会上传的江青没有头发,假头发,假乳房,假屁股,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李:除了安排工作,江青平时跟你聊点儿家常吗?
  姜:有时候说点儿。
  “我是一个很受苦的孩子,我从小就跟着我妈妈。”她说,“我爸爸很厉害,还打我妈妈,有时候打我,我母亲把我搂到怀里,他还打,往死里打。”她妈为了她离开了她父亲。“小时上学的时候,我没有吃的,跟父亲要两个铜板买个烧饼来充饥。”她说,“我父亲过去是一个开木匠铺的,专门做大车轮子。”她问我知道吗?我说我知道,现在农村有的地方还有这样的木匠铺。
  后来她说到茉莉花,她说她对茉莉花很感兴趣。1972年在广州小岛,路两旁都是茉莉花,她弄了一大堆,还挂了一串在脖子上,又叫拿到香港去卖。她说:“我为什么喜欢茉莉花呢,它虽然小但香味很大,过去我父亲开木匠铺的时候,冬天有几盆茉莉花摆在炉子旁边,开的花我特别喜欢。”我平时没有机会接触她,一般就是散步的时候说几句,她说你听。她一讲你就不用怕了,因为她集中精力给你讲这些事,什么风就不管了,只要她一聊天就不会批评你了。
  李:听说看电影是江青每天不可少的活动,请你谈谈这方面的情况。
  姜:我在的时候,江青看电影不多,她对电影很挑剔,血腥的不看,有床上镜头的不看。日本拍的《精武门》有一段比较暴露的表演,江青告诉放映员:“你给我把那段镜头挡起来。自然主义的给我挡起来。”江青自己拥有500多部电影,就放在17号楼的地下室。有几部电影她反复地看,《红菱艳》《红与黑》,她能看进去,我要看几遍的话就厌烦了。她说:“《红与黑》心理描述得特别细,话还少,不像好多我们自己拍的电影全是说话。”“把第三本和第四本给我放一放,那个情节好。”
  杨:《红菱艳》那个男主角用拳头把玻璃打碎的那个镜头,她特别愿意看,不知看了多少次。
  李:她看国产片多不多?比如《春苗》《红雨》《海霞》《闪闪的红星》《南海长城》之类的?
  姜:国产片看得不多,那时候也少,《春苗》《南海长城》《海霞》看过,《闪闪的红星》看得多,那个演得好,她还指导过,把哪个镜头应该去掉,添什么。《白毛女》等样板戏她可下功夫了,说要挂个小辣椒、挂个玉米棒子等做道具,等等。
  李:苏联电影和港台电影看吗?
  姜:苏联电影没有,港台电影到广州看的多,都是从香港调几部片子来看。
  李:江青身边的工作人员离开她,往往都是磕磕绊绊的,有的甚至是被江青捏造莫须有的罪名赶出来的,听说你离开江青是平平安安的?
  姜:我老婆1976年年初要生孩子,我就提前报告了江青。一次散步的时候,我说江青同志,我有个事想报告您一下。“什么事,你说吧。”我家属要生孩子了。“生孩子!什么时候生啊?”我说预产期是1976年1月份。她一听,“生孩子是个大事啊!她现在在哪儿?”住在北京。“哎呀,那可不行啊。老家好,老家有老人侍候,老人有经验,你应该把她送回去,叫你的母亲侍候她,在家里生,不能在这生,你没有经验。”我说,现在肚子挺大的,坐车挺麻烦,上千里地,我家在山东,得从天津坐船,再坐车,很危险。“危险?你早干什么了,你早不把她送回去?”这时候就到了17号楼了,她不说了,我也不吭声了,她就进去打牌了。第二天还是第三天,散步的时候她说:“你老婆生孩子可是大事,既然不能回去了,那你就侍候几天吧!”还不错,叫我离开侍候几天。“你侍候你老婆生孩子,但是我这里有什么事,你要随时来。”她想起了要周金铭来替我,可能周金铭在被江青赶走后见过江青。   杨:那是金日成访问中国,到了北京火车站,中央领导去接站,江青也去了,警卫科要到车站去执行警卫工作,江青就见着了大周。
  姜:好像在钓鱼台江青还让大周去了一趟,这时候正好我也提出这个事。她就说:“那你走吧,叫大周来。”我心想太好了!没犯什么大错误,没被打成反革命。我就赶紧打电话给警卫科,把大周叫来。
  临走的时候,趁她要出门散步,我在门口等着她,告诉她,江青同志,大周来了,我也可以离开了吧?“那你走吧,我这有事,要随时能找到你。”我就伸出两个手跟她握手说:“江青同志,您多保重!”心想真是谢天谢地,我可以离开了!
  李:从你提出到离开,一两天的时间?
  姜:一两天的时间,她琢磨了半天才同意。然后我就离开了,回二科了。之后我只是有时候值班时跟过她的随车。
  杨:关于大周回去,我补充一下。刘玉庭生前跟我说过:“大周回去以后,江青就问大周:‘小杨回来了吗,他在哪呢?’”大周说:“回来了,他在警卫团。”江青说:“叫他也回来吧,小杨在我这里时间比你还长呢,他更了解我,叫他也回来吧!”汪主任就找我谈话叫我回去,我说:“汪主任,我死活不回去了。”他说:“我怎么跟她说啊?”我说你这样说:“你知道他心脏不好,他的身体已经不能适应在你这里工作了,你工作那么重要,就不要叫他回来了吧!”汪跟江青这样一说,江青说:“行啊,小杨心脏不好,就不要回来了,部队工作也挺累的,叫他转业吧,照顾他一下,转到北京不要转到地方。”汪东兴说:“你转业吗,转业的话我给你安排。”我说我不转业,我在部队这么多年了,轻车熟路。“那就好好干吧!”我没回去,真是万幸。
  李:您回到了警卫二科,对抓“四人帮”的事,事先知道吗?
  姜:我不知道。1976年10月6日晚上抓“四人帮”的时候,我们二科一部分同志在中南海。领导说今天要开会,让我们在车上等着,等了好久也没让出来,后来跟我们说你们回去吧,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以后我们才看到一个车队,全是红旗车(那时候安排了好几个车队呢),在东西长安街、中南海来回进出。那时候我们一点儿也不知道,但是看这个情况特别紧张。
  李:你什么时候知道那天抓的有江青?
  姜:那时候光听到一句,可能中央发生大事了。但是我们只是看车辆来回跑,那个气氛不对,因为那时候毛主席刚去世,还不到一个月,正是全国紧张的时候,但具体的那些事,是后来才听说的。
  我们回去以后就看不到他们了。因为他们都住在钓鱼台,王洪文在16号楼,张春桥和姚文元在9号楼,看不到影儿了,江青当时住中南海201。后来,他们的警卫员统统集中起来了,这个我们知道,常本耀(王洪文的警卫员)、王世柯(张春桥的警卫员)、朱胜利(姚文元的警卫员),原来吃饭还在一个饭堂里,现在看不见了。我们从侧面了解,说是在花园村,在集中办学习班,这才知道“四人帮”已经抓起来了。至于怎么抓的,中央怎么部署的这个我们不知道。
  李:当你知道江青抓起来以后心情怎么样?
  姜:我们想这下可解放了,我们完成任务了,心情就像解放了一样,很高兴。1977年把我弄到江西“五七”干校。所有“四人帮”的警卫员都在“五七”干校。当时领导找我谈话说:“你去以后,劳动改造,干部轮训。干一年。在干活中‘过筛子’。”所谓“过筛子”就是检查检查自己有没有问题。
  李:“过筛子”怎么给你过的?
  姜:重点就是那几个,朱胜利、王世柯、常本耀。“五七”干校的连长、指导员当时说,给在“四人帮”身边工作过的人开会,“你们背着党、背着组织干过什么事,一事一议,有什么事交代什么事”。我想来想去没有啊?
  李:一般人评价江青,是一个政治符号,是左啊右啊,革命啊反动啊,你作为一个身边人,觉得这个人有没有我们平常所说的妻子、母亲、女儿、姐妹以至朋友那样的亲情?
  姜:我看她亲情不多,爱情也说不上,她经常说:我和主席是政治夫妻。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就在北京,而且姐姐还是帮她把孩子拉扯大的,自从离开中南海后,似乎从来没有来往过,姐姐来了不少信,她一封信也没回过。她和自己的女儿经常吵,李敏不是她生的,更是冷若冰霜。她同父异母哥哥和侄子来北京勉强见了一面。李讷生的是她的亲外孙,从来没抱过一下。
  当然,我说她“亲情不多”,不是说她一点儿亲情也没有。记得我刚做警卫员不久,有一次主席让秘书打电话给江青,说李讷住在玉泉山,听说病得很重,我去不方便,你去代表我看看她。那次我跟着江青去了。李讷住在玉泉山一号楼,当时的确病得很重。江青从那里出来一声不吭,也没掉眼泪。路上我问她到哪里去,她说:“到主席那儿去。”随车有电台,我就给主席值班室联系,主席那时候刚睡觉起来,同意见了。她进去了,我们在外面等着,张玉凤也进去了。我后来听张玉凤说,到了主席那江青哭了,说:“主席啊,咱就这么一个女儿,你赶紧救救孩子!不行啦!”以后成立了一个医疗班子,专门给李讷看病,她才逐渐康复了。从这件事可以看出来,有时候她还是有亲情的。
  李:这就是母女天性。江青像这样的真情流露,哪怕只有一次,也应当记录下来,这才是鲜活而丰富的历史人物。
  反过来看,一般的人不管怎么忙革命、工作、事业,总得有点家庭生活,江青几乎没有,这是为什么?
  姜:毛主席住在中南海,她住在钓鱼台,见面还得请示。毛主席的那些亲属,岸青、邵华,不管怎么样,都是家人,应该在一起说说话啊什么的,但她从来不见他们。
  杨:我看老阎的文章上面有一句话:“你到我这儿来工作就是为我服务,到我这来以后不能接受别人的任务,别人不能再叫你办事了,为我服务就是为党服务。”你走了以后她这话跟我也说过。
  阎:那段话是我刚去不久时她说的,这是她和我第一次正式谈话。其过程是这样的:戚本禹1967年2月份叫我到中办秘书局了解情况,那确实是有他的想法的,当时他很想管秘书局的事情,但又没有什么名义,因为我已是江青的秘书,他希望通过我让江青说句话:“这件事请本禹同志去处理。”江青清楚这件事情不是我主动去的,而是别人派我去的,这“别人”江青一定猜到了就是戚本禹。所以江青在收到我给她写的报告时,马上找我谈话,郑重地告诉我:“这件事你不要去管了;从今以后,你就在我这里工作,任何人不能再派你工作任务,这是纪律,我们都是党员,你要对我负责,对党负责。”我觉得她说得很在理,我诚恳地向她表示:“江青同志,我一定照您说的去做。”我是一个老实人、守纪律的人,当时我马上就去告诉了戚本禹和关锋。我跟戚本禹说时,戚还说:“好,以后你动嘴(指传达江青的指示),我跑腿。”这一点,我在给江青做秘书时,是严格做到了的。
  杨:老阎讲这个问题,对我很有启发。有一部电影叫《一仆二主》,江青指名叫我看,说她中午休息,要我看《一仆二主》,意思很明显,是警告我不要“一仆二主”。
  李:江青这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很复杂。她从反抗压迫始,以压迫他人终;从娜拉、繁漪那样追求个性解放出发,到投身灭绝人性的“文革”,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发展过程?这很值得考察和研究。
  谢谢姜老的讲述!
  谢谢阎老、杨老的参与!
  (编辑 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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