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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回放
2007年3月，上海市闸北区法院判决了一起白血病患儿状告家具厂和家具商场案，家具厂被判补偿原告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人民币8万元，家具商场对补偿款承担连带责任。
这名现年10岁的白血病患儿叫瑛瑛。2000年6月，瑛瑛的家人在一家家具商场订购了一套木制儿童家具，总价为人民币2300元。2002年9月，瑛瑛开始入住这套家具所在的房屋。同年年底，瑛瑛开始出现咳嗽、发烧等症状，虽经治疗仍未见好转。2005年6月，瑛瑛被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确诊为急性白血病。2005年7月，瑛瑛的家人委托有关部门对这套家具中的大橱隔板进行检验，发现甲醛释放量严重超标。
瑛瑛的家人在起诉时认为：因这套家具甲醛严重超标，致使瑛瑛患上白血病，要求家具厂赔偿瑛瑛已支付的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人民币16万余元，并对今后治疗费保留诉权。原告还要求家具商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法院在判决中认为：本案中这套家具在出售五年后仍被检验出甲醛释放量严重超标，应认定该家具存在严重的质量缺陷，该质量缺陷显然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和损害。由于技术原因，目前无法对家具的甲醛释放量超标与瑛瑛罹患急性白血病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鉴定，但并不能就此排除两者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如由原告来承担本案无法鉴定所导致的诉讼风险，明显有违公平正义之原则，所以作出了上述判决。
专家简介
顾龙君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血液/肿瘤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华儿科学会血液学组副组长，中国抗癌协会血液肿瘤专业委员会常委。擅长儿科血液/肿瘤及疑难疾病诊治，特别是儿童白血病的临床及其相关基础研究，他领衔的学科在儿童白血病治疗方面居国内领先并部分达国际先进水平。
杨旭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副院长，中华预防医学会卫生检验学分会室内空气质量学组副主任委员，中国环境科学学会室内环境与健康分会副主任委员。擅长分子生物学研究、生态毒理学研究和控制暴露人体实验，主持多项国家重点攻关课题的研究。
甲醛是白血病的诱因之一
“准确地讲，装修引起的甲醛超标是白血病的一个诱发因素，而不是全部原因。”
大众医学：近年来，白血病患儿家属以“家具甲醛超标致病”为由，将家具商告上法庭的事件屡见报道，而且不少人都打赢了官司。请问，甲醛与白血病到底有没有关系？
顾龙君：总的来说，甲醛与疾病是有相关性的，特别是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血液系统的疾病。要分析甲醛在白血病的发病过程中起什么作用，还得从总的病因讲起。
从哲学角度来看，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内因和外因。其中，内因是根本，外因是诱发因素。白血病的内因有三个：遗传因素、免疫因素、营养状况。外因包括物理因素（如射线、放射性物质、阳光、电磁波等）、化学因素（大多数是有机化合物如甲醛、苯、醌、二甲醌等）、生物因素（如病毒感染）。在内因存在的前提下，有外因的促发，疾病就会一触即发；如果不存在内因，外因再怎么作用也不会引起白血病。我们把内因和外因的先后作用称为导致白血病的“两次打击”。
20世纪90年代，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曾经有专家做过白血病的流行调查。在选取的四个不同性质的地区中，白血病的发病率表现出这样的规律：金山石化地区（存在化学污染）>南京路周围（电视台附近）>石库门地区（代表大多数居民）>金山自然农村。在金山石化地区，因为存在化学污染，白血病的发病率比其他地区要高出许多。人体内有几万亿个细胞，每天至少有一百万个细胞在发生突变，成为无用的细胞或肿瘤细胞，但人体的正常免疫监管作用会发现并消灭这些细胞。如果免疫监管作用不正常，肿瘤细胞就会日积月累，长成肿瘤。而化学因素的存在，增快了细胞突变的过程，使肿瘤形成加速。
因此，准确地讲，装修引起的甲醛超标是白血病的一个诱发因素，而不是全部原因。
“不少白血病的孩子发病前几个月到几年之间，有过家庭房屋装修的环境背景。这部分孩子本来就存在发生白血病的内在因素，现在暴露在甲醛超标等的外在因素中，患病率自然会升高。”
大众医学：儿童白血病发病逐年增多，是不是与中国居民居住环境的普遍装修有一定的关系？
顾龙君：可以这么说。因儿童的免疫功能尚未发育完善，因此与成人相比，儿童白血病的发病率更高。统计表明，我国每年有16000～20000例新发病的小儿白血病，上海地区每年有150～200例新发病例，并且正以每年20％左右的速度增长。临床上，不少白血病的孩子发病前几个月到几年之间，有过家庭房屋装修的环境背景。这部分孩子本来就存在发生白血病的内在因素，现在暴露在甲醛超标等的外在因素中，患病率自然会升高。这不是偶然，似乎是个必然的过程。在我国的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地区，生活方式复杂，接触的外在环境因素也多，白血病的发病率明显高于经济落后地区。
TIPS：除了甲醛污染，常见的白血病诱因还有病毒感染和辐射
病毒感染在成人，T细胞白血病病毒可以直接引起白血病。在儿童，腮腺炎病毒、水痘病毒等可以引起细胞突变，进而发生白血病。就连感冒、气管炎、肺炎等的病毒感染，也可能为白血病的发生埋下隐患。
辐射二战中，长崎、广岛原子弹爆炸后导致的大量白血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临床上，与辐射有明显因果关系的病例也可见到。如：一个小男孩因为头部血管瘤而进行了同位素贴敷治疗，因为剂量很大，五个月以后孩子就患了白血病。
甲醛致白血病证据明显但不够充分
“甲醛是我国目前最主要的室内空气污染物，室内甲醛污染成为了中国特征性的公害。我国目前有数以亿计的人口遭受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毒害。”
大众医学：十几年来，装修污染对健康的危害已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我国目前到底有多少人正在遭受以甲醛为首的室内空气污染？
杨旭：20世纪60～70年代，室内空气甲醛污染曾经困扰着西方发达国家。经过80年代的治理，室内空气甲醛污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目前主要在人造板工厂和成衣厂等职业场所还存在室内甲醛污染问题。到90年代中后期，我国出现了房屋装修热潮，但是不正确的房屋装修也带来了不容忽视的恶果。众多的研究表明，甲醛是我国目前最主要的室内空气污染物，室内甲醛污染成为了中国特征性的公害。尽管2000年以来取得了显著的治理效果，但是目前仍然有30％～60％新装修的房屋室内甲醛浓度超过国家安全标准。按照我国人口和家庭装修率以及平均甲醛超标率计算，我国目前有数以亿计的人口遭受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毒害。因此，这是一个民生问题，同时也早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
大众医学：甲醛会致癌吗？致癌作用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白血病作为一种血液肿瘤，是否跟甲醛污染有明确的因果关系？
杨旭：2004年6月15日，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局发布了“将甲醛分类为人类致癌物”的新闻公报。公报中指出，来自于10个国家的26位科学家综合评估了甲醛这种广泛使用的化学物质致癌性的事实，并得出了三项核心结论：①甲醛是人类致癌物；②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③甲醛致白血病的证据有力但还不够充分。所谓“证据明显”，指的是“人类流行病学研究的结果支持甲醛导致白血病”；所谓“证据不够充分”，指的是“诱导白血病的机制不清楚”,需要深入研究进一步澄清两者关系。
20世纪70年代，欧美科学工作者就注意到甲醛对人体的危害。1978年～1980年，美国化工毒理学研究所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甲醛致大鼠癌症的实验。结果表明，连续两年吸入高浓度的气态甲醛，50％的大鼠出现鼻腔扁平细胞癌。因为当时还没有足够的人群资料证明甲醛是人类致癌物，因此世界卫生组织把甲醛定为“可疑人类致癌物”，而不是现在的“人类致癌物”。过去30年，出现了大量的甲醛毒性的研究报告，为证明甲醛是人类致癌物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其主要依据是“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
历史似乎在重演，当年的“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正是因为“人群资料证据不够充分”，而耽误正确评价30年。现在为了证明“甲醛与白血病的关系”，我们需要提供新的证据，使证据不但有力，而且充分。我所在的实验室从事甲醛遗传毒性研究已有多年历史，目前正在采用分子毒理学的研究方法，探讨这个国际热点问题。
“高浓度的甲醛污染(≥1.0毫克/立方米)才可以引起细胞突变和癌症(包括白血病)发生，如果家庭室内空气甲醛浓度没有超过这个水平，一般不至于导致儿童白血病。”
大众医学：室内空气中，甲醛浓度的安全标准是多少？甲醛的致癌作用与浓度有关系吗？
杨旭：为了改善室内环境，保护居住者的身体健康，近年来，世界上一些国家、地区相继制定了甲醛在室内空气中的质量标准或建议值。我国于1996年颁布了《居室内空气中甲醛的卫生标准》，明确规定居室空气中甲醛的最高允许浓度为0.08毫克/立方米。
甲醛的致癌作用与浓度是密切相关的。我们的研究显示，高浓度的甲醛污染(≥1.0毫克/立方米)才可以引起细胞突变和癌症(包括白血病)发生，如果家庭室内空气甲醛浓度没有超过这个水平，一般不至于导致儿童白血病。
近几年我们做的现场研究表明，不管是甲醛的“超标率”还是甲醛的“浓度水平”，我国城市都有很大的改善。上世纪90年代，我国新装修的房间甲醛超标率约为70％，甲醛平均浓度水平介于0.1毫克/立方米～0.7毫克/立方米。而现在，用了绿色材料装修的房间甲醛很少超标，总体来看，新房间的甲醛超标率有所降低，甲醛平均浓度水平介于0.01毫克/立方米～0.2毫克/立方米。
值得一提的是，房屋装修致癌不仅仅是因为甲醛的污染，苯系物（苯、甲苯、二甲苯）的联合毒性也不容忽视，它们与甲醛对动物的遗传学毒性有协同作用。此外，室内气温增高、湿度降低、通风量下降，都有可能使室内甲醛浓度水平上升，最终增加空气甲醛对人体的致癌危险性。
专家支招
降低居室内甲醛浓度的办法
1.源头治理：不让劣质建筑材料（特别是劣质的黏合剂）进门，这是保证没有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最好办法。
2.安装净化设备：这几年我国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为弥补已经造成的甲醛等室内空气污染找到了有效的改善措施。
3.释放和通风：新房装修之后，如果有甲醛污染可以空置一段时间不去居住；居住之后，也可以尽量开门开窗，通气通风。
4.种植植物：在室内种植能吸收甲醛的植物，例如吊兰、仙人掌、芦荟、常春藤、菊花等。
5.重新装修：实在不行（以监测结果为根据），就应该重新装修，去除劣质建材，重新实施源头治理。
编后：“甲醛致白血病的证据有力但还不够充分”。不过，没有被科学研究证明的事情不一定就不存在。因“人群资料证据不够充分”而使“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的正确评价耽误了30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这30年中，又有多少鼻咽癌患者在患病之前，存在着“甲醛不会致癌”的侥幸心理？在尚未有充分证据表明甲醛与白血病有明确因果关系之前，我们应该吸取教训，远离甲醛污染，防患于未然。因为无论如何，甲醛对人体的健康危害包括致癌作用都是客观存在的。
2007年3月，上海市闸北区法院判决了一起白血病患儿状告家具厂和家具商场案，家具厂被判补偿原告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人民币8万元，家具商场对补偿款承担连带责任。
这名现年10岁的白血病患儿叫瑛瑛。2000年6月，瑛瑛的家人在一家家具商场订购了一套木制儿童家具，总价为人民币2300元。2002年9月，瑛瑛开始入住这套家具所在的房屋。同年年底，瑛瑛开始出现咳嗽、发烧等症状，虽经治疗仍未见好转。2005年6月，瑛瑛被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上海儿童医学中心确诊为急性白血病。2005年7月，瑛瑛的家人委托有关部门对这套家具中的大橱隔板进行检验，发现甲醛释放量严重超标。
瑛瑛的家人在起诉时认为：因这套家具甲醛严重超标，致使瑛瑛患上白血病，要求家具厂赔偿瑛瑛已支付的医疗费、护理费、精神损失费等共计人民币16万余元，并对今后治疗费保留诉权。原告还要求家具商场承担连带赔偿责任。
法院在判决中认为：本案中这套家具在出售五年后仍被检验出甲醛释放量严重超标，应认定该家具存在严重的质量缺陷，该质量缺陷显然会对人体健康造成影响和损害。由于技术原因，目前无法对家具的甲醛释放量超标与瑛瑛罹患急性白血病之间的因果关系进行鉴定，但并不能就此排除两者之间不存在因果关系，如由原告来承担本案无法鉴定所导致的诉讼风险，明显有违公平正义之原则，所以作出了上述判决。
专家简介
顾龙君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新华医院小儿血液/肿瘤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华儿科学会血液学组副组长，中国抗癌协会血液肿瘤专业委员会常委。擅长儿科血液/肿瘤及疑难疾病诊治，特别是儿童白血病的临床及其相关基础研究，他领衔的学科在儿童白血病治疗方面居国内领先并部分达国际先进水平。
杨旭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副院长，中华预防医学会卫生检验学分会室内空气质量学组副主任委员，中国环境科学学会室内环境与健康分会副主任委员。擅长分子生物学研究、生态毒理学研究和控制暴露人体实验，主持多项国家重点攻关课题的研究。
甲醛是白血病的诱因之一
“准确地讲，装修引起的甲醛超标是白血病的一个诱发因素，而不是全部原因。”
大众医学：近年来，白血病患儿家属以“家具甲醛超标致病”为由，将家具商告上法庭的事件屡见报道，而且不少人都打赢了官司。请问，甲醛与白血病到底有没有关系？
顾龙君：总的来说，甲醛与疾病是有相关性的，特别是白血病、再生障碍性贫血等血液系统的疾病。要分析甲醛在白血病的发病过程中起什么作用，还得从总的病因讲起。
从哲学角度来看，任何事情的发生，都有其内因和外因。其中，内因是根本，外因是诱发因素。白血病的内因有三个：遗传因素、免疫因素、营养状况。外因包括物理因素（如射线、放射性物质、阳光、电磁波等）、化学因素（大多数是有机化合物如甲醛、苯、醌、二甲醌等）、生物因素（如病毒感染）。在内因存在的前提下，有外因的促发，疾病就会一触即发；如果不存在内因，外因再怎么作用也不会引起白血病。我们把内因和外因的先后作用称为导致白血病的“两次打击”。
20世纪90年代，复旦大学附属华山医院曾经有专家做过白血病的流行调查。在选取的四个不同性质的地区中，白血病的发病率表现出这样的规律：金山石化地区（存在化学污染）>南京路周围（电视台附近）>石库门地区（代表大多数居民）>金山自然农村。在金山石化地区，因为存在化学污染，白血病的发病率比其他地区要高出许多。人体内有几万亿个细胞，每天至少有一百万个细胞在发生突变，成为无用的细胞或肿瘤细胞，但人体的正常免疫监管作用会发现并消灭这些细胞。如果免疫监管作用不正常，肿瘤细胞就会日积月累，长成肿瘤。而化学因素的存在，增快了细胞突变的过程，使肿瘤形成加速。
因此，准确地讲，装修引起的甲醛超标是白血病的一个诱发因素，而不是全部原因。
“不少白血病的孩子发病前几个月到几年之间，有过家庭房屋装修的环境背景。这部分孩子本来就存在发生白血病的内在因素，现在暴露在甲醛超标等的外在因素中，患病率自然会升高。”
大众医学：儿童白血病发病逐年增多，是不是与中国居民居住环境的普遍装修有一定的关系？
顾龙君：可以这么说。因儿童的免疫功能尚未发育完善，因此与成人相比，儿童白血病的发病率更高。统计表明，我国每年有16000～20000例新发病的小儿白血病，上海地区每年有150～200例新发病例，并且正以每年20％左右的速度增长。临床上，不少白血病的孩子发病前几个月到几年之间，有过家庭房屋装修的环境背景。这部分孩子本来就存在发生白血病的内在因素，现在暴露在甲醛超标等的外在因素中，患病率自然会升高。这不是偶然，似乎是个必然的过程。在我国的沿海地区、经济发达地区，生活方式复杂，接触的外在环境因素也多，白血病的发病率明显高于经济落后地区。
TIPS：除了甲醛污染，常见的白血病诱因还有病毒感染和辐射
病毒感染在成人，T细胞白血病病毒可以直接引起白血病。在儿童，腮腺炎病毒、水痘病毒等可以引起细胞突变，进而发生白血病。就连感冒、气管炎、肺炎等的病毒感染，也可能为白血病的发生埋下隐患。
辐射二战中，长崎、广岛原子弹爆炸后导致的大量白血病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临床上，与辐射有明显因果关系的病例也可见到。如：一个小男孩因为头部血管瘤而进行了同位素贴敷治疗，因为剂量很大，五个月以后孩子就患了白血病。
甲醛致白血病证据明显但不够充分
“甲醛是我国目前最主要的室内空气污染物，室内甲醛污染成为了中国特征性的公害。我国目前有数以亿计的人口遭受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毒害。”
大众医学：十几年来，装修污染对健康的危害已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问题。我国目前到底有多少人正在遭受以甲醛为首的室内空气污染？
杨旭：20世纪60～70年代，室内空气甲醛污染曾经困扰着西方发达国家。经过80年代的治理，室内空气甲醛污染得到了有效的控制，目前主要在人造板工厂和成衣厂等职业场所还存在室内甲醛污染问题。到90年代中后期，我国出现了房屋装修热潮，但是不正确的房屋装修也带来了不容忽视的恶果。众多的研究表明，甲醛是我国目前最主要的室内空气污染物，室内甲醛污染成为了中国特征性的公害。尽管2000年以来取得了显著的治理效果，但是目前仍然有30％～60％新装修的房屋室内甲醛浓度超过国家安全标准。按照我国人口和家庭装修率以及平均甲醛超标率计算，我国目前有数以亿计的人口遭受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毒害。因此，这是一个民生问题，同时也早已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
大众医学：甲醛会致癌吗？致癌作用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白血病作为一种血液肿瘤，是否跟甲醛污染有明确的因果关系？
杨旭：2004年6月15日，世界卫生组织下属的国际癌症研究局发布了“将甲醛分类为人类致癌物”的新闻公报。公报中指出，来自于10个国家的26位科学家综合评估了甲醛这种广泛使用的化学物质致癌性的事实，并得出了三项核心结论：①甲醛是人类致癌物；②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③甲醛致白血病的证据有力但还不够充分。所谓“证据明显”，指的是“人类流行病学研究的结果支持甲醛导致白血病”；所谓“证据不够充分”，指的是“诱导白血病的机制不清楚”,需要深入研究进一步澄清两者关系。
20世纪70年代，欧美科学工作者就注意到甲醛对人体的危害。1978年～1980年，美国化工毒理学研究所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甲醛致大鼠癌症的实验。结果表明，连续两年吸入高浓度的气态甲醛，50％的大鼠出现鼻腔扁平细胞癌。因为当时还没有足够的人群资料证明甲醛是人类致癌物，因此世界卫生组织把甲醛定为“可疑人类致癌物”，而不是现在的“人类致癌物”。过去30年，出现了大量的甲醛毒性的研究报告，为证明甲醛是人类致癌物提供了有力的证据，其主要依据是“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
历史似乎在重演，当年的“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正是因为“人群资料证据不够充分”，而耽误正确评价30年。现在为了证明“甲醛与白血病的关系”，我们需要提供新的证据，使证据不但有力，而且充分。我所在的实验室从事甲醛遗传毒性研究已有多年历史，目前正在采用分子毒理学的研究方法，探讨这个国际热点问题。
“高浓度的甲醛污染(≥1.0毫克/立方米)才可以引起细胞突变和癌症(包括白血病)发生，如果家庭室内空气甲醛浓度没有超过这个水平，一般不至于导致儿童白血病。”
大众医学：室内空气中，甲醛浓度的安全标准是多少？甲醛的致癌作用与浓度有关系吗？
杨旭：为了改善室内环境，保护居住者的身体健康，近年来，世界上一些国家、地区相继制定了甲醛在室内空气中的质量标准或建议值。我国于1996年颁布了《居室内空气中甲醛的卫生标准》，明确规定居室空气中甲醛的最高允许浓度为0.08毫克/立方米。
甲醛的致癌作用与浓度是密切相关的。我们的研究显示，高浓度的甲醛污染(≥1.0毫克/立方米)才可以引起细胞突变和癌症(包括白血病)发生，如果家庭室内空气甲醛浓度没有超过这个水平，一般不至于导致儿童白血病。
近几年我们做的现场研究表明，不管是甲醛的“超标率”还是甲醛的“浓度水平”，我国城市都有很大的改善。上世纪90年代，我国新装修的房间甲醛超标率约为70％，甲醛平均浓度水平介于0.1毫克/立方米～0.7毫克/立方米。而现在，用了绿色材料装修的房间甲醛很少超标，总体来看，新房间的甲醛超标率有所降低，甲醛平均浓度水平介于0.01毫克/立方米～0.2毫克/立方米。
值得一提的是，房屋装修致癌不仅仅是因为甲醛的污染，苯系物（苯、甲苯、二甲苯）的联合毒性也不容忽视，它们与甲醛对动物的遗传学毒性有协同作用。此外，室内气温增高、湿度降低、通风量下降，都有可能使室内甲醛浓度水平上升，最终增加空气甲醛对人体的致癌危险性。
专家支招
降低居室内甲醛浓度的办法
1.源头治理：不让劣质建筑材料（特别是劣质的黏合剂）进门，这是保证没有室内空气甲醛污染的最好办法。
2.安装净化设备：这几年我国在这方面取得了很大的成功，为弥补已经造成的甲醛等室内空气污染找到了有效的改善措施。
3.释放和通风：新房装修之后，如果有甲醛污染可以空置一段时间不去居住；居住之后，也可以尽量开门开窗，通气通风。
4.种植植物：在室内种植能吸收甲醛的植物，例如吊兰、仙人掌、芦荟、常春藤、菊花等。
5.重新装修：实在不行（以监测结果为根据），就应该重新装修，去除劣质建材，重新实施源头治理。
编后：“甲醛致白血病的证据有力但还不够充分”。不过，没有被科学研究证明的事情不一定就不存在。因“人群资料证据不够充分”而使“甲醛可以引起人类鼻咽癌”的正确评价耽误了30年，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在这30年中，又有多少鼻咽癌患者在患病之前，存在着“甲醛不会致癌”的侥幸心理？在尚未有充分证据表明甲醛与白血病有明确因果关系之前，我们应该吸取教训，远离甲醛污染，防患于未然。因为无论如何，甲醛对人体的健康危害包括致癌作用都是客观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