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暑假,因为有个女孩不想去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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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美丽的女大学生患上了M5型白血病,病情严重,危在旦夕,手术费用需要80万元。为了挽救同学的生命,全班54名同学决定携手站成一堵墙,拦住死神的进攻。他们用以抗拒死神的武器是:拍卖暑假!
  
  美丽却心酸:“校花”想活下来生一个宝宝
  
  2006年5月2日,阳光很好。常州市机电职业技术学院大四学生宋佳坐在苏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化验室外面的一棵老杉树下,等着妈妈出来告诉她化验结果。
  妈妈终于出来了,脸色很难看。宋佳预感到情况可能非常不妙,她把手递给妈妈,仿佛要给妈妈力量:“妈妈,告诉我实情,我能挺住。”妈妈揽过宋佳的头,用手抚摸着女儿的头发,身子不住地颤抖:“佳佳,相信妈妈,你的病能治好……”
  宋佳患的是M5型白血病,这是白血病中极其恶性的一种,病程短,治疗难度大,所需费用高。医生告诉宋佳妈妈,必须尽快施行骨髓移植手术,“此项费用加术前辅助治疗,至少需要80万元。”
  80万元!对于一个工薪家庭来说,这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宋佳的母亲是张家港市锅炉厂一名普通职工,父亲在制药厂工作,两个人每月的全部收入加起来不足2000元。但母亲不忍放弃,在她的坚持下,宋佳住进了苏州市第一人民医院。
  M5型白血病最怕因感染而引起并发症,一次微不足道的感染都是致命的。为防止感染,医生决定对宋佳施行介入疗法——将一根塑料管埋进血管,从手肘处一直埋到接近心脏的部位。手术安排在宋佳住院的第四天——5月5日进行。
  那一天,宋佳的同学李思、叶静娴,还有班主任张小平老师,带着全部同学的问候来看望宋佳。李思给宋佳梳了一个漂亮的发型,然后递给宋佳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宋佳尽管脸色苍白,但配上满头乌发,依然有一种慑人的美丽。宋佳曾是学院的校花,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让很多有“淑女情结”的男生为之魂牵梦萦,按李思的话说,追她的男生“数都数不过来”。而现在,为了配合化疗,这满头乌发即将被剃去……
  手术前,医生要给宋佳打麻醉针,一针60元。宋佳问医生:“能不能不打麻醉针?”从入院到现在,虽然只有三天时间,已经用去了45000元,这是宋佳这个三口之家的全部积蓄!宋佳不忍看妈妈为她的事涎着脸求人,她想,能省60元就省60元吧,只要能给妈妈减轻负担,一点痛算什么。医生感到很意外,他提醒宋佳,这种手术的痛苦是常人难以忍受的,他从医这么多年,从没听说过动此手术不打麻醉针的。宋佳平静地说:“您放心吧,我能忍住。”
  宋佳被推进了手术室,李思三个人被特许在玻璃窗外观看手术情况。管子慢慢地穿进宋佳的血管,医生的动作很轻,不时观看宋佳的反应。宋佳的额头渗出密密的汗珠,接着脸颊也开始出汗,然后是脖子。她用牙齿咬住一块纱布,不吭声,巨大的痛苦使她的脸开始变形……张小平的心越揪越紧,眼里蓄满了泪水。
  宋佳没有哭,李思、叶静娴、张小平全哭了。
  从医院回到学校,李思心潮难平。宋佳那张密布汗珠的脸,是对生的渴望啊!她打开电脑,进入常州人最为熟悉的“陈渡草堂”论坛,噙着泪水写了一封求助信:“我是常州机电职业技术学院的一名学生,我讲述的是我同学宋佳的故事,她被确诊为白血病,治疗费用需要80万元——一日结伴去看宋佳,她的头发已全部被剃掉,坐在轮椅上显得特别憔悴,但她依然笑着对我说:‘你看,我以后不用梳头了。’她告诉我,她想活着,生一个宝宝,和一个她爱的人……多想给她一点温暖,
  帖子很快有了反响,网友们你捐100,我捐200,十几天的工夫,陈渡草堂论坛共收到网友捐款2150元。与此同时,张小平老师在学校组织了两次募捐活动,收到捐款20000元。虽然网友和宋佳的同学已经尽了力,但相对于80万元的巨额医疗费而言,22150元确实起不了太大作
  在宋佳的寝室里,叶枫和宋佳的室友们围坐在一起开讨论会。会议从晚上7点一直开到深夜12点,在学校统一拉电熄灯后,叶枫终于蹦出一个想法:动员网友将不太值钱但又特别有纪念意义的小东西捐出来,由网站统一组织拍卖,由于拍卖所得全部用作善款,说不定有人愿出高价。
  
  佳佳别怕,有54颗心给你取暖
  
  SEVEN酒吧位于常州市吊桥路与晋陵路交汇处,是常州市人气最旺的一个酒吧。
  5月20日这一天,网友们带着自己珍藏的纪念品涌入SEVEN酒吧,一些得到消息的市民也来到酒吧。晚上7时30分,拍卖活动正式开始。
  一位网友托着婚纱走上舞台。这是一位年近七旬的老人,“40年前,我给我的爱人披上了这件婚纱,她幸福的笑容,我至今难忘,如今她已离我远去,但这件婚纱我一直珍藏着,它承载了我对老伴所有的思念——虽然我买它时只花了两块钱,今天我把它拿出来,是为了让爱延续……”
   老人的话刚落,一位女士流泪举手:“我出500元。”
  第二件拍卖的物品是一把手工制作的木梳子。梳子的主人是一个叫“荷叶田田”的网友,她刚过完27岁生日,梳子是未婚夫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为了亲手制成这把木梳,未婚夫专门上街买了一套刀具,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得到这把木梳时,她流了泪,并把泪水蹭到男友的脸上,对他说:“爱你,一辈子。”
  木梳最后被一位年轻男士竞得,他说他要把这把梳子送给女朋友,相信女朋友一定会高兴,因为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珍贵的礼物了。
  第三件拍卖的物品是一本手工制作的玩具相册,它属于一个只有9岁的小网民。小网民要在家里做家庭作业,不能到拍卖现场,他委托妈妈代他拍卖。妈妈告诉主持人,如果没有人买这本相册,就把相册送给宋佳,孩子希望能在这本相册里看到20年后宋佳姐姐的样子……
  现场有很多人流泪,爱心激荡在酒吧的每一个角落。但募捐所得并不理想,40余件纪念品总共只拍出3275元,与李思之前的期望值相去甚远。回到寝室,李思久久不能入睡,这样慢腾腾地弄钱,何年何月才能募到80万啊?宋佳那边能等得及吗?
  事实上,宋佳确实等不及了。短短二十几天时间,宋佳已经在医院里花去了近二十万元,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再也借不到钱了。一向开朗的宋佳突然变得沉默起来,这让医生非常担心:宋佳的病情已经十分严重,像这样情绪低落,精神萎靡,不仅会影响治疗效果,甚至会危及生命。
  
  卖掉我们的暑假,我们不会让你去天堂
  
  不行,一定要想出办法!李思答应过宋佳,7名同学见证了她的承诺,全班54名同学拥护她的承诺,这是他们一个班54个人的共同承诺。6月1日,班会作出了一个悲壮的决定:全班同学向常州市民拍卖自己的暑假!在暑期内为市民提供如下服务:翻译资料、当保姆、做家庭教 师……只要“买主”出价合理,不违法,什么活都可以干。
  6月2日中午,两名外系的大三学生找到李思:“我们加入你们!”李思紧紧握住两位学妹的手,除了说谢谢,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她太需要外系同学的帮助!太需要了!晚上,又有几名低年级的同学来到李思的寝室,在拍卖者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并留下了一段话:你站起来,我站起来,站成一堵墙,就能挡住死神的进攻……
  考虑到宋佳的病情危在旦夕,没有多少时间留给李思他们作准备,6月1日,6月2日,李思和叶静娴等6名同学连续熬了两个通宵,把参加拍卖活动的78名同学的资料,如性别、身高、专业、特长、兴趣等登记造册,并发到网上。在给网民的信中,李思这样写道:“有一个女孩,她不想去天堂,因为在天堂里,她不会微笑,也不会歌唱,她想留在人间,和同学们一起,追逐希望和梦想……”
  叶静娴觉得李思的这封信特别有诗意,有点像歌词,她把这封信发到宋佳母亲的手机上,请宋佳为这封信谱曲。宋佳虽然学的是经贸日语,但平时特别喜欢音乐,还会作曲,每年的元旦晚会,宋佳都会为同学们唱一首自己作曲的歌,025331班的班歌就是宋佳谱的曲。
  2006年6月18日,星期天,晚上7时许,常州市SEVEN酒吧。一位穿浅色服装的女士缓缓走向酒吧中心的舞台,因为时间太仓促,来不及配乐,话筒里传出的是她的清唱:“有一个女孩,她不想去天堂……”“清风明月”的嗓音有点嘶哑,带着哭音,听上去特别忧伤。“清风明月”的妹妹也是得白血病死的,那时候“清风明月”高中还没毕业,没有能力救助妹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离她而去,今天她唱这首歌,仿佛是唱给妹妹听,所以歌没唱完,她已经泪流满面。
  李思他们给一个暑假标出的底价是:每人1200元,一个月600元。诚信宣言宣读完毕,常州市特百惠专卖店第一个举牌,以1600元的价格买走一位女生的暑假。接着,常州市众帮家政公司等5家单位分别以月工资700元、780元、800元、880元、980元不等的价格买走了7名学生的暑假。
  现场最让人感动的,是一位来常州打工的农村女孩。她的老家在贵州,为了挣钱给弟弟上学,她16岁辍学来常州,给人家当保姆,每月工资只有700元。她花600元给自己请一位家庭教师,不指望老师真的能教她什么,只希望老师能给家乡的弟弟多写几封信,鼓励他好好学习。
  拍卖会大约进行了一个小时,共有11位同学的暑假被“售出”,成交款为10040元。
  2006年6月20日,李思和叶静娴连夜坐火车赶到苏州,把10040元现金亲手交到宋佳手里。宋佳觉得这10040元现金重逾千斤,为了它,同学们要在炎炎烈日下奔波两个月,整整60天!她于心何忍!宋佳的母亲从10040元抽出5000元,把剩下的钱递给李思:“你们都还是孩子,暑假里要吃、要穿,有的还要租房子,这些钱都给了我们,你们怎么过?”李思还想说什么,宋佳打住了她的话:“代我向同学们问好,就说我想他们。我一定好好地活着,要不然,我对不起你们。”宋佳说完,小声地哼起了《有个女孩不想去天堂》,哼得李思泪眼模糊……
  回到常州,李思把剩下的5040元退给了同学,她能理解宋佳母亲的决定。可是眼看宋佳的身体日渐衰弱,80万元的巨款一点没有着落,她的心里空荡荡的。虽然他们还有一年才毕业,可实际上今后一年都不在学校,实习的日子一天一天临近,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如果同学们都走了,还有人管宋佳吗?宋佳会孤零零地一个人同病魔作战吗?
  没有人回答李思的问话。李思在网上发了一个又一个帖子,希望把拍卖会由SEVEN酒吧搬到网上,但少有人给她回复。由于实习单位催得紧,同学们已陆续开始离校,寝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往日喧闹的寝室变得安静起来。李思的床铺和宋佳的床铺挨在一起,她仿佛能闻到宋佳的气息,听到宋佳“咯咯”的笑声,也许用不了多久,她也要离开这里了,来年的今日宋佳会留在这里吗?
  6月28日,那位曾捐赠玩具相册的9岁小网民给李思打来电话:“如果我给宋佳姐姐叠一千颗小星星,她的病会好吗?童话里讲,对着一千颗星星许愿,愿望就会实现。”李思不知该怎样回答孩子的话,她哽咽着告诉孩子,姐姐一定会好的,因为姐姐不想去天堂。
  7月11日,病床上的宋佳收到了一个礼盒,礼盒里有一千颗小星星,还有一张纸条:“姐姐,你的病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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