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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秀文47岁了。
许多艺人到了中年避谈年纪,她坦荡又直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好累,一踏入47岁觉得好累,这两个月都要再休息一下……”出席公益活动接受群访,谈及工作安排,她边答边笑。
郑秀文对于年龄有深切自知,在2019年7月中下旬举行的13场演唱会上,她在重金属环节打鼓、跳舞,还尝试吊威亚在空中翻转360度。“有些想法,年纪再大一点,也许再没有能力和胆量去完成,就趁当下吧。”
她一直要求“用作品替自己说话”。之前电影《花椒之味》在内地上映,郑秀文在影片里身穿素色毛衣,戴一副土味儿全框眼镜,斯斯文文。这个角色有曾被父亲短暂抛弃的童年经历,不同于她以前的活泼开朗、神经质港女形象,并不光彩夺目,反而性格内敛。
从隐忍压抑,到推倒自己筑起的高墙并释怀,角色心路历程很像她曾经历过的人生。走过阴霾后重生,现在的她能够更正确看待成功。
最隐忍的时刻
秀文在音乐领域的新潮形象,并不是一步到位的。
1988年,不到16岁的郑秀文参加第七届新秀歌唱大赛拿下铜奖。两年后,完成中学学业,她推出首张专辑《郑秀文》,封面照简单清爽,是当时流行的玉女定位和包装。出道前两年,郑秀文还是个小女孩,在公司安排下,以唱抒情慢歌为主。没能大红时,她觉得有工作就蛮好。
她一头乌黑长发,这样的形象在当时香港的一众美貌女艺人中,清纯度尚可,辨识度不足。在乐坛发展到第3年,郑秀文觉得不能够再浪费时间,试着走出不同的音乐路,“我和唱片公司说,要唱很多快歌,我要跳舞,把以前的玉女形象拿掉。”
1993年,郑秀文推出专辑《快乐迷宫》,首次选了舞曲作为第一主打,《Chotto等等》红极一时,之后又陆续推出《叮当》《十诫》等歌曲,自此走上了动静皆宜的歌路。1994年,她在形象上也进一步升级,成为香港第一位染全头金发的女歌手,百变、叛逆的形象自此建立起来。
外在包装、音乐路线并不是新人郑秀文最挣扎的,对她来说,最困难的事情是身材管理。刚出道时,她年纪小又很爱吃,体重曾达到120斤。
郑秀文一度开启了病态减肥历程:靠不吃东西和吃减肥药,饿瘦。最极端时,她在家里饿到昏倒。醒来,妈妈哭着劝她吃一口粥,她仍然不肯吃,觉得“吃一口也会置自己于死地”。
那是她最隐忍的时刻。
她改变了杜琪峰吗
影视歌多栖发展,是1990年代歌手常走的路线。郑秀文最初演戏也是唱片公司安排,认为可以帮助歌唱事业发展。
刚出道前两年,郑秀文就参与拍摄TVB电视剧《浪族阔少爷》《壹号法庭》,并在1992年和张学友合拍了自己的首部电影《飞虎精英之人间有情》。在香港电影还处于黄金期的1990年代,她只拍了5部电影,这是一位歌手“玩票”演电影的正常量级。
1995年加入华纳唱片后,郑秀文巩固了天后地位。2000年,郑秀文的音乐之路再攀高峰,《煞科》《眉飞色舞》红透大街小巷。同一年,一部《孤男寡女》改变了郑秀文的演艺道路。
当导演杜琪峰找到郑秀文时,她第一反应是拒绝的。郑秀文当时很害怕,觉得自己根本无法驾驭喜剧,但杜琪峰坚持让她试试看。
这次尝试取得了突破性佳绩《孤男寡女》拿下当年的香港本土电影票房冠军。对于电影方面突如其来的成功,郑秀文有点懵。郑秀文从未参加过任何表演训练,最初演戏“就自己乱来”。“我看完剧本后,大概有个想法,用什么小动作,怎么去配合这个角色。她的个性上面,我要给她什么特质。我随着感觉演出,没有太深的技巧在里面。”
主導性很强的杜琪峰,出了名的要求严、脾气凶,但郑秀文的清新自然打动了他。他也多次当面夸奖郑秀文:“《孤男寡女》很好,连我都被改变了,你说它的价值有多高……我们只是按原著改编,你加入了你自己的性格元素。”
《孤男寡女》之于郑秀文,是一部里程碑作品。此后,观众开始接受郑秀文演戏。郑秀文成为香港女演员中的票房保证。
写文字画画成良药
出道前10年,郑秀文并不是一路星途坦荡。她曾因唱片公司合约、经纪人合约等问题,工作停摆。这让她在取得成绩的时候,也经常患得患失。等到歌唱与电影事业飞腾,郑秀文心里很“光彩”,同时也很“黑暗”。
她时常想:成功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怎样保持成功或更成功。“我的世界小到只能容纳自己。我变得好自我,好自私。每天睁开眼睛,只会想到如何成功和上位,其实不快乐,很多时间我很成功,但不快乐。”
郑秀文在《值得》一书中写出当时的心情:“《长恨歌》是2004年至2005年间拍摄,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伤悲甚至恐惧早已一步一步偷扎在我心。”拍戏前,她已经有一长段日子,一直努力克服这种不时袭来的情绪。
后来当被人问到为什么会患上抑郁症,郑秀文说,情绪病的诱因非常不一,她不能追溯源头。但她在采访中试着解析:“之前很长时间,我要追求成功,成功就是一切。不管自己多开心、多难过、多疯狂,我都不处理。这么多年下来,有很多污垢,情绪堆积。直到某一点,爆发了,于是崩溃了。”
在长达一年多的日子里,她和爸爸妈妈一起住,家给了她一个安全的藏身的窝,只是医治过程要她自己经营。“我知道没有人能帮助自己。”在为自己放的长假中,文字和色彩成为郑秀文的良药。她透过杂志的专栏与公众沟通。
“我发现画画对自己是一个很好的治疗,所以我几乎每天都画。一整天不想讲话,就不停地画。画完以后,觉得好舒服,把所有的情绪跟感觉,都通过颜色发泄出来。”
勇气回来了
“这一个功课,我认为你做到了,我清楚知道你回来了,更重要的是,你的勇气回来了!”
2007年5月,郑秀文用8场演唱会宣布复出。在最后一场演唱会上,她激动地读出写给自己的信。文字坦诚、有力,感动了现场观众。
在抑郁症期间,她建立了稳定的信仰,也开始试着每天跑8公里。不过,这时的运动,已经不再是仅仅为了减肥,而是为了更加健康,身体的和心理的。“运动救了我,我现在情绪状态特别好,很稳定。”
她的改变肉眼可见。媒体也感到郑秀文的改变,她越发开朗、亲民,别名变成了笑口常开的“郑四万”。
在这背后,郑秀文对于成功的看法发生了改变。2017年至2018年的10个月内,郑秀文先后拍摄《圣荷西谋杀案》《八个女人一台戏》等4部电影。2018年6月,她曾发过一条微博:“有时候觉得累了,内心始终有一把声音,在我迷惘之时坚定不移地向我呐喊:走下去,不要放弃,做好自己,不要放弃当一个好演员,让你的作品替你说话。”
《花椒之味》片尾,郑秀文放下隐忍和压抑,对着镜头边哭边呼喊。令现场观众为之动容。豆瓣上,许多网友留言评论,郑秀文已预定了2020年的金像奖影后。
但或许,对于现在的郑秀文来说,之前一直迫切追求过的最佳女主角,她也没有从前那么介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