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楼下的街心公园，好多老爷爷溜鸟。奶奶经常皱着眉对我说：“我最讨厌别人养鸟儿。鸟儿本是自由自在地飞的，偏偏被人关在笼子里，真是作孽啊。”
　　 奶奶把“鸟儿是自由的”这个概念埋在我心里了。
　　
　　二
　　 妈妈曾经告诉我，她小时候在亲戚家住过一段时间。那里有一处岩洞，名叫“石燕岩”。她说岩洞非常大，洞内涌出的泉水清澈冰凉，石壁上满是石燕的窝，洞内回响着石燕唧唧啾啾的叫声，总不消停。我出生在大城市，传说中的石燕岩令我向往。
　　 后来，我终于有机会去了一趟石燕岩，去了却是失望——岩洞里一只鸟儿都没有。
　　 偌大的岩洞里空荡荡的，只听见水声。波光映在石壁上，果真有许多小洞，像是石燕的窝，却没有石燕。
　　 带我去的长辈叹道：“自打知道石燕能卖钱，这个岩洞就变得名不副实了。”
　　
　　三
　　 街道上种有很多芒果树，一到初夏，枝头就挂满小芒果。到了盛夏，硕大的芒果会把纤细的枝条压得不堪重荷。挂得低的芒果很快被人摘掉，于是高处的芒果就成了被竹竿打的目标。
　　 有一天，我与邻家姐姐路过芒果树下，发现除了残枝败叶，还有一个鸟巢！走上前去细看，巢里除了几根羽毛，什么也没有了。
　　 我愤愤不平：“太过分了！为了吃芒果，连小鸟的家也打下来了！”
　　 邻家姐姐捧起鸟巢，往垃圾桶方向走去。我大喊：“不把巢放回去吗？小鸟没有家怎么办？！”
　　 她却说：“鸟儿回来发现巢不见了，也许就不会再在这棵树上做巢，也许从此就不会再选择芒果树做巢。”
　　 噢，那样的话，它们的巢便不会再被打下了吧。
　　
　　四
　　 南湖公园有一个白鸽广场供游客喂白鸽，爸爸偶尔会带我去。
　　 那一次，我听到旁边有一个与我差不多大的男孩与他的妈妈对话。
　　 男孩抱怨：“鸽子真脏，满地拉屎！”
　　 妈妈笑着说：“鸽子不往地上拉屎，往哪里拉去？”
　　 男孩一时语塞，但仍不肯认输：“拉到泥土里就不显得脏了嘛。”
　　 妈妈仍然笑着：“人们给泥土铺上了地砖，压上了水泥，鸽子找厕所还真难。”
　　 男孩跳起来：“那么，我踩上鸽子屎是活该了？”
　　 妈妈不笑了，却说：“鸽子没叫我们把它们集中到一个地方喂养，它们原本是可以自己觅食的。倒是我们为了显示自己跟大自然亲近，就惺惺作态去喂鸽子。它们吃饱了自然要排泄，我们却怨它们不讲卫生，岂不可笑么？”
　　 那个男孩愣住了，他瞬间似乎明白了一些道理，我也明白了。
　　
　　五
　　 一个炎热的午后，我在公园树下看书，一只小麻雀落到我面前一米左右的地方。
　　 我从书本里抬头盯着它看，它居然也侧着脑袋盯着我看。它扑扇着小翅膀来来回回跳着，唧唧地叫。或许是今天的阳光太毒了，它也选中了这片绿荫。
　　 小麻雀太可爱了，我涌起冲动要与它交朋友。我想，它饿了吧，应该给它点儿面包屑。我又想，天这么热，它渴了吧，应该找个小碟子盛点儿水给它喝。
　　 我正要站起来，却一下子想起了“鸟儿是自由的”，于是，打消了去找面包找水的念头。
　　 鸟儿是自由的，自有它觅食饮水的去处。我们掺和了，表面上看是善意，实际上却害了它们。它们若习惯了人类那样的举动，总有一天会闯进用小棍子撑起的竹匾陷阱去啄食碎米。那样子就真所谓“鸟为食亡”了。
　　 就这样，我和小麻雀面对面互不干扰，又互相欣赏着，直至它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