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地之城(二)

来源 :飞魔幻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ong060112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那个男人,那个跟她追逐了一天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完好无损。
  上期回顾:言萧在鉴宝大会上说实话,反而得罪了人被停职,找不到工作,消沉之时,裴明生帮她安排了去西北考古队鉴定文物的活儿。刚抵达西安,就卷入了是非之中……
  一个小时后,言萧成功甩掉了越野车。
  她开车一向胆大,什么路都敢开,速度当然没话说,既然敢去追,就有把握能摆脱他们。
  裴明生应该最清楚这点,当初他们一起去中国香港出差,言萧在那样拥挤人多的道路上也敢开着车飞驰。到了目的地后,他那样一个自认稳如泰山的人都变了脸色,直言以后再也不敢随便坐她的车了,也难怪这次还特地给她安排司机。
  追逐了这么久,言萧已经不知道自己开到了什么地方,放缓车速往车窗外看,是一片待拆的老城区,街道狭窄,路面不平,布着一块一块的水渍,粘着落叶和垃圾袋,无人清理。
  几个混混模样的小青年蹲在一片老墙头边上抽烟说笑。
  言萧看到他们就停了车,从包里找到纸笔写了行字,推开车门下去。
  混混们叼着烟嘻嘻哈哈,骂骂咧咧。街上的行人基本绕开他们走,要么当作没看到,要么很嫌弃,偏偏有个女人没回避,还朝他们走了过来,顿时就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哟,美女,找我的?”说话的是个胖子,脖子上文了条黑龙,看起来像是他们的头儿。
  言萧停在他面前:“花钱请你们干个活,干不干?”
  胖子笑得眼睛眯起:“有钱拿当然干啊,什么活儿?”
  言萧把写好的东西递过去:“这是辆越野车的车牌号,车上有三个男人,你们找到其中那个领头的,把他的手机给我砸了。”
  “砸手机啊?那人家要是不给砸呢?”
  “你们没手?不会抢?”
  胖子原本只顾着看她的脸,听到这些话发现她脸上表情平静得很,语气也很平淡,有点惊讶,看不出来这女人长得不凶,倒是挺厉害的啊。
  他瞄了两眼那车牌号,外地的,好找,点点头:“才三个人,好说,那钱……”
  言萧从钱包里掏出一小沓红钞:“这算定金,事情办好了,带着他的碎手机到一棵树客栈来找我拿余款。”
  胖子接了钱,沾着唾沫数了数,还算满意,又抬头说:“那你得说清楚啊,一共三个男人,我怎么分清谁是领头的啊?”
  “个子最高,身材最好的那个。”
  “哟,好像还挺帅啊?”
  言萧没理他,转头上车的时候回想了一下,是挺帅。
  可惜了,这么帅却注定是吃牢饭的命。
  想到这儿,她又改了主意,回头加上一句:“实在分不清,就把他们的手机都砸了。”
  這叫什么,宁可错杀一万,也不放过一个。
  她还不想自己刚从新闻上下来,再跟抢匪扯上什么关联。
  天黑后,车开回到一棵树客栈。
  一进门,言萧就看见那一男两女围坐在柜台边上,旁边放着一堆食物。
  “吃晚饭了吗?”小板寸叫她,“我们刚买了好多食物回来,一起尝尝吧。”
  他不问这话言萧还没想起来,自己这一天跟那个男人追来追去,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她刚想拒绝,小板寸已经从凳子上站起来:“来吧来吧,别不好意思,出门在外都是朋友。”
  眼看着他都要热情地上来拉人了,言萧只好走了过去,正好也要等那几个混混的消息。
  一个姑娘麻利地递了份蒸饺过来。
  言萧接在手里,说了声“谢谢”。听他们边吃边说,她才知道原来他们三个并不是一起出来的,也是在客栈里遇上的。
  两个姑娘是一起趁着年假结伴出来旅游的同事,小板寸则是准备去沙漠探险的,本来想多找几个人一起拼车上路,现在没找到,只好作罢,各走各的了。
  小板寸手里捏着个肉夹馍,跟言萧说:“我们准备走了,刚才看你是开车回来的,是不是也准备出发了?”
  言萧“嗯”了一声。
  “打算一个人走?”
  “对。”
  “那可不容易。”
  旁边的姑娘却觉得有意思:“多帅啊,就像美国西部片里的女主角,独自开车穿越西部,哇,要是有机会我也想试试。”
  小板寸直摇头:“你们女孩子就是满脑子浪漫思想,西北的路多偏,一个人走可不安全。”
  就因为这样,他对言萧也更好奇了,转头问她:“说起来,你昨晚是怎么搞的?”他指指自己脸颊两边,当时看到的印象太深刻了。
  言萧说:“喝了点酒有点过敏吧。”
  喝酒过敏还跑去酒吧?这明摆着就是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多问了,又换了个问题:“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啊?”
  言萧反问:“你猜呢?”
  刚才说话的姑娘说:“其实我们还真猜过。”她手指在面前指了一圈,意思是他们三个人其实都有参与讨论过。就昨晚打牌的时候,他们讨论了半宿呢。
  “那都猜出什么了?”言萧随口问。
  “我跟我同事觉得你应该是富家小姐,就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那种。”
  “为什么?”
  “一身名牌,到了一个地方就去泡吧,活得潇洒。猜得对吗?”
  言萧咬了一口蒸饺,好笑地摇头:“不对。”
  小板寸一本正经地举手:“我觉得应该是设计师。设计师都很有个性啊,喜欢去很多古怪的地方找灵感。怎么样,对不对?”
  “也不对。”
  他失望地叹气:“那真是猜不到了,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啊?说来听听嘛。”
  人真是有意思,对熟悉的人没那么多话要说,对萍水相逢的人反而充满好奇。彼此就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能聊这么多,不过也许就因为连名字都不知道才能这么聊,有些时候在陌生的圈子里更容易放下戒备。
  言萧回答:“做鉴定的。”
  三个人顿时都来了精神:“鉴定什么?”   “古玩。”
  “啊,我知道!”一个姑娘抢话,“就是鉴定文物的对吧?”
  言萧又笑了一下,她一笑整张脸都会柔和起来,看起来就好像特别好亲近的模样:“还是有区别的。古玩鉴定一般是辨伪,文物鉴定主要是辨别年代、质地、用途,还有历史价值什么的,方向不一样。”
  姑娘问:“那文物就没有假的了?”
  “也有啊,比如汉朝的文物缺了一块,明朝有人做了一块补上去,补上的那一块到了现代也算文物,但就不是汉朝的真品了。”
  几个人长了知识,听得津津有味,忽然发现说到专业她就健谈多了。
  边吃边谈,时间过得飞快。言萧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没见有混混来找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找到那三个男人。
  她想了想,站起来说:“你们接着聊,我出去一下。”
  小板寸很热心,不忘嘱咐一句:“注意安全啊。”
  “谢谢。”
  言萧出了门,拿着手机在地图上搜了一下附近的店面。
  地图上跳出几个卖户外器材的店,最近的离这儿也就一条街的距离。
  她把手机一收,沿着街道走过去。
  很快到了地方,推开玻璃门进去,里面挺宽敞,但就一个看店的男店员在,一个顾客都没有。
  言萧在几排货架前转了一圈,回头问店员:“有没有防身的东西卖?”
  店员一脸专业的微笑:“女士想要哪种防身的?”
  “像我这样的独身女人单独上路能用得着的东西。”
  要单独上路就得做点准备,社会险恶,光靠胆子和脑子可不够,总得有点装备。
  一去一回花了大半个小时,再回到客栈,言萧手里提着个袋子。
  那几个人已经散了场,只剩下小板寸和一个姑娘在收拾桌子。
  “你回来啦?”小板寸先看到她手里的袋子,一截绳索冒出来,有点像攀岩用的主绳,他只看了两眼,也没在意,“对了,刚才有人找你呢。”
  言萧猜想是来交任务的混混,问:“人呢?”
  “我们说你不在,他就说等会儿再来。”
  言萧点了一下头,往楼上走。那个姑娘笑着说了句:“哎,那是你什么人啊,长得好帅啊。”
  混混有什么帅的?她莫名其妙。
  回到房间,言萧刚把买来的东西放下,房门就被敲响了。
  三声响,不轻不重,甚至叫人感觉得出敲门的人屈着手指,骨节叩门的模样。
  言萧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拧下去,门开了道缝,忽然想起那姑娘的话——
  长得好帅啊。
  不对,不可能是那几个混混。
  她立即把門往回推,却被外面的人抵住了,那股力气很大,一把就把门推开了。
  言萧被迫往后退了两步,门外的人闪了进来,瞬间在她面前罩下一片阴影。她往后再退,对方拖住了她胳膊,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跑,力气很大,一下就把她拉了回去,按在门边墙壁上。
  “言萧是吗?”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低沉,隐隐熟悉。
  言萧抬起头,看清了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那个跟她追逐了一天的男人,现在就站在她的面前,完好无损。
  她第一反应就是皱眉,居然没事?
  第二反应是,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空着的那只手已经摸到一旁柜子上的袋子,捏住那个小巧的拉环,只要拉下去就会发出报警的声音,没什么实际用处,但多半有点威慑。
  “你想干什么?”她戒备地盯着他。
  拍了她的照片就算了,居然连她的名字都知道了。
  男人同样看着她,眼神却松弛了下来,甚至连手也松了一些:“有话跟你说。”
  能说什么,无非是想敲诈。言萧反而放松了,抓着那只拉环,往墙上一靠:“想要什么,说吧。”
  男人被她的反应弄得一顿,眼睛上下扫了她一遍,说:“没什么想要的,我不是坏人。”
  废话,哪个坏人会指着自己鼻子说自己是坏人?
  他接着说:“我是来接你的人。”
  言萧一愣:“什么?”
  “我叫关跃,考古队领队。”
  言萧太惊讶了,以至于问了一句没有实际意义的话:“什么考古队?”
  “你要去的那支考古队。”
  “嗯?”言萧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那双眼睛睁大,瞳仁就显得分外黑亮,双唇因为错愕而微张,饱满鲜红。从进门到现在她都面不改色,反而在听到这句话后神情有了变化。
  “我凭什么相信你?”
  关跃看了看她的神情,掏出手机,翻出个号码递给她看:“你可以问裴明生。”
  言萧看了一眼手机,的确是裴明生的号码没错。
  简直不可思议,谁能想到会在这个场合下见面,他们哪像是要和她共事的队友,更像是一群抢匪吧。
  关跃松开了她肩膀上的手:“现在信了?”
  言萧看了他两眼,揉了揉肩膀:“你们既然早就来了西安,为什么不来找我,跑去酒吧干什么?”
  关跃盯着她:“为了追回队里被盗的文物,那个文物很重要,被盗墓贼偷了,昨晚你帮着做鉴定的人是盗墓贼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萧总觉得他那句“你帮着做鉴定”很有强调的意味,仿佛已经把她划去了敌方阵营。她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强调一下他干的事:“那你就能拍我照片?”
  “拍你照片是为了发给裴明生确认,你把他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无法联系上你。”
  “那你们怎么自己不联系我?”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这儿了?”
  “哦?”言萧上下看看他,“来找我算账的?”
  关跃眼神在她脸上顿了一下,有些人看起来云淡风轻的,但总有种绵里藏针的感觉,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这类人。   “不是,就是来找你说清楚,昨晚在酒吧我们有错,但你找混混来对队友下手也不应该。”
  “我这不是也没能把你怎么样吗,你还能来撞门呢。”
  “我是没怎么样,但别人未必。”关跃一转身,忽然拉开房门,“进来。”
  门外进来两个人,一个厚刘海,一个圆脸。
  言萧差点没认出来,因为他们俩脸上有伤,尤其是厚刘海,右边脸颊整个都是肿着的,一大块青紫,导致右眼只能夹着看人。
  关跃转头看言萧,眼神仿佛在说这就是你的杰作。
  言萧耸了下肩,无辜地眨了眨眼:“看我干什么?挑事的又不是我,我也是受害者。”
  关跃听得明白,她的意思是挑事的是他了。
  言萧抱臂倚墙,长发微卷掩着脸,眼角微微上扬,妩媚的形状。这样一张柔和的脸,却有双凌厉的眼,双唇饱满,抿唇却又是刚毅的线条。
  乍一眼看到她只觉得是个漂亮的女人,现在细看,她的五官虽然漂亮,却带着股张扬的气场。
  关跃看着她,她看着关跃。
  眼见当前气氛不对,厚刘海忙过来作自我介绍:“言鉴定师您好,我叫王传学。”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圆脸青年,“他叫石中舟,初次见面,幸会幸会。”
  言萧看向他:“这么正式干什么,不是早就在酒吧里认识了吗?”
  王传学很尴尬,还是石中舟机灵,马上接话说:“就是,叫什么言鉴定师这么见外,都是一个队里的,叫声姐不就完了。”他又转头对言萧说,“言姐,你别介意,在酒吧的事儿是场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了。咱们今天被打了也活该,谁叫咱们有眼无珠呢是不是?”
  对方既然服软,言萧也没必要揪着不放,故意擠出抹笑说:“哪里的话,不打不相识嘛。”
  说着,她瞥一眼那头站着的关跃,门口灯光暗,他眼窝里阴影重了一层,显得整张脸都很阴沉。
  不知怎么,这感觉有点熟悉。
  就在她回味到底哪儿熟悉的时候,石中舟松了口气似的附和:“对对对,不打不相识,言姐说得太好了。”
  关跃忽然看过来说:“我们明天要继续上路去找另一件被盗走的文物,你跟我们一起走。”
  言萧回神:“怎么现在做考古的还得自己追回文物?这还叫什么考古队,改名叫飞虎队得了。”
  王传学居然被这话弄得“扑哧”一声笑了,扯到伤处又疼得捂住了脸。
  石中舟踢了他一脚,脸上堆出笑:“言姐真会开玩笑,其实是咱们队里情况特殊,要暂时留着发掘出来的文物,要是交给警察处理,文物肯定会被移送到文物局的。”
  “那就移交啊。”
  “移交了就没法研究了。”
  “文物局的人自然会研究。”
  关跃说:“那我们请你来干什么?”
  言萧差点笑出来,嘴角都勾起来了。
  他当她想来?
  石中舟忙打圆场:“言姐,你刚来不知道,其实那个盗我们文物的盗墓贼我们是知道的,警察还没我们了解得多呢,我们就自己来了,就是没想到会遇上你,真不好意思啊。”
  伸手不打笑脸人,三个人看下来,反而是这个石中舟最让言萧没脾气,何况他嘴角还肿了一块,看起来的确让人解气。
  言萧走去床边坐下,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直到这时候,三个男人才意识到现在是在女人的房间里,王传学跟石中舟面面相觑,讪讪地去看关跃。
  关跃一只手握住门把,看着言萧:“明天早上七点,客栈外面碰头。”
  言萧斜眼瞄向他,心想挺有领导精神的啊,马上就开始对她发号施令了。
  关跃就在她的注视下拉开门走了。
  石中舟看看他走出去的背影,赶紧说:“言姐好好休息,明早见。”说完扯着王传学跟着走了。
  门合上,房里安静下来。
  言萧坐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找出那封介绍信,果然抬头就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关跃。
  以前她以为能做考古队领队的都是那些考古经验丰富的老学究,而那个男人,乍一看真的一点都联系不到这个职业。
  她把介绍信揉成一团,手上一动,肩膀居然有点疼,伸手拉下上衣领口,往肩头看,果然那里又紫了一块。
  这位新领导的手劲还真是够大的。
  客栈外面,王传学一出门就忍不住好笑:“我本来觉得挺冤的,那鉴定师还能找地头蛇来打我们,害我伤这么重,可看人家一姑娘底气比我还足,最后居然还来了一句‘不打不相识’,我真是有气也发不出了。”
  石中舟脸皱着:“本来也不怪人家,谁让关队拍她照的?现在的人都注重个人隐私,人家心里不痛快也不奇怪啊,再说那几个混混也被咱们揍得不轻,算了吧。”
  说完感觉这话有怪关跃的意思,他赶紧往前看。
  关跃走在前面,一句话也没说。
  石中舟追上去:“关队,白天你让我们下车后,真跟她飙了一路的车啊?”
  “嗯。”关跃一只手插进长裤口袋,说,“她车开得不错。”
  石中舟心说居然还夸人家了,刚才在房里明明姿态端得那么高。
  他左右看了看,小声接着道:“关队,不是我说,你得表现得亲和点儿。咱们队里情况……毕竟特殊,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把咱们看得很黑了,以后恐怕很难做啊。”
  关跃脚步不停:“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石中舟吃了一瘪,乖乖收了话头,回头找王传学去了。
  他们住的地方其实离一棵树客栈不远,步行也就二十分钟,一间青年旅社。
  选这种性质的旅社是因为相对而言对身份查得没正规酒店那么严格,方便他们找人。
  本来他们也是要住言萧那间客栈的,就是为了追回文物,才追着金链男那小子住到了这里,不然早早地跟人鉴定师碰了头,也不至于挨这一顿揍了。   三人间的房间陈设简单,关跃从行李包里找了瓶跌打油扔给王传学,然后拿出手机给裴明生发了条微信,只说已经跟言萧接头,一切顺利,多余的话没说。
  裴明生很快回复:“交给你了,她最近心情不好,麻烦多关照她。”
  “我知道。”关跃回完,又回想起言萧的模样。
  她身上有些地方,跟他设想的不太一样。
  石中舟搭着毛巾从洗手间里出来:“关队,我们今天转了一天也没找到那臭小子,就这么离开西安妥当吗?”
  他口中的臭小子就是那天在酒吧里的金链男,前段时间考古队里遭了贼,失窃两节玉璜,下手的人是个叫朱矛的盗墓贼,金链男是帮他销赃的一把好手。
  他们从酒吧里追回了金链男手里的那节玉璜,还有一节估计还在朱矛手里,就故意把他放了,准备把朱矛钓出来,可是今天找遍了金链男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都没再见到他。
  关跃把手机塞回长裤口袋里:“没什么不稳妥的,他肯定跑出西安了。”
  王传学已经躺在床上,忽然又想到什么:“哎,你们说那个言鉴定师怎么这么年轻啊,找她做鉴定可靠吗?”
  关跃看他一眼:“来个老头你就觉得可靠了?”
  “唉,说得也是,咱不能以貌取人,我这不就是有点担心嘛。”
  “不用担心,”关跃说,“我知道她的本事。”
  王传学来了兴趣,刚想追问,关跃拿了自己的白毛巾进了洗手间,抛下一句:“早点睡,明天早点上路。”
  他一锤定音,房里就安静了。
  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三个男人就起了床。
  越野车开到一棵树客栈的门口时差不多刚好快到七点,时间刚好。
  等待的時候石中舟买了早饭过来,一共四份,特地给言萧也准备了一份。
  王传学接早饭的时候骂他:“你小子可真会讨好人啊。”
  “我也是为了队里的工作着想,别忘了那玉璜的鉴定还指望她呢,一见面就落了个不好的印象,还不得弥补一下啊。”
  有道理,王传学没话说了,就是脸疼,龇牙咧嘴的,还得维持形象忍着。
  关跃忽然转头朝他们看了一眼。
  石中舟立即反应过来,抬手拍一下自己的嘴:“我犯禁了,在外面不能随便提玉璜的。”
  王传学拆台:“还说!”
  “不说了不说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车外面,太阳从清晨的水红渐渐变成炽热的金黄,卖早饭的小贩从开张到收摊走人,车里的广播已经整点报时过三回,再拖下去就要到中午了。
  早饭早就凉了,客栈的门还没有开过。
  言萧当然也没出现。
  石中舟等不及,去客栈里看了一下,回来后说:“还睡着呢,她门上贴了张字条,写着‘未起,勿扰’,嗨,看不出来她这么能睡啊。”
  王传学看驾驶座:“关队,要不要叫醒她啊?”
  石中舟摆手:“别,万一她说我们连个觉都不让她好好睡怎么办?”
  “什么觉睡到中午还不够啊,我怎么觉得你说得跟咱们招了个菩萨回来似的,还得供着?”
  关跃没作声,手指在方向盘上点,眼睛朝客栈的门口扫过去,收回来,又甩过去,忽然想起什么,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走到门口,前后看了一圈,他直接往客栈大门走。
  昨晚来的时候,言萧开过的那辆红色小轿车就停在门外的巷口旁,现在已经没了。
  刚好客栈里有人推门出来,一男两女,两个姑娘都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男青年在后面帮忙送她们。
  看到关跃,一个姑娘先惊喜地叫了一声:“哎,是你,昨晚你来找人的,我记得你。”
  关跃冲她点了一下头:“我找的人还在客栈吗?”
  小板寸接了话:“不在啊,她天刚亮的时候就退房走了。”
  关跃半点不意外,因为已经猜到了。
  他道了谢,转身要走。
  “等下,她还有句话说。”小板寸叫住他。
  关跃回头。
  小板寸摆着一张认真的脸说:“她是这么说的:她是来做鉴定的,不是来抓贼的,你们自己加油。”
  关跃有三秒钟的无语,回了越野车边上。
  “怎么了?”石中舟从车窗里探出头来。
  “人走了。”
  “走了?”王传学叫出声来,“她这是什么意思,玩儿咱们吗?都等了快四个小时了!”
  还是石中舟看得明白:“关队,这个言萧是不是还在生气啊,她不是说得挺好的吗?敢情咱们完全吃不准她啊,现在怎么办?”
  关跃问:“什么怎么办?”
  石中舟担忧:“毕竟是资助人送来的人,还是个女人,咱不能真让她一个人上路去队里吧?”
  关跃伸手握住车门把,心里已经迅速思考了一遍,坐进车里时说:“随她去,她自己走根本到不了队里。”
  言萧已经身在几百里之外的另一个小镇上吃午饭了。
  饭馆不大,但很整洁,煮面的锅就架在大门口,做出热气腾腾招揽顾客的架势。
  言萧点了份臊子面,汤味酸辣,面也有嚼劲,口味不错。不过她饭量一向不多,吃了一半就饱了。
  搁下筷子,她看了看剩下来的半碗面,端着碗出门,刚好看到路边一条流浪狗在寻食,就蹲在路边上,把面倒给它了。
  面馆老板正在忙着擀面,瞧见了还打趣了一句:“好心肠啊姑娘。”
  言萧把碗还给他:“免得浪费。”
  老板接了,只觉得新奇,这年头开着豪车来吃面的居然还勤俭节约起来了。
  这边狗在脚边吃着面,言萧百无聊赖地扫视了一圈,发现沿街摊点不少,好像都是做游客生意的,卖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但这个季节游客不多,整条街就显得很空旷。
  扫到斜对角,一个摊点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站起来,回去结了账,出了面馆,朝那头走过去。   一块蓝布铺在地上,上面摆放了很多老东西,梳妆盒、木梳、流苏坠子,居然能在这儿看到有人摆摊卖古旧玩意儿。
  大多是工艺品,都不值得留意,只有一样吸引了言萧的目光。
  那是只泛碧的瓷碟,厚胎薄釉,釉色有玉质感,表面有裂纹开片,这是宋代官窑瓷的特征。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这只是现代的仿品,仿得还不错,乍一看也能唬唬人。
  言萧虽然做鉴定,却并不喜欢收集古董,相反她更喜欢收集那些赝品,因为从赝品里面更能看出造假的工艺,对鉴定反而有帮助。
  现在技术更新换代很快,造假工艺也是日新月异,有时候连他们做鉴定的也要感慨佩服。难得这小地方也会有做得还不错的赝品,看到了,就顺手收下得了。
  “怎么卖?”她问。
  老板是个本地老汉,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三百。”
  言萧说:“一百五。”
  老板不干了:“这可是古董,三百卖给你算便宜的了。”
  言萧拿在手里看了看,正宗的宋代官窑瓷在施釉前会先刷上一层深酱色的护胎釉,烧成后底足酱黑,口沿浅紫,俗称“紫口铁足”,这方法从北宋到南宋一直在用,这瓷碟没得精髓,做工再精细,也只是表面像。
  “我是诚心想要才出了一百五,你要是不卖就算了。”她放下来就走。
  “哎哎!”老板又开始朝她招手。
  言萧回头就看到他拿着那只瓷碟递了过来:“算了,给你了,真的不赚钱,亏本给你,算开个张吧。”
  “放心,你亏不了。”言萧拿出钱包,掏了钱给他。
  买了东西她又顺带在周围逛了一圈,再没什么好货色值得收集的了,便回了车上。
  把瓷碟放进包里时,她顺便看了一眼时间,猜想那三个男人大概已经出发了。
  忽然想起那个叫关跃的男人,看他也不像是个好拿捏的人,今天摆了他一道,八成会惹得他心里不爽。
  的确是故意的,但也不全是为了这个。
  她反正没心情去跟他们找什么文物,毕竟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是去考古队避风头,可不是去加入“飞虎队”的。
  做人的目标得明确不是,节外生枝不是她的行事风格。
  手机忽然响了。
  言萧看了一眼,是裴明生打来的。
  今天早上,她终于把他从黑名单里解放出来了。
  “喂?”言萧一边设导航一边接起来。
  “师妹,可算解禁我了,你知不知道之前关跃联系不上你,我多急?”
  “嗯。”言萧回应冷淡。
  裴明生似乎也习惯了:“你现在跟着关跃一起上路了吧?我给你安排的司机和车怎么样,还顺心吗?”
  “……”言萧有点意外,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那个关跃今天被她摆了一道,第一时间就会去跟他告她的状了。
  “怎么不说话啊,关跃人还不错吧?”
  “嗯……还好。”
  “那就好,你们好好相处,他这个人很有本事,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你安排到他这里。”
  “是吗?他有什么本事?”
  “你跟他相处过了就知道了。”
  “行吧,那我跟他好好相处相处。”言萧敷衍地挂了电话,把车开出去。
  要是把实情告诉他,估计他马上就会一通电话去找关跃,麻烦得很,还是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关队,我老觉得她是冲着你才走的。”
  几百里之外的公路上,越野车里,石中舟研究一路之后得出了结论。
  关跃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路:“哪个她?”
  “明知故问啊关队,当然是言大鉴定师啊!八成还是因为你拍了她的照片。”
  他笑一声:“话都说清楚了,她应该可以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你不能要求别人不给你点下马威啊。人家一个大城市来的鉴定师,又是个姑娘,肯定沒受过这种委屈的嘛。”
  关跃没接话,他不觉得是这样,他觉得言萧只是在借题发挥发泄一下情绪。
  她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这个人跟别人不同,表面看起来没什么,有什么也都藏在软处,让人防不胜防。
  不得不说,这种人也挺难对付的。
  关跃一边开车一边几不可察地挑了下眉。
  两个小时后车开进小城,停在饭馆的门口。
  王传学第一个从车上跳下来,进门向老板打听了一下,出来告诉关跃:“一整天没几辆车经过,那臭小子不一定走这条路。”
  他们还在追金链男。
  “他不会开车。”关跃想了想,说,“也许为了躲我们一路都是搭货车过去的。”
  王传学又进去问了两句,回来说:“老板说中午的时候有辆红色敞篷豪车开过去了,就没别的车了,据说开车的是个女人,长卷发,很漂亮,我怎么觉得他说的是言姐呢?”
  石中舟说:“胡扯,去队里又不是这条路,言鉴定师没可能走这里。”
  关跃心里过了一下,反而觉得有可能,万一她有心避开他们,那完全会选择一条迂回的路线去目的地。
  “吃饭吧,吃完了赶紧出发。”他甩上车门,走进饭馆。
  “怎么了关队,你不是说随她去吗?”石中舟笑着跟进门。
  关跃在饭桌上坐下来:“谁说她了,‘钥匙’不也得赶紧追回来?”
  石中舟不开玩笑了:“唉,要是那个言鉴定师知道那东西是‘钥匙’,她一定就不会急着走了。”
  王传学冲他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里人多耳杂,不要多说。
  石中舟挤眉弄眼,叫他放心,心想这回他又没直接说玉璜。
  公路在眼里看不到头,两边是急速倒退的山坡和黄土地。
  已经是傍晚,言萧还在路上。
  离开高速公路后,路就渐渐偏了。
  她是第一次在这样的路上开车,没有大都市的熙熙攘攘,只有这春末季节灌进车窗里的风,阳光渐淡,在头顶偏移,整个天地好像只剩下了她这一个人。   一开就是几个小时,还没看到城镇,她的目的地是定边县城,但开到现在还没到。视野里的公路看久了让人觉得像是照片里的画面,特别不真实。
  言萧觉得不太对劲,放慢速度,看了看导航,又翻出地图来看,再三比对,好像走错了。
  本来走另一条路应该到了,可是她现在绕了个大圈子,反而绕远了。
  已经绕了,也只能顺着往下走了,她只能把速度开到最快。
  天快黑的时候,路上终于出现了人影。
  老远的,一个人在朝她招手拦车。
  这个点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言萧实在没有带陌生人上车的好心,半点没有减速,直到近了,那人忽然冲了过来,一下拦在车前面。
  言萧急急地刹住车,人往前猛地一倾,差点骂人。就这短暂的工夫,那个人已经到了窗边,一只手直接从车窗外面伸进来开了锁。
  她转过头,那人已经开门坐了进来,速度快得惊人,在她察觉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绝对不像第一次干这事。
  “别紧张,行个方便,麻烦你送我一段路。”
  言萧瞥他一眼,是个细眼厚唇的男人,他说这话时,手里还拿了把刀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对这里的路不熟。”
  她的语气没有半点慌张,相反地,还很平静。
  这种地方,要是惊慌失措惹得对方失手伤人,都没地方救,她必须得沉住气。
  那男人死皮赖脸道:“你不熟没关系,我给你指啊。”
  言萧想了一下,又低头看了看一直随手放在自己脚边的包,重新握住方向盘,发动汽车。
  那男人看她配合,刀就拿开了,人却忽然凑近看了她一眼:“哟,我说怎么越看越眼熟,原来是你啊,鉴定师!”
  言萧眼神扫过去:“我认识你?”
  “我啊,那天在西安的酒吧里,你还替我鉴定过东西的,忘了?”
  言萧看他的脖子,一条粗金链子若隐若现,原来是那天的金链男。
  这世界有时候可真是小得可恨。
  “搞了半天原来是熟人啊。”金链男把刀收起来,解释说,“别误会,我这是拿来自保的。”
  言萧装作松口气的样子。
  金鏈男以为成功吓着她了,也不担心了,笑嘻嘻的:“没想到会再遇上你,真是有缘,你按照我说的路线开就行,不远,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言萧发现他灰头土脸,头发还是乱的,心里猜到了点:“有人在追你?”
  “被你说中了,就酒吧里的那三个强盗!阴魂不散!哎,对了,那天遇到你不是说好了要请你跟我去卖那宝贝吗,真倒霉,被他们抢了!”
  “是吗?”谁跟他说好了?
  “可不是!那东西可值钱了!”
  聊得真跟老熟人一样。
  言萧心里回味了一下,说:“难怪那几个人会追你了。”
  “是啊,那群强盗!”
  她心里冷笑,脸上若无其事:“他们现在离你远吗?”
  “就是因为不远我才急着走啊,还好我遇上你了,真是万幸啊。”
  “嗯……”言萧手指紧握着方向盘,心里盘算着,一边稍稍地,放慢了速度。
  下期预告:无巧不成书,言萧迷个路都能遇上关跃一伙人正在寻找的金链男,她心里盘算了什么呢?一路上孤男寡女,金链男对言萧意图不轨,关跃能不能及时赶到?敬请期待下期连载。
其他文献
算了,再怎么不解风情,她也是自己养的灵芝,忍了忍了。一  出事那天,栉风在敖岸山上挖陶土。  挖得久了,有些口渴,她正要拿水罐,却见水罐抖了一下,接着抖了两下三下,水洒了一地,继而轰隆一声,整座山颤动起来,一丝丝热气自石缝冒出来,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味。  这山本是一座死火山,沉寂了几十万年,今日居然要发作。栉风一面担忧,一面飞到山脚的城郭之上。  此时,城中已经乱成一锅粥,有人携妻带子,有人打点细软
期刊
作为双双失忆了的八点档狗血“偶像剧”情侣,苏运辰和乔染平时的画风是这样的——  在马路中间睡觉,乔染断定他一定是个碰瓷的。长得这么好看,还要碰瓷,乔染觉得他家里一定很缺钱。老天竟给一个美少年这样坎坷的命运,乔染顿时爱心泛滥,决定就算是被碰瓷也没关系。  她说:“你要多少银子?我给你便是。”  少年冷笑一聲:“你看小爷哪里像缺银子的人?”  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哪里都像。  两个失忆人士的首次碰面,
期刊
熹真名将,宋家阿穆,死在必胜无疑的战场上。一  满瑱素来喜欢趁着贵妃小憩与黄门宫女们打闹,这日却好巧不巧从小门外钻过,乱了方向。他听得四周忽静,一时有些心悸,便信手推了面前蛛网罗结的雕花窗,“吱呀”一声,冷风穿堂而过。  里头却有人声清冷:“你是谁?何故暗查梧桐殿?”  她的声音实则极好听,如明珠落玉盘,清脆掷地,可他彼时只听出满腔寒意,便只得抖抖擞擞地答道:“本宫乃当今东宫、东宫太子满瑱!梧桐殿
期刊
(一)  辜英朝奉旨入宫,路过太和殿前时,正好撞见一场闹剧。  两朝元老尧大人不顾左右相劝,跪在汉白玉阶下,以死固辞陛下旨意。与辜英朝同行的门生悄悄挪到他身旁,八卦地附耳道:“辜大人,这尧大人年年都以死明志,偏还是打不消陛下的念头。”  陛下钟情于尧大人不是旧闻,早在陛下还称“盛德公主”时,就已经尽人皆知。其时陛下初即位,朝中请旨封皇夫,陛下便含蓄地圈了尧大人的名字。奈何尧大人不钟情于公主,亦是尽
期刊
又到了一年一度该做年终总结的日子,年底了,今年你想带点什么回家?  晴子:我带《捕风捉影》、《人生是一场雅集》、《西宫太子东宫妃》、《捕风集》……  岑小沐:我带《青青》、《西风聘马》、《请开始你的表演》、《吉星高照》……  团子:我带《暗卫》和《非夜流萤》。  川贝:我带《江湖任我飘》和《热门微博》。  林阿饭:我带《未亡日》和《碾玉》!  主编罗胖胖:这波硬广……我决定带钱。  1、面对催婚—
期刊
一.  殿内熏着安神香,轻挥团扇的宫婢昏昏欲睡,服侍着主子小憩。蓦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自殿外传来,有人撩开半面纱帘,露出碧色襦裙一角。  倚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的容嫔登时柳眉微蹙。  她正欲开腔呵斥来者不识规矩,搭在膝上的冰冷手指倒先一步被人攥住。对方声音温软关怀,低声问道:“娘娘身子可好些了?怪我贪玩,竟这时候才赶回京城看你。”  话音刚落,侍候一侧的婢子瞌睡惊醒,慌忙一瞥,俯下身来见礼:“奴婢参
期刊
他好像,做了一件会叫魔尊将他追杀到天涯海角的事情——他居然在魔君他夫君的面前,說自己是夏容晴的夫君。  前情提要:青冥为寻魔尊来到凡间,无意中知晓她已与凡人成亲,震惊错愕的众魔将吃完瓜后决定去凡间试探一二,看看此人是什么样的奇男子。谁料,见到的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文弱书生沉玉……  青冥想了片刻,仍是试探着道:“我找……夏容晴?”  如果没记错的话,魔尊大人在人界就是用的这个名字。  听到夏容晴的名
期刊
什么都瞒不过他,他对于她的目的了如指掌。她嫁了一只蛰伏的兽。一  姜云茴从苏老爷房里出来时,天已经沉下去了,短褂的听差规规矩矩地候在门外,像一尊尊鬼影的石像。这宅子太静,处处透着阴寒,女人的鞋踩不出声音,风也不敢肆意吹。  廊灯还没点,云茴的身形忽明忽暗,暗影的轮廓是一笔勾勒的简笔画,玲珑有致的曲线。  她绞着帕子,细细回想苏老爷的一番话。  说什么给她找个婆家,不过是想早早打发了她,任她为苏家做
期刊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唐 杜甫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
期刊
我不该不记得他的模样,我怎能不记得他的模样。  渐觉身非我,都迷蝶与周。何烦五色药,尊下即丹丘。  ——李群玉 《半醉》一  穿过枫梧州便是送棋州,距离京都尚有一千三百里之遥。出使队伍一路舟车劳顿,人马俱是疲惫不堪。待入得送棋州中城,谢氏阖族上下早已候在城门迎接。  我被谢氏族长迎入府内,一面卷了马鞭敲着手心,一面挑眉四顾。谢氏长女入得王宫已近二十载,至今恩宠不衰,大约如此,谢氏才能成为这送棋州的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