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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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逸逸,快来吃午饭了。”一个看上去大约只有三十岁的男人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呼喊着,他绕过茂密的树林来到秋千架前寻找口中所叫的孩子。但是在秋千上他并没有看到预期应该出现的影子,他眺望四周,发现秋千架后的木桌前站着那个幼小的身影。
  男人蹑手蹑脚地绕到那孩子身后想看清楚她究竟在干什么……
  肮脏凌乱的褐色羽毛被微风吹动得漂浮在半空,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在空气的腐蚀下逐渐发黑,还有那道在阳光的直射下刺眼的寒光。
  孩子转过身,面朝男人微微一笑,男人突然感觉到遍布全身的战栗,那仿若恶魔的微笑让他丝毫无法动弹……
  
  第一章
  
  拖着沉重的步伐,我终于蹒跚到那扇门前,昏黄的路灯被黑暗吞噬成渺小的一块,从头顶照射下来,将我满脸的疲态暴露无遗。我抬起疲惫的右手推开那扇几近摇摇欲坠的木门,门在长长的“咯吱”声中打开,面前这个在我心目中如此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无声无息埋葬于黑暗中……
  从门口望进去,我只能若隐若现地看见两个散发着惨淡白光的物体,耳畔传来规律的键盘敲击的声音,垃圾腐败和汗液发酵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杂合在一起,让人有不禁作呕的冲动。
  而我则早已习惯了这种味道,轻轻地关上门,只是为了防止它掉下来,当然也是为了不打搅到两位正在奋战的“勇士”……
  我习惯性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摸索着门旁边的开关,但是当“啪嗒”的声音消失后,房间内依旧是黑暗……我这才想起,房间里的灯泡似乎已经坏掉一个星期了……
  凭着记忆中的路线我绕开那些随处堆放的生活垃圾和几个月都没有洗过的脏衣服,但是不经意地还是会踩到那些吃剩下的食品包装袋,发出稀稀拉拉的响声,然而这些很快就为键盘发出的敲击声所覆盖,埋没在密集的“嗒嗒”声中。
  我坐到自己的书桌前,伸手打开桌上的台灯,刺目的白色光线顿时照满整个狭小的房间,把那些原本看不见的肮脏尽数暴露出来。
  “你回来了?快点去沙塔斯城开组太阳井,帮我刷点太阳之尘做装备用。”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感受到背后突然产生的光线,拉下挂在耳朵上的耳机转过身对我说道。
  我“嗯”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下意识地打开书桌上的电脑,眼神呆滞地望着屏幕上闪动的进程和页面,我感到阵阵涌上心头的厌恶,一种想要砸掉眼前这个铁盒子的冲动从血液扩张到皮肤,让我的额头冒出一颗颗汗珠。
  刚才那个和我说话,不,应该说是用命令的语气要求我的人并不是什么同学或者室友,我所在的地方,确切地说,应该算是我的家,而那个沉迷于网络游戏的男人正是我的父亲。
  虽然在我看来他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因为也许对于他来说,游戏中的虚拟世界,那个被称之为艾泽拉斯大陆的地方才是他真正存活的世界。
  我熟练地点击游戏的图标,熟练地输入账号和密码,熟练地选择人物进入《魔兽世界》——这款风靡全球的网络游戏,和他们一起为那些0和1的组合而疯狂。
  当我的人物出现在奥格瑞玛的银行门口时,我的屏幕上显示我收到一句悄悄话。“你来了啊,助我开传送门去沙塔斯城。”一个穿着华丽的血精灵牧师在我的游戏人物面前跳跃着。
  这个游戏人物的操作者此时正坐在我父亲的旁边,她是我的母亲……
  居然连身处于同一个房间的两个人都不用语言来交流,而是依赖网络中的文字,真是一出让人哭笑不得的悲剧!
  不错,我们一家三口现在都存在于一个虚拟的世界中,周围的一草一木、华丽的魔法以及丑陋的怪物都不过是二进制数码的组合。但是我的父母却乐在其中,不能自拔。
  我的人物很快出现在沙塔斯城中,组上二十五人的大队伍朝着太阳井高地浩浩荡荡地出发。
  漫长的游戏一直从六点持续到凌晨一点,期间我们每人只用一碗泡面打发了晚饭。然后又继续投入到无尽的团队战斗中,那些还飘着零碎菜叶的面汤混杂在那些垃圾中,一起开始在时间的催化下腐坏……
  当时钟的时针划过凌晨两点时,浴室里正响起父母亲洗澡的水声,而我则在房中唯一的台灯下奋笔疾书,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完成之后两周内所有的家庭作业,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好学,而是怕被他们发现我居然没有在打游戏而是在做这些无聊的作业。
  而像这样,能够利用他们洗澡的间隙做作业的机会,至少得两个星期才有一次。
  看着那些简单的数学公式,一种凄凉悲怆的感觉油然而生,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快乐地过正常人的生活,而我却必须在虚拟和现实间交错,看似得到了别的孩子所向往的玩游戏的机会,其实却不过是父母们打装备的机器而已。
  在浴室里的水声消失之前,我已经将所有的书本塞回到那个已经发黑脱线的书包里,丢弃到房门口的角落,看起来仿佛从不曾被移动过似的……
  计算机老师的课还在继续,我轻击鼠标,点开那个花费了我多堂计算机课来设置完成的病毒程序,初始的程序是我从一个黑客网站上学会的,然后经过自己的研究,我将病毒的破坏力增强到无法估计的程度,我只知道这个程序所能造成的破坏力足够将所有的数据灰飞湮灭……
  我将攻击的对象设置为魔兽世界的主服务器,一旦成功,那么我的父母、包括所有的玩家,这些年来的努力将通通付之一炬,所有的数据都将消失在病毒的吞噬下。
  “这样他们就能够彻底放弃那些虚拟的游戏,重新开始真正的家庭所应该有的那种温暖的生活了吧。”我默默地自言自语道。
  想到这里,脑中所有的恐惧、担忧、心烦完全被抛置于脑后,“嘀嗒”鼠标左键清脆的响声过后,病毒程序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出去,我长叹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
  等我回过神来,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半个多小时,下课铃声伴随着蜂拥回家的学生响起。
  迟暮的黄昏下,我迎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心中压抑不住地兴奋,因为那个阻碍我们温暖家庭的“世界”已经不再存在,我不用再面对屏幕和父母交谈,而是在现实里,和他们一起吃着火锅,开心地聊天。
  脑海中这些虚构的画面竟然让我有潸然泪下的冲动,因为我第一次发现幸福离自己这么的近……
  猛地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门,我已经顾不上它会不会被就这样摇落,我想放声高喊:“爸爸,妈妈,我回来了!”
  但是,我发现声音被卡在喉咙的最深处,却怎么也钻不出那狭小的通道……
  路灯释放出凄凉的光晕,投射进漆黑的房间里,四条腿的影子在垃圾堆的铺垫下摇晃着,摇晃着……
  遗书以电子稿的形式呈现在父亲的电脑屏幕上:
  因为世界被毁灭了,所以只能一起离开,再见!
  警笛嘈杂的声音,来来往往的警察,还有那些比苍蝇更令人生厌的记者。我倚靠在门框上,脑中一片空白……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对于他们来说,真实的世界早已不是这里……而且他们也不愿意再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了……
  最终警方以自杀结束了这件案子,但纵使结果是如此,不可否认的是导致父母自杀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我犯下的是血淋淋的杀人罪,我是毫无疑问的杀人犯!
  直到有一天,我从警方那里得到一本黑色的笔记本,笔记本里的日记所描述的终于让我彻底明白了所有的事:
  1997年1月8日星期二阴
  今天的实验陷入异常困难的境地,之前测试得到的数据都无法运用到实践当中,研究进入难以料想的瓶颈阶段,但愿明天会有新的突破。
  1997年5月27日
  星期三大雨
  已经持续三个月没有得到任何的实验成果了,投资方开始命令我们加快研究的进度,如果依然维持这种情况的话,可能会导致投资方撤资换人。
  真是不甘心,明明那些数据从理论上都是正确的,为什么试验品一旦放入培养液中就无法存活呢?
  1997年8月16日
  星期一阴
  这周就是投资方给出的最后一个星期的时限了,如果到这个周末,我们这些研究员依然无法研究出完美的“高智慧生命体”,那么所有的仪器设备都将被召回,而我们也将濒临失业……
  1997年8月22日
  星期天暴雨
  最后还是失败了,但是我不会就这样将自己的研究成果送给别人,我将所有的数据全部拍摄成微型胶卷放在胶囊里吞下。
  至于那最后一批还漂浮在营养液中的样品,我取出其中一个受精卵后将剩余的全部销毁。将仅剩的那一个存放在注满营养液的试管内,我找了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将它带出了实验室。
  1998年7月3日
  星期天晴
  我和卓云的孩子终于出生了,我们都很高兴,因为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晶。我给孩子起名叫仙逸,因为她的出生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化险为夷,也希望她将来能活得像神仙一般安逸。
  我们将会开始新的生活,虽然从研究所离职后找不到其他的工作,但是靠发表一些论文和基本的补贴,要维持生计还不算困难。
  我和卓云一定会将仙逸培育成人,她一定会是举世无双的天才!
  2005年3月16日
  星期一暴雨
  我无法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
  这页的日记不知为什么被撕去得只剩下短短的一句话,究竟我的父亲看到了什么,为什么这页会被撕掉呢?我的心中充满了无数疑问。但是从前面的这些日记来看,我似乎意识到一些什么,但是我宁愿这些猜想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再往后的日记便开始描述他们两个进入《魔兽世界》这款游戏的过程,也就是从2005年的5月开始,我的父母开始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他们彻底抛弃了我,抛弃了这个世界……
  
  第二章
  
  “这里就是你的新学校也是你的新家,你以后就住在这里。”那个面无表情的老女人指了指眼前的一栋灰色的建筑。
  我背起那个满是灰尘的书包,拖着一大编织袋的行李默默无言地跟随她走进那扇巨大漆黑的铁门,朝着那栋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的建筑走去。
  没有亲戚愿意抚养的我,最后的命运自然是进入孤儿院,毕竟我还没有成年,我还必须在眼前这个看上去并不比那个小黑屋好上多少的地方度过三年的高中生活。
  一转眼,我在这个新的“家”已经呆了一个月。在这里我似乎看到无数的自己,他们呼吸的空气中都透漏着凄凉压抑的气氛,与世隔绝般没有丝毫生气可言。
  这里的孩子都是从小被父母遗弃或是在世上已是无亲无故的,他们的眼睛里充满深不见底的灰色,没有一丝的光彩,他们似乎对任何事都没有兴趣,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应该具有的好奇心、活泼、天真,我却从未从他们的脸上寻找到。
  而我清楚地知道,这里的每一个人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只是环境和时间造就了这里“孩子的坟墓”,外界给予这里的称呼果然不只是谣言。
  我现在还能理性地分析这些只是因为我的心还没有完全死去,我还渴望获得梦想的生活,虽然我的父母已经永远地抛弃了我……
  “这位女生,请你回答下第二个问题。”我的眼睛比起我的脑子更快地反应出那个女老师点到的是我。迅速地站起来,我扫视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很简单的立体几何题,我以最简洁的方法将解题过程叙述了一遍,但是等我讲完却没有听到预想的那句:很好,坐下。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周围的同学,发现大多数人都漠不关心地做着自己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用一种惊异的目光看着我。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让你回答的是课后习题的第二题,重新再回答一次。”那女老师因为生气而拔高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些颤抖,我依稀记得她叫夏雨晴,是一个刚硕士毕业的新老师,为什么会去刻意记住她的名字,可能只是因为她年轻漂亮吧。
  我的脸上没有显露出任何的表情,把书翻到课后习题,这是一道比起刚才更简单的选择题。“选A。”我用平缓的语调说出答案。
  “你坐下吧。”夏雨晴似乎也早已经习惯这里的氛围,所有的话语都不带任何的感情色彩,工整而刻板。
  下课铃很快就响了起来,一天的课程在沉闷中悄然度过。但是教室里却没有以前学校那种大家一哄而散,相约结伴回家的场景。就连讲台上的值日生也没有丝毫的抱怨,拿出扫把开始打扫,生活像一潭死水,一潭结了冰的死水……
  “凌仙逸,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我整理完书包刚想回寝室,背后却传来夏雨晴的声音。
  我琢磨着这个女老师怎能如此不近人情,那么多人上课不听,偏偏就抓我训话,一边也只好不情愿地跟着她朝办公室走去。
  “你把这些题目做一下。”夏雨晴示意我坐下后,拿出一张写有十道数学题的草稿纸。
  我扫视了一下这些题目,发现都不是很容易的题目,甚至有几题的题目看起来异常的复杂。完全搞不清这个老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只好硬着头皮一题一题地开始演算。
  半个小时后,我把十题中完成的八题的答案誊写完交给夏雨晴,低下头等待她的责骂。但是,夏雨晴在花了足足半个小时仔细看完那张密密麻麻的演算纸后,她看得异常的仔细,还不时拿起笔来演算一下,最后夏雨晴呆滞了近半分钟才回过神来让我先回寝室。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些题目都是著名大学的入学试题,而我一个高一的学生居然用最简单的方法将这些题目都答对了。可想而知,当时的夏雨晴的内心有多么的震惊。
  第二天,我没有去学校上课。
  因为,夏雨晴答应领养我做她的孩子,当她将这个决定告诉我的时候,我有一种坠入云里雾里的感觉,突然间,幸福又一次离我如此之近……我的那些梦想,在常人眼中渺小的梦想,一夜间从奢望演变成现实。
  虽然夏雨晴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是当她牵着我的手离开民政局的时候,我的眼眶里含满泪水,紧紧地握住她那纤细的手,低声地叫了她一声:“妈妈。”
  从那一刻起,我彻底摆脱黑暗多年来对我的纠缠,重新步入正常人的世界,仿佛那过往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冗长的梦境。
  在我离开孤儿院的同时,妈妈也辞去孤儿院老师的工作,重新找了一所离我们家很近的高中任教,而我也顺理成章地轻松通过入学试进入那所高中就读。
  白天,我愉快地和同学们一起读书玩耍。晚上回到家,妈妈还会指导我一些比课堂上所教的更深奥的知识,从天文到地理,从物理到化学,我沉浸在家庭的温暖和知识的海洋中。
  每每当和煦的阳光透过我房间的窗玻璃投射到我的床上,身穿粉色睡衣的我眯起眼睛,合上手上的小说,轻轻嗅着空气中荡漾的烤面包的香气,幸福原来可以如此的简单。
  书桌上翻开的相册里,那些照片记录着我新生命的点点滴滴。我的生日宴会,和妈妈一起去钓鱼,去游乐场参加庆典,还有我为妈妈画的肖像……
  “大学物理A你学完了吗?”妈妈从书架上拿出一本厚厚的书在我眼前晃了晃。
  “嗯,全部都学会了,我正打算看《无机与分析化学》呢。”我对着妈妈微微一笑,我努力地去学习,除了为自己,更是为了报答妈妈对我的知遇之恩。
  对于妈妈我没有任何的保留和秘密,我将我的过去全部都告诉了她,当然也包括我的父母留下的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我的身世让妈妈很惊讶,她似乎也从那本日记里看出了一些什么,从她看到那页被撕掉的日记时扑朔迷离的眼神,我明白,她的猜想可能和我第一次看到那篇日记时一样。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的求知欲也随之一天天变得愈发强烈。
  当我以接近满分通过研究生考试时,手上握着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我却并没有从妈妈的眼中看到原本期望的那种欣喜,反而有一抹忧郁从她深邃的眼眸里泄露出来,隐隐中我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第二天我和妈妈之间产生了第一次的争吵,而起因只是因为对于某个历史事件发生的年份。我的记忆力告诉我,我一定是对的,而妈妈也坚持自己没有记错。
  于是我们一起上网查资料,最后,很显然我才是正确。我瞥了一眼盯着电脑屏幕的妈妈,她的脸色很难看,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这么做似乎并不怎么正确,但是坚持真理不是书本上告诉我们的吗?难道我纠正妈妈的错误反而是我的不对……
  妈妈因为和蔼可亲的态度和独特有效的教学方法被评为省优秀教师,许多省里的教育专家都受邀在校庆那天到我们学校来旁听妈妈的上课情况。
  那堂课妈妈的表现异常的出色,整节课上得有声有色,课堂气氛也调动得恰到好处,不知不觉中,40分钟已经临近尾声。
  “下面我给大家做一道智力题。据说,在美国20分钟内能回答出这一题的人,平均年薪在8万美元以上。5个强盗分100枚金币……”当妈妈缓缓念出这道题目时,我的内心无比的惊讶,因为之前她曾为了准备这堂公开课在我面前演练过无数次,但是她从未向我提过有这样一道智力题。难道她是故意要考验我吗?抑或是想给我一个展示才能的机会?
  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题目,似乎都在思考这道无比困难的智力题。我深吸一口气,脑中开始不断思考这道复杂的题目,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道题……
  “这样的策略也被广泛地运用于生活中……”最后我还是没有站起来回答这道题目,而妈妈站在讲台上也没有任何对我不满的情绪,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准备结束她的“表演”。
  “夏老师,你说的有一个地方我觉得不对。”我最终还是举手站了起来,妈妈在示意我可以提问时,脸部不自然地抽搐着,我甚至可以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动,“强盗分金这个测试虽然很不可思议,却也只能停留在智力测验的高度,和现实中的一些案例比起来要粗糙得多。首先,现实中不会出现人人都是绝顶聪明且兼顾绝对理性的,只要后面的强盗有一个人出现差错,那么1号肯定会先被杀死。1号强盗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另外4个强盗的聪明和理性是否靠得住,而万万不敢自取97枚金币,用性命进行一次豪赌。
  “而且也许另外4个强盗会联合起来,反对1号的剥削,先将1号杀死后再平分金币,这些可能都存在。所以强盗分金永远只能是一个模型,而很难被真正运用到现实中。”
  所有的教育专家都看着我,妈妈站在讲台上,身体开始由微微的颤抖发展成明显的摇晃。她的拳头握得很紧,脸色也不断变红。
  “烦不烦,你到底有完没完?知道得多很了不起是吗?”妈妈突然大声地怒吼起来,“你不过就是要显示你知识丰富,智商比别人高嘛,你是想告诉别人我这个老师还没有你懂的多!”
  “没有,我只是说……”我突然语塞了,妈妈为什么一下子变得如此的恐怖,我突然感到内心无比地惶恐,“我只是说老师刚才说错了……”
  “你确实是很聪明,但是只要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你不过是一个科学研究出来的‘高智慧生命体’,连你父母都不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实验品,你那么聪明有什么用处?”她发狂似的捶打着木质的讲台,发出“砰砰”的响声,歇斯底里地狂喊着,她歇斯底里地将我的秘密全部说了出去,当着那么多老师和同学的面……
  我整个人呆滞在原地,站在自己的桌子旁,脑中一片空白,窗外的风吹拂我额前的头发,好冷!内心深处传来一阵邪恶的声音:“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老师,其实你刚才讲的内容还有几点是不对的,比如函数的定义域和值域……”我的嘴唇一翕一张,将无数的专业名词和公式从脑中复述出,周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同学和老师都呆呆地看着我,我可以感受到那些灼热的目光照射在我的脸上,但是这些却依然无法改变我无动于衷的脸部表情,我的动作就仿佛是一台机器。
  当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的那一秒,下课的铃声也随之响起,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动弹,直到我捋了捋裙摆,重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夏雨晴原本支撑在讲台上的双手突然仿佛脱力般松开了,整个人缓缓地倾斜下去,“嘭”的一声倒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我凝视着她的脸,诡异的笑容中掺杂着泪水,可悲却也可笑……
  夏雨晴疯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这个曾经被我唤作妈妈的女人,这个我以为她会永远带我离开黑暗的女人,疯了……她还是离开了我,和我父母一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我存在的世界。
  我在黑暗中整理自己的行李,没有开灯只是因为我似乎又开始渐渐习惯这很久没有包容我的黑暗。我不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究竟是谁的错……我不知道……
  
  第三章
  
   “同学们,下面请大家拿起桌上的手术刀开始解剖实验台上的兔子。”生物老师的话音才落下,我已熟练地用右手拿起那把明晃晃的手术刀,那把冰冷的在白炽灯下晃着寒光的手术刀,感受到那些面露惊惧的女生们胆怯的目光,毫不犹豫地刺向实验台上的兔子。
  殷红的血液从白色的绒毛下缓缓流出,触目惊心,脑海中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被深深掩盖的记忆残片不断在眼前场景的刺激下重新拼接起来。
  我8岁那年,平凡的一天。当爸爸走进花园呼唤我吃午饭的时候,他看到年幼的我正蹲坐在花园的木桌前,手中正举着一把水果刀,而木桌上平躺着一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麻雀。
  脏乱的羽毛无法掩饰还在微微颤动的心脏,阳光下,布满血污的双手依然稚嫩。记忆中我被父亲呵斥:“你在干什么?”当时的我依旧是满脸全无负罪感地望向父亲,甚至我还对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而父亲的脸上则写满了惊恐……
  从那天起,父母亲看我的眼神中似乎总隐藏着一点惶恐,似乎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看到前所未有的恐怖。
  那页被撕掉的日记不久后被我从父亲的保险柜中找到,信纸上描述的那件令他无法相信的事原来不过是因为当时的我正在解剖一只麻雀……
  而他却因此而认为我这个“高智慧生命体”是一个有“瑕疵”的失败品,我在他们的眼中居然是“嗜血”、“有强烈杀戮欲望”的失败品……就因为我并不是他们真正爱的结晶,所以当我这个“实验”在他们看来彻底失败的时候,那种从满怀希望再跌落谷底的心情迫使他们放弃这个世界……
  从刀尖缓缓流淌到手上的血液略带一丝温热,锋利的刀划破兔子的腹部,第一次,我如此真切地看清楚哺乳动物的内部组成,蠕动的肠子,还有胃、肝等等。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属于内脏特有的古怪难闻的气味,耳畔似乎听到兔子临终前的哀鸣。
  生物老师似乎讶异于我如此娴熟的解剖姿势和方法,不由得停下巡视的脚步,凝视我那令人目不暇接的动作,不到5分钟,面前的兔子已经被我解剖得和老师实验台上的那只一模一样,而刚才生物老师的演示中,用于解剖的时间足足有15分钟……
  黏稠的血液顺着手指的缝隙滴落到实验台上,我似乎感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他们用充满惊恐和害怕的眼神盯着我……我可以想象我在他们看来是一个嗜血的恶魔……
  
  第四章
  
  我放下手中的黑色水笔,电脑屏幕上《老师的恩惠》也已经接近尾声。第一次看完时我完全被震惊了,之前所有的情节都不过是幸存者的片面之词,是她脑海中杜撰出的一个虚幻的故事,那个带着兔子面具的凶手只是她自己想象出来的,所有杀人案的凶手都是那个“我”。
  浴室里的水声依旧响着,空气中也依旧飘散腐败的气味,唯一的光源是我桌上的台灯,ALT+TAB后电脑屏幕切换回到《魔兽世界》的界面,那些晃动的游戏人物依旧在张牙舞爪……我翻开书包里的数学作业本,依旧是简单的高中数学,但是在那些聚积着厚厚灰尘的书本下,一本《概率论与数理统计》无声地埋葬在那儿……
  我拉开书桌的一个抽屉,取出满满一包的白色药片,放进脱线的书包里,然后重新将它扔回那个角落。
  我在黑色的笔记本上继续往下写:
  我的父母还好好地活着,活在艾泽拉斯的虚幻世界里,我没有攻击游戏的主服务器,因为我没有那个胆量,我赌不起他们是会选择回到我身边还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永远离开我……
  夏雨晴也并没有发疯,因为我只是在面对面教授时不断地刺激到她而已,公开课的事也不过是我的虚构。她不再教我读书,她刻意地忽略我的存在,好像在班级里从来就不曾有我这样一个学生的存在……
  我没有嗜血,我也不是恶魔,我只是比普通的孩子更聪明一些。难道我对于医学的热爱,我渴望了解动物的身体构造,用实践来印证课本上所说的知识,这样做也是我的错误吗?我不过是比同龄人更热衷于生物学和医学而已,难道这样的我就是嗜血的吗?我不是什么瑕疵品,我也不想杀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误解我……
  既然我不能做到像我写的那样,我无法改变你们……那么我唯有改变自己……
  
  尾声
  
  第二天的报纸,社会版的一个小角落里印着一篇新闻:
  昨天警方接到报警,在B区的一所公寓内发现一名高中女生的尸体,经过现场勘查警方初步判断为服安眠药自杀,但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性。
  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名女生的高中班主任也被发现在自己的公寓内割腕自杀,遗书中显示其具有被害妄想症的特征。
  对于那名女高中生自杀的质疑,警方声称其父母存在一定的杀人动机。夫妻二人是在刀具店内购买菜刀时被邻居发现的,对他们平日生活非常了解的邻居对于他们会突然购买菜刀心中起疑,于是尾随他们回家,在发现两人有不良企图后邻居拨打电话通知警方。
  当警方到达现场时却发现女生已死去多时了,现在女生的父母已被拘留,警方将对两起案件进行深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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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山访雪图》作者泡坂妻夫,本名厚川昌男。1933年5月9日出生于东京。九段高中毕业后,在家里帮忙”纹章上绘师”工作(纹章上绘师是在高级和服画上家纹),又是业余的魔术师,登龙推理文坛之前,于1968年曾以创作魔术获得石田天海赏,而出版了《四角型皮包》。  1975年以《DL2号机事件》,获得第一届幻影城新人小说部门佳作赏。1977年以第一长篇《11张的扑克牌》和短篇《弯曲的房间》同时入围日本推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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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未尽之途    我继续低头往前走着。  面无表情地迈着缓慢步履的我,也许和路上的行人并没有什么两样。只除了,在两个钟头以前,曾经吞下一把“心得安”药片这个事实。  曾经有一部推理小说里面写过,这种可以导致心跳减慢的药物,如果让正常人过量服用,就可以成为毒药。让这样的言论蒙蔽的我,此刻真恨不得要破口大骂了: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我将手按在心脏那个部位,也许一直在行走的关系,那里跳动得并不缓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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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气喘吁吁地推开玻璃门,闯进了咖啡馆。  门口的服务员小姐诧异地盯着我,她还来不及问“先生几位”,我就已经大步流星地登上了楼梯——直通二楼。  咖啡馆二楼,一个人独自坐在靠窗的一角。她正一边低头阅读着某本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举起了杯子。我心头涌上一阵欣喜,径直朝那个角落走去。  “夏时……对不起,我迟到了……公车抛锚了。”我像犯了错误的小孩似的低声说。  “没关系。”她依旧低着头,不以为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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