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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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水河边的王庄是个穷村。王大正已在这个穷村当了十多年的村主任,因为没人愿意当这个穷官,他以为这次换届选举还能连任,可没想到,竟来了一个大学生要和他竞选。
  这个大学生叫天亮,以“发展特色经济,三年摘掉贫穷帽子”的竞选演讲赢得了全村人的一片掌声,大家都把票投给了他。
  王大正落选了,但他并没有因为落选有情绪,他从心底里盼着能有一个有本领的人带领着大家脱贫致富,早点儿实现小康。只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不在城里找个好工作,为什么要到这个穷山沟里来?这不是白白耽误了自己美好的前程吗?他在心里暗暗埋怨天亮的爹妈,太不关心孩子了,就算是就业难,父母也不该拿孩子的前途开玩笑啊!
  天亮还真不简单,一上任就一头扎在了王庄,带领大家搞珍禽养殖,什么五色鸡、珍珠鸡、火鸡、雉鸡,还有硕大的鸵鸟,都是些稀罕物。天亮有知识有学问,一边指导村民饲养,一边在网上寻找销路,开办了王庄第一家网店,第一年就获得了可观的效益。
  第二年,为了扩大生产规模,天亮又带领大家建了十几栋标准化的饲养场,村民们更加信任天亮了,把他看成是致富的好领路人,更把他当成自己的亲人。
  正当全村百姓信心百倍地创造美好生活的时候,一场从没见过的洪灾发生了。
  洪水滚滚而来,怒水河的堤坝危机四伏,天亮率领全村人奔上大堤,日夜奋战。
  这天,堤下突然有一股浊水汩汩喷涌,他高声喊道:“不好,有管涌!”管涌越来越凶猛,如果不能立刻堵住,大堤就有溃垮的危险,堤下的村舍房屋、刚刚建成的养殖场,一切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天亮急了,“扑通”一声跳进了奔腾的洪水里,用身体寻找漏洞。
  王大正大声叫道:“天亮危险!”马上找来一条绳子扔给了天亮。天亮拽住绳子潜在水里,不一会儿他探出了头,说:“快,就在这儿!”王大正一边指挥大家往水里投掷装满泥土的编织袋,一边用力拽绳子往出拉天亮,可就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绳子“嘭”的一声断了,精疲力竭的天亮转眼就不见了……
  村民们失声大喊:“天亮……天亮……”可回应的只有雷声、雨声和翻腾的洪水声。
  管涌很快就堵住了,村民连夜把大堤又加高了一米,硬是把桀骜不驯的洪水治住了。
  大堤外的村庄保住了,来之不易的劳动果实保住了,可是,大家的带头人天亮却再也没回来。人们默默地站在大堤上,淌下了热泪。
  天亮牺牲了,王大正挺身站了出来,指挥大家继续抗洪。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女人打来的,声音沙哑地问:“请问,是王大正吗?”王大正说:“是,您是哪位?”
  “我是天亮的妈妈,我通过你们乡长才知道你的电话号码的。我想问一下,你们那的洪水是不是很大?天亮怎么了?他的电话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王大正一下子愣住了,他知道天亮的手机昨天灌进雨水不能用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只是吞吞吐吐地说:“他……他……他……”他支吾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禁不住哭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估计是话筒掉在了什么地方。
  王大正想安慰安慰天亮的妈妈,可那边的电话已经断了。这时,乡抗洪指挥部李乡长把电话打了进来,他马上把天亮失踪的情况做了汇报,之后字字铿锵地表示:“请领导放心,我们一定保住大堤……”
  然而,王大正怎么也没有想到,李乡长却打断了他的话,正式通知他:“放弃大堤,三个小时内,全村所有人撤离村子!”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王大正吃惊地问道。
  李乡长说:“怒水河下游的林河市已经被洪水围困,上级决定,在王莊炸坝分洪!”
  听到这话,王大正的头顶就像炸响了一个霹雳,炸得他天旋地转,眼前发黑。他颤抖着说:“这……这……”
  “这是命令!”
  王大正不知道是怎么把“命令”传达给乡亲们的,但他清楚地看到,那一条条努力支撑着的躯体,一听到那残酷的命令,当时就都崩溃了。大堤上的哭声压倒了洪水的咆哮声,村民们并不只是心疼自己的家园,更心疼天亮,早知道是这样,还护什么堤,抢什么险?天亮根本用不着去送死呀!
  三个小时后,就在天亮用身体堵住管涌的地方,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大堤拦腰而断,洪水如同猛兽一般涌过大堤,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房子倒了,新建的养殖场倒了,可爱的家园转眼间就变成一片汪洋,就那么一眨眼的工夫,什么都没了……
  洪水退后,王庄的人陆陆续续回了村子,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片凄惨的废墟。王大正连“家”都没回,就把大家召集在一起,说:“天亮为了咱们牺牲了,他的爹妈不定怎么难过呢,我想,咱们应该捐点钱给他们,多少也是一点心意。”听了这话村民们纷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张被洪水浸透了的票子和一枚枚湿漉漉的硬币,不一会儿,王大正面前就花花绿绿堆了一堆。
  王大正把这些钱轻轻地铺展好,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布包了起来,心里说:天亮的父母啊,我知道和你的儿子相比,再多的钱也是微不足道的,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孩子到我们这个穷山沟里来呀!
  村民还没有离去,就见有几辆汽车辗着泥泞艰难地开进了村子里。从车上下来了一行人,最前面的是李乡长。
  王大正迎上前去,说:“李乡长,你来得正好,我们大家给天亮家里捐了一些钱,请你一定想办法转交给他的父母。”
  李乡长把一包钱接了过去,捧在手里,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位神态凝重的高个子,一时谁也没说话。王大正说:“钱是少了点,但这是我们王庄的一片心意啊!要是早知道炸坝分洪,还堵那个窟窿干啥?天亮死得真不值得呀!”
  李乡长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严肃地说:“天亮是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而献身的,他死得不但值得,而且无比光荣!”
  一个村民难过地说:“可是,可是我们的家园还是没保住……”
  李乡长拍了拍那村民的肩头意味深长地说:“家园虽然毁坏了,可天亮的那种大无畏精神永存,有了这种精神,你说,我们什么样的家园创造不出来?乡亲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河市的田市长。”
  田市长走到村民们面前,向大家深深鞠了三个躬,然后庄重地说道:“为了保住林河市,你们王庄做出了巨大的牺牲,林河市全体人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恩情,人人都会伸出一双感恩的手,和你们一起重建一个更加美好的家园!”接着,他心情沉重地打开李乡长手中的布包,轻轻地拿起了两枚闪光的硬币,高高举起来,说:“我把这两元钱收下,并会永远地珍藏起来。”
  王庄人都疑惑起来,李乡长告诉大家:田市长就是天亮的父亲。
  所有的人都震惊了,都沉默了。洪水虽然夺走了家园,但王庄人对明天却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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