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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媛媛,中国海洋大学企业管理专业2004级研究生。支教之前,赵媛媛常常问自己: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究竟为社会做了些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拿到更高的学历,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这样的人生会不会简单而贫乏?2003年8月,考取研究生后,她申请保留学籍一年,作为中国海洋大学第二届研究生支教团一员,赴贵州省德江县民族中学支教。
深深铭刻
2003年8月,支教团来到目的地——贵州省铜仁地区德江县,一个16个少数民族聚居的贫困县。德江县民族中学,坐落在县城西北郊两公里处。
从张观安校长那里得知,因为师资力量短缺,当地很多学校的英语和计算机教学都没有开展。有的即便开课,授课质量也远远达不到要求。为培训师资,县里办了大专函授站,但没有授课老师,一直让教育局头疼。这个学校近2000名学生中少数民族学生占98.2%,主要是土家族和苗族。这些孩子热情、活泼,热爱学习,但基础差,自信心不足。学生大都家境贫寒,学校没有食堂和宿舍,学生都背着一口锅,在学校附近租住简陋的民房,吃的饭就是米饭拌辣椒,极少有肉和新鲜的蔬菜,不少学生1个月的生活费只有十几块钱。为了节省路费,他们一两个月甚至一个学期回一次家,回家就是为了背米和咸菜,而且都是翻山走小路……
赵媛媛担任初一英语教师以及大专函授站英语专业的口语和听力教师,一周二十几节课。
第一天上完4节课,赵媛媛的嗓子就吃不消了。很快,她就发觉学生基础太差:多数人小学没学过英语;受方言影响,他们的英语发音很有问题;大多数学生不会说普通话,师生沟通困难。
初为人师的新鲜感很快就被巨大的压力冲淡了,强烈的失望、怨气和怒气弥漫全身。一天上课时她发作了,全盘托出了她对学生的希望,在他们身上寄托的梦想,当然,还有对他们的失望。下午,赵媛媛一拉开宿舍门,立刻惊呆了:68名学生整整齐齐地站着,人手一份检查。没有人开口,孩子们把检查一份份交到她手中,深鞠一个躬……
这一幕将一辈子深深铭刻在赵媛媛心里。“多么可爱的孩子啊!或许我不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但至少可以改变他们生活和学习的态度,使他们燃起改变命运的希望;或许我不能改变他们困难的现状,但至少可以培养他们迎接挑战的勇气和信心!“
倾尽心力
2003年10月1日,支教团员们利用难得的空闲进行家访。开往乡下的破烂的中巴,经过无数个180度大转弯,伴着万丈悬崖,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终于在一片尘土飞扬中停了下来。周围是高高低低的山。学生萧光民的父亲抱病在床,母亲种地,姐姐和妹妹都辍学去广州打工了,他是家里惟一的希望,却面临着失学。通过家访,赵媛媛深刻感受到孩子们对于读书,对于知识的无比渴望。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生命的起点是从山背后的背后开始的,这就注定了他们要背负更多的无奈和艰辛。
2004年春节,赵媛媛回山东过年。返回后一清点学生人数,她脑袋就炸了——又少了五六个!”我去找校长,我说可以拿自己的生活费帮他们,校长叹了口气:‘不光是学费的问题,他们就是不想读了。’没有到过那里不知道,有的是家长认为读书没用,有的是孩子自己不愿读,他们从来没走出过大山,不知道读书是为了什么。“
为了掌握更多有关当地基础教育的资料,赵媛媛和同伴们坚持去德江县最基层的学校调查。在煎茶镇石板塘小学,他们惊呆了:学校门前的石桥已经被冲毁,湍急的河流里只剩下几个桥墩,教室的门是“大洞“,窗户是“小洞“。从“洞”里钻进钻出的孩子接受的是复式教学,老师前20分钟讲给高年级孩子听,后20分钟讲给低年级孩子听……
青年志愿者们认识到,仅在课堂上讲好课是没用的,他们要尽己所能改变这一切,哪怕只能改变一点点儿,也决不放弃。他们决定更切实地帮助这里的教育:共同用生活费资助10名特困学生,捐助电脑1台,捐助石板塘小学2000元现金;多方联系筹资33.6万元,修建一条“海大路“;联系母校为服务地修建了一座“海大桥”,给学校捐助图书1000余册,电脑20余台,助学金5万元,以及价值5000元的课桌椅,等等。
赵媛媛还买了足球、篮球、跳绳、呼啦圈等简单的健身器材,课外活动和学生一起在操场上挥洒汗水和欢笑。孩子们敞开的心是那么纯洁,时常带给她无尽的感动:宿舍的窗台上,经常会出现一束沾着露水的野花,一袋自家炒制的花生,几块新鲜的、沾着泥土的山芋,特别为她绘制的肖像画卡片,上面写着”our Miss zhao,best nice”……
一起感受
赵媛媛把在德江的生活理了个顺口溜:整天没水,经常停电,不发工资,买不到白面。
支教团员们日常用水,要到附近的党校去提。舀上一瓢水,先洗手,再洗脸,最后洗脚。由于电压不稳,宿舍40瓦的灯泡经常是昏黄昏黄的,有时甚至只有钨丝是红色。惟一的通讯工具就是自己的手机,但德江的通讯信号特别不稳定,电话常常打不出去,也打不进来,短信息也总是显示”发送不成功“,有时只能拿着手机一边绕圈一边寻找信号。后来,受电视天线的启发,同伴们纷纷把手机挂在宿舍的铁丝上,总算可以在宿舍接收和发送短信息了。那里的蚊子叮了人,会起一个鹌鹑蛋大的红包,坚硬且奇痒无比,要一两个月才能消。老鼠肆虐,大米、饼干、油盐酱醋、锅碗瓢盆都得上墙,否则,里面会全是老鼠屎。
心理上的孤单和空虚最让人难以忍受。学校周围除了农家就是田地,与学校的教师交流语言有障碍,共同的话题少之又少,电视只能看到有限的几个台,报纸往往迟到1个星期,而且要进城买,娱乐活动几乎没有。
日子是清苦的,可赵媛媛相信:“生活中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2003年11月24日,是她的22周岁生日,也是她自出生以来过得最原始、最简朴,而又最充满情谊、最感动的一个生日。
那天上午,赵媛媛刚刚走进教室,齐刷刷地站在那里的68名学生大声喊道:“祝赵老师生日快乐,永远快乐!”讲台上堆满了同学们亲手制作的小礼物,后墙的黑板上,是他们连夜办出的崭新的板报,上面写满了祝福的话语。这一切,让赵媛媛情不自禁地流下热泪……
“我曾经迷茫过,因为个人力量的渺小,因为自己所能给予的物质帮助有限。但是一年之后,我终于明白了,我所能给予他们的是积极向上的意识,健康的人生态度,百折不挠的勇气和信心,面对艰难困苦永不言败的心理承受能力。我真的希望这里的孩子能够和我一样地生活,一样地收获,一样地奋斗,一样地成功,一样地感受新世界……”
一切都要结束了,5个同伴开始打点行李,他们带来的东西什么也没拿走,但人人都装了一大包袱——学生的成绩单、照片、信件、漫画肖像等等。那天,他们是悄悄走的,因为他们不想看到孩子们追着车奔跑,不想看到一个个哭花的小脸。
编后语如今,赵媛媛已经回到校园,开始了自己的研究生生活。但是,她的心依然牵挂着大山里那群可爱的正在知识的路上苦苦朝圣的孩子,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够再为他们做些什么。
背景:
■支教第一天就给了赵媛媛“当头一棒”:教学楼破烂的窗棂上没有玻璃,学校没有办公室,老师们蹲在门口备课。教室里,一张桌子旁坐3个孩子,合看一本教材。一个学生竟然问她:“老师,青岛是在上海吗?”“老师,研究生是什么?你上过大学吗?”
■更让赵媛媛震惊的是当地的师资力量。有一次在大专班电脑操作课上,她告诉当地一位教师双击可以打开一个文件,没想到,那位教师竟然拿起鼠标在桌子上重重敲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