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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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
  披萝挂荆,山地漫游,三五年来,男人闻则命笔。村落人家,云霞湮灭,峡谷幻化,非鹿非马,来者恍惚,遂以成编。世人语,火浣花、火烧茜、羞天草、樱桃白……无非寄盘之餐,它们试图说服外来者,这个地方当初如何了得。当然,这并非桃花源的故事。
  在字迹模糊的手与体中,唯有封面残存的“救荒”二字。若干年后,被他的某个乡村情人据为己有,风舒云卷之日,便查找字里行间的隐秘信息。不过,为了掩人耳目,她说这是本食谱,并悄悄在救荒之后,添一“草”字。
  后有觊觎妇人者,未果,搜出此书,陈其为不洁、伪贞之勾当。好事者便一一传阅。
  火浣花
  黎山有花,一年开三次,状如鹿角,艳异常,人莫敢近。
  有路人拾其一两片花辦,混杂诸树皮、草叶,生火取暖,其他均化为灰烬,只有花瓣越烧越艳,恍如新生。
  黎山人称其为火浣花,奉若神明,不敢輕易采摘。
  一日,有游僧翻越黎山,采一朵,置于袖中。后到山下酒肆吃饭,火浣花从袖口落出,花落地沾灰,众客皆惊。远之。游僧不苟言笑,将花放于桌上,桌上有油,沁花瓣,花发出恶臭,又有残酒,滴落花瓣上,浸开,杂味倍出,人皆掩鼻,怒目其人,怪其亵渎神明。游僧不言语。酒饭罢,将花又置于袖中,离去。
  酒肆外,游僧升起一堆火,将花置于火中,火烈,花也烈,噼啪作响。路人侧目,斥其不恭,有人报官,说和尚纵火,大逆不道。官兵到,游僧但坐不动,一心烧花。
  只见火势越来越小,火浣花如新出,花瓣洁净,无任何油渍、酒滴。游僧起身,将火浣花抛向人群,无人敢接,花随风而落,栽入土中,亭亭玉立。
  当人们回过神时,和尚已经杳无踪迹。
  有胆大的匠人,跳出来,禀告官人,“此乃仙人指路,花可为织物所用,织物后成衣,光鲜无比,不染尘埃。若有污渍,火烧便可。”遂要求赏赐此花,做成锦衣,以此献上,富贵无比。官府应允。
  匠人将火浣花带入家中,捣碎,撵细,成粉末,混入织布中,纺纱成布,历时六月做成锦衣。锦衣有污秽,匠人置于火中,污秽立即不见。
  如此宝贝,携带身边,匠人恐有杀身之祸,临期,将锦衣悬挂于作坊外,潜夜而逃。
  知县闻讯,要捉拿凶犯,严惩不贷。只见匠人作坊中,锦衣飘飘,如神如魅,兵不敢前行,恐有诈。官人命众兵取下锦衣,众兵皆跌足而落,宛如被火烧伤。
  师爷献策,此乃火浣花织成,不如升起一堆火,以火请神,神若了然,锦衣方可取下。
  旋即,作坊门口升火,火势熊熊,供品无数,奇珍异品,均置于火中。锦衣飘飘若仙,黑夜之中,妖魅若生,有兵吓得夺路而逃,一阵风起,黑雾弥漫,兵依然困顿于门前。
  火置于面前,众人不热反冷,有兵两腿颤颤,如履薄冰,鼻涕长流,长拂不止。
  约三个时辰,锦衣飘下,横陈地面,艳丽无比,官命人捡起,此后供奉高台,唯恐不敬。
  黎山锦衣一事越传越离奇,上至巡抚大人,两目生光,即刻命令黎山知县连夜奉上。
  夜黑风高,一路狂奔。当差人驾马车载知县大人并锦衣,前往百里之外的巡抚府中,孰料,路半至一小桥,马失前蹄,跌入河流,人仰马翻,知县与锦衣尽失。
  官府悬赏百两银圆打捞锦衣,众人皆下河,未果。至七月半时,在河中央,水呈金红色,熠熠闪光,光彩夺目。有好事者划筏靠近,一睹究竟,却如火炙,衣服多焦洞,返后,人如年轻十岁,面目青春,焕然一新。
  此后每年七月半,河水中央皆如此。民众遂为这片水域立碑,名“火浣花池”,水上的小桥命名为“火浣花桥”。不洁净处,火浣之。逢年过节,善男信女,如蚁如堵。
  火浣花原产地黎山,无人问津,黎山后人今何在?有学者查找史志,400年前,此地在一次疫疾中,化为夷地。
  羞天草
  每到夏至,蜀中大地便热得吱吱冒烟。老人们说七月骄阳,六月尚早,但是水池已蛙声一片,沼泽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黑蚱蝉撕破了腹部,狂鸣震耳。尤其中午,密林深处像藏着一锅沸水,一不小心就会让人丧命。
  这时节,除了猎人和必须得求生计而翻山越岭外出的人,一般人不得往森林里走。
  女人穿着汗衫在自己屋里浆洗、烧饭、带孩子,等待外出的丈夫回来。蜀中多良田,贞妇不远离。
  蜀中乃盆地,四面皆环山。大山深处,密林蔽日,人影匿迹。人隐约追着太阳的踪迹走,仍宛如在黑夜中行进,只有脚底下那一汩汩热气,提醒着行人这是白天,是夏日。
  这个时节,哪怕是猎人出行,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个时间,正是羞天草蓬勃热烈的生长时期。
  六月的羞天草明眸皓齿,如火,如焰,格外漂亮。绿叶光亮,似涂上彩釉一般,叶片呈枪形,怒举向上,橘红色的花苞似莲瓣,一瓣连着一瓣,向上攀缘,越往上颜色越深重,渐变成紫色,用一种急不可耐的速度敞露自己。
  不管男女,统统都被这奇异艳丽的植物吸引。他们会咯噔一下,想起夜晚,赤裸的四肢,床边的呻吟,女人们甚至会当场晕厥。通常在这个时候,人们都掉以轻心,忽略了危险。
  在羞天草硕大的根茎下,也许正藏着几条交媾的毒蛇。
  但是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后来稍有经验的猎人出行,会观察羞天草周围的环境,遇草除草,遇蛇杀蛇。这妖孽之草,罪不可赦。
  但是灾难总是猝不及防。皮肤接触汁液发生瘙痒;眼与汗液触引致失明;误食茎、叶引起舌、喉发痒,肿胀,流涎,肠胃灼痛,恶心,呕吐,腹泻,惊厥,严重者窒息,心脏停搏而死。
  只要跟羞天草沾了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不是中毒而亡,就是无疾而死。
  日子一长,每年五、七月,就成了蜀中大地避难的日子。
  人们躲避着羞天草,但羞天草热烈的姿态仍会出现在男人女人的话语间。那紫色的尖部,如熊烟燃起,弥漫在整个夏天的床头床尾。   而这段时间出生的孩子也会被村人所鄙夷。按照规矩,这些孩子自带不祥之物,得以毒攻毒,送去羞天草处,让它们互克一日,以此保住村落的平安。
  不少孩子因为这个规矩,再没有活过来。
  “得认命。”失去了孩子的家庭被劝诫道。
  这一年有妇人生产,刚好是六月十五。
  按老规矩办事。老人们说,这孩子身上带有毒素,为了以毒攻毒,得送去沼泽地,让他独自过一夜。
  这妇人是族长之儿媳,怎么都不肯,这不明摆着让刚出生的婴儿送死吗?
  但是规矩一立,不得破坏。为了族氏后人,必须得牺牲小我。
  第二天清晨孩子被抱回来时,满脸紫红。妇人抱着儿子号啕大哭,“没用的男人,没用的爹,连自己的骨肉都保不住!”十月产子不易,各种心酸化为泪水。
  失了心的母亲不能自己,她抱着儿子去见族长、自己的公公。男人已经被闹得躲起来,族长也闭门不理,一村的人等着看好戏。族长在屋内自己把牙咬。
  失了心的母亲,独自前往羞天草所在地。
  “拦住她——”
  但是大家都不敢拦她,她怀里抱着一个毒孩子,谁不想活了,谁就去拦她。那些羞天草的毒素正顺着婴孩的眼、耳、口、鼻向外四溅,家丁们都倒退一步。
  密林深处,羞天草开得正酣,中间突起的花蕊,像男人挺立的阳物,赫然蓬勃。它隐斑的叶片很像蛇皮,发出一阵阵冷光。
  妇人手中拿着一把剪刀,她本是要剪掉这些根茎,为儿子报仇,但是灼热疯狂的羞天草,反而让她颤抖不已。她想起那些夜晚,公公婆婆在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含糊不清的低语。她嫁到这里,四年生了三个孩子,一个都没活下来。这怒放的花蕊让她感到战栗。
  紫红色的婴儿开始发青,她把它放到一边,一刀一个准,剪掉了羞天草的花蕊,那些不知羞耻的东西,扑通扑通掉进了水池里。
  她猛一回头,看见了后退的人潮。“无用的东西。”她大骂。
  水中的羞天草依然保持着鲜亮的颜色,有时一两个气泡会从它底部冒出,嫩红色的花蕊只是侧了侧身,继续悠游自在地漂浮在水面,剪刀挥舞,枪状的绿叶,折腰了,向着水池、地面,向着村庄的方向,不依不饶。
  火烧茜
  茜草轻轻摇摇,在烈日下没来由地笑。匕首状的茜叶咄咄逼人,干旱的土地裂开了缝,三个猎户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茜山上,沿路踩死了很多根苗。
  十六岁的后生巫镬头一次跟着出征,一心想为寨子做点实事,此次主动请缨,但眼前景象却又让他心生怜意。
  茜草攀缘而行,根数条至数十条丛生,漫山遍野,白头红蕊的茜花顺势开满了整个山坡。山脚傻鼓喧天,或哭或诉,祭祀的呼声如雷如雨。茜山什么都好,就是常年干旱,一逢干旱,就全村祭祀,杀猪烹羊,呼天抢地。
  “快点,就到了。”领头猎户不耐烦道,“都是这些该死的草。”他下脚的时候又狠狠地出了一把劲。
  茜草是菌山上的灵物,可治病。
  猎户上山打猎时,难免会被虎豹虫豸撕咬,扯一把茜草,敷在傷口上倒还能止血。风寒久咳的人,拿晒干的茜草根研磨成粉,服用,也管用。茜草自生自灭,也救活过不少寨里的人。
  可眼下,茜草成了害人精,今年寨主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高人,大做法事,说只要火烧茜山,雨水自会降临。
  “好了,就是这里。”领头猎户爬到了山顶。极目远眺,农田荒芜,庄稼蔫得奄奄一息,只有这茜山还绿意葱茏。
  “点火吧。”他们顺势烧起了山。天干物燥,不费吹灰之力,山头便成熊熊烈火之势,漫无边际。浓烟蔽日,猎户们大步向山下跑去,擂鼓声越来越大,如千军万马奔腾,旗开得胜。
  后生巫镬跑在最前面,那擂鼓声追得他脚如风火轮,连滚带爬栽到祭台前。
  他一会儿感到有人扶他起来,一会又听见人说,“年轻人,没见过场面。”恍恍惚惚不知所终。
  当他彻底清醒的时候,就听见了屋檐处滴滴答答的声音。
  天蒙蒙亮,是雨声。后生巫镬翻身而起,果真是雨。巫镬跑到雨里,寨里一片安静,但昨日祭祀牲口还在,被淋湿的旌旗耷拉着头。真下雨了啊,他透过白茫茫的雨帘往茜山上望,什么都看不见,那处昨日烧过的山头想必是黑色的吧。后生感到心里隐隐不安,多好的茜草,就这么没了。
  这雨一下,就整整下了20天,没有断过。庄稼都喝饱了水,只是人出门走路都是泥浆满身。20天后又下了20天,这雨下得家里的桌椅板凳、床沿灶台都长了霉菌。
  不少村民因此害了伤寒,咳嗽不止,咳嗽的时候就要吃茜草,可这茜草早就被烧光。唉声叹气一片片从茜村里传出来。
  老人们转喜为忧,天天拜菩萨,念经:“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又是旱又是涝,病的病,伤的伤。”
  最奇怪的是茜山,黑黢黢的泥土直往下流,巫镬想爬上山去,但是很快就被冲刷了下来,他抓了一把这黑黢黢的泥土,在手中仔细研磨,不是灰烬,也不是泥土。
  两个月后,雨水才消停。这年秋天庄稼丰收了。农人们去寨主家送粮送牲口。一出门就骂寨主,造孽,这样的庄稼吃着都要命。
  奇怪的是,第二年茜村又干旱了。
  “烧山。”寨主吸着烟袋,不紧不慢地说。
  这年茜山上依然开满了茜草,一如既往地闪着绿油油的光。
  烧山前一夜,十来个寨民带着背篓悄悄上茜山。7月,正是茜草开花的旺季,它们要持续整个夏季,直到9月结果。
  群星闪耀,毛毛汗从巫镬的颈项、前胸后背上渗出,这旱季里唯一的液体并没让他感到愉快。风吹刀响,那些簌簌落下的白色花朵,大概像人头滚去了沟渠,又或者被他们踩死了几颗。
  “割完了。”
  “割完了。”
  ……
  巫镬却把脸贴紧山头,听着那闷闷的轰鸣声在山体和胸腔间盘桓,脸皮痒酥酥的,他抱着那个背篓无声哭了起来。   石子羹
  路至白马山下,有溪流潺潺,群石点点,隐伏清流间,甚是可爱。建筑设计师陈集鞠捧观之,如鸽子蛋,晶莹剔透,又置入水中,顿生清润,如玉含烟。饮其泉,清冽涩口,陈集蹙眉咽下,忽见前方有人招手。
  一山人盘坐在岩石间。“哎——”他招呼他过去,又指指脚边,陈集欣然前往。
  只见山人架石为灶,堆草取火,锅中水咕咕作响。
  “这味道好。”山人形容邋遢,满脸胡茬,却神清气爽。
  “这是什么?”陈集并未闻见异味。
  “石子羹。”
  陈集极力想象这三个字如何写就。
  “刚才见你在溪边喝生羹,会涩,才叫你来尝尝这真正的石子羹。”山人揭开锅盖,只见滚滚热气之下,七八枚白点石子在沸水中安然不动。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喝一杯。”山人拿出一土碗,盛了一碗清汤给他。
  陈集只觉万千山石奔腾而来,忽而,胸中石裂山开,见青藤、草蔓夹杂,完毕,嗖嗖凉意从脚底升上头顶。
  “每日喝它两遍,强身健骨。”转瞬间,山人已将一锅石子羹喝完,惊得陈集不知所以。
  “我一向爱访名山、野山,也找过一些野趣,还不知道世间有如此烹饪。这白石是何?”
  “这白石是石子羹的关键,通宵煮白石,吸日月山川精华,极脆,食之,其意甚清。”
  “尝尝。”山人将锅中几颗残余的石子捡起来,递给陈集,见陈集不吃,自个儿放嘴里咀嚼了。
  “石子羹的好处在于水生石,石生羹,反反复复无穷尽也。”山人收拾起自己的行囊,准备离开。
  “这虽是野山,但至此隐居的人也不少。”山人接着说,“这里天远地偏,土薄,种粮不宜。还好,有人发现了这石子羹的妙处。石子上如有荅藓者,煮后口感更润,但长途跋涉的人,就好那一口涩味,所以白石为佳。”
  “饭吃不饱,全靠喝汤饱。”不知何故,陈集竟想起自己经历过的饥荒年代,填不饱肚子的时候全靠这句话。好歹饥荒年中也熬过来了。
  隐居过活,全靠这石子羹?太荒谬。难不成全是神仙?他决定跟着这个山人,去探一探那些隐居的人。他琢磨着如何交一份详细的生态环境和生活水平报告,真要在这里建房设屋,隐居者可是双刃剑。
  “师傅。”他喊住山人,“你在这里住了不少时日了吧?”
  山人笑笑摇头,“我也是刚到不久,没个定处,高兴了就多住住。”
  陈集不信,“这山里要寻个人家借宿,怕也难。”他试探性地问。
  “天为盖,地为席,人自在。不借不为难。”
  “说的也是。”这白马山,山陵逼仄,平地稀少,是几百年来的贫苦山区之一。它是川黔交界处的天然屏障,无数恶战在这里进行。战争虽然没把它夷平,可现代化摧毁起来,也是摧枯拉朽之势。
  陈集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楼盘没完没了扩张,荒无人迹的白马山也被纳入了征用范畴。陈集此次来,一是为了躲避城市里日复一日的雷同化设计,二是想找一块±也,做一件自己的设计作品,比如盖一座地标性的工作室,哪怕是在乡村,遗世独立就是風格。他可不想一辈子在市设计院里做一颗螺丝钉。
  冈峦连绵,宝蓝色的夜空亮起点点星辰,青树翠蔓如憧憧鬼魅,不觉已到傍晚,山人又拿出锅,带着陈集捡了几块带有苔藓的白色石子,搭灶煮水。
  溪水间仿佛有鱼儿跳动,“要是把鱼煮在里面,会不会更鲜美?”城市中人最爱山野间的肉质。陈集脱口而出。
  哪知山人听了这话后,立即拉下了脸,“修行之人,以涩为美。”
  陈集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尝鲜的话,还是回到你们的地方去。”眼前的锅还在沸腾,山人却一脚踢翻了它,草丛中立即发出滋滋的声响,泽陆蛙惊厥地大叫了几声,白石子不知何踪。
  “哎——”陈集望着山人远去的背影,有些悔恨。锅底的火渐渐熄灭。溪水滴答滴答,敲打岩石,一夜都没有停止。
  麦门冬煎
  麦门冬长在程医馆的石阶前,郁郁葱葱,似野草绿藤,似鱼刺错生,一年四季不凋零。
  箐喜巷的人都知道程医生看病、治疗用的都是自家门前的这味草药,甘寒清润,养阴除燥。头疼脑热、腰酸腿疼的人,程医馆就会给他开上一剂麦门冬,回家煎服三日便就好了。
  这东西看似贱草,实则良方,但这里的人敬畏医术如神明,没人敢偷采程医生门前的麦门冬。
  春来秋去日子倒也太平。一日,巷里走来一个行脚僧,不知是饥还是累,一头栽在程医馆门前,好心人数唤不醒,遂敲了程医馆的门。这日也奇怪,程医馆的门久叩不开,来往人皆不知所以。箐喜巷人实在,不得已将程医馆门阶前的麦门冬摘了一根塞在僧人嘴里,胡乱应付。心里怕冒犯,还不断念叨“菩萨菩萨救救人”。
  说也奇怪,半个时辰后,僧人竟然起立,说梦见自己刚饱食一顿,菩萨说可永饱终身,现在梦醒,果真身轻如燕,不饥不饿。
  闻者都觉奇怪。
  僧人却道前有神明召唤,不得耽误修行,便疾步如飞,消失在箐喜巷。
  刚刚还迷惑不已的众人,见他轻快如升天飞奔之态,如醍醐灌顶。箐喜巷的人知道这是一味中药,清热解毒,但还不知道能当饭吃,治饥解饿,如此,麦门冬不就是神仙草吗?
  歪念像箐喜巷的日渐变长的影子一样,铺陈开来,逐渐扩大的阴影爬进了人们心里。
  麦门冬这样贱,弄一点种子种在自己房前屋后,这可不又省药钱又省粮钱?
  善良的父母往家里一说,不成器的儿女就打上了小算盘,“反正是野草,又不是他家生的,偏偏就只能长在他家门前?”“一枝红杏出墙来,谁还管得着谁。”
  过了些时日,箐喜巷的好些人户门前也长起了麦门冬,开始,大家还有点掖着藏着,后来脸皮厚了,就互相打趣:“哟,到底是野草,哪里都能生根发芽。”
  麦门冬不似以往神秘了,谁家不舒服了,摘一截拿去锅里煎熬一下,服上三五天,病症倒也减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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