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断想,思忆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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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欣苑,2002年生,女,山西大同人,本科生,就读于吕梁学院,研究方向:汉语言文学。
  很久都没有见过冰花了,至少也有十几年了吧!
  我对于冰花的记忆还停留在八九岁时。上了大学之后,我独在异乡,思乡之情愈演愈烈。缥缈的思绪不知不觉顺着时间的光缆回到儿时,敲响那尘封已久的记忆之门。轻轻打开它,童年时代的快乐气息扑面而来……
  大同的冬天是极冷的,早上起来触一触鼻尖都是冰凉的感觉。我迷糊不清地拉开窗帘,“倏”地一下,一片亮晶晶的光芒来不及和我打招呼,就跳进了我的眼睛里。我脑子一激灵,整个人马上清醒过来——那是冰花啊!我外套都来不及穿,急急忙忙地扑向那神奇的冰花。我把小手按在上面,手被冻得猛地缩回;又把小脸贴在上面,让冰花也感受一下我内心深处的激情和喜悦。
  冰花是极美、极净的,一层层地叠加起来,就像孔雀的翎毛一样。它不像温室里的花朵那般鲜艳、娇媚,而有一种孤高的气质。冰花没有花瓣,看起来远没有自然界真正的花骨朵那样饱含深情,它的身体是那么晶莹剔透,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它体内凝固的血液,也是一样的清冷。当我在熟睡时,是谁在和空气进行搏斗呢?又是谁心甘情愿将自己的生命永远定格在这小小的旧窗上,成为最绚烂的永恒,为看到它的孩子编织童年里最浪漫的梦?我不去想,我也不想知道真相,真相往往很残酷,一点儿都不美。
  不久,太阳升得更高了,冰花流着泪和我依依惜别。它的泪滴在我的指尖,仿佛还留恋着纷繁的尘世,要在消逝之前再看我一眼。
  它走了,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就这样走了。它又去别人家了吧!去渲染另一个孩子五彩斑斓的梦,给他的童年留下一块刻骨铭心的记忆。
  冰花消失了,我的童年也随之远去了……
  时隔十多年,我再次回老家,又一次与冰花邂逅。但不知道为什么,儿时的那种激动之情已经完全没有了。融化的水滴在我的指尖上,冰冰凉凉的;剩下的一部分,汇成一条涓涓细流,顺着玻璃缓缓流下。我试图用手指截断它,可当我把手拿开后,它又将断痕重新连起来了,像是细腻的情丝、斩不尽的忧愁,缠绵不休,一点一滴地汇聚。
  佛曰:“斩断情丝。”试想,人若无情,这尘世该是多么单调、冷漠。因为有情,方有爱恨痴缠,人间才值得留恋,世界便多一分温暖,人类才得以繁衍,生生不息。人活一世,必要尝尽人生百味,才不枉几番轮回。
  我有时候也难免抱怨生活,责备命运的不公平:为什么没有给我一个具有数学逻辑思维的大脑?为什么同样的压力之下,别人什么事都没有,而我的部分听神经细胞坏死,在花样年华里比别人少了那么多快乐?因为这件事,我变得敏感、脆弱又坚强。但是时间能抚平一切的荣耀和伤痛。随着岁月的流逝,我开始接纳自己的不足,认识到苦难是生命的一部分。没有苦难,便会不懂得珍惜当下,更不能体会付出的意义。
  古人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之前的我抱怨命运,现在的我感谢生活。正是由于听力不如别人,所以我从不同人的态度上,真正体会到了人情冷暖。我看过嘲讽、挖苦的目光,也看到了同情和理解的善意目光。曾经的我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我,但后来,我想通了,他们不是我,没有义务了解我的苦难。每个人都是独特的个体,没有必要活成别人眼里的风景。我们都是别人生命里的匆匆过客,其实并没有太多人关心你的生活,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世界,都为自己的未来不停地忙碌着。若自己太在意外界因素的影响,就会迷失方向,陷入痛苦之中,最终不过是自我折磨,在别人的世界里默默流著自己的泪。
  在城市中生活的我们,每天清晨走出家门,便看到一缕阳光照亮墙角的一隅。它的四周都是黑的,这使它的光芒更加耀眼,在黑暗中开辟了一个新纪元。一堵墙,两个世界,墙外是大城市的光鲜亮丽;墙内的生活百感交集。在这个飞速运转的社会里,人们每天出门前都要精心打扮一番,把心里的真情实感层层包裹起来,保护自己那颗玻璃心。不得不说,很多情况下,别人的看法左右着我们的生活,他们的言行和思想像麦芒一样锋利。既然进入了社会这块充斥着黄金和利益的田地,没有几个人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脚下多少也要沾着一些泥,就像一个人被卷入生活的旋涡中,身上总是带着水汽。
  再看那扇窗,我发现窗台与窗玻璃的交界处凝结着一层冰条。阳光很暖,却从不青睐这狭小的世界,导致这里的冰很久都不会融化。窗上融化的冰水慢慢滑落,与交界处的冰条撞个满怀,几滴水珠高兴地跳出它的怀抱,又重重落下,凝成一颗浑圆的小水球,晶莹剔透,玲珑可爱。此刻,冰花、水珠、冰条静默在一处,享受阳光的馈赠。想起儿时看见冰花时的心情,那时候的快乐真是简单又纯粹,看到几片冰花,就仿佛拥有了全世界。童年的一场奇异的梦能被保留很久,那时候的我们真正拥有简单的幸福。每一个人刚出生时,都如水一般清明澄澈,都拥有一颗不含杂质、天然去雕饰的童心。可是后来,很多人走着、走着就与当年的自己渐行渐远,开始重视名利。人心早已不再纯净,童年的单纯被现实捏得粉碎。人生而孤独,一切事情都要一个人去面对,我们绝不能为了利益放弃做人的应有之义,要始终像水一样,保持一颗不染的心。
  水的千变万化像极了我们的人生。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恶,故几于道。”冰为水,却比水坚强百倍,这是一种钢铁般的韧性;冰花为水,将水的姿态在窗上定格,那一瞬间便是美的永恒,转身过后即是荒芜萧索;水化为蒸气,飘忽于天地之内,聚散在万物之间,看似虚无缥缈,实则来去随心,这更是一种自由无限的境界。水本自洁,润泽万物而不求回报,遇阻则绕道前行,不滞留,更不彷徨,汇聚成汪洋大海,拥有胸怀天下的广博。水,是一位真正的君子。
  纵观世间,一切都处在“变”与“不变”之中,周而复始,没有什么能逃脱最终化实为虚的宿命。世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变化,若一成不变,不主动去适应环境,则会落得一个很悲惨的下场。水有着包罗万象、和谐相生、物我兼容的心态,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能与环境协调一致。它本身是一位通透、恬淡的修行者,处世圆融达观,毕生清净无争,纤尘不染,只待月明之夜,静听松风掠过耳畔,回眸浅笑安然。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庸庸碌碌、机关算尽或平淡自如皆可自由选择。人难免会陷入贪、嗔、痴中不能自拔,迷失了方向。佛曰:“众生皆苦。”苦就苦在放不下执念,看不透爱恨情愁,参悟不了兼容平和的处世态度。待真正做到心如止水,便能一世痛快潇洒,不枉此生为人。
  生活就是一场流浪,安心的人才能找到最终的归宿。年轻的时候天真地以为自己看过太多沧桑,到老了才发现,只有真正经历过痛苦的人才真正拥有悲愤的力量。生活本就是充满诗意的,需要用睿智的眼光和宽广的胸怀去感悟,努力生活,而不是浪费时间顾影自怜。每一个人都能成为自己生活的诗人,用心去接纳自己,用善意与平和去面对一切的苦难。一个抱怨的人永远成不了一个强者,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才是最佳的生活状态。
  林清玄说过:“心美,万象皆美;情深,万象皆深;境明,千里皆明。”面对浮世繁华,愿君心似水,一世坦荡清明。
  (吕梁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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