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妈妈”和西梅:为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打造“彩虹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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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比做错事的孩子还要惊慌失措、自卑孤独。来自他人的异样眼光和家庭的贫困,让他们的童年不再有欢声笑语,陪伴他们的经常是沉默。这些孩子有一个共同的身份——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她是一个普通的诊所大夫,为了给这个特殊的群体一个爱的港湾,她为孩子们营造了一个温暖的家——彩虹村。这个“村”子里没有歧视、没有冷漠,有的是温暖和包容。孩子们都亲切地叫她“彩虹妈妈”……
  不幸女孩让她萌生助学计划
  提起这些年不遗余力帮扶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原因,和西梅说,这一切缘起于她6年前的一次接诊经历。
  2011年春节期间,和西梅在自己的诊所为一名患者输液。下午4点左右,一位腰身佝偻的老大爷领着一个满脸通红的小女孩走进诊所,小女孩间或有重重的咳嗽。经过诊断,和西梅确诊小女孩患了上呼吸道感染,并有炎症,需要输液。
  当输到第二瓶液体的时候,诊所里只剩下和西梅和那对祖孙。看到老人愁眉不展,和西梅试探着和老人聊天。老人好像有难言之隐,不愿多讲,支吾两声就躲到门外抽烟去了。
  看到和西梅身上透着亲切和蔼,小女孩哽咽着说出一段让和西梅震惊的话:“阿姨,我爸爸犯错了,现在在监狱里,他不能和我们一起在家里过年。年前,爷爷带我去看了爸爸,我和他只能隔着玻璃说话……”说到这里,小女孩眼圈红了,抽泣起来,“阿姨,别的同学都有爸爸接送上学,可我没有。如果爸爸也能送我上学那该多好呀……”小女孩的哭诉让和西梅内心感到了震撼,小女孩诉说中并没有提到妈妈。经探问,小女孩的妈妈已经因病去世,现在她只能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输完液,和西梅不但没收老人的钱,还给了小女孩一个新年礼物。看到祖孙俩远去的背影,和西梅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此后几天,她耳边一直回荡着那个小女孩悲凄的诉说,觉得自己有必要为小女孩以及她那个群体做些事情。
  和西梅有着山东人的古道热肠,除了诊所大夫这个身份外,她还是泰安市泰山小荷公益事业发展中心的创办人,已经做了多年公益。此前,和西梅未接触过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小女孩的经历让她决定把目光投向这个特殊的群体。
  随后,和西梅带着志愿者团队对泰安地区近150名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进行入户走访,并制订了“彩虹村”帮扶计划,确定把102名服刑人員未成年子女作为帮扶对象,帮扶方式主要包括经济资助和心理疏导,对他们进行长期的跟踪关注。
  经过摸底调查,和西梅发现,102名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中,有3人的家庭是城市家庭,其他都来自农村。对于这些处于困境中的孩子来说,他们的父母一方服刑,另一方无论是已经离婚重组家庭,还是杳无音信,对孩子的照顾和抚养都明显减少,甚至缺失。孩子由爷爷奶奶或其他亲属照顾的,则又因爷爷奶奶年迈,各种疾病缠身而生活困苦。而对于另一方没有离婚也没有离家出走的,一个人既要照看孩子又要设法赚钱养家,生活则是倍加艰难。为了解决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生存和上学问题,和西梅通过多个渠道筹集善款,还发动爱心人士进行一对一帮扶。
  2013年8月中旬,和西梅得到消息:“彩虹村”帮扶的一个叫凯凯的12岁男孩暑假后准备辍学,要跟随妈妈去打工。对于凯凯,和西梅还是比较了解的,这孩子天资聪颖,学习成绩好,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自从爸爸服刑后,他受到打击,变得很消沉。和西梅和他的老师进行沟通,多次做凯凯的思想工作,才让他重新燃起学习热情。
  得到凯凯打算辍学的消息后,第二天一早,和西梅便赶到凯凯所在的村子。到了凯凯家,凯凯的母亲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凯凯也做好了远行的准备。和西梅首先和凯凯谈话,问他为什么不想读书。凯凯看了看母亲,怯生生地说:“爷爷奶奶老生病,家里欠着很多债,妈妈说我这书读不下去了,得到外边去挣钱!”和西梅这才明白,凯凯母亲是因为家里经济困难才做出带儿子外出打工的决定。可这样做会毁掉孩子的一生。随后,和西梅耐心地与凯凯的母亲谈心,让她明白孩子读书的重要性,并承诺今后会一直资助凯凯读书,直到他上大学为止。凯凯的母亲被和西梅的诚心感动,答应留下儿子在家读书,她一个人外出打工。为了帮助凯凯的爷爷奶奶,和西梅还到处奔走,为两位老人争取到最低生活保障金。
  2014年,和西梅带着她的公益团队参加了中央电视台《社区英雄》节目,她策划的“彩虹村”助学计划得到了专家的认可,获得了25万元公益基金。和西梅把这笔基金的70%用于解决孩子的温饱问题,30%用于孩子的上学、心理援助上。
  做有心理阴影孩子的“妈妈”
  与服刑人的家庭经济困难相比,他们的未成年子女心理健康更让人担忧。和西梅和公益中心的30多名志愿者,每周都要分组巡访所联系的帮扶对象。为了更好地与孩子们沟通,和西梅和志愿者都接受过心理咨询培训。
  和西梅发现,父母开始服刑时,一些孩子还是幼儿,他们大脑中还未能形成清晰的记忆。在不少家庭,孩子的爷爷奶奶或其他监护人,则以“爸爸妈妈在国外工作,过几年回来”之类的善意谎言,来回答孩子们经常提出的“爸爸去哪儿了”“妈妈去哪儿了”的疑问。有些孩子,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见过自己的父母。
  2014年“五一”期间,和西梅去新泰一个村子探访帮扶对象小磊。小磊读三年级,4年前他父亲因盗窃入狱,家人和老师谎称他父亲去外地打工了。4年间,小磊不断问起爸爸的事,盼着爸爸能回来看看他。和西梅问小磊有什么愿望。他说他想让爸爸给他买个“奥特曼”玩具。小磊的心愿让和西梅心里酸酸的。临走时,小磊恋恋不舍地把和西梅送到了村口,目送她坐车远去。
  小磊对爸爸的渴盼以及对“奥特曼”玩具的憧憬,和西梅一直记在心里。转眼父亲节到了,和西梅给小磊买了个很大很漂亮的“奥特曼”玩具以及一些学习用品,然后叫上一名男志愿者,让他充当小磊爸爸的同事。几经周折,和西梅和男志愿者来到小磊家。当男志愿者以小磊爸爸同事的身份把那个“奥特曼”玩具递给小磊时,小磊紧紧抱着礼物不放,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情。玩了一会儿,小磊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过来向男志愿者打听起爸爸的事情来。男志愿者告诉小磊,爸爸工作很努力,让他带话给小磊,要好好学习,很快爸爸就会回来。小磊懂事地连连点头。   从小磊家回来一周后,和西梅打电话给小磊的奶奶。老人告诉和西梅,自从小磊“爸爸”托人给他带礼物后,小磊睡觉时还抱着那个玩具,学习也格外认真,回到家里还帮她做家务。听说了小磊的表现,和西梅既欣慰又心酸。
  在推行“彩虹村”助学计划过程中,和西梅发现,那些在学校读书的服刑人员子女与正常家庭子女相比,在认知、情绪、人格发展等方面都存在一定程度的问题,有自卑心理,容易自我否定。有一个叫诺诺的小女孩,年幼时曾亲眼看到爸爸用刀杀死了自己的妈妈,给她的心灵带来巨大的伤害。当和西梅第一次看见诺诺时,她怯懦的眼神和孤僻的性格深深刺痛了和西梅的心。诺诺失去了妈妈,爸爸又进了监狱,她只能跟年迈的爷爷相依为命,生活十分困难。
  针对这种情况,和西梅为诺诺制订了详细的帮扶计划,不但从物质上保证诺诺吃饱穿暖有学上,还联系了心理专家对她进行心理干预。为了能让诺诺感受到母爱和家庭的温暖,和西梅经常在周末和假期把诺诺接到自己家,做她的“代理妈妈”。她辅导诺诺学习,跟诺诺一起做家务,带她跟同龄小朋友一起出去游玩。第一次跟诺诺一起做饭时,和西梅发现每当她切菜的时候,诺诺眼睛里总流露出一种无法掩饰的恐惧。和西梅咨询了心理专家,小心翼翼地引导诺诺消除对刀的恐惧。慢慢地,诺诺可以主动帮着和西梅切菜,还学会了包饺子,性格逐渐开朗起来,能够跟和西梅说说心里话,也能够跟小朋友一起玩耍嬉戏了。
  2016年5月,和西梅接到一個帮扶对象的爷爷打来的求助电话。这位老伯的儿子犯罪入狱,儿媳离家出走,14岁的孙子小强和他相依为命。近来,老伯发现孙子和几个社会不良少年混在一起。有一次,他发现孙子竟偷偷抽烟。老伯怕孙子学坏,拿着棍子追打孙子,没想到孙子竟几天未回家。和西梅听后心里挺焦急,她想尽办法找到小强,和他谈心。和西梅发现,小强正处在叛逆期,爷爷和他没法沟通,那些不良少年和他称兄道弟,让他觉得有了归属感,一来二去,他便和他们混在了一起。归根结底,小强还是由于缺少家庭的温暖才变成这样的。
  为了让小强感受到大家的关爱,和西梅和志愿者们分工负责,轮流陪着他一起做饭、写作业,以斩断他和社会不良少年的联系。此外,和西梅还和学校老师联手,密切关注小强的心理动态。经过3个月的努力,小强终于回到了正常生活轨道上来。为了防止小强故态复萌,和西梅和志愿者一直没有停止对他的帮扶。
  “彩虹妈妈”儿女成群受爱戴
  在帮扶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的过程中,和西梅不仅帮助孩子们有学上,还注重解决他们不断出现的心理问题。最重要的是,这些孩子正处于人生观、价值观养成时期,对于父母犯罪被判刑这件事,如果引导不好,孩子很可能重蹈父辈的覆辙。和西梅清楚,对于父母服刑的未成年人来说,家人将父母服刑的事实长期隐瞒,而孩子又长期见不到父母,孩子就会做出不同的解读和想象,他们会怀疑:“父母是不是不要我了?父母不爱我了?”因此,这些孩子会产生孤僻、自我否定等心理问题。
  与服刑人员家属接触过程中,和西梅建议孩子的亲属可以平和地、委婉地将真相告诉孩子,不一定要提到父母犯罪这样的说法,可以说爸爸妈妈犯了错,改正后一样是好的父母。和西梅曾接触过一个不知父亲服刑而心理焦虑的男孩,面对孩子的疑惑和追问,和西梅征得其监护人的同意后,平静地告知他爸爸犯错的真相,并对孩子进行了心理疏导。孩子坦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并让和西梅转告爸爸,他会好好学习,照顾好爷爷奶奶,在家里等着爸爸回来。
  与所帮扶的孩子们接触久了,和西梅发现,每个孩子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对这些内心封闭、胆怯的孩子来说,鼓励他们战胜自己,让他们勇敢讲出自己的故事,与同龄人坦然相处,是他们心理蜕变的第一步。
  2014年暑假,和西梅决定组织“彩虹村”助学夏令营,夏令营的名字就叫“彩虹之梦”,目的是帮助那些性格内向、胆小,有社交障碍的孩子打开心结。在她和志愿者的帮助下,17名特殊儿童从泰安市农村不同的地方被接到了市区。为了让这些孩子尽快熟悉、认识,和西梅还招募了4名阳光向上、充满正能量的小志愿者。
  当天晚上,和西梅组织夏令营的孩子们开了个欢迎会。会上,她鼓励孩子们做自我介绍,每人讲述一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起初,这些互不相识的孩子都很拘束,不敢发言。为了抛砖引玉,和西梅安排一个小志愿者发言。小志愿者用诙谐的语言与大家分享了他生活中的一件糗事,引得大家开怀大笑。在开心的笑声中,孩子们心态渐渐放松了,一个接一个地发言,与大家分享自己的故事。接下来,和西梅带领大家分组做游戏,做游戏的过程也是大家相互协作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孩子们消除了陌生感,懂得了人只有在集体中才能找到快乐的道理。
  随后几天,和西梅带着夏令营的孩子们一起看电影、逛动物园、参观展览馆,带着孩子们登泰山。登山过程中,孩子们相互勉励,一起唱着歌、手拉手登上泰山之巅。和西梅把人生比作登山,向孩子们讲述人生就如泰山十八盘,只要勇敢跨过这人生的十八盘,就能站到顶峰欣赏到最壮丽的风景。夏令营结束后,孩子们依依惜别,和西梅给他们布置了作业,每周写一篇周记,向她汇报一周来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她会定期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开表彰会,表现出色的孩子会得到奖励。用这种办法,和西梅把孩子们的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在帮扶过程中,不断有突发事件让和西梅赶去“灭火”。2016年7月,和西梅接到一个服刑人员家属的电话,说他的孙女喝了农药,正在医院抢救。和西梅感到很震惊,立即赶往医院探望。到了医院,女孩已被抢救过来。女孩的奶奶抹着泪告诉和西梅,孩子非常想学唱歌,要求到专业学校学习,但是费用高昂,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孩子一时想不开就做了傻事。听了奶奶的述说,和西梅紧紧握住女孩的手,安慰她:“傻孩子,想学唱歌怎么不跟阿姨说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到时候阿姨送你去学唱歌,好吗?阿姨知道你唱歌很好听的……”这件事让和西梅非常自责,她明白,公益也是一门课程,自己所知所做还远远不够。
  此后,和西梅提出了“品质公益”的理念,规范了注意事项和活动流程,要求对每一个帮扶对象都要定期走访或电话沟通,及时解决问题,使各项帮扶措施达到最好效果。
  和西梅几乎把全部心血都倾注在了公益事业上,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得到孩子们的祝福。2017年8月,和西梅生日那天,她接到了很多孩子的祝福短信、信件和手工礼物。最让她难忘的是她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塑料“奥特曼”,孩子在信中说:“和阿姨,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送给你吧!”那一刻,和西梅感动得哭了……
  因为在公益事业上做出了突出成绩,和西梅获得了“泰安市助人为乐模范”、“山东省优秀志愿者”、2015年度“中国好人”等荣誉。如今,和西梅帮扶的服刑人员未成年子女已达368人。她和志愿者们一直在经营着她心中的“彩虹村”,她最大的愿望是,孩子们在这里都能健康快乐地成长。
  〔编辑: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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