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北京交响乐团音乐总监谭利华最繁忙的一个月。月初,刚刚指挥完西班牙爱斯特雷玛杜拉的音乐季演出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和西贝柳斯《第一交响乐》;马不停蹄飞回北京,分别指挥“五·一春之声交响音乐会”和中山音乐堂的抗旱救灾慈善音乐会现场。5月9日上午,挂着浓浓黑眼圈的谭利华,又兴致勃勃地出现在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周日普及音乐会专场。面对上千名观众,谭利华倦色全无,绘声绘色地讲述着德沃夏克的《自新大陆交响曲》:从作品名称的来由,一直讲到了主题的背景故事,然后再率北交精彩演奏每个章节……观众凝神屏息地仔细聆听着故事和乐段的每一个细节,时光仿佛被凝固在了激情四溢的音场中……
　　
　　忙
　　普及交响音乐
　　
　　秉从前辈、指挥大师李德伦普及交响音乐的理念,谭利华从1994年就开始致力于学校的交响乐普及音乐会。这一忙就是十几年:愣是从学校的饭堂、礼堂,忙到了音乐厅直至北京最中心的演出场所——国家大剧院。谭利华乐此不疲:“国家大剧院的周末普及音乐会上座率非常高。我每一次演出都是亲自讲解,亲自指挥……以前,我们送交响乐进学校的时候,由于没有正规的音乐厅,不是在饭堂就是在小礼堂。因为饭堂和小礼堂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听音乐会的氛围,大大削弱了音乐的美感。后来,我们干脆把观众请到音乐厅免费看音乐会。从2000年开始,北交又推出10元到30元的低票价普及音乐会。可以说,为了普及音乐会,我们把可以想到的招儿,都使出来了。”
　　在谭利华的办公室里,摆放着许多谭利华与学生一起分享交响乐的合影。“如果在讲台和指挥台上作出选择,我肯定还是选择指挥台。但我现在更愿意做的事是讲音乐!我非常喜欢用很激情的方式来与大家分享音乐。这些感受都是来自内心的。”
　　普及交响乐难!难的不是形式,而是坚持。谭利华认为,普及交响乐在现在更具有现实意义:交响乐能陶冶人的情操,能够在浮躁的社会环境中,涤荡人们的心灵。这种影响也许一年两年看不出来,但十年八年就显现出来了。“李德伦是我的老师,我曾在20世纪80年代听过老师上百场的交响乐普及讲座,印象深刻。路再难走,我们也会坚持。普及交响乐是一件终身的事业,也是一项长期的事业,是一项需要几代人付出努力的事业。如果说李德伦的时代是做一件事,那么我们这一代是做三件事:一、普及交响音乐;二、推动本土音乐创作;三、乐团高度职业化。如果普及交响乐的目标达到了,后面两个目标就相对容易实现。”
　　
　　忧
　　乐团职业化建
　　
　　回到办公地点的谭利华,全然没有在舞台上的兴致勃勃和喜形于色。乐团管理事务让他无暇闲坐。面对日益紧迫的市场竞争和压力,作为首都文化名片的北京交响乐团,如何在竞争的环境中凸显乐团的实力和特色,进一步提高乐团水准和实力,成为谭利华心中挥之不去的纠结。
　　“我认为衡量乐团高度职业化的标准有三个:一、是否能够准确而完美地演绎西方交响乐的经典;二、能否推进中国本土音乐创作和演出;三、能否脚踏实地地为社会和群众的精神文化需求服务。全面提升民众的整体音乐文化素质。”
　　北京交响乐团自1998年以来,已经12年不间断地坚持音乐季。12年,乐团以经典作品入手训练乐团,已经演出了大部分西方经典曲目。在推动中国本土交响乐作品方面,谭利华更是不遗余力,经过谭利华和北交首演过的中国作品不计其数。十几年来,北京交响乐团创下了国内许多乐团难以企及的的傲人佳绩:欧洲优秀的CCM演出经纪公司为乐团打理世界商业巡演,与世界著名的唱片公司EMI每年定期合作出版唱片。已经“染指”欧美30多个著名乐团的谭利华,目前最关心的是,未来如何将北京交响乐团真正地打造成为与北京这个国际大都市地位相称的交响乐团,即一个真正可以跟欧美首都乐团相媲美的一流乐团。
　　“在西方,交响乐艺术被视为综合国力和现代文明的标志,交响乐团的艺术水准、交响乐作品的创作演出和普及是当今世界公认衡量一个国家、一个城市现代文明的重要标志之一。2050年北京将建设成为世界城市。世界城市,必然也是文化之都。而一个一流的城市交响乐团往往是世界城市的标志。现在,外国人已经不再用猎奇的眼光和一般的标准评价中国的文化艺术了,他们现在是用平等、高水准、职业化、甚至是以严格的西方标准来要求和审视中国的艺术团体和艺术作品,这就要求我们必须拿出真正的国际水准的主流文化艺术应对现今的西方世界。在乐团的职业化建设上,我们还需要踏踏实实做好自己的事。”
　　
　　盼
　　增加拨款
　　
　　如今,挡在北京交响乐团面前最难的两道关口,就是那个久呼不应的资金短缺问题和团址问题。
　　1998年市政府对于北京交响乐团的乐团改革措施给予过大力支持。北交十年的职业化建团发展,也在市政府的关怀下,不断壮大并茁壮成长。凭着多年的苦心经营,更凭着对音乐艺术执着的追求和深沉的爱,谭利华领导北京交响乐团完成了从一个区域性乐团到国内一流乐团的华丽转身。
　　然而,事过十年有余,北交的政府拨款一直停留在700万没有上浮。更遭的是,原本经费短缺的北交,还要为高达每场3到4万的场租费演出场地 “买单”。据悉,目前维持乐团正常运转至少需要2400万。北京交响乐团现在还面临着人才短缺和乐器老化的问题。“我们就是拼命地演、拼命地找赞助也无论如何筹集不来上千万的资金。再说中国目前的税收和赞助政策,根本让乐团很难筹集到资金。只能依靠政府拨款。如今,上海交响乐团的财政预算是4000万;杭州爱乐乐团是3000万,连深圳交响乐团的拨款都是1900万。北京交响乐团的政府拨款已经落到了全国乐团的倒数第三!北京打造世界文化城市的依据是什么?”
　　资金的严重短缺、团址没有着落以及地方乐团的崛起等严峻形势,让志存高远的谭利华,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压力。即便如此,北京交响乐团仍然坚持高质量的音乐季演出。2009年,在艰苦条件下,北京交响乐团成功完成了26天在8个国家演出18场音乐会,获得欧洲公众和媒体的强烈反响。不间断的音乐季、国际唱片公司的高标准要求和每年的欧洲巡演,将北京交响乐团的水准恒定在国际优秀乐团的起跑线上。除了要安排北京交响乐团正常的音乐季演出和活动,谭利华当前的紧要任务就是打报告、递申请,呼吁政府增加拨款。“现在物价这么高,为了这个乐团和这个事业,大家都在尽心尽力工作。但是大家也需要生活。本月初,我团一名瑞士小号手因为薪水太低,已经辞职离开了北交。”言语间,谭利华无不焦虑和伤感。
　　如今,艰难中前行的北京交响乐团又投入到了紧张的排练和演出当中。5月24日,谭利华率北京交响乐团在国家大剧院演绎的《北纬三十度——古文明的今天》,呈现了包括中国作曲家陈怡、以及埃及、印度、希腊、伊朗和墨西哥等国现代作曲家的作品新貌,让北交的曲库建设又增加了浓彩重墨的一笔。说到首演新作品,谭利华立马来了精神:“8月15日,我还会在青海指挥首演中国作曲家郭文景的《昆仑颂》。北京交响乐团每年都会安排数场中国交响乐作品的专场音乐会,委约中国作曲家创作交响音乐作品。演出中国作品是百年大计,是一个大工程!”
　　本报记者 李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