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迷失在秋季的那场欲望对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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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本命年,最寒冷的冬天。我在家生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张蛋糕店的发票,他订了一个生日蛋糕。但在十二月并没有任何人需要庆生,那张小小的发票连同近日时常出现在家生衣领里的啡色长发凝结成一个巨大的石块压在我的胸口,让我呼吸困难。
  跑了好几条街,终于在陌生的街道上找到了那间全球连锁的法国蛋糕店,推门进去就可闻到扑鼻的甜香,我对前台戴着圣诞老人尖顶帽子的店员形容我看到的那张发票。那个聪明的女孩子在短暂的思索之后,甜甜地告诉我,那个心型的蛋糕,三天之前已经被人拿走了。
  我追问是什么人,也许是我的表情太紧张,面容太急切了,她被我吓退了一步,紧张地告诉我,是附近的一对夫妻。
  我觉得头晕,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金星乱舞,心中叫道:天,家生,你什么时候在别的角落与他人做了夫妻,我怎么这么蠢,为什么没有发觉!
  我耳边“嗡嗡”作响,出门的时候有服务生扶了我一把:小心一点,阿姨。我转过头想痛斥他的无礼,却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容,半旧的灰驼绒大衣,黑色矮跟鞋,里面穿着同色的羊毛袜,步态跄跄,哆哆嗦嗦,不是阿姨,是什么?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家生给我留了字条,他有急事,出去了。
  
  B
  
  我一边给家生盛米饭,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他,清早的晨光中家生端坐在桌前,穿一件白色的竖条纹衬衣,外套一件绒线的黑色毛衫。他的面孔还是那么英俊,粗黑的浓眉,锐利的眼睛,还有紧抿的嘴角,十年了,他依然是一个好看的男人。他在别的女人眼中是否也是一个有吸引力的男人?他是不是有了外遇?
  这句话我问不出口。我和家生是青梅竹马,我大学一毕业就嫁给了他,最开始他在市医院做大夫,收入不是很高,我们住职工宿舍,十几坪的小房间,厨房在走廊,卫生间是公用的。近两年,他从医院停薪留职出来自己开诊所,还向银行贷款创业,他并不是什么阔绰的百万富翁,却一直是我眼里认真负责的好丈夫。
  家生迎上我的目光,他的眼眉一抬,我连忙收回思绪把饭盛好,怔怔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他说:“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她的哮喘比之前更严重了,你下次去带一点药给她,你有没有听到?”他问我。
  我仍然呆呆的。
  “美宝!”
  我慌慌地站起来去厨房倒水,给家生一个背影,我颤抖地问:“家生,你还爱我吗?”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然后站起身来,径自出门。
  
  C
  
  第一次我伏在桌子上哭得天翻地覆,我多么希望家生清清爽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依然爱你。
  电话铃响了,我连忙去接,最近总有这种电话,打过来又不说话,突然间我明白了什么。
  我抓起电话,另一端已经挂掉了,我对着空空的话筒大喊:“你是谁?为什么打电话来,说话,快说话!”
  不能坐以待毙!我来到城中最顶级的美容中心,预定了半年的香熏SPA,躺在温暖的浴缸里,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老了,我是不是老了?家生不爱我了,以后怎么办?自己一个人怎么生活?多么可怕,十年的夫妻,恩爱情义,难道要各奔东西?
  这种事怎么可以发生在我身上,别人的离离合合,习以为常,但怎么会发生在我身上?
  我坠下了无底深渊,身体飘飘荡荡,七魂三魄犹如无主的孤魂飘飘荡荡。
  一辆银色的伊兰特从街角一闪而过,车窗上清楚地印着家生惊慌的眼睛,与临座年轻女子摇晃的闪耀耳环,我捂住嘴巴,呜咽出声。
  真相从猜忌到证实,只需要几天而已,我不愿意相信,事实却铁铮铮地摆在我面前,犹如一出荒唐的戏,心里乱乱的,走路开始不成直线。
  
  D
  
  夜晚。我和家生躺在床上,我把台灯关上,对家生说:“太晚了,休息吧。”身边的家生推了推我的身体,我把他的手拉回去掖在被子里,拍拍他的手:“睡吧。”
  家生在黑暗里叫我,我假装已经睡着了,却无法阻止眼泪的决堤。家生把台灯重新扭亮,他把目光散乱地放在屋内的一个点,回避我的眼睛:“美宝,我知道你看到了。”
  “什么?”我别过头,眼泪落在枕头上。
  “我和她。”
  过了很久,我颤声地问:“多久了?”
  “三年。”
  我激动地说:“我决不会离婚。”
  “我知道。”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是沮丧还是侥幸,我不确定这份婚姻在他心里的分量。我狠命地捶打他的身体,我哭喊着问他结婚时我们明明说过要爱一辈子的,为什么你说过的一辈子那么短?你发过誓的?你怎么都忘记了?
  家生拍着我的后背,任我的泪水泅湿他的衣襟,他笨拙地回应我,记得,我记得。我却看不到丝毫的诚心,我求他和她断了,他敷衍我,那么久了,一时怎么断得了,要出人命的,再等等……
  我真的绝望了。
  
  E
  
  家生依然与她来往。
  那个女孩是内衣店的店员,苏州人,雪白的皮肤涂啡色的睫毛膏,说一口好听的吴侬软语。她和家生的第一次相识,竟然是在家生给我挑选内衣的时候,多么讽刺!
  我学会了抽烟,抽555,烟店在街角的转弯处,家生说那里的烟是私烟,所以比较纯,他叮嘱我少抽点,却没有要我戒烟。如果他要求,我真的愿意戒的,只可惜他不说,我知道他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也许我这个人根本就是多余,但我绝不会离婚,绝对!如果我是一把枪,我就崩了那个花红柳绿的小狐狸精,但是我不是,那么我就做一根鱼刺,永远梗在她的咽喉,永远。
  家生在她身上并没有花多少钱,他的收入牢牢地把握在我手中,她能得到的,不过是他灰色收入的一部分。家生并不是一个年轻的男人了,短暂的肉体欢娱之后,他早晚要回归家庭,回归我的怀抱。而她,拥有的不过是残败的青春而已。
  其实她才是最可怜的。当我把“可怜”这个词语注加在她头上的那一刻,我不禁笑出声来。对于夜里的这一声偷笑,家生甚至连问都不会问一句,他只顾着挑选明天出差要打的领带,背对着我。
  天知道,他要和谁一起出差,他走出房间的一刻,我抓起花瓶用力地摔出去,“啪”地一声碎成千万片。
  
  F
  
  我开始背着家生与男人来往,其实也谈不上背,很多时候家生根本不在家,我把小区里的保安,锁匠,甚至是推销员都带到床上。他们躺上家生睡过的位置上,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摩我的皮肤,我听到我的皮肤出发出饥渴的声音,把他们想象成家生后顺利地达到高潮。
  家生再回家的时候,我也不再感到愤恨,我相信这一切都逃不过家生的眼睛,毕竟他是医生。
  但家生,你不能只许周官放火,不让百姓点灯,你既然出轨了,就不能拦着我给你戴绿帽子。
  我高兴极了。
  我以为自己一直可以做一个隐忍的妻子的,直到有一天,我去D城探望母亲,家生把那个小妖精带回家过夜。
  他们刚刚躺在大床上,家生把他的嘴唇放在小妖精的脖子上,像蚂蚁一样爬行,她发出放荡的娇吟。我没有等他们弄清楚,疯了一样去抓她,她在混乱中裹上衣服,光着脚跑出去。
  我怎么可能放手,追着她来到楼下,家生拦着我,却在混乱中被她推倒在地,当时就休克了。
  家生倒地时,他的头部刚好摔在一块三角铁上,没有还来得及抢救,当时就死了。
  
  G
  
  法庭叛决,那个女孩犯有过失杀人罪,入狱。我得到了家生所有的遗产,我并不是一个富有的女人,但一切已够我应付余生。
  一个月后,我去了她所在的内衣店,我穿着华贵的皮草,戴着江诗丹顿的手表。华丽登场的时刻,我并不清楚自己是为了什么这么做,那个女孩已经不在了,永远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我在向谁示威呢?
  我像一个熟客一样挑选内衣,一边与另一个店员搭话,我漫不经心地问她为什么上次服务我的女孩子没有来,店员说小青啊,她犯事了。
  我“哦”了一声,拿着内衣走进试衣间,我开始脱衣服,家生走了,她入狱了,没有得到一分钱,还搭上了十几年的青春,破坏别人的家庭,活该!
  好好打扮自己,重新再活一次,我要痛痛快快地活!
  这些内衣真的很漂亮,轻粉,嫩绿,淡紫,纯棉的,蕾丝的,缎带的,手感软似云烟,只是尺寸似乎有点不合适。
  店员在门外敲门,询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忙,我一边让她进来一边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天啊,那个肥胖的、满是赘肉的、苍老的、愤怒的女人是谁?
  是我吗?是那个曾经美丽雍容天真的小美宝吗?
   那年,秋天的欲望对决里没有人是真正的赢家。
  
  责编:彤彤 margury0737@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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