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郛(两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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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都是意会的,无法言说
  人来自对人的反对,我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有一年,我去参加某琴馆的秘密集会
  琴馆在西便门城楼上,夏夜空寂
  高速公路将它围得像一个肚脐
  有个假喇嘛被请来,张口便问什么是佛性?
  于是众说纷纭、各持一词
  又问什么是爱?那更荒谬了
  爱或爱情也都是意会的,怎么可能言说?
  能言说者都是教义,离开水的鱼必是死鱼
  试图言说的人,不是擅言之人
  也不是在爱的人。询问:这本身就是
  一种大怀疑。而爱则是反怀疑的
  城楼无言,故能说郛。因为有问就有答
  有了问与答,就会有辨证法
  辩经、学术讨论或者抒情,都不是真理
  真理必是反辨证的。即不怀疑、不言说、不辨证
  不比较,不试验,不表现——直接扑向心灵
  问就是答。去就是没去。听了等于没听
  佛即凡夫俗子。真理就是岂有此理
  没有分别心。所以说荒谬即正见。信仰
  就是不信仰。所以说宗教就是非宗教
  神圣伟大就是鸡零狗碎。飞禽走兽、花鸟虫鱼
  人驴鬼草狮象蝇蛆,蓝鲸细菌好坏美丑
  都在我心中浑然一体。一入一切
  一切入一。集会散后,我没喝茶,也没弹琴
  就匆匆走出琴馆,下了西便门城楼的
  台阶,因我要赶着去赴一个约会
  那年我曾爱上一个女人,也就是爱上(或不爱)
  所有人。因为她不是一切,也就是一切
  若没有她,一切都在黑暗里
  
  四窗黑暗记
   ——施蛰存管窥
  
  亭子间里的鸠摩罗什
  从来不关心什么滇云浦雨
  为何孩子们就不能读《萧统文选》?
  作人本无事,而树人倒生气了
  春天,我在四扇窗中看山水
  它们分别是:
  东窗(古代汉语文学)
  西窗(翻译西方作品)
  南窗(自己创作的小说、散文和诗)
  北窗(对碑帖金石的研究整理)
  但一个红卫兵在说梦话:
  “施蛰存是集古录与拓片中的洋场恶少”
  算了,怎么说都由他们去罢
  每个人得完成自己的卑贱
  打成右派后,我的稿费就断绝了
  而家中嗷嗷待哺者太多
  我不得不卖掉两部善本《*** 》
  换得二百元活下去。性与馒头
  孰轻孰重?太阳是明摆着的
  绀弩、望舒、从文、李辉……
  二十年间中国知识分子的残酷境遇
  还没有真实文献,遑论道义?
  我们可以说已没有权利抒情
  有时,我会想起西南联大的日子
  在翠湖小坐,看万水千山
  那大约是1939年吧,云南大如沙漏
  我和闻一多于西山华亭寺参禅
  夕阳在手里一点一滴流逝
  我们在茶食中发现:诗的气数
  已尽。可后来他却被暗杀了
  而我则被我自己所遮蔽
  在黑暗中一直活到今天
  2010-3 北京
  
  注:施蛰存(1902—2003),中国近代新感觉派小说奠基人之一,著名作家、诗人、翻译家、学者。代表作有《上元灯》《鸠摩罗什》《将军的头》《黄心大师》等。他曾将自己在四个方面的成就比喻为“四窗”。施因民国时曾与鲁迅关于读古书的事论战过,虽仍对鲁迅充满敬意,但五十年代之后被官方文学史刻意遮蔽,近年来才逐渐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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