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马面子皆浮云!昔日健力宝副总街头卖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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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闻背景】1983年,时任广东省三水县(后改为佛山市三水区)酒厂厂长的李经纬推出“健力宝”饮料品牌,因随中国体育代表团出征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而一炮走红,被誉为“中国魔水”。随后,公司相继推出体育营销、名人代言和500万大奖等一系列营销方式,成功坐上中国饮料企业的头把交椅,年销售额达54亿元。公司的高速发展,让领导层更加激进,先后投资创建了健力宝富特容器厂、健力宝塑料制品厂、健力宝药业公司;接着又跨行业兴办了足球学校,组建健力宝少年队赴巴西留学;并投巨资在广州兴建健力宝大厦;又在香港、澳门、新西兰、美国建立分公司,成为一家集制罐、塑料、包装、药业、食品、体育、房地产于一体、全球闻名的跨国企业。但好景不长,因战线拉得太长,导致资金链断裂,健力宝于2001年7月陷入停产状态。自2002年初,公司在三水区政府的主持下,进行过多次改制、转让,虽几次易主,但江河日下,大势已去,辉煌不再!
  令人震惊的是,昔日堂堂健力宝集团的副总,而今竟然在湖南省长沙市汽车南站旁卖水果,不仅衣着朴素,而且态度十分热情、谦卑。这是真的吗?赫赫有名的健力宝集团副总,真的会沦落到在街头卖水果?这些年来,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风云突变:昔日健力宝副总跌下神坛
  今年44岁的张明达是湖南省怀化市洪江区人,1983年高中毕业后,进入市百货公司当营业员。由于他做事勤快、虚心好学,很快成为公司的业务骨干,深受领导喜欢。1988年5月,他和市医院一个漂亮的护士结婚了,并生下活泼可爱的儿子。
  可张明达不甘心一辈子守在家乡。1990年春节过后,他不顾全家人的反对,辞职来到广东省顺德市(后改为佛山市顺德区),应聘到生产收音机的宝峰电子厂当业务员。进厂半年,他的销售业绩就飙升到公司前3强,令同事们钦佩不已,也让他在业界崭露头角。
  1992年2月,张明达在顺德市企业家联谊会上,认识了时任健力宝集团总经理的李经纬,两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后在李经纬的邀请下,张明达加盟健力宝集团。
  当时,健力宝集团经过前几年的高速发展后,增速已经明显放缓。张明达反复调研后,精心做了套大奖营销方案,交给李经纬。不料,此方案遭到公司很多高管的反对,但李经纬力排众议,坚定支持张明达。
  结果张明达的500万大奖营销,不仅开创了中国营销先河,更加剧了饮料市场的重新洗盘,很多小企业纷纷倒闭,健力宝饮料销量则节节攀升。之后,他又相继推出体育营销、名人代言等一系列营销活动,成功使健力宝坐上中国饮料企业的头把交椅。鉴于他的卓越功绩,公司领导一致通过提拔张明达为主管销售的副总,配置了奥迪专车,出门有司机和随从。
  当时,公司门口每天都停满提货的车辆,许多经销商为了尽早提货,都绞尽脑汁找张明达批条子。他每次去地方考察市场,经销商都把他当财神供着,唯恐招待不周。1996年2月,张明达回老家过春节,湖南片区的一个经销商竟开了两天一夜的车,前来给他拜年!
  由于整天与达官贵人交往,张明达学会了打高尔夫球,常常和朋友开车去深圳观澜湖高尔夫球场打球,私下里,他们一场球的输赢就是几万元。1998年7月,他在佛山市买了180平米的大房子,将妻儿接过来,并将儿子转学到顺德市碧桂园贵族学校,仅赞助费就交了12万元,每年学费还要2万元。那时候,张明达就像上帝的宠儿,风光无限。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灾难正在悄悄袭来。由于健力宝公司的超常规发展,让领导层不惜一切盲目扩张,最终导致资金链断裂。2001年7月,健力宝陷入停产困境。
  2002年初,在三水区政府的主持下,公司进行了改制,最终张海以3.38亿元收购公司75%的股权,成功入主健力宝集团。张海掌管健力宝公司后,对公司进行重新洗牌,一些功勋卓著的老员工受不了打压,相继离开。4月5日,张明达办好离职手续,正准备驾车离去,保安竟将他拦下来。以前,自己每次出入,保安都会敬礼,如今竟敢拦自己,他正要发火,不料保安走过来说:“张总,你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请把车子留下!”无奈,他只好强忍着心火,将车开回停车场,在保安的注视下,走出公司。
  这一幕像烙印般刻在张明达的脑海里,令他羞愧不已。他回到家,把自己关在房里,一个星期没出门。妻子担心他闷出病来,劝他出去走走。那天,他在妻子的叨念下,来到小区门口转悠,不巧碰到两个旧部,便请他们到以前常去的茶楼喝茶。结账时,张明达让老板拿单子过来签字,老板笑着说:“张总,你签字,我去找谁结账?” 他这才想起自己已不是健力宝集团的副总了,可翻遍口袋,却发现没带钱,最后还是两个旧部结了账。张明达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气呼呼地回到家,指着妻子说:“你是不是嫌我还不够倒霉,把我身上的钱搜光,故意来害我!”妻子被骂得莫名其妙,但看着愤怒的丈夫,一句话也没有说。
  此后,张明达更不愿意出门了。5月一个星期一的早晨,他还在睡觉,儿子却吵着叫他起床送自己上学,他不耐烦地说:“别闹了,叫司机开车送你去。”妻子终于忍不住说:“你在做梦吧,哪里有司机?”张明达这才醒过来:自己的专车都被公司收回去了,哪里还有司机?他连忙起床,连口也没漱,出门拦了辆的士,送儿子去学校。
  学校门口停满了奔驰、宝马等名贵轿车,的士司机怕碰坏别人的车,停在一旁都不敢动。儿子走下车,重重关上车门,一个人背着书包,低头走进了校门……张明达远远看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百感交集:如今,自己只是个平头百姓,如果还沉浸在昔日的光环中,不肯直面现实,不仅儿子看不起自己,这个家也完了啊!痛定思痛,他决定为了妻儿重新振作起来!
  偷偷做小贩:落魄副总为生活煎熬
  经过深思熟虑,张明达决定自己创业。2003年4月,他得知佛山市有利服装厂转让,便拿出全部55万元的积蓄,盘下了服装厂。那段时间,他每天早出晚归,十分努力,但由于对服装行业不了解,生产出来的服装款式陈旧,根本销不动。偏偏他又错误地认为,服装卖不出去,是因为营销做得不够。2004年6月,他孤注一掷地将房子作抵押,又向银行贷款20万元,大搞各种营销活动。结果借来的钱很快花光了,但销量还是没有起色,工厂只能停产。工人见恢复生产无望,便纷纷围着他讨要工资,被逼无奈,张明达只好低价变卖了工厂,补发了拖欠的员工工资。
  2005年7月,张明达处理完工厂的事情,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谁知还没坐下,银行工作人员就上门催款来了,身无分文的他只好在拍卖住房授权书上签了字。顷刻间,工厂没了,房子也没了,他两腿一软,瘫倒在地。第二天,妻子一个人到附近城中村租了套便宜民房,然后找搬家公司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搬了过去。租住的民房黑乎乎的,张明达摸着当初从意大利进口的真皮沙发和南非红木家具,忍不住失声痛哭……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万般无奈,张明达只好给过去那些求过自己的老板打电话,希望能给他们打工。谁知那些老板听后,纷纷推说生意不好而拒绝了他。
  10月16日,张明达坐车来到顺德市大良镇,找到一个转行生产空调的朋友,不料刚说明来意,对方的脸色立即由晴转阴,拒绝说:“我的工厂太小,你还是另谋高就吧。”张明达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只好悻悻地告辞了。谁知他刚走出办公室,就听到门缝里传来朋友的声音:“那么大的企业都被他们搞砸了,还有脸来找我!”张明达感觉像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焦虑中,2006年春节到了。在父母的催促下,已经3年没有回家的张明达只好带着妻儿回家过年。他们刚到家,邻居就围过来,着急地问:“明达,能不能介绍我们的小孩去你们公司上班?”原来邻居们还不知道他已经离开健力宝集团,他想了想,决定隐瞒自己的窘状,一一答应邻居的请求。
  晚上,妻子生气地说:“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怎么帮他们?”张明达长长叹了口气,说:“如果爸妈知道我工作丢了,房子也卖了,他们还不气死啊!”张明达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闷响,他赶紧拉开门,只见母亲晕倒在地,口吐白沫。原来母亲无意中听到他们的谈话后,血压骤然升高,突发脑溢血……经过医院紧急抢救,母亲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落下了严重的后遗症,此举更是雪上加霜,把家里的积蓄花光了,父亲也明显老了。
  4月16日,父亲让张明达去买牛奶,给母亲补充营养。身无分文的他,出门转了一圈,空着手回来了。突然,他看见邻居送的一些水果,因为没人吃,还放在母亲病床边,便拎着这些水果又出门了。他来到附近一家商店,鼓起勇气向老板提出用这些水果换些中老年奶粉和核桃粉,老板见有利可图便答应了。交谈中,张明达了解到,卖水果投资小,销路广,利润也高,不禁心想:现在,母亲治病要钱、儿子读书要钱、全家生活也要钱,自己作为家中顶梁柱,一定要挑起这个担子。去卖水果,也许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妻子听说他的决定后,惊诧不已:“明达,这事传出去,你不怕丢脸吗?不如让我去卖吧。”张明达痛心地说:“我现在如果连父母都照顾不好,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无奈,妻子只好含泪答应了。
  第二天,张明达就将身边唯一值钱的一块劳力士手表,去当铺抵押换了8000元钱,买来电子秤和三轮车,便出门进货去了。他骑车来到怀化市湖天桥水果批发市场,发现进货的人特别多,担心被熟人看到,一直不敢进去,结果他从中午站到下午4点多钟,饿得饥肠辘辘,直到市场快关门了,才动作迅速地选了些香蕉、苹果、雪梨和甘蔗等。
  为了不让邻居看见,张明达连饭都没回家吃,在路边买了4个包子,便骑车来到离家较远的红星电影院,将水果摊摆好。周围小贩都在不停地吆喝,生意不错,可他却远远地站着,结果20分钟后,才有一对情侣来到水果摊前,问:“甘蔗怎么卖?” 张明达想上前招呼,可双腿像灌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开,这对情侣接连问了几声,见没人理睬,便走开了。眼睁睁地看着生意丢了,他蹲在地上,懊悔不已……不久,一个中年妇女来到摊前,张明达咬了咬牙,这才红着脸走过去,结结巴巴和对方交谈,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5元钱的香蕉。
  第一次交易成功,令张明达紧张的心情平息不少,可他还是不敢吆喝,结果一直到晚上11点多钟,才卖了70多元钱。回到家,他想起这晚的经历,既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终于放下面子,敢去卖水果了;忧的是自己怕这怕那,怎么能挑起家里的重担!
  重拾自信:街头卖水果一样精彩
  第二天,张明达早早来到红星电影院前摆摊,由于没有勇气叫卖,生意并不好。中午,他发现香蕉上出现黑斑,原来他在选购香蕉时,特意选了些较熟的,不想要变坏了。这可是自己最后的本钱啊!他终于鼓起勇气,大声吆喝起来,结果他发现,不仅顾客没有笑话自己,而且生意特别好。
  晚上,张明达收摊回到家,清点营业额,发现因为收了一张百元假钞,自己不仅没赚钱,还亏了20元,痛心极了。妻子看出他的变化,安慰说:“明达,要不明天让我去试试。”望着善解人意的妻子,张明达含泪说:“老婆,你放心,我一定会挺过去的!”从此,他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每天都卖力吆喝,生意渐渐好起来了。
  8月的一天,张明达刚摆好水果摊,旁边女摊主气势汹汹地走过来,说:“你一个人把位置全占了,我怎么做生意!” 他知道女摊主故意找茬,但还是大度地将车子挪了挪。不料女摊主挖苦说:“一个大男人卖水果,真不要脸!”他气得直发抖,正想发作,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人家都让你了,你还想怎样?”他转过身,发现竟然是一群邻居,脸顿时红了。女摊主见状,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摊位。原来,邻居们见张明达一直不去广东,便问他父亲,才得知他的现状。起初,邻居们都感觉被愚弄了,但转而想到他为了全家,竟甘当小贩,内心震撼不已,便前来照顾他的生意。明白真相后,张明达被这群热心的邻居感动得热泪盈眶。
  张明达卖水果的消息也传到了亲友耳中。10月3日,他正在招呼客人,突然岳母来到水果摊前。岳母是中学政治老师,当初坚决反对他们辞职去广东,可张明达就是不听。看岳母阴着脸,他连忙挑了个西瓜,切开给岳母解渴,谁知岳母接过西瓜,重重扣在他脸上,恼怒地说:“你害得我女儿跟你一起受罪不说,还害我们丢脸啊!”张明达不敢争辩,岳母却越骂越起劲,最后将西瓜全部摔得稀烂,才气呼呼地走了。
  张明达含泪将满地的西瓜清扫干净,回到家,发现岳母正在大声训斥妻子,父亲在一旁好言相劝,却无济于事。他痛心极了,猛地拿起刀子在手上划了条大口子,发誓说:“妈,我在这里发血誓,我一定让全家过上好生活!”事已至此,岳母只好摇着头离开了。
  从此,张明达每天早上6点多钟就出门去采购水果,直到晚上11点多钟才收摊,希望多赚钱。
  渐渐地,堂堂健力宝副总卖水果的消息越传越广,每天来看稀奇、买水果的人络绎不绝。2008年5月的一天下午,3个小混混来水果摊捣乱,张明达好言劝他们离开,谁知他们仗着人多,恶语相向。前来送饭的儿子见了,操起水果刀,怒吼:“谁再敢侮辱我爸爸,我就砍死他!”3个小混混这才悻悻地走开了。张明达抱着儿子,喜极而泣……
  2009年4月17日,一对中年夫妇突然找到张明达,请求帮助。原来,他们中的丈夫原是怀化市一家大型国企厂长,两年前下岗后,一直放不下面子去打工赚钱,结果家里的积蓄花光了,连女儿的学费都只能靠借。妻子无意中得知张明达的经历后,便拉着丈夫来了,希望刺醒丈夫。张明达听后,大方地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这个男人很是感动,第二天竟推着三轮车来学做生意。就这样,张明达落难自救的经历,仿佛成了块金字招牌,前来买水果的顾客更多了,每个月能赚3000多元钱。更令人高兴的是,母亲经过3年多的静养,竟能下床走路了,生活重新对他们露出了笑脸。
  2009年8月,儿子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长沙市一所重点本科大学,全家人特意到酒店庆祝。经过商量,张明达决定和儿子一起去长沙,一来照顾儿子,二来将生意做大。9月初,他送儿子到学校报名后,就在长沙市汽车南站旁租了个门面卖水果。每个周末,儿子都会从学校过来看他,有时还会带几个同学,并热情地向同学介绍自己的父亲。每当此时,张明达都会发出爽朗的笑声。
  如今,张明达来长沙卖水果已经一年多了,每个月能赚6000多元钱,虽然比当副总时少很多,但他十分满足,计划过段时间将家人都接到长沙,然后开两家分店,将生意做得更大。
  在美国黄石公园有片茂密的松树林,因其最适合做房屋栋梁而得名“屋梁松”。这种松籽的鳞片特别紧密,只有大火的高温才能打开鳞片,释放出里面的种子。因此每次山火过后,到处都是一片灰烬,而“屋梁松”却能浴火而生,成为黄石公园分布最广的树种。张明达从健力宝集团副总的高位跌落后,在经过创业失败、求职受挫的打击后,一直没有放弃,最终重新站立起来,不正如“屋梁松”在期待熊熊烈火,破壳而出吗?其实,逆境中生存,最大的敌人是自己,最大的危险是绝望。失败是难免的,只要拥有希望的种子,总有一天你还会在熊熊烈火中迸发,成为废墟中第一棵站起来的“屋梁松”。(文章代码:3032110201,评刊方式详见第57页)
  ★编辑/李力华(电话:027-68892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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