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软为医疗行业一掷千金

　　微软近年并购案不断，光是今年传出的消息就有Pinterest、Discord，以及刚刚敲定的Nuance。根据微软和Nuance Communications签订的协议显示，前者以197亿美元收购这家语音技术供应商，并将其技术整合到医疗及其他产业云方案中。
　　这桩交易以Nuance收盘股价溢价23%，每股56美元全现金方式收购，价值160亿美元，连同债务总金额达197亿美元。這也是微软史上第二大收购案，仅次于2016年260{5美元的LinkedIn收购案。
　　Nuance这家公司专注语音科技，许多媒体都提到Nuance曾支持苹果的语音助理Siri，事实上来龙去脉更复杂一些。就其本身而言，微软推出的Microsoft Cloud for Healthcare（微软云医疗健康），将与Nuance一起扩展，微软首席执行官萨蒂亚·纳德拉正在对特定行业的云下大赌注，收购Nuance将其医疗保健领域的总潜在市场扩大到了5亿美元。
　　纳德拉在电话会议上说：“很明显，加快数字投资的医疗保健组织可以改善患者的治疗效果并大规模降低成本。人工智能等进步将对增强人类在医疗保健方面的能力产生巨大影响。人工智能是技术的重中之重，医疗保健是其最紧迫的应用。”
　　早在1995年，有一家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叫做Lemout & Hauspie。其来自比利时，专门研发语音科技。Lernout & Hauspie一路收购其他语音科技公司，成为领域内的强者。在极盛时期，其所在地Flanders被誉为：“语言谷”（Flanders Language Valley），与美国的硅谷相辉映。
　　但好景不长，Lernout & Hauspie于2001年爆出账目造假问题。导致老板坐牢，公司也于同一年宣告破产。其主要的技术和财产权被一家叫ScanSoft的公司买走。Scansoft也一路收购语音科技公司，于2005年并购了研发语音辨识的Nuance。Nuance是由知名的国际史丹佛研究中心（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 International，SRI）分拆出来，是学术研究商业化的成果。
　　大约10年后，SRI又分拆出另一家公司，即后来Siri的前身，所以大家注意到Siri跟SRI名称很相似，并随即被苹果买走。苹果买到的主要是虚拟助理（virtual assistant）技术，在语音辨识技术上，苹果一开始沿用Nuance开发的技术;不过现在苹果应该已经换成自己的技术了。
　　回到Nuance，其被ScanSoft并购之后，母公司自己改名为Nuance。因此现在的新Nuance可说是集合了自Lemout & Hauspie以来超过30年所累积的丰厚语音科技，再加上更多陆续并购来的新技术。新Nuance也持续收购语音科技公司，在过去15年并购超过50家公司，巩固了其在语音科技领域的地位。
　　Nuance能持续30年投资语音科技，其中一个原因是有持续愿意付费的行业客户，也是微软此次并购的主要着眼点：医疗行业。

“解救”疲倦的医生

　　美国的医生和律师是高收入人群，医生特别讨厌三件事：被病人投诉，保险公司纠纷，监管部门处罚。为了降低执业风险，美国的医生很重视医疗记录，包括记录医生与病人之间的诊疗过程，以及下处方的前因后果。
　　此外，美国政府于2009年推动电子病历系统（eletronic health record，EHR），并提供补助。于是医院全面采购EHR系统，并要求医生详实填写。要不要猜猜看，一个由政府指定规格、医院采购，并强制第一线人员使用的系统会是什么结果？答案是官僚、难用，不符合临床的需求，让医生们痛苦无比。
　　2018年外科医师阿图尔·葛万德发表了著名的控诉《为何医生恨他们的电脑》。其中，他引述同事苏珊的体验：
　　每一个病人都有“问题清单”，以列出他或她的现有医疗问题，例如无法控制的糖尿病、早期的失忆症状、长期心瓣问题等。清单的目的是让医生可以一眼看到需考虑的问题。苏珊原本很小心地维持清单更新，删除不重要的问题，或是加上必要的细节。
　　但不同的医生会用不同的方式写诊断，骨科医师会为所有病患写相同的一般名词（脚疼痛），这对申请保险费用足够了，但另外一位医生认为可能缺乏细节，是不是该写成右膝盖骨质疏松。过去医生手写的记录短且有重点。但有了电脑，人们走捷径，医生在写报告的时候还要满足系统的要求，结果弄得医生疲惫不堪。
　　2016年的研究发现，不论使用哪一种医疗软件，医生平均和每个病人面对面沟通1小时，就要花2小时处理电脑文书工作。这些工作会蔓延到下班时间。威斯康辛大学发现医师的平均工作时间已经成长到11 5小时。
　　有了这个背景，就比较好理解Nuance的价值了。Nuance最赚钱的产品是Dragon Medical One，是专为医疗界打造的语音辨识服务，可以想象成是一个擅长听写医生叙述的打字机器人。

病历听打机器人

　　根据Nuance 2020年报（PDF）：Dragon Medical One让医生可以用语音识别来记录病人的病情。这个“听打机器人”不仅理解医疗术语，更重要的是熟悉各种病历、表格的规格，因此可以协助医生更快地把口语转化成符合报表的写法。通过机器学习，还能适应医生不同的表述方式。例如医生说：“病人抱怨手腕痛。”系统就自动记录为：“病人自称作家，有职业病的肩周炎和腱鞘炎。” 　　Dragon Medical One也提供指令功能，可作为医生声控软件的语音界面。例如医生说：“调出病人上一次的胸部X光照片。”系统就能提出资料。Medical One可以在医生与无穷尽的电脑文书之间，协助医生能更快地做好合适的记录。
　　从语音辨识开始，Nuance还延伸到更多医疗资料服务，包括推出医疗云（Healthcare Cloud），提供EHR管理、挂号系統、人资系统等。
　　医疗助理机器人

　　近来Nuance主推的新产品叫作Dragon Ambient eXperience（DAX），可直译为“环境体验”。这是更进一步的虚拟助理。DAX不再只是事后记录医生的诊断，而是直接旁听医生与病人的对话，并同时做记录、调资料，甚至推荐诊疗。DAX装置包含摄影机，因此也可记录视觉的资讯，例如病人指出膝盖的疼痛位置。
　　DAX更接近传统的医院助理，它边听医生与病人的对话，边解析内容，将之转化成结构化的资料。医生可以指挥DAX调病历、查医学文献，或是用完整的句子记录诊断。
　　最后当诊疗结束，DAX已经将病人的病情描述、医生的咨询内容与最终诊断写成草稿，交给医生确认。这是钻研医疗多年的实务知识，加上语音辨识、人工智慧与云服务所创造的强大服务。事实上DAX是Nuance与微软共同研发的成果，也种下双方合并的种子。
　　Nuance另一个钻研的领域是放射医学影像，例如X光照片，其PowerScribe服务在美市占率近75%。Dragon与Powerscribe都是前面讲述的Lemout&Hauspie时代买来的技术，除了这些技术之外，Nuance的另一大资产是客户本身——Nuance已经打入了美国75%的医院，并跟医院EHR等软件串接。
　　而在企业用市场，Nuance也打入美国前100大企业，提供语音AI与生物辨识服务。这主要是指在电话客服、电话行销以及声纹辨识上的语音应用，企业业务营收约占医疗服务的一半，年营收近5.3亿美元。
　　由此可见，微软并购Nuance是针对医疗领域的切入策略。微软于半年前推出Microsoft for Healthcare。并购Nuance可以省下微软打入医院与大企业的时间和精力，而且通过Medical One与DAX，可以站在医生与病人对话的第一现场，取得最宝贵的资料。
　　微软具有全球规模的云服务（Azure）、更强的开发者社群、市场渠道，以及将语音科技应用到其他领域的机会。想想看，还有什么其他高价值的对话，需要有助理在旁边拾遗补缺？并购虽然花掉197亿美元之多，但算下来只占微软市值（近2兆美元）不到1%，据说交易期间，微软首席财务官艾米·胡德的简报几乎都没有发言的机会。
　　微软能自在地并购，一方面是因为AI的商业化才开始，似乎人人都有机会，没有明显的垄断者。另一方面是因为企业用软件看起来也五花八门，没有独大。但接下来就不一定了，全球的云服务只剩下少数几家，是未来整合并购的起点。针对医疗界的专用云服务也在增多，未来各个垂直领域的划分相信会更加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