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9日，27名欧盟委员抵达克罗地亚首都萨格勒布，参加由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主持的为期两天的会议。克罗地亚开始履行为期六个月的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职责。克罗地亚地处巴尔干半岛潘诺尼亚平原和地中海的交界处，1991年5月从南斯拉夫独立出来、2013年7月加入欧盟。面对欧盟这条大船，这个最年轻的成员将如何“掌舵”呢？

目标宏伟

　　区别于负责欧盟政策制定尤其是政治决策的欧洲理事会，欧盟理事会服务于欧盟立法及其贯彻落实。前者的成员是人——欧盟各成员国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欧洲理事会主席和欧盟委员会主席，后者的成员是国——欧盟各成员国。欧盟理事会主席国每六个月轮换一次，通常三任主席国以18个月为一个周期，围绕贯彻执行欧盟法律、确保欧盟议程连续性、有针对地推进欧盟立法程序、有效促进成员国合作等目标，分阶段、分步骤完成一个或多个重大事项。本轮周期由罗马尼亚启动、经芬兰承接，最后在克罗地亚收官，他们主要通过筹备和主持欧盟理事会各级会议、协调与欧盟委员会和欧洲议会等其他欧盟机构间关系来履职。此外，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还与欧洲理事会主席、欧盟外交事务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就欧盟外交政策保持密切联系，在有需要时甚至就共同外交政策在欧洲议会中代表上述两方。
　　针对当前任期，克罗地亚在其发布的《主席国工作展望》中，雄心勃勃地提出了建设“发展的欧洲、互联互通的欧洲、保护的欧洲、有影响力的欧洲”四大目标。与上一个轮值主席国芬兰将“保护欧盟公民及其自由”作为重点不同，克罗地亚明显更聚焦发展议题，普连科维奇总理最近还提出“全球挑战加剧，欧洲更当强大”的口号。他主张，在科技、地缘政治和人口都急剧变化的时代，欧洲市场面临日益增长的竞争，应建立一个更加强大、均衡发展和一体化的欧洲。
　　为此，克罗地亚提出其任内工作重点包括：努力缩小成员国间发展水平差距，增强经济和社会的凝聚力和融合度，加快数字化进程以提高工业部门和中小企业的国际竞争力，推动农业的进一步现代化，落实《巴黎气候协定》、发展低碳和循环经济、保护生物多样性和海洋环境并打造“绿色欧洲”，有效应对老龄化并提振生育率等;加快建立统一的欧洲交通体系、高质量且安全的数据基础设施、整合优化能源市场，促进学者、学生的流动;通过充实资金、实施边境管控、促进信息技术系统兼容、保护个人数据和隐私、打击网络恐怖主义等方式强化欧盟内部安全，改革欧盟难民、移民管理体系尤其是强化欧盟难民署职能，完善《欧盟安置框架》等;捍卫多边主义，努力实现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目标，推广欧洲价值观并维护欧洲利益，特别是要推动西巴尔干国家尽早加入欧盟和“欧洲防务基金2021～2027”两项谈判尽早完成。

面临多重考验

　　作为欧盟最年轻的成员国，首次“掌舵”的克罗地亚要实现上述目标面临多重考验：
　　首先，新形势下大国协调颇为困难。在英国1月底前脱欧及英欧关系重塑的大背景下，英法德“权力三角”破裂让欧盟权力结构重新洗牌。曾任德国防长的冯德莱恩成为欧委会主席，很大程度上强化了德国对欧盟行政资源的控制;法国不仅保住了巴尼耶脱欧谈判首席代表的身份，还斩获了欧委会里涉及国防、工业、太空、网络安全等关键领域的委员职位，法国前财长拉加德更成为首位执掌欧洲央行的女性;意大利和西班牙则分别在欧洲立法、外交领域提升了话语权。在欧洲仍属于欠发达经济体的克罗地亚影响力相当有限。

　　其次，欧盟中长期预算瓶颈难以突破。克罗地亚将这一议题列为仅次于应对英国脱欧的第二大难题。目前，欧盟理事会就欧委会提交的“欧盟多年预算框架2021～2027”（草案）仍难达成共识，在预算总规模、缩小发展差距、应对气候变化和移民潮等议题上分歧日趋严重。其中，围绕“共同农业政策”及相关资金来源和分配的矛盾又最为尖锐，导致欧盟出现分裂风险。克罗地亚外长拉德曼坦言，预算草案想在2021年前过关并不容易，“欧盟很多重要项目或因资金不到位而受影响”。
　　再次，欧盟扩大举步维艰。克罗地亚主张欧盟通过扩大来提升国际影响力。因此，它计划利用2020年5月的西巴尔干峰会，在德国的支持下推动欧盟重启与北马其顿和阿尔巴尼亚的入盟谈判。北马其顿总理扎埃夫表示，阿尔巴尼亚和北马其顿期望在2020年春季收到欧盟的积极信息，加入欧盟是所有未入盟的西巴尔干国家的主要目标。然而，法国对此却坚决反对，要求重新评估和设计欧盟扩大方案。荷兰和丹麦则紧跟法国，要求收紧欧盟扩大条件。
　　第四，欧盟全球影响力今非昔比。冯德莱恩认为，在数字化重塑经济和社会的国际竞赛上，欧洲较美国、中国已动力不足。实际上，内耗是导致欧盟整体实力相对下降的“顽疾”。欧委会负责经济和金融事务的执行副主席东布罗夫斯基主张，务必先统一欧盟内部市场才能在全球竞争中有效集体发声。欧委会负责竞争和数字化事务的执行副主席维斯塔格则认为，法国建议成立“欧洲冠军企业”以抗衡美、中有违欧盟反垄断相关法律。为此，她不仅阻止了“阿尔斯通—西门子并购”，更坚决反对法、德有关重新评估欧盟反不正当竞争相关法律的提议。克罗地亚主张“欧盟要增强外部竞争力就得先在家里减少竞争”，提出要深化欧盟单一市场发展、鼓励企业数字化变革，要求在创新和研发上加大投资以提高欧盟整体竞争力。但要在分歧严重的局面下凝聚成员国共识并将之转化为实际行动绝非易事。
　　克罗地亚“掌舵”欧盟将遇到的上述难题，深刻反映了欧盟各国内政外交上保守与激进两类价值觀、两股政治力量动态博弈的局面，也折射出欧盟大小成员国在国内领导力、对外影响力上的现实差距。《德国之声》刊文指出，这是对克罗地亚“成熟度的考验”，移民保护、欧盟扩大、英国脱欧等等，每一个都是棘手问题，“克罗地亚扮演好‘贤内助’角色即可”。尽管德国要等2020年7月1日才接棒克罗地亚并启动下一欧盟理事会轮值主席国周期，但德国外长马斯已高调主张德国将领导建立一个“强大的主权欧洲”，呼吁建立“欧洲安全理事会”使欧盟在全球事务中发挥更大作用。
　　克罗地亚的国花是天竺葵，据说有纾解压力、提振情绪的功效。克罗地亚短短六个月的任期，就宛如天竺葵，虽不能根治欧洲一体化进程中诸多系统性、结构性“疑难杂症”，但或有望能对成员国起到凝神聚气的作用，为德国接棒推动欧盟实质变革打下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