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一个认真的“欧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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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师您好:
  我要跟您说的是一件被身边的很多人批评为“闲出屁来”的事,搁在我心里许久,思来想去,还是不甘心,于是给您写了这封信,因为我真的不想一辈子就这么默默地“混”下去。
  我今年46岁,有一个19岁的儿子,6月份刚刚参加完高考,9月份就去外地上大学了,当初为了儿子考大学,我们全家都卯足了劲,可以说我之前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儿子身上。
  儿子去了外地之后,我整个人突然有一种被放空的感觉,以前每天都跟打仗似的,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了,好像无事可做了一样。
  当然,我有工作,在一家老国企,工作非常清闲,可以说“混混”就行,老公也有自己的事业,我帮不上忙,身边的人都在为儿子操心工作、结婚、带孙子,我现在还没有到这一步,而且觉得以后的事情应该让儿子自己去完成,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我不想干涉太多。可问题是,我的人生呢?
  跟同龄的朋友聊,她们都鼓励我继续“混”,等到退休,拿着退休金,帮儿子媳妇带带孩子,你都年近半百了,还要什么人生?
  可是,我的人生价值,真的就只剩下“混”和带孩子了吗?我算了一下,就算我能活到 80岁,那我还有34年,我身体还不错,而且现在的人,70岁都还硬朗,我到 70岁还有 24年,这么长的日子,我都要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欧巴桑吗?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让我觉得很难受!
  我觉得应该为自己做点什么。前几个月,我花一万多块报了一个英语班,因为年轻的时候一直很想去留学,条件不允许,现在儿子也大了,我想着哪天可以去国外待一段日子,看看外面的世界。谁知道这件事刚说出口,就遭到一致反对,说我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学什么英语,能学得会吗?
  老公也嘲笑我,说我有这时间还不如去跳跳广场舞,还能锻炼身体。
  我嘴上没说什么,还是下班了偷偷去上课,我想,学点东西,总归是好的吧!
  其实,我还有一件想做的事,就是开个私房菜馆。我爸爸是厨师,我跟他学得做一手好菜。可这件事仍然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觉得我“瞎折腾”,理由还是“你这么大年纪了,单位好好的,熬到退休不是皆大欢喜吗”!
  我并没有放弃,退而求其次,现在大家不都在微信上卖东西吗?我便利用空余时间,自己做了一些牛肉酱、果酱、秘制牛肉在朋友圈里卖,生意还挺好,第一个月就卖掉了八十几罐,虽然没有挣到很多钱,人又累,但是被大家夸“味道超好”的时候,心里成就感满满的。可这件事又被众人反对了,我的老公公是退休干部,以前一直坐机关的,特别在意“脸面”,觉得我卖这些东西就跟小贩一样,丢家人的脸,不管我怎么解释,老两口都不支持我再做这件事。
  老师,我现在真的很沮丧,打心底里不想成为一个每天跳着广场舞活着就只为了儿女召唤的人,我想在有生之年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让自己的人生经历再更上一层楼,虽然人人都觉得我“都这把年纪了”,可我还是想成为一个认真努力的欧巴桑,想好好“折腾”一下所剩不多的人生。
  老师,您觉得,我还有这个必要吗?
  万女士
  要么成为一只猪,要么造反
  能干的万女士:
  首先十分羞涩地打听一下,您的牛肉酱怎么做的嘛?
  我的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道闪电!
  是的,“我的人生价值,真的就只剩下‘混’和带孩子了吗?! ”
  这句话像夜空里又一道明晃晃的闪电,照亮了无数公婆和男人的脸庞——为什么是“又”?因为这种闪电一直就没有中断过,仿佛舞池里的镭射灯光,在中国式家庭的生活里频频闪亮——可以说,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疑问,更是巨大的盛女群体的呐喊。
  多年来,在我有限的与成熟女性的深入交流中,这种呐喊一直以各种形式环绕在我的耳边,使我心中产生三个问题:一,为什么发出呐喊的多是家业稳定、衣食无忧的女性?二,为什么女性的呼声远远超过了男性?三,是谁,为了什么压迫了她们的呼吸,使得她们不得不高呼呢?
  回答这个问题基本可以形成一篇博士论文了吧?
  我们先直接从第二个问题入手,先把眼光投向男人,很有意思,这个群体为什么不喊?
  请出宫崎骏——日本最有名的动画导演、动画师和漫画家,被称为“动画界的黑泽明”,他通过作品《红猪》发出一条感慨:“当一个男人步入中年,他就已经成了一只猪。”意思是,人到中年,面对淹没于现实生活洪流中的自我,总是有一种深刻的无奈和矛盾,左右为难,盘旋在脑海最终无法解决,于是变成了一头猪,老老实实、糊糊涂涂好了。
  听说,在日本文化里,有时会把退休以后的男人叫做“人間の屑”,提醒他们已经对社会没什么用场。男人们其实也会接受:年轻时候咱不服,到头来还真是一把屑。
  借助这个经典作品,我们似乎可以得出一个印象:通常地,男人们在追求价值的现实泅渡中耗尽了能量,打量清楚了自己的价值,于是上岸休息,变成一位爱晒太阳的、向命运臣服的小老头。相反地,女人们一直在岸上忙着生孩子、带孩子、带孩子的孩子,终于有空了,她们试图下水,尝试与命运掰掰手腕,寻找个人价值。男性与女性的分歧由此呈现。而女权不盛的家庭,会习惯性地压迫女性的类似想法:“别折腾!”意思是,我们折腾过了,人一辈子也就那么回事,都别闹啦!
  此时面对第三个问题,我突然觉得,其实压迫者们是带着关心的。弯路险路,水深水浑,过来人有切肤的感受,公公婆婆和老公这些压迫者当权派,其实是不希望看到你再来一遍烦心累人的征程。他们把世态炎凉藏在自己的记忆里,把春花秋实摆在你的饭桌上,说起来也是感动的泪啊。
  最后剩下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发出呐喊的多是家业稳定、衣食无忧的女性——如果家境不宽裕,捉襟见肘,你不卖牛肉酱、不开小饭馆试试?公公婆婆和老公说不定就在身后商量:劝劝小万,不要总在家待着,多少做点什么,挣一个钱是一个钱,全家人还指望着过个像样的年是不……   行文至此,我为自己的回答惊呆了,盛年女性,小康家庭,怎么可以这样地不思进取?我老胡从来就不是一个思想庸俗的人啊!我不禁要呐喊了。
  华夏大地上强劲的广场舞音乐击退了我心中的喊声。
  如果我在广场舞的队列中看见了万女士,我会觉得不对劲。不是因为我记挂着牛肉酱,而是我觉得:你不应满足于此。
  因为我反对这句话:“你这么大年纪了,单位好好的,熬到退休不是皆大欢喜吗! ”要熬你们自己去熬,祝你们熬成阿香婆!
  公婆和老公的关心和提醒是没有错的,但是要求每一个盛年女性都去跳广场舞、都去熬日子一定是错的。
  今天的中国社会适逢历史上常见的盛世庸俗年代,越是盛世越容易庸俗。就像有人讥讽的:中国人只要“活着”和“能吃”,什么价值、什么原则都不重要。喂,到底是谁在瞎折腾?
  万女士,你当然在一个庸俗的家庭里。
  你如果不能把自己催眠成一只猪,你就要造反。
  造反的契机在于这句话:“大家都很喜欢吃,你以后要是闲着没事干就做吧,拿来送亲戚朋友也不错的,……”
  所以,你应当把牛肉酱命名为“万牌牛肉酱”,然后继续做,有目标有计划有步骤地送人,做到极致,做到供不应求,做成卖方市场,做成某些公司喜爱的伴手礼,做成许多人上门排队的抢手货……这其中的深刻内涵是:如果你要展示你的价值,请先展示你的能量。在无法沟通的人群面前,用实力说话才是王道。
  总有一天,你的公婆和老公会找你商量:“要不?咱们还是收点费?”或者,一家公司来找你们家:“二十万,技术卖不?”
  一言以蔽之,问题不在于你有没有必要“折腾”,而在于你能不能、会不会“折腾”。
  带着对万牌牛肉酱的憧憬,歇笔,发邮件交稿。
  胡剑云
  扯破“不折腾”的
  弥天大谎
  万女士:
  你好,看了你的来信,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因为像你这样的问题实在是非常普遍,但是能提出来的并不多。而且这个问题,并不是仅存在于中老年人身上,儿童、少年、青年、壮年都普遍有这个问题。
  当我们还是小学生,我们常听到这样的话:“你现在还小,你只要把学习搞好就可以了,其他的想那么多干吗,玩那些没用的浪费时间。 ”
  当我们是中学生大学生,又常听到:“你现在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冲刺高考,以后找个好工作才是正事,你瞎玩那些没用的干吗?”
  然后我们终于走上社会,又常听到:“你现在正是奋斗的时期,不好好工作你会被社会淘汰。 ”
  然后我们在社会上站稳脚跟了,结婚生子了,又常听到:“你是顶梁柱,你要靠点谱,别想那些奇奇怪怪的,上有老下有小的,都是你的责任。 ”
  好吧!我们终于把孩子养大成人,自己老了,又听到:“你都这把年纪了,你还折腾啥?
  看,这就是我们的人生,这些声音充斥在人生的每一个阶段,时时刻刻!有的话来自父母,有的来自朋友,有的来自同事,有的来自孩子。这些话就像一把枷锁,让我们从来没有真正地“活”过,他们只想我们按部就班,跟大家一样,毫无生机,正常地出生,正常地死去。而我们的灵魂,早已经在这种束缚中枯萎,我们早就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这些话,就像是一根挂在驴子前面的胡萝卜,看似在眼前,其实根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
  亲爱的欧巴桑,你已经从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变成了一个盛年女性了,你现在打算真正活起来,仍然非常可贵。我只想让你看到,我们的人生中,所谓“搞这些干吗”,是一个大骗局,会榨干你的生命,我只想让你知道,我们身边这种声音永远不会停止!如果你想等全家人都支持你再行动,那其实已经无望。
  所以,是早是晚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终于开始启程。祝福你。
  高瑜
  寻找更有意义的人生
  万女士:
  你好,看到你的来信,我非常理解你不希望虚度人生的心情,对你所做的事情非常赞赏。
  说起人生经历,我与你很相似。我曾经是浙江江山市经委的一名干部,在机关里,大多数人都是轻轻松松朝九晚五,唯唯诺诺过日子。我特别不适应这样的工作氛围,也不知道我的人生价值在哪里。
  1992年 3月那年,我 46周岁,邓小平南巡深圳发表讲话,我深受鼓舞,毅然辞去了经委的工作,下海到深圳办厂。到深圳创业经历过失败,但是跌倒后再爬起,我坚持了 22年,如今我的几家公司已有一万多名员工,我投资创立多个盛年女装品牌,门店达到 1700余家。
  今天我己经 68周岁,依然精神饱满没有停止工作,而是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企业大学上,总结经验为企业培养人才,我每天非常充实快乐。
  我的先生跟我是同学同班同年,他负责公司生产基地建设项目。他 66岁开始自学英语,现在一般性的英文阅读没问题,他给年轻人发邮件都用英文。我问他:学英文干吗?他说:等我们正式退休后,我带着你去周游世界自由行。
  你想开个私房菜馆,与顾客朋友分享快乐,我非常支持你的行动。尽管你现在不差钱,生活也很安逸,但是一个人活着的价值是带给他人和社会幸福。既然你有一手厨艺,可以把手艺传给愿意学的年轻人。可以把你的私房菜馆越办越大,当你有经济能力的时候,做些善亊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这会给你人生带来极大的快乐和成就感。我发起成立了花样盛年慈善基金会,帮助那些贫困山区孩子去上学,的确,我是在帮助他们,但与此同时,是他们让我的心灵更纯洁,让我充满幸福感。
  很遗憾,你的家人与你的人生观不完全一致,要他们支持是有困难的。那就只有你做成功了,再去慢慢感动他们。对于孩子,你已经送他去上大学,今后的路应该由他自己走。我也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可以说从小就没怎么管过,他们两个都是名牌大学的学生。现在一个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一个是电影导演。   因此,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让自己的人生更精彩,当你离开地球的那一天不留遗憾,这才是你应该选择的人生道路。
  陈灵梅
  读者支招:
  师太吴:走自己的路,让他们说去吧
  我有一年在大理的一家客栈遇到一个东北大姐,一个人从哈尔滨自驾过来,开到哪儿算哪儿,累了就下来休息,我觉得她的状态特别好。她也是儿子考上大学,时间很多却不想打麻将度过余生,就开着车上路了,家人开始也是反对,后来见反对无效也就不管了。她很聪明的就是,把儿子拉拢过来了!儿子特别支持她自驾游走遍中国,而老公和公婆都对儿子言听计从,所以我建议你不妨学学这位大姐,把儿子也争取过来,老人一般都听孙子的,这样肯定会顺利很多!
  格格巫:反手一击,绝对奏效
  我觉得吧,咱们应该反过来想,既然他们反对你干自己的事,那你也别让他们消停,隔三岔五给他们添点麻烦,查查老公的账目、手机交往人员之类的,再去公婆那儿哭诉哭诉单位凌乱的人际关系自己如何如何不容易,这样下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主动让你找点事干了!这招儿我试过,特灵!
  豆腐花:要搞小动作,先拉个“垫背”的
  你这烦恼属于观点问题,想要改变别人的观点,尤其是老年人的,简直比改嫁还难,所以你干脆转为“地下”比较好,上课可以偷偷去嘛,开私房菜馆也可以偷偷做啊,找个关系够铁又志趣相投的朋友合伙。等你真的做得有声有色了再公布,相信他们也只能接受了,如果做亏了,抽身出来也可以说朋友的原因不想继续,还可以拍拍马屁,“幸好你们明智当初阻止我了”,还能哄得他们开心。不过,前提是,这个朋友一定得靠谱儿啊!
  宝妈:远离无聊,珍惜第二春
  我绝对支持你学知识学文化多折腾,谁说我们奔五的女人都是欧巴桑啊!其实我们正是创业的大好时机!你看,我们后台稳固,儿女都已长大不用烦;我们小有资本,起码手里比年轻人积蓄要多;我们有人生阅历,不会像年轻时那么冲动……所以啊,这才是我们这个年纪的女人的第二春,建议你可以先贿赂好婆婆,她不是喜欢送人长脸吗,你就顺着她,把她的脸给足了,这样她也不会再反对你啦!反正她也不跟你一起住,又不能天天看着你,想干就干,千万不要退缩,要不然,失去干劲,真的会成为欧巴桑哦!
  佩佩:搞定对的人,事半功倍
  我觉得吧,这种事还是先搞定老公比较好,“你看人家彭麻麻,又有气质又优雅大方,出去多给老公长脸啊,你也不想我变成广场舞大妈每天家长里短吧,我学英语啥的,以后跟你出门,一口流利的口语多有范儿,再说,我有事业也少烦你,一举多得多好!”只要搞定了老公,你就得到了决定性的一票,公婆那儿,随便糊弄糊弄就过啦!
  菇凉:学学琼瑶,玩玩苦肉计
  苦肉计试过没?装装抑郁,不开心,心情不好,想儿子,抑郁症很可怕的,闲在家里一定会闷出病来,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儿媳妇跟做几瓶牛肉酱卖比起来,哪个更丢脸?公婆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吧?坚持苦情,你就会赢得最终胜利,琼瑶阿姨当年就是这么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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