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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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涧河流域的人们都住在窑洞里。
  窑洞通常指的就是土窑洞,因为土窑洞是世界上一切窑洞的母体与原型。那么,这最初的窑洞又是从哪儿来的呢?这中间也许就有一点仿生学的道理了。
  圪针门,
  圪针寨。
  里头住个花秀才。
  这谜语说的是喜鹊。那喜鹊多了不起呀!它选一枝三股叉儿的树桠儿,噙来草木噙来泥,一个遮风避雨的球状窝巢筑成了。一对喜鹊夫妻住在空中的山寨中,日子当然美满。
  南面上来个巧匠匠,
  不拿锛锯斧杖杖,
  盖的房子稳当当。
  这一回指的是燕子。燕子更聪明,它和人的情谊也更好,又专拣人的房檐下来筑巢。也是噙来草木噙来泥,噙来毛绒做铺垫。十来天的工夫,燕子就将小巧玲珑的半碗形窝巢筑在人家的屋檐下,给自己和屋檐的主人带来、了无限的欢喜。
  土门,
  土窗,
  里头盛个老张。
  尾巴皮条条,
  眼睛胡翻搅。
  这一回是说老鼠了。其实,我们人类也真该向老鼠学一点本领。学它什么呢?就学它打洞。
  尽管说“尾巴皮条条,眼睛胡翻搅”,人们有点不喜欢这个乱眨眼睛的小家伙,但“老张”盛在这“土门,土窗”造就的洞穴中,浑身上下是多么舒在呀!当然,人们要学打洞,则不光可以学老鼠,可以学兔子,学习狐狸和黄鼠狼。但还是先学老鼠吧,因为清涧河流域的老鼠最多了,几乎到处都有它打出的洞穴,人们对它打洞的方式也最熟悉,学起来最方便。
  脑小,
  肚大。
  尾巴朝天扎。
  这一个活龙活现的谜语,所说的就是人类的窑洞了。黄土高原上清涧河流域的人们。在总结了自己祖祖辈辈和黄土地打交道的经验后。也终于为自己造出了一种非常独特的,和黄土大地融为一体的洞穴式居所——土窑洞。这居所当然要比各种动物朋友们的洞穴高明,它从整个一座大山的山体中先辟出一个竖直的平面来,然后从平面中将山体挖掘成一种上圆下方的拱形洞。给拱洞的洞口安上门和窗,这洞穴就变成一孔冬暖夏凉的窑洞了。将窑洞的周壁糊上泥,在窑洞中适当的部位再砌上灶火口,最后再顺着炕面下层的走烟火的炕筒子,在窑内靠近窗户的地方挖一个通天朝外的大烟囱,这就是一孔功能十分齐全的好土窑洞了。
  “脑小”是指灶火口;“肚大”是那一盘睡人的大火炕;“尾巴朝天扎”当然是说朝天冒烟的烟囱了。
  清涧河流域的人们,祖祖辈辈就住在这样的神仙洞穴中,享尽了人间难得的幸福。而据说这样的窑洞人们已住了两千年,这幸福可真源远流长了。
  
  锤锤雀雀
  
  在深秋的季节里,北风一吹,漫山遍野的树叶儿哗哗哗地往下落,严寒的冬天马上就要来到了。这时候,在我们古老的清涧河流域的各个村落里,就会有一种神秘的小昆虫,此起彼伏地叫起来:
  锤锤雀雀,
  补补纳纳,
  有的穿上。
  没的冻死。
  是的,这一种藏身在清涧河两岸一些角角落落中的神秘的小昆虫,在我们地方的方宫中,它的名字和它叫出来的歌声儿一样,就叫做锤锤雀雀儿。这当然是一个大特别。举凡清涧河流域的所有物种’和物产,哪一种动物或人的名字能有这么重重叠叠的四个字?没有了。只有这锤锤雀雀。
  这首歌儿是告诉清涧河两岸的居民们,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大家都要做好各种过冬的准备。特别是要把棉袄棉裤准备好,如果缝不起新衣服的话,就赶快把旧衣服拿出来缝一缝,补一补,到时候也可以马马虎虎过冬——否则的话,“有的穿上,没的冻死!”这当然是属于一种事先善意的警告了。
  而一听到这一种善意的此起彼伏的警告声,在我们清涧河流域的村落中,首先着忙的。恐怕就是那些对一家人的穿衣服问题负有首要责任的婆姨们了,因为不管是缝制新衣服,还是补洗旧衣服,都要一针一线地从婆姨手中过,特别是那些家中生有三五个孩子的母亲们。要在天气大冻之前把一家五六口人的冬衣都预备好,还真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所以,随着锤锤雀雀一声一声的催促,每家的婆姨们,就只有每天每天地熬夜做活了。否则,要是把一家人中的某一个冻死的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可是,这锤锤雀雀是一种怎样的昆虫?它怎么就会催促人们预备过冬的衣裳呢?难道它真的就有灵性会讲人话么?说起来,这真的是个有意思的问题。锤锤雀雀这虫儿,它个儿就像一只蝗虫那么大。它的歌声的嘹亮度,也如一只中等个头的蝗虫。不过,它的歌声显然要比蝗虫好听得多了,并且,它,的歌声又是对人们过冬的一种善意的警告,所以,人们每听到它的歌唱,心中就难免产生一种紧迫感。这样对它的感情也就和蝗虫不一样。人们怀着对它的感激之情投入到了过冬衣物的预备中,可等到人们都穿上过冬的棉衣再想起它时,它的歌声早已在大自然中神秘地消失了。再听到它的歌唱声,那就是来年的深秋了。
  锤锤雀雀,
  补补纳纳,
  有的穿上,
  没的冻死。
  而正因为有了它及时又善意的提醒,在我们蓝石头河床上的清涧河两岸,从古到今都很少有人因缺少冬衣而冻死。这当然是锤锤雀雀这种神虫儿的功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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