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上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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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个生于麻疯村的孩子艰辛、漫长的上学之路,行程长达500公里,需要乘船横渡雅砻江,再换四趟车,历时12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但要通过教育改变命运,这些孩子和张平宜还有更长、更辛苦的路要走。
  
  ■ 盐源县位于青藏高原东南边缘,雅砻江下游西岸,为了远赴越西县的大营盘就读,这些生在麻风康复村里的孩子需要渡过雅砻江(上图),再转乘四次汽车(右图),才能抵达目的地。
  
  离开营养过剩的东部城市,营养不良在广袤的乡村中国是非常普遍的现象。根据媒体报道,中国虽然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却有30%的农村孩子营养不良——我不知道营养不良的标准是什么,但一望而知,30%必是个概数。这个数字令我想起很多往事,因为我也有过营养不良的童年。
   90年代初,我还是一所乡村初中的住校生。学校坐落在山脚下,面对着一条很少有汽车通过的公路。那里留给我不少少年时代的美好回忆,但如今回头看,饥饿才是世界上最难以忘记的感觉。我甚至还记得上午第四节课上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感受。个头矮小的同学们把头搁在课桌上,手上抓着饭盒,眼巴巴地等待下课铃声响起。用今天的标准看,这些农村初中生都异常乖巧老实,但如果老师在午饭前拖堂,就会引起严重的对立情绪。在饥饿的驱使下,胆小的孩子曾疯狂地拍打课桌的桌面,老师虽然想努力维持权威,却没能阻止他们最终一哄而散,向食堂飞奔而去。
   自从完成9年制义务教育,离开了那座山脚下的乡村初中,我再也没有挨过饿。但住校生的经验却影响了我一生。我至今没能学会耐心咀嚼,并由此知道,饥饿过去了,饥饿的记忆却会永存。现实也让记忆永远鲜活。2005年,我在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越西县大营盘小学,见过比自己当年更加饥饿和营养不良的孩子。有些孩子要步行几个钟头上学,每天只吃两顿饭,食谱上一年到头都充满了土豆和白菜。粮食是稀缺的。学校提供一顿免费午餐,刚开始的时候,这里的孩子盛饭时总是反复用饭勺按压,希望饭碗能盛进更多米饭,有个老师告诉我说,他们在家里都没有添饭的习惯。
   几乎每个孩子的嘴角都是溃烂的,这是营养不良的症状之一。一位朋友在跨国药企工作,后来帮我争取了一批儿童维生素片送到那里。面对普遍的贫困,类似微薄的个人努力几乎于事无补,只能使我们自己略微心安,但对我的朋友张平宜来说,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在台湾《中国时报》度过的职业生涯中,张平宜曾经是资深并且有名气的记者。她和同事林国彰完整地记录了麻风病在台湾造成的痛苦,以及这种疾病如何因为医疗进步而在台湾消失的历史。2001年,她远赴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报道当地的麻风病,因此进入当地罕为人知的麻风村。在那里,她看到大量麻风病人的健康后代因为出生在麻风村,不得不生活在主流社会之外,既没有身份,也无法接受教育。这让她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悲伤。
   凉山州下辖17个县市,设有19个麻风村,但张平宜几经寻找,才发现唯一一所接纳麻风病人后代的学校,坐落在越西县麻风村内。一位小学四年级文化程度的民办老师勉力教育几十个年龄不等的学生,学校随时可能会关门。
   回到台湾后,张平宜辞去工作,成立了“中华希望之翼服务协会”,对口扶持这所岌岌可危的小学。2005年,我第一次来到此地时,学校在她的奔走下已经焕然一新:教学楼和学生宿舍已经落成,县政府派出了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公办教师。她的努力还使村里的年轻人办到了身份证。
   如今,10年过去了,张平宜和她的朋友们仍然在为大营盘小学和凉山州麻风病人后代的教育和工作权利而努力。这些年来,我不止一次去大营盘小学,目睹这所学校的变化,也不止一次见到张平宜,听她说起各项计划陆续得到落实:大营盘小学扩建成九年一贯制学校,凉山各地出生在麻风村中的孩子陆续来此就学,已经毕业的学生进入青岛的职业培训中心,在那里继续接受职业教育,并陆续有了自己的生活。
   2012年,张平宜被中央电视台评为 “感动中国人物”。她的朋友、台湾著名摄影师林国彰不久前传来一组照片。照片记录了16个来自凉山州盐源县的学生远赴大营盘上学的情形。
   这段行程长达500公里,需要乘船横渡雅砻江,再换四趟车,历时12个小时,才能抵达目的地——但要通过教育改变命运,这些孩子和张平宜还有更长、更辛苦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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