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中我失去了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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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理性地选择了婚姻
  
  我与我现在的先生都是有过去的人,我们选择结婚是我们觉得彼此合适,并且我怀孕了。
  在我之前,他有过一次短暂的婚姻;我,有一段长达十年的恋爱。在那次恋爱中我完成了一个女人从身到心的全部蜕变。应该说,站在他面前的我,是一个完全成熟的我。我有自己的房子和车子,完全独立的经济能力和一份游刃有余收入颇丰的工作,这让我显得比较自信。我所有的痴情和欢喜悲哀都在前面一场感情之中消耗殆尽了。带着一颗平和宁静的心,我想要一个稳定的家一份平和的情感。我想,他也如是吧。我们通过朋友介绍而认识。这样的认识方式决定了我们的般配。我们对于对方的第一感觉都相当良好,但我可以肯定与所谓一见钟情的感觉无关。我们觉得彼此很舒服合适。他比我大了近十岁,在海外生活了五年,如今在一家大公司任职。我们的工作背景让我们有了很充分的谈资,而且我们有非常接近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品位相近趣味也算相投。虽然,没有年轻时候那种心灵的悸动,但是,对于熟男熟女来说,这样的感情也足够了。
  第二次见面之后,他就邀请我去他的居处——位于近郊的一套近三百平方米的别墅。整幢房子装修得得体而舒服,弥漫着我喜欢的那种典雅的味道。客厅的色系、沙发、墙纸、地毯包括浴室的地砖都是我喜欢的。禁不住称赞他的眼光,但话一出口又觉得天真,只能更尴尬地圆场:你的前任太太或者说你的设计师都很有眼光啊,把一个家布置得这么舒服。他很轻松地一笑说:都是我老妈的杰作,没有其他女人。
  他告诉我回国之前他就离婚了,房子是他母亲挑选和装修的。装修完毕之后,他母亲就去多伦多帮他姐姐带孩子了。当时,我心里不知道怎么咯噔了一下。我不知道有一个如此能干的婆婆是幸还是不幸。凭我在职场多年的经历,能干的女人,尤其是老女人,往往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何况,我这个“婆婆”曾经是一家大医院的护理部主任。
  “公公”生前也是一个很有一些社会地位的人物,先生告诉我,她母亲此生最大的痛苦就是丈夫英年早逝,而他还没有孩子。
  照片上的“婆婆”看起来还亲切,在加国的阳光下显得华贵漂亮。
  我们开始了半同居的生活,基本是周末我去他的别墅,平时他来我在市中心的家。
  我很喜欢与他之间的关系,理性平和。不需要送花送礼物这样子的繁文缛节,连接送都免了,我们各自都有车。遇到工作上的问题可以互相倾诉,我们的感情发展平和顺畅。简单地谈过彼此的过去,大家都挺享受现在的状态。说到婚姻,似乎我应该是比较着急的一方。但经历过过去的那段感情,我懂得了顺其自然的必要和美妙。我自己已经过了最想结婚的年龄,也错过了最想与之结婚的人。现在的我,只想享受一阵平静的日子。可是,周围的朋友亲戚还有我的父母不肯放过我,每次见面都问我婚期。并且在工作一得罪人时,就会被批做“不结婚的女人,最古怪难弄”。一句话,弄得我仿佛成了一个理亏者。
  孩子的到来打乱了我的计划。孩子,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我们平常是很小心的,并且我私下里想,他前一次婚姻里并没有孩子,大约他是不喜欢孩子或者有什么别的想法的。但是,有些事情完全不受我们的控制。我这样的年龄按照医生的说法错过了会不那么容易受孕。
  那天,我告诉他这个消息之后,他显得很兴奋,然后就说:我们结婚吧。
  
  婆婆让我们的婚礼复杂起来
  
  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婚礼,甚至不要也可以。但他母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从加拿大赶回来了。她说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允许他自己草率从事。
  我们一起去机场接她。一见面我就感受得到她的挑剔。她的第一句话是:你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嘛。偏偏那天我心情很好,非常不知趣地问她:那你想象中我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她说出的话让我心里一沉,她说:我以为滔滔会找一个小女孩呢。
  我不晓得她这是夸赞我成熟呢还是嫌我老。好在他及时搂住了我,才让我觉得没那么尴尬。那天,他的车正好去修了,我开着我的车。可是婆婆的一句话又让我绝倒,她说:哦,滔滔给你买车啦?
  她一定以为我是拜金女郎吧。
  他立刻回应他母亲说:宁宁很有钱的。
  可是,我明明从反光镜里看到他母亲别有用意地一撇嘴。
  她一到,仿佛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但事实是,房子又不是丈夫家的祖传之物,是他自己买的啊!对于我对房间做的小小的改动,她似乎并没有在意。但我很快就发现,我买的杯子换成她以前买的那种了。卧室里的几幅画换了方位。沙发垫子又换回去了。厨房里我用惯的器具都收到橱柜里去了。
  关于我们的婚礼她根本不容我们提建议,就像她一手包办了这所房子的装修一样,她指定了婚庆公司、照相馆和酒店。我告诉自己,这场婚礼是命运的安排,我乐得轻松一点得了。
  但后来发生的事情就让我无法那么洒脱了。她同我说:你也不年轻了,一定有过你自己的生活。我这个儿子呢,是最最优秀的,多少年轻的女孩子喜欢他他都没看上,我尊重他个人的选择,不过我希望你同样尊重他,结婚之前,我看你最好去做一个全面的体检,这样对你负责对他负责对你们将来的孩子也负责。
  虽然她说得冠冕堂皇的,但她说话时的语气神态都让我感到屈辱。的确,我有我的过去,他不是也有他的过去嘛,她怎么不让她儿子交一份体检报告给我呢?好在我不是过去的我了,她说话的时候我只是点头微笑。
  晚上我问他,如果我没有办法交出一份合格的报告,是不是我们不要这个孩子就分手呢?他却只是笑我小家子气。
  婆婆知道我们“奉子成婚”之后,跳出来的第一个感觉是上当而不是惊喜。她同我再次见面时居然说:“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要是这样的事情放在旧时代女人就活不成了,还结什么婚呢?”然后告诉我,她有一个朋友的姐姐,在上世纪70年代初就是因为怀孕了从六楼跳下来,死了!她与那个男的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就准备结婚的,可她怕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人瞧不起。“哎呀,你们这一代女人真是生活在好时候了。”又说什么,“我对我们滔滔自小就有很高的要求,对于他的婚姻,我也是非常非常重视的。他以前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我希望你懂得好好珍惜他爱惜他。说老实话,我并没想到他会找你这个类型的女人,不过,唉
  她后面说了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如果在过去,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我一定站起来就走,这个婚我不结了。
  我居然听任她说完所有的话,然后,没说再见就走了。
  事后,滔来同我解释,她妈妈就是这么一个人,直率,请我原谅。我赌气说:你说的原谅不算,让她自己来请求原谅吧。
  没想到,就这么一句随便的话,他听了之后掉头走人,连着一个星期没给我电话。那一个星期我又气愤又伤心。喜帖发了,照片拍了,戒指也买了。是 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身外之物,但孩子却生长在我的体内。我曾经尝过不得不失去的痛苦,不愿意再尝试第二次了!我甚至在想,如果他不低头,大不了不结婚。我自己抚养一个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父母担心的眼神,还有周围一大帮等着祝福和看笑话的亲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勇气应付。
  犹犹豫豫的当口,滔却带了一大束玫瑰出现了。恋爱到结婚,我们之间不流行送花,这是他送我的第一束花,我曾经以为我对花呀浪漫呀已经免疫了,但是看到花和卡片上那句“原谅我,爱你,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吧”还是让我心头一热。
  他告诉我,那个星期他实在太忙,天天都到半夜才睡觉,好不容易等那个项目结束了,第一时间就来看我。那天,我们谈了很多,他告诉我,他最欣赏我的就是我的独立能干和包容,年轻女孩子太幼稚,包括他老妈,虽然老了,还是幼稚。
  他的解释让我觉得很受用。接下来的日子就顺利多了。
  
  婆婆要我做全职主妇
  
  婚礼上,人人都称赞我的丈夫俊雅得体。婆婆穿名贵套装,戴着钻石的耳环,一派大家风范,令我的朋友们几乎以为我嫁人了豪门。婚礼上婆婆的致辞语音委婉,好像训练有素的女演员。唯一让我觉得咯噔的是,我忠厚的父亲没有经历过在众人面前说话的场面,显得颇为紧张,手都不晓得往哪里摆,弄得我也替他紧张了一阵子。
  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与婆婆之间似乎一切安好。房间比较大,我又坚持上班,我们发生正面冲突的机会不多。
  孩子出生之后,婆婆说她一个人带孩子吃不消,却坚决不同意我把孩子交给我父母。一个月里我们换了三个月嫂,她不是嫌对方不讲卫生、懒惰,就是嫌人家自作主张、目中无人。产假未满,她就开始动员我做全职主妇,她说,你那些钱赚了来也不过是买买衣服鞋子的,还不如好好地在家里带孩子。我没同意,她就开始做我老公的工作。偶然听到她在打电话:
  “能干?谁晓得她的车子房子哪里带来的?我没有计较她的过去,她自己要拎得清呀。”结论照例是:我儿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如果要挑挑的话,多少年轻小姑娘经他挑呀……
  我觉得,职业对于我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赚钱了,实在是一种逃避婆婆的方式。可是,一切不如我想象的那么简单。婆婆不喜欢佣工在家过夜。晚上一到家,她立刻喊“累死了”,把孩子往我手上一放就什么也不管了。晚上家里没有帮手,白天上班,晚上带孩子的日子实在让我心力交瘁。我觉得好累好累,可爱的女儿有时候也不能让我快乐起来。我累得简直想哭,同丈夫诉苦,他却也是一句:谁让你上班啦,回家不就好了。
  可是,这不是我要的生活!我的父母心安了,我的朋友们都羡慕我有一个体贴又体面的老公,我的孩子会有一个看起来完美的家庭。可是我呢?我忽然发现,我失去了我自己,我找不到我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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