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寒 城市买房,滚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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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个人的观念是:所谓的城市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住进高楼大厦也未必就是你期待的那种风光。知道城市化的下一步是什么吗?郊区化。再之后呢?逆城市化。
  ——韩寒
    韩寒自称自己是个乡下人——当大家都往市区挤,以一套黄金地段的房子为奋斗目标时,他一直住在乡下。他的通信地址是上海市金山区亭林镇,虽然有上海市作为前缀,他却未在上海置下房产,将自己变成城里人……
  
  宁愿在家数着这笔可以买房的钱娱乐,也不愿意买一套房子把自己五花大绑。
  我觉得是否买房,不是衡量一个人是否会投资的标准。因为投资是要讲究回报的,而我判断回报的标准不仅只看数字上的回报,我更在乎它是否能带给我愉悦和好心情——而买房对我而言是没有这个功效的。
  当我赚到第一个100万时,被划为高尚住宅区的古北新城房价不过7000多,而如今变成中心城区那时却还比较偏僻的彭浦新村,房价才5000不到而已。
  曾经有那么一阵儿,我动过买房的念头,还带着爸妈在上海四处看楼盘,琢磨着是否该置办点固定资产。最后在徐家汇附近,我们看中了一套18楼的三居室。面临吴中路,背后是一个高尔夫球场,左边是光明牛奶厂区。售楼小姐说,每天早晨,闻着牛奶香醒来,每天晚上,嗅着青草味入睡,推窗就是高尔夫球场的绿地,开门便是川流不息的主干道,开车10分钟是家乐福,打的25块钱是虹桥机场……价格不算贵,180平方米,开价108万,一次性付款的话,正好一个整数。
  我爸妈压根没有搬过去住的打算,他们大半辈子都生活在金山,工作生活都在此地,习惯了这种郊区生活,也没有要改变这种生活的念头。他们觉得这套新房子只是我的东西,可能将来还会是我开枝散叶的基地,所以,他们心中的装修草案是一个二人世界或者三口之家的粗胚。
  可是,我为什么要把家安在离父母那么远的地方?我短期内不会成家,我也很愿意跟家人热热闹闹地呆在一起,如果买了房,岂不是每到饭点我就得开车往返好几十公里?
  如果不想分家的话,那我只能在金山买房子——我们家的房子已经完全够用,我已经有了完全独立且充足的个人空间,为什么非要另起炉灶?
  购房的理由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投资。但我又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人,如果用来投资的话,先得买房子,然后要本着花最少的钱办最多的事的原则把它装修得可以见人,再去房产中介挂牌出租,还得随叫随到去跟看房人讨价还价,定期去收房租,定时去检查房子,一旦有了质量问题还得第一时间去修葺维护,将来要卖掉,还得到处跑手续办过户……
  饶了我吧。我宁愿在家数着这笔可以用来买房的钱作为娱乐,也不愿意买一套房子把自己五花大绑。
  
  搁在半山区,我的身份是都市小说里的富家公子;而在金山区,我只能算是个城郊的小村民。
  刚讲的是我唯一一次将买房事宜付诸行动,从此以后,我再也没动过要买房子的念头。
  我交代一下我目前的居住环境,我们家的房子是90年代初期在集体宅基地上建起来的三层小楼。有一个小院子,用不高的镂空墙围起来,房子后面还有一小块地。
  镇上的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这样的布局,房屋内部也都大同小异,一楼是瓷砖铺地的大客厅,楼上是几个卧室,最顶层是露天的阳台,用来晒衣服晒被子晒霉干菜。房屋的使用率不高,虽然外部环境一般,没有江景街景可瞧,但每家每户都鲜有那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促狭和拥挤。
  有一次去香港参加一个书展,跟那边的朋友说起我们家的居住环境,那个朋友当场就晕菜了。他说我家的房子可以折合近4000尺,这在香港是不折不扣的豪宅,要知道,所谓的半山区千尺豪宅,也不过是91平方米一套的公寓房而已。
  如果搁在香港半山,我的身份是都市小说里的富家公子,只不过,我在上海金山,只能算是个城郊的小村民。
  后来成了赛车手,因为经常去国外比赛,我发现,在无意之中,我选择了一种很“高尚”的生活。不管是在瑞士还是在瑞典,不管是在伦敦还是在开普敦,有钱人都会在郊区建自己的房子,他们的私房被尊称为别墅或者庄园。
  我很不自量地跟他们比了比,除了他们的房子比我的考究一些、花的钱比我的多一些、请的服务人员贵一些之外,在本质上,我们的生活没什么区别。按照与市中心40公里距离的前提条件,以400平方米的面积来计算的话,在香港要1.3亿港币、在瑞士的伯尔尼是890万瑞士法郎、在英国伦敦是700万英镑……虽然我家的小楼建的时候只花了不到10万,哪怕到了现在,也只能卖到50万,但与之类似的生活品质,却是数千万甚至上亿级别的——这样的意淫是一件非常爽的事情。
  只是,像我这样自我陶醉的人并不多,我一个邻居,因为女方一定要在市里有一套房子才能结婚,最后他们家卖掉了自家的小楼,买了一套市区的两居室。父母只能在镇上花300块租房。而那个邻居每个月还得掏3000多去还贷款——而所谓市里的房子距离我们镇上不过15分钟车程。就为了这套“体面”的城里的房子,300多平方米缩水成78平方米不说,还落得老人无家可归新人节衣缩食的结局,悲也!
  
  我们花的钱更少,吃的东西更好——如果这被称为乡下生活,我宁愿继续过下去!
  如果说城里的生活比乡下生活高雅、高档、高贵……的话,那么付出这些代价也就认了。但根据我的观察,城里的生活属于看上去很美,过上去很惨。
  首先,作为开门第一件事,吃,在城里是重要开支,但在乡下却属于几乎不占日常开支的款项。我们家有地,租出去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自己伺弄。
  爸妈各有工作,所以我们家的地没有用来种植粮食油菜等经济作物,只是当做自家的菜园子。想吃白菜了种白菜,想吃辣椒了播辣椒,手懒的时候就顺便埋点红薯藤子南瓜秧子。几个月下来,作物们就像后娘养的娃儿一样,歪瓜裂枣地长起来了。卖相很难看,干干瘪瘪无精打采,比起城里农贸市场的肥硕结实来差着十万八千里。
  可是,自家种的白菜薹,可以掐下来剥掉皮,直接塞进嘴里,因为没施农药,用清水稍加漂洗之后就能入锅,只需要加一点点盐就能起锅,盛在盘子里,白菜薹尖上的黄花还保持着本色——舌头是不会骗人的,我吃过不少很高档的酒店,但仅从一道清炒白菜薹而言,没有哪家酒店能炒出自家现掐白菜薹的那股味道。
  爷爷奶奶家还养猪,一年养一头,开春时小公猪崽捉回来,得闲了就背着背篓去打猪草,唯一的添加剂是糠。因为吃得比较清淡,猪长得很慢,到了年关宰杀的时候不过150斤不到。这头猪,是绝对不卖的,仅供自家内部食用,没有催肥剂瘦肉精之类乌七八糟猪肉不该有的东西,不管怎么烹制,吃到嘴的都是一股子肉味。
  家禽也是不可少的。每年春季,家家户户都会买上十几二十只鸡鸭鹅的小崽子,养起来并不上心,有时会全部轰出去自己找食,到了晚上再唤回来。这样养的鸡,叫跑山鸡,不管是肉质还是口感,都是城里蠢笨痴肥的肉鸡望尘莫及的。
  村里有专门种粮食的大户,每年收了稻子,刚舂出来的米,直接用麻袋装回来,一斤2块不到,每家买个两百斤,这一年的粮食就有了着落。好处在于没有漂白没有染色更没有以陈充新。
  有时候想想,觉得城里的食品危机其实距离我们乡下人挺远的:我们有放心奶放心油放心肉放心菜,三聚氰胺与我们绝缘,地沟油跟我们无关——我们花的钱更少,吃的东西更好。
  偶尔去市区办点事情,我觉得仿佛是在玩大富翁游戏——到处都要钱。停个车要钱,过个桥要钱,就连偶尔迷失了方向,摇下车窗找路人问个路,对方的回答会是——“一块钱!”都说城市比农村先进、文明,但起码,在乡下没有这种问路都要钱的恶形恶状。
  《蜗居》我看了前面几集,对于海萍这个角色,我只能说她有点儿自作自受——她完全可以回到老家,会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会有宽敞的房子,还会有喜剧的结尾。当然,这个片子之所以热播是因为它是悲剧,但我看来更像是闹剧。
  我个人的观念是:所谓的城市化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美好,住进高楼大厦也未必就是你期待的那种风光。知道城市化的下一步是什么吗?郊区化。再之后呢?逆城市化。从字面上就可以明白是什么意思。
  不久前我还听说了一个新的说法——城市病。据说,我们国家还属于城市病患者比较严重的国度。当然,怎么治疗,不是我辈平民能操心或有资格操心的。但我能做的,是远离城市病,不掺和城市生活,悠然自得地生活在乡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本文谢绝转载网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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